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奉离知道贺终南的死讯之后,本就有些懵,几乎是昏头昏脑、跌跌撞撞的来到此处。
他也知道之前那桩婚事不过是为了应急之用。
贺终南与自己并无羁绊,他也心知肚明这场婚礼之后,二人再无瓜葛。
可是眼下风狄生仗着自己浮云之人,就对自己如此怠慢。
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厉奉离不理会风狄生的警告,自地上爬起,向前就是一大步。
风狄生面色阴沉,已然蓄势待发。
他刚刚那一击有些突兀,可是如今厉奉离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他功法虽然一般,可也是四大派亲授,又有他爹厉天涯的悉心教导,虽然不及浮云的身法迅猛,可是缠斗几个回合还是够用的。
两人当下就比划了起来。
盈睿在一旁见到此番场景,担心风狄生一时心急,酿成大祸,正想上前劝阻。
林千倒是伸出手来,拦住了他。
盈睿不解问道:
“师父?你当真不管,就让他们两个这么打下去?”
林千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二人的身影发愣。
盈睿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于是只得退下。
这小弟子心中却嘀咕了起来:
“师父今日真是好生奇怪,以前从来不许我们招惹四大派的人,师姐每次硬出头,都被师父训个半死。可今日怎么风师兄主动与天姥的人起了冲突,他却是一副静等看戏的模样。莫非,师父他老人家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如今就等着跟各门各派来算账?”
盈睿想到这儿,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贺终南。
这位大师姐生前何等风光,可谓一呼百应,无人敢忤逆她的意思。
可如今突然身故,尸首就这样冰冷的躺在地上,两个大男人还在她面前拼死拼活的打架,可怜她再也看不到了。
唉,如今还折腾这些,又有何用?
盈睿想到这儿,愈发觉得人生无常,心情郁闷。
厉奉离虽然与风狄生来回斗了几个回合,可终究是棋差一招,风狄生看准空隙,生生的对着他的胸口就是猛烈一击。
此招比之前那下用力数倍,厉奉离只觉得胸口巨疼,一口鲜血从口中飚了出来。
冷阐那边的人见状,唯恐天姥和浮云当场厮杀,生出更大的是非,也想上前拉开二人。
冷阐却也拦住了他们。
“冷爷,这要是再不拉的,天姥姓厉的那小子只怕会没命了。”
冷阐不言不语,只是认真看着他二人的来回比试,不发一言。
旁人见状,也不好贸然上前。
如今虽然围观的人不少,可是浮云那边,林千不让出头。
花隐山庄这边,冷阐也不让手下人掺和。
偌大的场子,竟就成了厉奉离和风狄生两人的比试之地。
厉奉离将口中的残血一口气吐出,咬牙切齿道:
“刚刚是我轻敌了,如今你竟然要真刀真枪的与我斗,好,那我俩就斗个痛快,看看究竟是你赢还是我赢!”
风狄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丝毫未将他放在心上。
他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这等货色,焉配与我为敌?”
风狄生此举,彻底激怒了他,厉奉离自小也是娇生惯养,众人前簇后拥般长大,何时受过这等嫌弃?
他痛定思痛,凝聚起这全副的精神,使出天姥派的看家本事,就向风狄生攻来。
风狄生不紧不慢,见招拆招,步法身法丝毫不乱,指尖的雷力更是愈发长进。
盈睿在一旁观摩到此处,也犯起了糊涂。
他不敢当面问林千,只能自己小声嘀咕道:
奇怪,风师兄的修为一向不及大师姐,次次门内的比试都会输给大师姐,我们对他二人的路子也是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按今日他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出招,竟与之前下山的时候相比,也实在是增进了太多。
林千摸着胡须,慢条斯理的言道:
“依你之见,今日你风师兄这番功法程度,如若遇上你贺终南大师姐,两人谁有胜算?”
盈睿信口答道:
“依徒儿之见,两人倒是势均力敌,彼此可以拼杀一阵子,至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了。”
他刚一答完,这才发现竟然是林千在问自己的话,刚刚自己不以为然,竟然就糊里糊涂的说了实话。
盈睿懊恼自己冒失,可如今话已出口,全然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恨自己出言太快。
林千倒未在意他的表情,他只是凝神注视道:
“连你都看出来了,可见狄生这一身本事果然是压不住了……”
“雪中仙,当真是厉害……”
盈睿不知雪中仙的事,如今只听出林千也认可风狄生的修为突飞猛进。
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前因后果,可是也看出了事情并不简单。
正在分神之际,只听的前方传来一阵惨叫——“啊!——”
盈睿定睛一看,原来是风狄生已将厉奉离打的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如今他前胸后背处皆受了好几处重创,体力不支,几乎已经站不起来了。
风狄生倒是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如今见他这番模样,下手没有丝毫收敛。
盈睿恨不得急的大喊:“手下留情”!
