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烁尹见田中云如此难堪,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见缝插针的讽刺道:
“田掌门,如今看来,这在场的人,要说跟你一条心的,恐怕也就只有我了。其他人,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撕了你的命,这般境遇,你还看不明白,岂不白搭了你这么多年的英明?”
田中云知道他是故意如此,当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为人素来高傲,又在四大派内颇具影响力,之前不过是为了救田止息的性命,这才被练烁尹说动。
可如今见得事情败露,其他三派也罢,浮云也罢,如今都是要找自己清算的架势,总算发觉这事情远非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林千看着他,痛心疾首言道:
“田兄,我不知当日练烁尹与你开了什么条件,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倘若雪中仙真有这等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我狄生徒儿哪里会躺在那里,看到他的下场,你也已经明白,当初练烁尹告诉你的,无非也是谎言罢了。”
田中云将目光移去,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贺终南和风狄生,若有所思。
练烁尹此刻倒是丝毫没有要为自己辩白的打算,他看着在场的其他人,挑衅似的言道:
“我看你们这些人不过都是一团散沙,刚刚不是才说要结果了我。结果现在还不是不敢上前,不过也对,你们本就是这样瞻前顾后的优柔寡断性子,就算到了此时此刻,也未曾改变。”
他看向田中云:
“我当日与你说的话自然是真的,只可惜雪中仙如今叫这风的小子以真气之力摧毁,他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与体内的雪中仙同归于尽,我纵横人间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如此的傻子。此事远非一般人可以做的出来,我又不是大罗神仙,焉能猜到。如今事有变故,你也不能将此处罪责全部怪在我的身上,要怪,就怪你儿子命不好吧。”
他一向出言不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田中云听到最后一句,满脸已是怒容,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摇了摇头,终归没有说出来。
田止妙站在离田中云不远的地方,心中却已经打起了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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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方人马已经在竹林对峙了相当长的时间,花隐山庄虽然人数众多,可此刻守在一畔的众多护卫们也已经按捺不住,交头结尾的议论了起来。
“要我说,庄主赶紧出手,把四大派这群人收拾了算了。”
“不错,这事本来昨天就该了结,可谁成想竟然拖了一天一夜,你看看今天本来还是大婚的日子,之前让我们忙成那样收拾,结果现在倒好,喜事没办成,直接办丧事。”
“你还真以为要办喜事?我实话告诉你,那就是庄主设的局罢了,他本就有意借大婚之事将四大派当场都处置了,无非不过是遭了变故,浮云的贺终南一死,连新娘子都没了,还办个什么喜事。”
“要我说,反正时辰也要到了,不管是大开杀戒还是办个冥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听着众人的议论,练烁尹只是静静的矗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吴雪灵在对面紧张的与林千和厉天涯讨论道:
“两位前辈,依你们二人之间,我们如今要如何是好?”
厉天涯看了看她身后,问道:
“你九真弟子还剩多少?”
“九成已经没了,如今还剩一成。”
林千看着厉天涯:
“不用看我,我浮云其他弟子都在厢房,如今恐怕也过不来了,这里就剩我和盈睿两人。”
厉奉离的身体总算缓过来了些,他凑上前也气息微弱的说道:
“爹,你不用管我,你与林伯伯联手,杀出去,还是有希望的。”
林千看了他一眼,口中言道:
“带着你,也杀的出去。”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田中云和屠小云,心中倒是涌出了愁态:
“只不过这两个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实在是暧昧的很?”
吴雪灵好奇询道:
“他二人不是更想杀掉练烁尹吗?”
厉天涯捻了捻胡须,轻叹道:
“他二人的确想杀掉练烁尹,可是,这二人从来不会将自己置于被动之地,如今恐怕将坐收渔人之利,想待我们出手之后,有了十足的胜算,这才和练烁尹正面而斗。”
吴雪灵愤恨不平的言道:
“卑鄙!”
她为人爽朗,如今见到这层情景,自然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愤之情。
屠小云虽和田中云站的位置不远,可从脸上的表情来看,这二人也是彼此防备着,丝毫未有彼此信任之意。
田止妙跟在脸色铁青的田中云身后,此刻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她小心翼翼的言道:
“爹,我还有一方人马,就在离这不远的北苑。”
田中云的脸色一动,似乎有些惊诧,可随即很快按压了下去。
他皱眉问道:
“你的人?你哪来的人?”
