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狄生恍然大悟。
他之前以为雪中仙是四大派争夺的法术,所以用尽全部心力也要逼问出结果来。
可谁知刚刚白稷这番举动,反倒是说明了,这雪中仙与四大派毫无关联,想必是萧景虹一人心存念想,死也要将它争夺过来。
他转念一想,萧家以美貌立身,萧景虹又对自己的容颜极为看重,会有此番行径倒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为了区区驻颜之术竟能做到这番地步,
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风狄生计上心来,皱眉问道:
“所以,萧景虹为了得到白焰教母的雪中仙,好让自己美貌永驻,就暗地联合你,发动了兵变吗?灵渊谷生出此变故,也全是你二人的杰作?”
白稷慌忙摆手道:
“非也非也,风公子误会了,我二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这谷内生变一事,我也没弄明白,只是萧景虹提前告知与我,当夜恐有异动,让我加倍小心。我便留了个心眼,半夜三更发生风声不对之时,便立马通知了四大派。你也知道,我是天姥的暗桩,等了许久,有此番机会,得来不易,也正是因为有了我的消息,四大派这才能够轻而易举的攻进来……”
后面的事,风狄生心知肚明了。
白稷虽然还在啰嗦个不停,他心里却浮想开来。
如果白稷说的不是假话,那么谷内出事的罪魁祸首,恐怕就是萧景虹。
她图谋多日,求的就是这雪中仙。
利用谷内生变之事,刚好可以逼白焰教母就范,白稷是天姥的暗桩这件事,以萧景虹和白稷的关系,恐怕她早已知晓。
借四大派的手,动灵渊谷的势力,实在是再聪明不过的做法。
白焰教母就算是再厉害,可是遇到这等危急之时,只怕是疲于奔命,还真有被萧景虹偷袭得手的机会。
如此说来,这番计划的确周密,心思也的确可怕。
风狄生的眼前浮现出了萧景虹那张巧笑盼兮的瓜子脸,带着浅浅梨涡,满脸生辉。
这等出尘脱俗的美貌之下,竟然隐藏着这样一颗祸心。
风狄生闭上眼,叹息一声。
须知世人见皮不见骨,勿信他人之事数不胜数。
想不到今日,又被自己撞见了一桩。
可悲可叹,可哀可哉。
风狄生心中感慨万千,白稷在对面讲的兴致阑珊。
他此刻虽然嘴上未停,可是心中却焦急万分。
白稷其人何等灵醒,他此刻虽然语气平静,可是心中却已然焦急万分。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等一个从天而降的机会。
风狄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白稷还没有闭上嘴。
他厌烦的挥一挥手,示意白稷不要再说了。
“行了,后面的事你就不用再赘述了。我人就在谷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何苦费这等口舌。”
“是是是,我乃是讲的兴起,惊扰风公子了。”
“我且问你,这萧景虹不是萧芷珊的娘家人吗?她设下这等苦局,存着这样毒辣的心思,几乎以一人之力,将整个灵渊谷掀翻,将白焰教拖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这等代价,她可曾预料到,不过是为了区区一个雪中仙?”
“区区一个?”
“不错,我还以为这雪中仙是何等厉害之物,乃是仙法机缘,可遇不可求,可是刚刚听你所言,也不过就是个永驻美貌的法子罢了。”
白稷听到此处,盯着风狄生的面容看上一看,又晃了晃头:
“我还以为风公子有这般皮相,必然爱惜非常,可以明白萧景虹的所思所想,竟未想到,你竟是如此说法。”
风狄生轻哼一声,眼中不屑:
“长相是天生的,父母给的,我倒不觉得我这身皮囊有什么好的,出门在外太过咋眼,反倒生出了诸多不利。”
白稷微笑言道:
“公子毕竟是男子汉大丈夫,虽然外貌秀美,可是却还是雄心壮志,这倒也不奇怪。只不过这萧景虹,我与她结交数日以来,却发现她极为看重自己自身容貌,若能令她容颜永驻,别说是白焰教母了,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必会去惹上一惹。”
风狄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事,心中不免生出臆测。
萧景虹竟对自己的容貌在意到了这种程度。
此事,他不能理解,也没法理解。
他素日只和贺终南打过交道,这位师姐对于自己的脸好不好看这种事可谓是毫不在意。
只不过她对风狄生这张脸还算有点兴趣。
托了这个福,风狄生觉得自身皮囊倒还是有点用处。
浮云门风朴实,像萧景虹这样的人就更是闻所未闻。
她说起来也算是萧芷珊的亲信,可是她此番行径可谓将方洪和甘黛黛都毁的彻底,也看的出来,她并未将萧芷珊放在心上,在萧夫人身故之后,将她所亲所爱之人逼到弹尽粮绝之境,根本不曾怜惜她的心意分毫。
想到这儿,风狄生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说起来,萧芷珊过世之事一直真相未明。
莫非,竟也与萧景虹有莫大的关联?
