“这虽是笑话,但生员阉割的还真不稀奇。”张岱笑道:早年成祖曾下诏,凡是天下学官、生员考绩不称者,许净身入宫训女官、太监,当太监和宫女的老师,哈哈。”
张原道:“我听杭州织造署钟太监说宫中是有教学的老儒,年俸比县学教谕、府学教授都要丰厚。”
张岱想起一事,问:“介子,听说你送了一副昏眼镜给孙教谕?”
张原还没答话,张萼拍tui大笑道:“介子上辈子定然是商人,他送了孙教谕一副眼镜,却在儒学里卖出了三十二副近视镜和十七副昏眼镜,得银一百六十余两,镜坊里的近视镜全部卖完,还有十几个生员预订,那日我与介子计算了一下,其实每副眼镜本钱不过一两,卖四两,暴利啊。
张原笑道:“这算得什么暴利,三兄手里这把苏州制扇名家沈少楼制的折扇要卖到三两银子,这又如何说。”
张萼道:“其实就算十两银子一副眼镜只怕那些睁眼瞎的生员也会买,咱们适可而止,不为已甚,一副眼镜只挣三两银子算是厚道了,这次去南京国子监,又可以大力宣扬一下,国子监有学生六、七千,年老监生老眼昏花,年少一些的大多近视,估计至少可卖上千副眼镜,我们镜坊三年内不愁眼镜卖不出去,等于把我的纳监的银子挣回来了,妙-极。”
张岱道:“只怕有人要仿制,苏州那边也有眼镜匠,而且还要防这三个镜匠被厚利引you跑到别处去。”
张萼笑道:“介子早已考虑到这些了,他与那三个镜匠订了十年契约,酬金不菲,三个镜匠都是欢天喜地,若他们敢违约跑到别处去,违约银他们也赔不起,很多磨镜技巧都是介子传授给他们的他们敬服介子。”
张岱看着张原,摇着脑袋道:“介子弟真不知是哪路神仙下凡,无所不知似的。”
张原微笑道:“何敢称无所不知,我品茗评戏不如大兄,搏陆斗牌不如三兄,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兄弟三人说说笑笑两艘夜航船在绵绵细雨中如两条白色大鱼一般在黑沉沉的河水中破浪前行,夜渐深,张萼逐渐言语戏亵起来,对坐在他身边的美婢绿梅上下其手,绿梅这婢女双颊晕红,两手左右遮掩,却不起身相避,jiāo声央求道:“三少爷莫要这样,宗子少爷和介子少爷都在这里呢好羞人的。”
张萼撇嘴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第一回,早不知道多少回了,你自己说,与我多少回了一百回有没有?”
绿梅这回真是羞了,面红耳赤,张萼又来了一句:“少爷我就爱你好个白屁股。”更把绿梅说得“嘤”的一声,挣开张萼的手,躲到别的舱室去了。
张原大笑,三兄张萼的人生理想就是象西门庆那样穷奢极yu,上回扮水浒人物求雨,他却扮个西门大官人搂着两个粉头——
张岱的贴身shi婢素芝比较文静这对见张萼戏弄绿梅这素芝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为三位少爷斟茶。
张萼看着张原身后打瞌睡的武陵说道:“介子,你怎么不带穆真真来,别告诉我你至今还守身如玉,你也十七岁了,不知人伦大道着实可耻。”
张原“嘿嘿”的笑,不搭腔。
有品味的大纨绔张岱这时开口了,说道:“都说添香夜读书很妙-,却不知夜航船上调弄美婢最有趣味,尤其是细雨敲打着篷窗,真让人——”
张萼接话道:“真让人情兴勃然。”
张岱、张萼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张原道:“那我回船去了,不打扰两位兄长的yin兴——船快到钱清堰了吧。”
张岱笑道:“开玩笑,开玩笑,我们兄弟三人彻夜长谈才好。”
又说了一会话,船到了钱清堰,过钱清堰时船要暂停,张原就借这机会与武陵一起回到后面的白篷船,这时大约是亥时末,张若曦已经与两个孩儿入睡了,穆真真还在灯下与父亲穆敬岩说话,见张原回船,穆敬岩便回后舱歇息,武陵也跟去与穆敬岩同舱,前舱这边就是张原与穆真真两个人,三明瓦白篷船有三个舱室,中间舱室最宽敞,是张若曦母子三人还有周妈和两个婢女住——
穆真真给张原端水来洗漱,待张原躺下后,她吹熄了灯盏,在靠里侧的铺位躺下,这时船又行驶起来,两支橹交互划水,白篷船悠悠前进,微微有些摇漾,有点幼时在摇篮里的感觉,雨这时小了,细细碎碎洒落。
夜航船的船头挂着两盏红灯笼,这是防备与迎面来的船相撞,灯笼光透过板隙照进来,随时船身摇晃而光线晃动,张原喝多了茶,一时无法入睡,先前被张张萼二人挑唆得还真有些情兴勃然,十七岁健康的身体,仅仅读书习字,很有些精力过剩,不过他毕竟不是张岱、张萼,而且姐姐张若曦就在间壁,他岂好乱性——
就听穆真真开口道:“少爷,我爹去从军能活着回来吗?”
