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冲动地答应她说,不打扰她,不结婚。深呼吸了几口气,他还是冷静了。现在心软,就是把她一个人放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家里永无休止地受罪,没人心疼,没人同情。不行,不能心软。
“嫂子别哭了,起来吧,我送你回家!”他说,甚至都不伸手来拉她起来。
他想拉她,想把她搂在怀里安慰。
他只能抑制所有的冲动,因为这个女人,他只要一接近,就会不可控制地想要接触更多。
阮素玉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要是以前他早把她搂过去了。
她也感觉到了他的坚决,看来非这样不可了,她拦不住了。
“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阮素玉站起身,又觉一阵眩晕,眼前顿时天旋地转晃悠起来。
她晃了两晃终于往旁边倒去,白帆抢上一步,稳稳接住了她。
“玉!”白帆一着急,叫了这一个字。
阮素玉在他强壮的手臂中意识渐渐清晰。
“走,我带你去医院。”他说。
“没事,我只是起来急了。”她永远都是这句话。
“不可能每次起来急了,都昏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带你去医院。”他紧张地说。
“放开我吧!没事!”阮素玉推开他。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抓住不放,而是放开了她。
“你看我刚刚有点晕,你还是这么紧张,还说不是因为在乎我才做了这个决定吗?”她问。
“嫂子,不是紧张,是出于对亲人的关心。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和我讨论这个话题了,还有,我要做张建兰的丈夫了。以后我们都不能单独这样见面,被家人误会了也不好。你说是吗?”白帆听出阮素玉中气足了一些,好像稍微好了一点,略放心了些。
“你说的对,只要你明白就好。再见!”阮素玉说。
“我送你!”
“不用,我还要去买奶粉。”
我陪你,他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不是她情人,不是她丈夫,不能陪她逛超市。
她走后,他一直远远地看着,见她进了超市又出来,再看她往回走。一直到他看见她平安地上了楼,他才转身步行到公园,拿回自己的车。
阮素玉一直知道他跟在后面,但她知道自己劝服不了他。
她想,谁能劝得了他呢?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求助于白咪咪了。
她拨通了阮素新的电话。
“姐!”阮素新说,白咪咪凑在老公耳边,兴致勃勃地听。
她有和阮素新一起听电话的习惯,阮素新因为一向没有隐私,也就由着她。
“妮妮这两天还乖吗?”阮素玉问。
“很乖,现在和咪咪越来越好了。”
“那就好,还真的让你们多带几天了呢。我们家要办喜事了,可能会忙的没有时间照顾她。”
“办什么喜事?张建中还是张建兰结婚?”
“啊?你们不知道吗?我还以为白帆告诉你们了呢。是白帆和张建兰结婚啊,没请你们喝喜酒?”阮素玉猜想,她这样说一定奏效。
既解除了她故意为之的嫌疑,又成功引起白咪咪的注意。
果然,电话那头白咪咪异常激动,一把把手机从阮素新手里抢过来。
“姐,你说什么?你说我哥结婚?和谁?我刚刚没太听清楚,是我听错了吗?应该不是我哥吧?”白咪咪急切地问。
“咪咪呀,你哥没跟你说吗?他要是没说,我也不好说。你还是自己问他吧。”阮素玉说。
“好,姐再见!”白咪咪按掉了电话,火急火燎地拨白帆的手机。
那时候刚好白帆送完阮素玉,走到巷子口。
“哥!你怎么回事?你要结婚了?怎么又要结婚了?你脑袋是不是坏掉了?”电话一接通,白咪咪就是一阵炮轰。
“咪咪,你是听谁说的?”白帆的冷静与白咪咪的狂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姐说的!不是,你别管谁说的,你就说是不是真的?我还真没看出来,我哥还是个风流人士。换老婆真是够快的了……”
白帆才不理会白咪咪的质问,他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到阮素玉那儿去了。
她还真有办法啊,自己说不动我,就跑来搬救兵了,动作真快。
“白帆,你到底听见我说话没有?你这样做爸妈怎么可能同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倒是说话啊。”
“好了,咪咪,你怀孕呢。我的事你不要管,这件事我已经和爸妈说过了。”
“他们同意?不可能!”
