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伴凉亭,水面上微风徐徐,轻纱四处飘飞,遮得远处的人看不分明,只微微看到亭中隐隐约约的两个靠的很近的身影。
“你知道吗,这十几年,我每天都会梦到我们的儿子,在他身边每一天都是煎熬……”
一身黄色凤袍的女子轻轻的靠在身前中年男子的右肩上,右手柔柔的攀在他的左肩上,幽幽的诉说着。
“浣儿,我以为,送你进宫,看到你做了皇后,是对你最好的。没曾想过,你一直怪我……”
女子轻轻笑了一声,直起身子,看着他的眉眼:“我一直都是你的棋子,送我进宫不正是你计划坐上丞相之位的一部分么。可你没想到,昔日的小妃子竟能坐上皇后之位,否则你也不会在之后立刻断绝与我的任何来往,现在我有了新的利用价值,所以你回过头来找我了?”
“我承认,这次脱险的确倚靠你相助,但我回来找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利用价值,我不知道你过得不好,从来就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早就带你走了。”花定远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况且,我也把我的女儿嫁给了二王爷,顺了你的意,是因为我想要弥补你。”
皇后轻轻的瞥了他一眼:“换做是以前的我,或许会很感动的要你带我走,可是现在,不可能了,我贵为慕容朝皇后,这个位置可比你的丞相夫人高多了,我现在只想要你告诉我那个孩子在哪里?”
“他很好,比你想象的好,你要知道,他毕竟也是我的孩子。”
“他是你的孩子?你有把他当你的孩子么,我还天真的以为,你会带我出宫,可没想到,却等来了你的抛弃,还要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你好狠心……”
“不是我狠心,要是这事被别人知道,我们都活不了,你以为后妃和丞相通奸,还怀了孩子是小罪么。”
“你以为皇上就不知道我是你送进宫的么。”皇后轻轻的笑了声:“所以你就抛弃我,让我一个人顶罪?你知道我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么?唯一值得我庆幸的是,皇上误把我当成了一个他只见过一面却深爱上的女子。”她转过身子,看着远远的水面,低声说道,“我不是她又怎么样,即使皇上见到她,甚至封她做了妃子又怎么样,最后,皇后一样是我。”
说起这段话的时候,她的嘴边似乎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又似苦涩,看不分明,猜测不透。
“浣儿,我从来不知道,我以为这样做,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却没告诉你,我的意图,我不希望你就这样埋入深宫,我要你好好的,我只想看到你好,就连我们的孩子,我也好好的抚养,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够了!”女子怒目呵斥,“花丞相,你已经失去了本宫所有的信任,再这么说,本宫立刻可以定你的罪。”
“浣儿,你一定要这样对我么?”花定远皱着眉,一张早已不在年轻失去光彩的脸,因为几天牢狱的关系,更显得颓丧。
女子慢慢的靠近,盯着他的面容:“是你逼我的!”
“我已经顺了你的意,把女儿嫁给了二王爷,难道这样还不够么?”
“哼,你的女儿,嫁给王爷委屈不了她,倒是我苦命的孩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害的不能与母亲团聚……”
“我说过,他很好,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进了王府的那一刻,就好像一直阴郁着,四处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不许点灯还是下人们忘记了,路过孟水沁门前却是看到灯火大亮,隐隐的看到院子里飘忽着一缕缕青烟,还伴着似有若无的香味,很淡,却很好闻很熟悉,像极了王府花园里百花的香味,花离以眼神示意草儿去看看,草儿一个闪身就进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出来,在花离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花离听后只是皱着眉,轻轻的咬了咬唇,摇了摇头,吩咐春儿和草儿还是早些回去,便径自离开了。
春儿和草儿摸摸索索带着路,好大一会才走回了花离住的阁子,进了门两人就纷纷忙着点灯收拾去了,想必这个时间回来,的却是不大方便,府里都看不到多少忙着的下人了,花离又觉得叫醒他们也不怎么妥当,吩咐了春儿和草儿下去,自己也打算早早休息,什么事,都只能等到明天再说了。
花离左手掌灯,右手轻轻试探着,推开卧房的门,顿时整个房间都被这微弱的光支撑着勉强照成了昏黄的颜色,窗子是开着的,清亮的月光透了进来,白天忙活了一整天了,到了夜里,睡意却不怎么明显了,轻轻的披上一件外袍,准备出去走走,前脚刚踏出房门,抬眸就看到了坐在庭院里的男子,虽然是夜里,但相隔不远,花离似乎看到了他微微皱着的眉,一双眼眸也正紧紧的看着她,白色的锦袍在月光下分外的亮,男子微微的展开了眉,大步的走向停驻在房门前的女子,花离微微的扬起唇,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轻轻的迈开步子,向前几步与男子走近,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紧紧的抱住,仿若把全身的力量都依靠在她身上一般,花离的身子有些不稳的晃了晃。
“让我抱抱好不好?”这么说着,慕容铭辰轻轻放松了压在她身上的力道。
花离轻轻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他的下颌正搁在她的肩头,看不到她点头的动作,忙又说了声“好”!