田止妙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如今此处除了练烁尹自带的花隐山庄人马,也就九真的吴雪灵还有一点散兵游勇,其他几位掌门都是寡家孤人,如今听到田止妙说了这番话,田中云感觉自己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他点了点头,对她赞许道:
“好,你这件事办的不错。”
田止妙忙恭顺言道:
“谢谢爹爹抬爱,女儿部署许久,就是为了今日一战,爹,权且把心放下,我敢担保,就算在场有人要死要伤,也决计不是我们灵虚梧。”
“此话怎讲?”
田止妙侃侃而谈道:
“练烁尹虽然人马众多,可是他心高气傲,不按常理出牌。若是普通人的性子,此刻早已出手,他拿着最好的牌,可沉得住气,就跟猫捉老鼠,与林千还有四大派这些人磨来磨去,就是不给个痛快,为何,——”
“不过因为他喜欢罢了。”
“他生性就是为了喜欢二字而活,喜欢便是做一切的理由。”
田中云没想到田止妙如此了解练烁尹,静静的继续听了下去。
“所以,他如今最想折磨,视线最集中的人,不是我们。爹,你怎么不想想,贺终南是被我所杀,若真是要替她报仇,第一个该死的就是我,为何我竟然能活到现在。练烁尹根本不在乎是谁杀了贺终南,他在意的只有他那些陈年往事,所以林千也好,当年大婚逼死段清风的那些四大派的人也罢,这才是他真正要对付的人,也才是他的目标。”
屠小云似乎一直云淡风轻,根本没有听她父女俩的这番对话,此刻却轻飘飘的说道:
“当年四大派逼死段清风的时候,你爹也在场。”
田中云没有吭声。
田止妙瞪了他一眼,可惜对方是个瞎子,感受不到。
“你怎么知道?”
屠小云冷笑一声:
“我也在现场,亲眼所见,怎会不知。”
田止妙这才明白,原来田中云和屠小云也脱不了干系。
难怪今日也被练烁尹设计到了此处。
田止妙停下话来,思衬妥当。
林千上前一步,突然对练烁尹言道:
“今日不过是我们二人的场子,与其他人无关,不如你先将其他各派之人都散了,我们俩对战个痛快!”
练烁尹此刻养精蓄锐了不少,眼睛明亮,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他冷笑一声: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今日是你我的场。”
他的眼神环视了一眼的在场诸人:
“若论要死之人,这在场的人里面,有些人,比你更该死。”
练烁尹突然出手,对着田中云就是一攻。
屠小云的位置离他最近,防备心最重,一直处于丝毫未敢松懈的状态。
此刻听到他的动作,以为是向自己全力攻来,可后来发现目标不是自己,这才将心放了下来。
田中云是何等老辣之人,练烁尹虽然出手的突然,可是田中云到底是几十年的老底子,当即全身而动,准备迎战。
他功法虽起,全身贯注,却丝毫没有发现危险已经向自己逼近。
练烁尹还没攻到面前,田中云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剧痛。
他转过头去,却看见田止妙拿着青央刺,冷冷的看着自己。
田中云感觉心中一阵绞痛:
“你,你怎么会有?”
他虽然功力深厚,可也抵不过青央刺这一击。
田止妙看了看手中的青央刺,这可真是件好东西,就这小小的一柄青央刺,取了多少人的性命。
练烁尹停在不远处,表情复杂。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说话。
田中云倒在地上,他伸出手去,似乎想抓住什么。
田止妙看着垂危之际的他,冷笑道:
“爹,难道你一直不明白我为何想杀你吗?”
“当然是因为你对我不好啊。”
她看了看视线已逐渐模糊的田中云,慢慢说道:
“就算我不出手,练烁尹也会要了你的命,死在我的手上,总比死在他的手上强,青央刺见气封喉,是天下最强的毒刃,也是用气修炼之人最怕见的邪物,如今,我用此物了结了你的性命,让你死在田家人的手里……”
“也算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人,为你尽的最后一份孝道了。”
在场其他人,都曾经见到田止妙这个小丫头的狠毒。
可如今看到她居然手握青央刺,结果了自己的亲爹,都还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田止妙却抬起头来,轻轻的看了一眼练烁尹,笑道:
“练庄主,别装了。你送我这柄青央刺,为的,不就是让我今日大杀四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