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我在他眼前转着糖荸荠。
"嘿嘿,你真能想出来。"
"嗯,那是。"我扬了扬眉毛,极其自负。"那是"是我在得意扬扬时的口头语。
"快吃吧,人多,别挤掉了。"
"你这个笨荸荠,就不会说'别吃,好好保存着'?"
"保存干什么?会化了。"我气结,这个笨荸荠!我还是舍不得吃,依然小心地举着,不一会儿,手冻得通红。
"冷吧!让你吃你不吃,看手冻的。"
"哼,我愿意。"笨荸荠。
"给。"他摘下手套递给我。
我一下子接过来,心里美滋滋的,甜甜地说:"荸荠,你真好。"想想,又补充一句,"不过,你真笨。"
"呵呵,荸荠不就是笨么,本就不是灵巧的果儿。"他把手抄在袖筒里,更是一副傻傻的样子。我也想把手伸进去,拉着他的胳膊也好啊!可我没敢,这里是宋朝。
前面的人潮突然澎湃起来,原来是舞龙队过来了。不一会儿,人流量增大了,我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的,眨眼就离得萧靖江老远。
"荸荠,荸荠——"我摇晃着糖人喊,"荸荠,荸荠——"
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估计以为我有神经病。萧靖江却奋力地挤过来。他看着瘦,没想到还真有点儿力气。"咱们快出去吧,这里人太多,你摔倒了可就糟了,不就是舞龙吗,没什么可看的。"
我点点头。他在前面走,我跟着他。可不一会儿,我又落下了,实在挤不动了。他转身回来,"你抓住我的衣服。"我们又开始挤。没多久,我抓他衣服的手又被人群挤得松开了,他又转回来,看了看汹涌的人流,犹豫地说:"看来……只有我抓着你了。"
"好啊。"我伸出了手。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握住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甩开他的手,摘下左手的手套,"戴着手套使不上劲儿,万一你抓不稳呢!你戴着这只手套,右手拉着我,这样保险些。"
荸荠就是荸荠,老实得很,再加上我说的确是实情,他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他握住我的手,我心里甜丝丝的,悄悄地分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他转过头来,目光温和。我冲他点点头,笑了。他也笑了。
我们就这样走着,他不时回头看看我,我的脸上挂着笑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荸荠,荸荠,我的丑荸荠。茫茫人海,我们十指相扣,共同奋力向前。如果时间能够停留,我真想就停在这一刻,不要再往前走了,不要再往前走了……
终于挤了出来,我们狼狈地站在桥头,互相看看,不由得都笑了,手却没有分开。谁也没有说话,我悄悄地靠近他,抱着他的胳膊,把头倚在他的肩上。他微微一颤,却没有动,两人就这么站着,直到人群三三两两地往这边走过来,我们才分开。
"我要走了。"脚下却不动。
"好,你快走吧,城门要关了,晚了就出不去了。"
我撅嘴,"笨荸荠。"
他又笑了,露出白牙齿,"确实是晚了就出不去了,出不去也没有地方住,早些回去,也早些收拾着做饭歇息,天短,一会儿就该黑了,也不知你住哪里,不放心。"他伸手整整我被挤歪了的领子,"过两天,不还得来吗?"
我撅起嘴,尽管他说的是实情,但是也不要说啊,或者他可以夹在一大堆甜蜜的话里说啊!笨荸荠,就不会说甜言蜜语。
我一步三回头,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就要拐弯了,我奋力地朝他挥了挥手,露出大大的笑容。他也挥了挥手,依稀能看见他洁白的牙齿。
我一路幸福地走着,戴着手套的手还拿着糖荸荠。荸荠,荸荠……
不知不觉,又回到我的家了。是啊,这是我的家,今年,我要和萧靖江一起度过新年。我们已经约好初二见面,还是在方广寺门前。到那时,我就要送给他我买的帽子了,他一定还是傻乎乎的神情……一想到这儿,我快乐得都要蹦起来了。
我小心地插好糖人,不舍地摘下手套,拿锅盛了水烧上,准备钻到床上暖和一下再做饭。
我灌好热水袋,塞到被子里,转身拿起稻草捆刚要堵上洞口,只觉得眼见一道绿色晃过,一个人用手撑着我拿的稻草,我的心脏顿时漏跳一拍——是他!他怎么来了?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