“不同意,不过我还是要这么做。没办法,她和你一样,也怀孕了。好了,你早点睡,就这样。”白帆说着就要挂电话,白咪咪却不依不饶地又啰嗦了一大堆。
她不可能左右得了他的决定,说再多最后也还是一个结果。
白咪咪挂了电话,靠着阮素新,呜呜地哭了一阵。
她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哥哥不理她,竟然丝毫也不听她的劝告。
“素新,你说他怎么这么奇怪啊?一下子又说要结婚,说姐的小姑子怀了他孩子。”
阮素新也摸不清头脑啊,上次他明明觉得是他姐和白帆有事的,怎么又变成她小姑子了?
看来这个大舅子还真是风流成性,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哄老婆是要紧事。好在白咪咪是风一样的性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哭几声就没事了。
第二天白帆抽了个时间带张建兰去民政局把结婚的手续办了,这件事情就算尘埃落定。
到了晚上,他回家去把自己的东西搬了一些,和母亲打过招呼就去了张建兰家。
杨红樱正生着白帆的气呢,不理他,随他折腾。白帆知道母亲这里,一时半会儿不会原谅他,就盼着孩子早点出来。
张建兰又提前打了电话跟嫂子说,以后每天晚上白帆都会到家里来吃饭,叫她多煮一个人的饭,多做一个人的菜。
“妈!我和建兰今天领了结婚证,您看!”饭桌上,白帆拿出结婚证,摆在李华珍面前,他是有意给阮素玉看的。
阮素玉正在夹菜呢,筷子抖了两下后,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回筷子。
“好好好,结婚了好啊。”李华珍可高兴了。
阮素玉看见了那两个火红的本子,心中竟有些酸楚。她知道自己不该吃醋难受,却又对自己的情绪没有办法。她知道事已成定局,结婚证也领了,只有祝福了。
“恭喜你们!建兰,你结婚了,以后要当个好妻子。白帆,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妹妹。她从小就跟我们一起长大,没有经过什么大风雨,以后你要给她撑起一片天。知道吗?”
阮素玉作为嫂子对小姑夫妇嘱托,眼中竟有了莹莹的泪意。
白帆知道她为什么如此伤感,他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最想要做的,就是给阮素玉撑起一片天,让她不累,不苦,不难受。好在从此以后,他就可以这样做了,只是不能公然做,没有名分而已。她会明白的,她会幸福的,一定会。
“谢谢嫂子!”白帆和张建兰一齐说道。
“嫂子,这里有三千块钱,是我和建兰一个月的伙食费。我知道家里都是你买菜,全交给你吧。”白帆拿出钱说。
总算给他想到借口去帮她了。他想,他们也吃不了那么多钱的,她串珠子估计一个月也就能赚千八百的。这样,她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李华珍一看白帆出手这么大方,他们小两口的伙食费,哪里需要三千啊,每天也不过晚上回来吃一顿罢了。
这多给的钱不就是自己家的了,她立时笑的合不拢嘴的。
“你们也吃不了这么多,这钱就……”她很不想把这钱都交到阮素玉的手上,阮素玉当然了解婆婆,微笑了一下,轻声说。
“你这钱还是交给妈吧,我早跟妈说过全家的伙食费都我和建设负担,也不差妹夫一个。”
白帆一看李华珍伸手就要来拿钱,先一步把钱往阮素玉面前一推。
“嫂子,我哥请病假了,工资肯定没有以前多,你又没上班,我们怎么可以在这里白吃白喝。以前建兰是没结婚吃哥嫂的也说得过去,现在她自己也是大人了,我们不能这么做。这钱,你收着。”白帆看了看阮素玉,示意她无论如何都要拿着。
“你要是非要交,就把钱给妈吧。”阮素玉没接。
“是啊,我们一家人也吃不了那么多。要不我就收着。”李华珍接口,钱放在别人那里,她始终还是不放心的。谁知道阮素玉跟儿子还是不是一条心,万一钱都让她留下,到时候鸡飞蛋打,真是人财两空。
“妈,我会孝顺您老的。这钱还是拿给嫂子吧,要是伙食费用不了,剩下的那部分就给哥用作治疗。听建兰说,这些年她读书的钱都是哥嫂出的,在他们困难时,我们帮一帮也应该。现在嫂子一边要照顾哥,还要管全家的伙食家务,已经很辛苦了。嫂子,你那串珠子的工作就别做了,太累,又赚不了多少钱。”
白帆说的句句在情在理,李华珍就是再不愿意,也得顺着他,毕竟他才是财神爷嘛。
阮素玉很不想感动,却不能不感动。她就知道白帆非要娶张建兰,就是为了她来的。白帆,你怎么就这么傻啊?
