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光是吴雪灵自己惊了,连田止妙也没想到风狄生居然会真的跳出来趟九真的这趟浑水。
她当即讥讽道:
“我还以为你不过是个痴情种子,眼看你师姐死了,便也心念俱灰,对这世间再无牵挂之情,自我了断,不成想,你竟然还有这等心情前来救人,看来,你师姐的死,对你的打击倒也是不大。不过,男人嘛,倒也正常,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女人付出性命,到头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哪会真的将自己的性命不放在心上?还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风狄生将吴雪灵拉至身后,一脸冷漠的看向田止妙:
“你最好闭嘴,倘若再让我听到你提我师姐一个字,我当场让你碎尸万段。”
他如今气质如之前迥然不同,田止妙起初只当他是个贺终南的忠心耿耿的小跟班,为人又迂腐沉默,不过是个空有美貌却少风情的木头桩子。
可如今见得他此刻脱胎换骨,气质大变,为人冷漠却又疏离清俊,格外养人。
田止妙上前一步,对他殷切笑道:
“莫非,浮云也要与我为敌吗?”
风狄生斜睨她一眼:
“不是浮云,乃是我要与你为敌。”
“喔?此话怎讲?”
“我今日心情本就不好,你在这里扰我清净,自然是碍着我的眼。至于你跟这姓吴的姑娘有何私仇,我本没有兴致关心。不过,她好歹跟我师姐有些交情,倘若今日死在此处,确实难堪了些,我师姐若在时,定然会想法子护她周全。她如今既然不在,她要做的事,我定然要替她来做。”
风狄生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答道。
盈睿见他起初还失魂落魄,如今却井井有条,似乎换了个人,心情总算是略微平静了不少。
还好,看来自家这位师兄,总算没有疯魔的太彻底。
田止妙本以为搞定九真之后,自己已然了却一堆心腹大患,可没成想半路却杀出了风狄生这个程咬金。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厉天涯一眼,对方扶着状态不佳的厉奉离,好似没有要加入战局的打算。
田止妙又见到林千就在不远处,这老头子看起来道行不浅,他若出手,自己胜算太低。
如今虽然将九真大半人马诛灭,可没成想,自己倒是陷入不利境地了。
田止妙见状不妙,正想溜之大吉,不料风狄生却拦住了她。
“你想走?”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留我喝茶不成?”
风狄生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
“我师姐的死,与你可有关系?”
他突然冷不丁的问出了这句话。
田止妙心中一惊。
她没成想,风狄生竟然会这么快就将怀疑的焦点对准了自己。
可惜她一向撒谎有术,如今自然摆出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信步恬然道:
“呀,风公子可真是说笑了,我与你师姐素来无甚来往,再说了,在花隐山庄的地盘上,除了练烁尹,谁有胆子敢动他的人?”
风狄生冷笑一声:
“你不就有胆子嘛?都敢花隐山庄的地界上杀人放火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人都将目光扫向了田止妙。
林千更是眉头紧锁,厉天涯也是一脸狐疑的望向她。
冷阐的神情微微也有所动容。
田止妙眼看其他人都将怀疑的目光看向自己,心中暗暗叫苦。
她杀死贺终南本就不是计划内的行事,无非是事赶事,当时心血来潮罢了,谁料竟然真的侥幸得手。
此事她连冷阐都未告诉,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天下间无人知晓,可谁知如今不知为何,竟然被风狄生看穿了。
她忙稳住心神,遮掩说道:
“风公子,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因为想替你师姐报仇心切,就随便抓个替罪羔羊。我可告诉你,我田止妙不吃这种闷亏。你怎么不想想,你师姐这般英勇善战之人,与四大派交手都从不吃亏之人,我怎能是她的对手。你别不是忘了吧,我大哥田止息可是被她打的命悬一线,如今都生死未明,我在灵虚梧的修为尚且不如我大哥,如何有这等本事……”
田止妙这话虽然名义是说个风狄生听的,其实更多的是说给在场其他人听的。
厉天涯和林千这两个老狐狸若联手加攻,田止妙觉得自己就算巧舌如簧,也未必能够现在的局面全身而退。
如今她咬死不认账,自然是觉得自己无破绽之处。
风狄生突然对她急急出手,她知对方定然是要试探自己的深浅,于是只以灵虚梧的功法应对,虽然不占优势,可是却又未落下风。
过了几招之后,田止妙黯然笑道:
“你若是想杀我,何苦如此麻烦,不必打着我杀了你师姐的幌子,替我捏造这等罪名,不如当场取我性命如何?”