一红一白,两人在这样的月光下紧紧相依,花离突然觉得,奢求什么都太过分,即使他不是因为她而难过,只是找她寻求安慰,她也觉得足够了,轻轻的环住他的腰身,把自己的温暖过度给他,多希望,他能一直这样抱着她,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不禁轻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应该难过,好好珍惜此刻才是……
“王爷!王爷……”
仿若刚刚闭眼,就听到门外急匆匆的喊叫声,本就还未睡深,这下却是将花离唤醒了,门外显然不是自己阁子里的人在说话,是红楚的声音,虽然睡得不深,花离却是真的觉得倦了,闭着眼小心的伸出手去探,却什么也没探到,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空留丝丝余温,花离顿时睡意全无,坐起身子,看着窗外泛着微亮的天,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在他心里第一位的永远不会是她,也不应该是她,不是么?
慕容铭辰大步迈进了温诗诗的房门,房内灯火通明,好似晚间就没歇息过一样,的女子紧紧的蜷缩着,紧紧的抱住肚子,哭泣着,慕容铭辰心痛的皱了皱眉,坐在床沿,轻轻伸手揽住女子的身子。
“诗诗,诗诗……”小声的唤着。
温诗诗听到是男子的声音,这才勉强停止了啜泣,扬起泪眼纵横的小脸。
“好痛,王爷,好痛……为什么要我这么痛……”温诗诗颤抖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慕容铭辰小声在她耳边低喃着,眉头深锁,后悔自己没好好的保护她,后悔就这样大意……
“王爷,陪着我,好不好……”
“好,你安心睡,我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花离进来后,就看到慕容铭辰揽着温诗诗,小声的许诺,一声声,温柔的说给她听,可是听在花离耳朵里,却是无比的难受,身上的红色锦袍还来不及脱下来,想了想,还是准备上前看看,刚迈了出了一步,就听到男子的声音。
“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足够了。”淡淡的语气,让花离觉得好陌生,丫鬟们听了吩咐都挨个挨个的退了出去。
花离呆呆的愣在那里,双手在锦袍里紧紧的绞着,等了半晌,看了看紧揽着女子的他,眸光微微的闪了几下,转过身子,走了出去,门外,丫鬟下人等了一大群,看到王妃出来都纷纷俯身行礼,花离拢了拢身上的红色锦袍,迈开了步子。
回来也好些天了,除了那次,慕容铭辰再也没来过花离这里,她本来不是小心眼的女人,但说到底,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的女人共有一个丈夫,更何况是作为现代人的她。自从来到这里,她就因为以前所犯下的罪过,深深自责,不敢奢求什么,一直默默的承受着他的爱与不爱,所有这些,都与她无关,但她却注定要背负所有……
花离让王府侍卫牵了一匹马,突然觉得这样的好天气,正是要做些事情,来应景,但碍于自己的马术不好,又觉得自己一人骑马不仅危险而且是在太单调,她不敢快骑,于是,只好牵着马匹去找仲子规,走累了,就坐上马背,慢慢的行着,好大一会子,才走到御史府,仲子规自是不会拒绝她的,于是同样牵了匹马,两人并肩慢行着。
“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了。”仲子规微微笑着问她。
“怎么,只许你清闲,就不许我清闲了。我们来赛马吧!”说着,就跃跃欲试,想要翻上马背。
仲子规却只是看着她,牵着马,没有动一下,试了几下,虽然动作不大雅观,花离勉勉强强也坐上了马背,这才转过身,发现仲子规依旧牵着马走在后面。
“上马啊!”
“我不会骑马,你是知道的。”仲子规扯着缰绳,低声说道。
花离抿唇笑了笑,其实不会骑马也不算什么,仲子规本来就是一脸文弱的儒雅文官,和那些个粗豪武将不一样,不会骑马也很正常。
“小的时候,你也经常找我出来骑马玩,每次都是我在后面牵着马,你在前面飞快的骑,你嫌我慢,总是转了几个大圈才肯回来。好久没看到你骑马了。”仲子规望着远处,忽又把目光对向她。
“是啊,长大了,事情就多了起来,见面的时候也不比小时候多了。不过今日倒是天气好,是个骑马的好日子。”花离嘴角轻扬,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