抬头看时,他一脸平静,眼中没有以往的深情滚烫,他掩饰的可真好。
“小玉,那你就收着吧。难道白帆是这么懂事理的人,我们建兰真是好福气。”李华珍说道。
阮素玉只得收下那钱,放进口袋里。
吃过饭,阮素玉便先去房间给张建设喂食流质。除了要喝奶粉,有时她也会给他熬一些很稀的饭,撬开他牙缝给他灌进去一些。
一般收拾碗筷的事情都是阮素玉弄完张建设这边,再去收拾的。
这晚她还在房中给张建设喂东西,一边轻声和他说话,便听到桌子上有碗碰碗的声音。
前两晚,来吃饭,白帆不好替她做这些事。现在他正式住进这里了,帮她做什么也都名正言顺了。
“白帆啊,你坐着别动,一会儿小玉会来收拾的。”李华珍忙拦住女婿,说道。
“没事,妈,我坐着也是坐着,活动活动有利于身体健康。再说我妈身体不好,在家里我也做家务的。”
“你看你衣服都是好衣服,等一下弄的一身水。”
“不会的,妈,不用管我啊。”白帆说着,继续捡拾那些碗。
“哎呀,这孩子可真是的,哪有男人做家务的道理,要做也该建兰做。建兰,你来收桌子吧,让白帆坐那边歇着去。”
“妈,我还累呢,工作了一天了。白帆,你就别在那儿瞎忙活了,我嫂子动作不知道有多快呢。她三下两下就收拾干净了。再说她现在也不上班,你还给了她那么多钱,她做点事不也是应该的嘛。”说到后来,她声音小了一点,不过白帆却听的清清楚楚。
他原来还没发现张建兰这么讨厌的,以前她不上班阮素玉上班时,也还是阮素玉伺候着。
这倒好,她现在就因为自己给了点钱,就想把阮素玉当保姆使唤了?
好在自己来了,要不然她的生活还真是苦不堪言,跟一些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亏的她忍的了。
白帆不理她,端起一摞碗就进了厨房,打开水。
“小玉,你在干什么呀?还没弄完?怎么喂个饭要这么久啊?你看看人家白帆都在收拾东西了,你也快一点。”李华珍站在门口叫道。
“哎,来了!”阮素玉心里也有些窝火,她一直任劳任怨,却也不喜欢什么事她们都觉得应该是她做的一样。
她没到餐桌去,直接进了厨房,见白帆正在洗碗呢。
“我洗,你进去客厅歇着吧。”她挽起袖子,走到白帆身边,来抢他手中的碗。
“不用,我洗就行。”白帆说,依然在洗他的。
“不用你帮我,你去吧,等一下她们两个人对我意见可大了。”阮素玉说。心里既感谢白帆,又觉得他没有必要这样做。
所有家务都是她来做,虽然累的,却不必听她们说些不好听的话,也省心。
“我没觉得这是帮你洗,家务事人人有责,建兰不愿意做,我来做,应该的。”
白帆想,都是她惯的她们,让她们觉得她做什么都应该。
阮素玉看不出他的心情,是高兴着,还是在生气。自然而然地,她凝视起他的侧脸,那张脸还是那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离开这一段时间,他好像完全变了。
从前的他,就喜欢占自己便宜,即使再反抗,也是无效的。
他就是要亲她,抱她,甚至还要和她亲热,像个无赖一样。如今的他真的让她很刮目相看,也让她捉摸不清。
白帆似乎在认真地洗着每一个碗,但是他感觉到了阮素玉正在痴痴地瞅着他呢。
他不敢抬头,不敢回视,他怕泄露自己的感情。他答应过她的,一切都要正常,只把她当成自己的嫂子,甚至像亲姐姐一样。
玉,别这样看我了,再看我,我也会很难克制自己的。他心里默默地说,好在阮素玉也觉察到自己的不对,收回了心神。
“好吧,那我去擦桌子了。”阮素玉拿了一块抹布,走了。
她一走,白帆手上动作慢了,发了一下呆,又接着洗。
阮素玉一想到他从此以后就要在这个家里住下来,心里总觉得很奇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方面,她知道自己是盼着多和他见面的。另一方面,她又害怕他们的关系曝光。看这个意思,白帆是小心翼翼不会让她们发现异常的,这让她还稍微安心一些。
所有家务都做完了以后,阮素玉就在房间里陪着张建设,一直在串她的珠子。
白帆借故去卫生间时路过她房门口,看见她还在那儿做这件事,气死了。