风狄生的心中陡然生疑,思绪一跃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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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终南叉腰在这密林走了好几个来回,这才发现刚刚做了记号的那棵歪脖子树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左侧。
果然是走错了。
她恼怒的拿树枝在眼前挥舞了好几下,沿着前面的小径走了好几步。
不出所料,不到半个时辰,她又绕回了这里。
贺终南气得将树枝丢在地上,也顾不得许多,一屁股就地坐了下去。
“什么鬼地方,连条路都没有。”
天色已经渐渐低沉下去,恐一会儿就要黑了。
她心中暗暗也有些害怕,忙拿出火石,拾了些树杈,生起了一堆篝火。
火光映照在脸上,围坐在火堆旁边,虽然晚风清凉,贺终南的心中也才终于安定了些许。
她叹了口气,不知怎的,想起了小时候带风狄生下山去玩,结果回来之后也在山上迷路的那件事。
当时好像跟现在差不多,不对,当时自己慌里慌张的把符咒念错了,弄得天降大雨,她和风狄生被迫跑到了山洞里,还是她想出的法子,带着师弟第一次入了定。
如今想来,竟已觉得是前尘往事,十分遥远了。
贺终南托着下巴,看了看天上的朗月,心中默念:
师弟啊,不知你可曾安好。
她思绪万千,又担心风狄生的状况,难免心中忐忑难安。
四野无人之际,贺终南也顾不得许多,只是对着这堆篝火长吁短叹了起来。
叹了不知道多少声之后,只听到草丛里传来一阵铜铃般的女声,语调轻快悦耳:
“哎呀呀,这位姐姐年纪不大,怎的愁字挂满心头,莫不是心里日思夜想想郎君想的,害了相思病?”
贺终南警觉的回转身子,心中默念功法,立时而起,手中已然备好了架势,随时贴出手印,降服对方。
她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喝言道:
“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有胆出来一见?”
草丛传来一阵脚步声,贺终南定睛一看,一个身着淡绿长衫的女子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面容清冷,身形秀美,脸上看起来不苟言笑,与刚刚那番声音一点也不搭。
贺终南正在奇怪,刚刚说话的是否是此人。
就听见那名女子开腔说道:
“这位道友的火气好大呀,修仙问道之人,求的就是内心止水,这般修为,只怕是不过关呀。”
一字一句,清脆有利。
跟刚刚那句声音,一模一样。
贺终南看着她,心中觉得奇怪。
按道理说,这么活泼的声音,也该是配一位叽叽喳喳的小丫头,这才合情合理。
如今这般看起来,这位绿衫女子,外表清冷,可是内在却未必如此了。
贺终南素来不怕事,眼见这女子虽然出言不逊,可是倒也不是个凶神恶煞之人,心中也有了底。
她对着来人昂起了下巴:
“这位姑娘,我们也是初次相见,用的着这么不客气吗?”
绿衫女子笑言说道:
“荒郊野岭的,我也怕些毒蛇猛兽,可否借姑娘的火堆坐一坐,两个女儿家,说说贴心话也好,可谓就没这么冷了。”
贺终南知道她是在借机亲近自己,可是她素来胆大,何况对方是个女子,就更没有理由回绝了。
她大方的挪出一个位置来,对着绿衫女子挥一挥手:
“行,那你坐这儿吧。反正这荒郊野外的,多个人多个伴。”
绿衫女子款款而至,她行动虽然缓慢,可是步伐稳健,举手投足之间,未有丝毫拖拽之感。
此人绝对是个高手。
贺终南心中默默分析着她的来历。
此处乃是白焰教,灵虚山,天姥山三派交界之地。
白焰教内的高手自己也已经见得差不多了。
莫非这位,竟是四大派的高手。
可是求仙台大会,浮云次次都参加了,林千每次也都带着贺终南去看了仙台对决,四大派里年轻一辈,凡是拿的出手的,她几乎全部打过了照面。
虽然诸位高手都不认识她,可是她却是认识诸位名人的。
唯独这位,身骨轻盈,仙姿绰约,如果求仙台见过,贺终南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忘。
为何竟然毫无印象。
思来想去,贺终南百般疑惑。
这位道友,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