林千如果再不出面,只恐厉奉离真要命丧风狄生之手,天姥和浮云两家,只怕这梁子也会彻底结下。
风狄生全神贯注将一注雷力引入指内,正要对着厉奉离的要害处崩出,对方已丝毫动弹不得,此招一出,厉奉离必死无疑。
盈睿急的慌忙看向林千,林千的脸色丝毫未变,没有一分动容。
风狄生那厢已经出手,盈睿吓得遮住眼睛,不敢再看。
可过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他意料之中的惨叫声。
盈睿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风狄生和厉奉离的中间已经出现了第三个人。
不知何时,厉天涯已然出现,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毕竟有多年修为在手,虽然硬接了风狄生这一击,可是却也还是老当益壮,扛得住。
风狄生看了厉天涯一眼,冷笑一声:
“不错,天姥派掌门还有两把刷子,看来四大派也不都是浪得虚名。”
厉天涯将他的雷力化掉,这才拧出一口气来说话道:
“小儿与你有何等深仇大恨,你竟然要使出如此杀招?”
风狄生丝毫不惧:
“没人想杀他,是他自己要寻死,不过是成全他罢了。”
厉奉离虽然刚刚已经打的遍体鳞伤,可此刻踱着一口气,也尽全力喊道:
“若不是你阻拦我见贺姐姐,我何苦要与你厮杀?”
他不提贺终南倒罢,他这一提,风狄生的脸色骤然而变。
厉天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贺终南,不无感慨的说道:
“事出突然,老夫也是刚刚才知道贺姑娘出了事,实在是叫人心痛。如此大好年华,风华正茂之人,就这样猝然离世,实在是让人感伤,老朽与这位姑娘也算是有缘,本有机会成为一家人,可谁成想,竟然镜花水月,转头成空,这人生在世的,当真是所求不得圆满……”
他这话说的诚恳,在旁的厉奉离听到,又想起自己与贺终南相识的点点滴滴,内心愈发悲痛,不由得簌簌掉下眼泪来。
他哽咽言道:
“爹……我,贺姐姐这一走,我实在是难过的很……”
风狄生眼见他父子这般模样,心中不知为何,又气又怒。
贺终南曾与他言过,自己与天姥的这门婚事不过走个过场,可如今这一老一小父子俩竟弄得贺终南当真要过这个门,真的是要入了天姥当新娘,他看着此状,心中愈发不是滋味起来。
如今,不由得冷嘲热讽道:
“我师姐生前与你二人并无深交,如今她猝然离世,我们浮云还没有大办丧事,何苦轮到你们来号丧?”
他拂袖离去,不理会这二人,径直退到了贺终南的身旁相守。
风狄生刚刚打架之时,面色冷漠厌弃,如今见到贺终南,方才将脸色缓了一缓,柔和了不少。
厉奉离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他是存心阻拦,定然不会给自己相看贺终南的机会,心中愈发苦闷。
厉天涯如今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两人盘踞此间而站,一时之间,此地聚集的人又多了不少。
冷阐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心中担忧其他各派陆续赶来,只恐到时候人多势众,不好收场。
他正想将众人遣散,却见到九真的吴雪灵和萧白衍,已经率领九真的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冷阐还未来得及说话,身边已经有人被吴雪灵应声击倒,她杀招迅速,根本来不及反应。
冷阐忙指挥众人闪避,同时纳闷九真为何提前收到了消息。
吴雪灵泪眼汪汪已经扑倒在地,她看着贺终南冰凉的尸首,泣不成声道:
“贺姐姐,我来晚一步,竟害你遭此大难!”
她素来与贺终南交好,两人之前曾夜谈心声,彼此也算知音。
吴雪灵为人脾气耿直,如今见到贺终南猝然离世,心中悲愤不已。
她转过头去,对着冷阐呵斥道:
“练烁尹那个杀人凶手在哪儿?我要取他性命,为贺姐姐报仇。”
当日四大派被花隐山庄擒获之时,乃是偷袭暗算方得了手,所以看押之时,皆将几派势力分离而居。
可练烁尹性高孤冷,根本未将这些手下败将放在眼里,之前他们暗中联络之时,冷阐曾好心在自家庄主面前进言,练烁尹却直言他们不过是乌合之众,在花隐山庄掀不起大浪,难成气候。
可今日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九真就已经聚集起了众多弟子,由此可见,这些关押之人暗中联络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敌众我寡,冷阐正在心中盘算如何脱身之际,吴雪灵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的命门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