她这招以退为进、以屈为伸果然聪明。
连萧白衍和冷阐都开始相信风狄生果然是因为贺终南之死心性大变,这才失了方寸。
如今不过随手抓住了一个田止妙,便开始不依不饶。
风狄生见她如此伶牙俐齿,反倒心中愈发生疑。
他刚刚也不过是拿话探她一探,可是如今却觉得田止妙的话中有话,神情有异。
莫非师姐的死,当真与她攸关?
风狄生心中生了这等念头,便再也按捺不住。
他素来隐忍,可如今贺终南一死,不知为何,竟好似多年的枷锁突然消散。
此刻,就如同绿荫成碧的大树突然撤去,明晃晃的太阳就照在自己身上。
风狄生觉得自己的身心突然从未像现在这般自如洒脱过。
他如今心中眼中唯有此事,自然什么都不管不顾,定然要讨个明白。
他冷言冷语说道:
“既然田姑娘不认这笔账,你们九真和天姥的人又都说我师姐是死在练烁尹手中,那好,不如大家都不要走,我们去找练烁尹当面要个说法,如何?”
他这话一出,别说是田止妙、冷阐诸人,就算是林千也惊了一惊。
盈睿擦了擦额头的汗。
看来师兄不光是没问题,简直是疯的不轻。
田止妙乐开了花:
“风少爷,你没问题吧?你们浮云不是摆明要借大婚的事,帮着四大派从此处逃跑吗?至于我,也不过是借着你们生乱子的这个机会,从中得一点好处罢了。如今几分局势已了,大家都已经明着撕破脸了。如此这个时候,你竟然要带我们去见练烁尹?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你是真的疯了吧?”
风狄生静静看着她,眼神平静。
“你不敢吗?”
“什么?”
“你不敢和练烁尹当面对质吧?因为人根本不是他杀的。”
田止妙没想到他如此执著,死咬住自己不放。
她如今正想拂袖离去。
风狄生却对她穷追猛打,质问不休道:
“为何我师姐刚刚过世,四大派便如此快的收到了消息,这自然不会是练烁尹主动去找人放的话,也不是你这位冷阐护卫传的言,他这人虽然看女人的眼光不行,可是为人却还算的上不错,人品不差,不是被你蛊惑,倒也做不出这么多的亏心事。至于这位萧白衍兄弟,虽然不知是何缘故,受了你的引诱,可看起来似乎也是存了一丝愧疚之心,天良未曾完全溟灭。”
风狄生侃侃而谈道:
“我在这里待了大半日,思来想去,我师姐究竟与何人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会遭了他人的毒手,又见她的伤口有异,非一般的仙门各派功法有迹可循,根本看不出路数,自然是那存心杀人,唯恐被人看出路数来,所以这才百般隐瞒自己的身份。”
“花隐山庄庄主为人心高气傲,若然真的是我师姐冲撞他在前,他定然也不会与此等迂回的法子取我师姐的性命。练烁尹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他就算真要杀我师姐,定然也会不惧真实身份,更加不会掩饰自己的存在。”
“如此偷偷摸摸、阴险狡诈的路数,倒是和你这等贱人的路子实在是吻合的很,都是敢作不敢认,只敢在背后放冷箭的阴险之举!”
风狄生初时声音还有些低沉,越说到后面,声音愈发高亢了起来。
田止妙没想到他竟然凭着小小疑点就能精准锁定到自己身上。
如今被他这般公开谴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气愤在心,正在内心盘算应对之法。
不料,远处突然一阵啪啪的鼓掌声。
有一人赫然而至,如仙子降临。
冷阐一见他,面色瞬时呆住。
田止妙更是大感不妙。
来人果然就是练烁尹。
他眼带赞许的看向风狄生道:
“我练烁尹一生朋友不多,可引为知己者更是知之甚少,可未曾想,与你不过尔尔几面,你竟然能将我的心思揣摩的如此透彻,如此说来,倒也算的是我练某人的知己了。”
他话音未落,眼神却瞥向了一旁的林千一眼。
林千未看他,丝毫未有所动。
练烁尹将袍袖一挥,凛冽说道:
“不错,你师姐绝非是我所杀。我为人光明磊落,若是有人死在我的手下,绝不会不敢不认。”
他突然神色异动,狠狠的瞪了田止妙一眼:
“贱人,还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