穆真真今日一早随爹爹穆敬岩去母亲坟前磕头,穆真真的母亲在穆真真七岁时去世,从那时起,七岁穆真真为爹爹洗衣作饭,十岁时开始每日来回跑二多里路去西兴运河码头接果子卖,与爹爹旬相依为命,今日早上见爹爹在她母亲坟前告别,还叮嘱她以后清明冬至莫忘了来这里祭拜,那时雨很大,穆真真穿着草履,裙子下摆都被溅湿了,虽然穿着蓑衣,还是觉得身子被雨淋湿了一般很冷——
张原沉默了一会,杜松的六万军队在萨尔浒战役中几乎是全军覆没,让穆敬岩投奔杜松,会是送死吗,能不能改变什么?
张原道:“刀兵无情,生死难料,若你爹爹不愿意去,我不会勉强他的。”
穆真真觉得这么侧躺着与少爷说话颇不恭敬,便起身跪坐着,说道:“婢子也劝爹爹不要去,可爹爹决心要去,说这是少爷赐给他的良机,爹爹不想穆家世世代代都是堕民,爹爹要凭军功挣一个出身。”
张原也坐起身,说道:“穆叔这么想是对的,人生不过百年,有机会总要奋力一搏。
穆真真问:“那我爹爹能有机会立军功吗?”
张原心道:“努尔哈赤现在还不敢公开反大明,萨尔浒大战还有五年,穆敬岩武艺不凡,应该能在军中崭露头角,行伍中的中、下层军阶是不讲究身份的,立军功就能获得提拔,凭穆敬岩当然不能改变萨尔浒的战局,关键是让杜松信服我——”说道:“你爹爹肯定能立军功,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大明军队数十万,从军者比比皆是,穆叔武艺高强,生存下去的机会要比别人多,是不是?”
穆真真点头道:些难为情道:“少爷快歇息吧,是婢子想得太多了,打扰少爷休息了。”
次日午后,两艘白篷船过了钱塘江泊在杭州运河埠口,正喜云开雨霁,张原即去涌金门外拜见钟太监,张岱、张萼与钟太监不熟,赴南屏山见黄寓庸先生去了。
钟太监见到张原,很是欢喜,先祝贺张原道试夺魁,笑道:“绍兴府小三元的名声如雷贯耳哪,明年乡试,后年会试,你是要连捷的,咱家现今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想必也知道,福王就藩了。”
张原微笑道:“我与公公的交情堪称莫逆,我也知无不言,公公肯纳我的良言,他日必有善报。”
钟太监连声道:“咱家晓得,咱家晓得,咱家回宫,就请求去服shi皇长孙,过清苦日子咱家也认了。”
张原心道:“客氏客印月是朱由校的ru母,据后世史书记载客氏美艳无比,你钟公公抢在魏忠贤之前与客氏对食,也算是艳福不浅,嘿,恭维太监有艳福,是不是讽刺?”作揖道:“公公仁义,他日得掌内监,也是百姓之福。”
钟太监大悦,真好像回宫就要让他掌印司礼监一般,说道:“张公子这次来杭州多盘桓几日,咱家要杭州的日子也不多了——”
张原忙问:“公公真的要回京了?”
钟太监点头道:“代咱家总理杭州织造署的太监郑之惠已经从京中去身,月底就要到杭州,咱家把署里的事务交接了,六月底或七月初就要离开杭州。”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怏怏不乐。
张原道:“公公在杭州五年,百姓俱感公公之德啊,公公离开杭州也无遗憾,生祠有了,宝石山下的养济院在公公的倡导下建成了,自有西湖以来千年间,在西湖为官的不知凡几,留下美名的有几个,杭州百姓只知有白乐天、苏东坡,从今而后,公公将与白、苏鼎足而三。”
钟太监喜得合不拢嘴,谦虚道:“咱家岂敢与白、苏这两位先贤并列,只盼杭州百姓念着咱家还有那么一点点好处,不要咱家前脚走后脚就拆了咱家的生祠。”又道:“那养济院现在已收容了二十余名孤儿,去冬今春发放赈灾粮八千石,不敢说多,几百条人命是救下了,西湖功德主,咱家还真听到有人这么称呼咱家了,哈哈。”
感谢无极限1书友成为雅sāo的第七位盟主,小道近来更新少,情节也不给力,好生惭愧,请从明日开始多更些,最起码要比三千字多。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