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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就…很凶残
    丛荫下的老树根,还有歪脖子树上吊着的鬼。
    被符咒加持过的粗绳捆吊了一夜,那个小鬼的魂魄接近透明,颤颤巍巍抬头看见来人瑟缩了一下,眼里又含着楚楚可怜的乞求。
    崇令难得有点不自然,他昨天走得急,倒是没想过真要置这个小鬼于死地。
    他走上前去,手法熟练地把绳索解开,被解放的小鬼宛如劫后余生,用手拢了拢自己的腰间,那个地方被捆得最紧,灵魂有些松散了。
    小鬼叽叽哇哇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崇令从它的表情里解读出了它在朝着自己这个始作俑者道谢,就更觉得不自然。
    他将手里的绳子拿在手里团成一个球,正准备塞回背包里时心头一动,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在这个绳子上能加持足够的道法,是不是就能把不远处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擒下。
    到时候在荒郊野岭找棵歪脖子树,把他吊在上面,让他向自己求饶,让他再也不敢惦记自己手里的鬼。
    他的道行那么高,如果身上还隐藏了什么天赋,那更是捡了个大便宜!
    到时候就别说是自己欺负鬼,这可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崇令越想越觉得可行,手里攥着绳子眼神发亮。
    半晌以后,崇令回过神,手在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打黄符出来坐在老树根上慢慢清点。
    “这张没攻击性,不行。”
    “这张法力太弱,不行。”
    “.......”
    崇令越清点眉头皱得越紧,商瀛走到他的身边,抓起他散落在地上的符,“你在找什么,我帮你。”
    崇令的目光集中在他握着黄符纸的手上,没有受伤,甚至连一点点疼痛感都没有给他造成。
    崇令突然丧气,夺过他手里的黄符,一声不吭地塞回包里。
    算了,这些都不合适,来日方长吧!
    崇令又背上包继续往前走,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
    商瀛不知所以。
    他这个月的地府业绩考核还差一个厉鬼,可崇令不去抓鬼,现在看起来还很颓然,有什么办法能激励他一下?
    -
    山脚停着自己开来的车,崇令坐上驾驶位,不出意外地看见尾随了一路的男鬼也跟着上了车,坐在后座上。
    崇令怀疑他是不是对那个位置情有独钟。
    “别坐那。”崇令冷声道。
    商瀛看了看他,思考了两秒,身影从后座消失,来到副驾驶上,对这个位置还有点新奇。
    地府里给他抬轿子的小鬼们可从来没有敢跟他并齐走的。
    -
    山底到入市区的这段路很是偏僻,一路上都没遇到别的车,蜿蜒的小路上崇令把车开得飞快,路边的景致如同虚影一般一晃而过,车外的风透过天窗灌进车内,把崇令的头发吹得乱成一团。
    再减速时已经到了市区的环城路,崇令单手握着方向盘,撸着自己的一头乱毛,柔软黑亮的发丝在他的手心调皮躲闪,按都按不下去的呆毛屹然立在头顶,看得旁边的商瀛有点眼热——他有点想摸摸。
    手抬了一下,又放下去,接着又抬起来,再放下,商瀛默默叹了口气。
    上回无意中见到崇令的灵魂有些奇怪,和普通人有明显不同,那种亦正亦邪的灵魂他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忍不住去摸了一下,后来就...很凶残。
    这回他谨慎了,没再直接上手。
    又一阵凉风扶过,崇令揉头发的动作一顿,环顾四周。
    商瀛正襟危坐,目视前方,没有什么异常。
    崇令没察觉出什么,当是自己警戒心太过,继续揉起了头发。
    商瀛的手指这才不自觉在腿上蜷了蜷,眼里含着满足的意味儿。
    -
    下了环城高速,从城南的古城桥进入市区,这里是一片老城区,马路年久失修,车开在上面有些颠簸,崇令被摇摆了一会儿就有些困倦,瞥了眼导航只剩十几公里到家,强打起精神。
    搁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发出高昂的铃声,崇令这才想起这个手机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响过了,他按下接听键凑到耳边,那头传来谭晟大惊小怪的声音,“师弟啊,你又去哪儿了,手机一直没讯号。”
    崇令言简意赅,“山上。”
    “有发现吗?”谭晟问。
    崇令:“没有。”
    谭晟:“那你快回来,我这接了个隔壁大学的委托,我这三脚猫功夫不敢去啊!”
