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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十二章 找乐儿(2)
    我每天除了做事,就头也不抬地练字,以至于君闻书进来我都未曾发觉。但给君闻书抄书,我仍然用幸笔,并且尽量快速抄完,有几次还因过于潦草而挨他的骂。私下里,我瞅着机会问侍槐有没有办法帮我寄信收信,侍槐想了想说:"办法也不是没有,但你寄一封即可,若长期寄,恐怕会被少爷察觉。"原来他想混在君府的信中,偷偷地帮我寄。至于收信,侍槐没有一点儿办法,因为信有时是府里的仆役直接送来的,万一落入君闻书手中就完了。宋代不似现代邮政那么发达,要寄信,不是派专人送,就是走驿站,只是官员走驿邮,而商人走驿驴。萧靖江的爹只是个衙役,收信不成问题,但要寄信,也不能太频繁。君家寄信走的是商人用的驿驴,数量不成问题,但只能送到君家,不能送到我手里。我没有办法了,但并不放弃,还是加紧练字,也许会有转机呢。
    我对工作越来越熟悉了,并把书架按格编号,将书编好目录。君闻书也逐渐熟悉了我放书的规律,有时我不在,他就自己去翻目录,估计没遇到什么问题,至少从未因此训过我了。
    我闲下来的时间越来越多,便与锄桑他们聊天,三个小毛头很快就对我臣服,尊称我为老大。对此侍槐不服,可他有事无事都要跟着君闻书,平日又一副军事秘密不可泄露的样子,府里的事也不和我们说,于是,在三个小毛头的心里,我老大的地位越发稳固。
    我总觉得君家有一种衰败之气,身在其中压抑得很,不敢说话,不敢笑。我所见的每个主人都阴沉沉的,就连十几岁的君闻书也整日如老头子。我讨厌这样的日子。君家的日子是死的,他们要死,我可不愿意,有一点点空隙,我也是要活的。我动念头想着玩,想来想去,便动员他们打马球。
    马球我从来没打过,只是小时候见过人家玩。马球跟我们现在的高尔夫差不多,但只是在平地上玩,而不似高尔夫需要高低不平的地势。地上有又矮又窄的门,球杆也与高尔夫球杆类似,将球射入球门者为胜。
    我选择打马球也是有原因的:马球和高尔夫一样比较安静,不像别的活动那样容易忘情地大叫。只要避开君闻书的眼睛,我们就是安全的。起初锄桑他们不肯打,怕因喧哗声而被君闻书发现。几经我的动员,并施之以老大的威风,终于少年心性压倒了对君闻书的恐惧,决定先试试。
    琅声苑地方大,平地多,我们在后院插了几根木棍,钉成球门,就装模作样地打了起来。其实我们都是土包子,谁也没打过马球,纯粹是乱打着玩儿,根本谈不上什么球技,谁要能瞎猫碰着死耗子射球进门,都要跳着高兴好半天。在死气沉沉的君府,我们能自由地跑动,自由地压低嗓子笑,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时候,我们会忘掉奴仆的身份,我们只是人,一群少年,生活在明媚的蓝天下。
    侍槐起先对我们的活动不屑一顾,我断定他中君家的毒太深。后来经不住诱惑,他打了几杆,便成了我们的同僚。只是他得空的时候不多,不似我们,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便可以打一会儿。每日总有些快乐的时光,日子过得终于有些滋味了——在我来到君家将要第四个年头的时候。
    我一直没能给萧靖江写信,冬天眨眼就要到了。真快啊!想想我和引兰、听荷也有两年没见面了,不知她们可好?我问过侍槐,他说君府很大,三个园子隔得远,又分了炊,无事君闻书也不让他往那两个园子去。他对府里的事不大清楚,只听说二小姐的婚期就在明年春天。至于引兰和听荷,他也没什么消息。
    冬天到了,有时我在斗室中胡思乱想。君府就像一个大死潭,而君闻书便在这死潭中闭门过日子。真看不透这家人,难道我要在这地方生活一辈子?又要过年了,我又要长一岁了,我的将来会如何呢?我想出府,十四岁了,差不多也能独立生活了。找个时候得问问二娘,多少银子能出去——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出去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我没听说过一个奴仆成功赎身的。不管,反正我要出去!
    有时我笑自己,上一世觉得路难行,为了逃避而梦想喝孟婆汤重新来过。真到了这一世,困难如当前,依然觉得没有出路。那么怎样才是我所谓的"过得好"呢?环视周遭,比我过得好的人当然有很多,但似我这种状况的也不少。大家都能好好地活下去,为什么独独我总觉得对生活不满呢?
    冬月初十,一场大雪,整个琅声苑都是白色的——瘦削的竹叶上盈满了雪,倒显得丰盈了;太湖石也圆乎乎的;落光了叶子的槭树仍然直挺着,在彻骨的寒风中迎着湛蓝的天。活着真好啊!我满面笑容地走进书房。
    君闻书今天着一件湖青色毛领缎面背心,里头是淡青色云纹丝棉袍,小乌龟依然忠实地趴在他下摆的右侧,猛地一看,还真有几分公子的模样。也是,这孩子过了年就十五了,按照宋朝的习俗,该准备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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