    崇令刚准备应声,耳边回荡起一声悠长的钟声,他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马路边有一条狭长的青石板路,路的尽头是一个铁门,上面挂着个招牌:城南寺庙。
    “城南古寺的念空大师瞧出我被怨鬼缠身。”
    “寺庙的老和尚不肯帮我。”
    “这棵树有两千多年了,它在,魂才能在。”
    崇令骤然间想起这几句话,前两句是真真实实听见过的,那最后这句,明明很熟悉,可是想不出出处。
    崇令不顾电话那头谭晟的催促,将车沿着路边停了下来,朝着那条小道走去。
    黄昏的寺庙已经没什么人来光顾,进了铁门就能感受到阵阵阴风,寺庙不大,正中间摆放的香炉青烟袅袅,香烛的气息让人觉得灵魂被洗涤,中和了刚进门时的那股凛然感。
    寺院东侧是一排功德碑,碑文清晰,碑面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是常常被人擦拭的缘故。
    崇令此时的目光却不在那排功德碑上,他的视线落在偏西侧的那棵枝干粗壮的古树上,这棵银杏树看起来有三十多米高,枝繁叶茂,像是把整个寺庙都纳入怀抱。
    院中铺设的青砖被老树根拱开,在地上蔓延蜿蜒迤逦,有种别样的雅致。
    崇令自进来时起就一直看着那棵树,他之前找古树时也驱车来过这附近,可当时为什么没有看见这么高的一棵古树?
    寺院里有个正在洒扫的小僧人,看崇令进来又没有要上香的样子,抬了抬眼皮,进了里面。
    崇令径直走向那棵大树,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在树干上,之后就将手附在上面不再挪动。
    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此时来到院子里,他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眼角微垂,看向树边的崇令,念了声“阿弥陀佛”,朝他走来。
    “施主近日可是有些异样?”老和尚冲崇令微微施礼,开口问道。
    崇令不太明了,却见老和尚看向自己身边的位置,他也跟着瞧了过去,是那个不知来历的男鬼。
    崇令侧目看向老和尚,没想到他竟然不只是个吃斋念佛的和尚而已,竟然也能看到鬼神。
    “大师,这棵树有多少年了?”他摇了摇头,问起身边这棵树,
    崇令既然不在乎是否有鬼缠身,老和尚也不再纠结,语调轻缓,“大抵,两千多年了吧!”
    这么久了?崇令微愣,“真不容易。”
    一棵树能有这么久的寿命,实在是难得。
    老和尚抬头看了看,语气中有种不送忽略的感叹,“万般生灵皆有命数,这树确实活地很久了。”
    这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看着并没有垂死的迹象,倒像是还能再活许久。
    跟老和尚又聊了几句,见对方离开,崇令才回头,像是不经意地看向那个男人。
    有人说寺庙里阴魂最多,但仅限于在寺院中,但真正到被供奉神佛的大殿里,不说神光普照,却对阴邪事物有很大的震慑作用。
    这个男人一路跟随自己从山里到市区,现在来寺庙也不避讳,他突然想,自己如果进了大殿,他也会跟着去吗?
    抱着试探他的想法,崇令暂时撇下那棵树,跨步进了大殿,殿的正中间摆着神佛像,面前摆着供奉的瓜果糕点,还有一个功德箱和距离自己脚不远处的蒲团。
    崇令正想着,就见那男人也跟着进来,他打量了四周后开口道:“这个寺庙只这一个殿,也只供奉这一尊神明,真是罕见。”
    崇令此时的心态有些崩了,这个鬼怎么一点顾及没有,进大殿像逛花园似的。
    商瀛不知崇令心里所想,依旧继续道:“你是准备来上香的?你有心愿?”
    “不然呢?”崇令并不把希望寄托外人,但是还是忍不住反问他。
    商瀛迟疑了片刻后,“你求佛不如求我,我至少能听进去。”
    崇令看向那尊神佛像,竟然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如果神明真的有用,为什么没把在他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鬼带走?
    崇令回到院中,商瀛见他不拜佛跟出来问道:“你要准备求我了吗?你有什么心愿?”
    崇令:“……”
    崇令掏出黄符,口念咒语,将它贴在树干上后就闭着眼睛紧抿双唇,整个人一动不动。
    院中一片安静,商瀛看向那个符,挑了挑眉,他从那张符上明显感知到了鬼的气息。
    这个人间的抓鬼师,好像制符的方法不一般。
    用鬼气画符,这是一种耗损鬼精气的事情,鬼一旦精气用尽,浑身就再也散发不出鬼气,最终只剩躯壳,魂魄消散在世间。
    魂飞魄散的鬼,连投胎的机会也没有了,就是真真实实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了。
    这很残忍,所以人间的捉鬼师都把这种事情当成□□的路数。
    所以自己瞧上的这个业绩出产抓鬼师,竟然是邪门歪道教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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