阮素玉啊,你是不是有受虐狂?又不那么缺钱了,干嘛还要做这件事?他眼前老闪过那天摸到她手上茧子的感觉,粗粗的,她的小手不该是那样的。
他想,必须得想个办法,让她停止干这件事。
十点钟以后,张建兰开始打哈欠,李华珍早就借故回房,把客厅让给小两口了。
“休息吧!”白帆轻声和张建兰说。
“恩!嫂子!”张建兰叫了一句。
张建兰最近一直在生阮素玉的气呢,怪她在相亲时抢了自己的风头。今天,这气全消了,可算因祸得福。要不是她抢风头,她哪里有机会嫁给白帆啊。
阮素玉答应着,出来了。
“嫂子,新床单被套我们还没去买。我记得上次你买了一套新的还没用呢,要不……”
“给你们用吧,等一下,我就去拿。”阮素玉对她一直大方的很,不过今天答应的时候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象着白帆和张建兰在床单上滚动的样子,她就免不了有些嫉妒。
阮素玉,你这种想法太小人了,是不对的。你不是要祝福他们吗?人家是小两口,亲热应该的,现在还是蜜月期,更应该。
她回了房间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衣橱把那套还没有舍得铺的,原来准备结婚八周年纪念日用的床单拿出来。
“建兰,给!”
“谢谢嫂子!还是嫂子好!”
白帆看了看张建兰,又有些不满。
“嫂子自己买的,肯定自己喜欢,我们怎么能夺人所好呢?有旧的先用着,明天再去买就是了。”他说。
“哎呀,我就喜欢嫂子这套。本来嫂子是准备结婚纪念日用的,你看哥那样,用的还有什么意思啊?什么也干不了!”她嘟嘟囔囔地说。
一句话说的阮素玉心更往下沉,脸上却还勉强堆着笑。
“建兰说的都对,你们刚结婚,嫂子还没送东西呢,该送的。你们小两口……”她想说,好好恩爱,又觉得带着浓浓的醋意,说不出口。
她不无幽怨地看了一眼白帆,只扫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建兰,你来,嫂子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你就说,白帆又不是外人。”
阮素玉没法,只得很委婉地说。
“你身体也不是太好,自己要多注意,别……别过度劳累。”
白帆听了这话心里直想笑,阮素玉,你是吃醋了吧?
阮素玉当然吃醋,却也是不无担心的。她现在就是矛盾,张建兰像她亲妹妹似的,她当然希望她幸福啊。所以在吃醋的同时,她还记着医生的嘱托,张建兰这胎不是特别稳,是不能过于剧烈地做运动的。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张建兰这才知道嫂子要说什么。虽然白帆是个太监,她听了这话也还是不好意思。
“嫂子,这床单我也铺不好。”她撒娇地说,这类事只要是在家都是阮素玉帮忙的,不用她这个大小姐动一下。
“我去给你们铺吧。”阮素玉习惯性地说着,抱着床单被套,就去张建兰房间。
“我去帮你!”白帆一边说,一边也跟进来。
张建兰懒得动,就坐在客厅没动。
只剩下白帆了,阮素玉也没有必要再摆着勉强的笑意,便面无表情地换被套。
“不用你!”她甚至有点气呼呼地说。
白帆却伸手帮她拉住两个被角,和她一起抖被子。
心中不无柔情,他想,要是这是他们两人盖的被子该有多好。不过这样也好,他和她总在做一件事,像夫妻一样,想着就觉得宽慰。此时阮素玉却感觉不到什么宽慰,妒火都要烧焦了她,想掩饰都难。
“好了,都帮你们铺好了,好好享用!”后面这几个字,明显带着些许的醋意和怒气。
白帆想笑,甚至想拉住她手,告诉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吃醋。
“谢谢嫂子!以后这事我们自己做就行。”他说,语气很是客气,云淡风轻的,像和她从未有过任何纠葛似的。
他的平常让阮素玉颇觉惭愧,还告诫人家呢,自己倒先不正常了。
她不再说话,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这晚躺在张建设身边,想着他就在另一个房间,阮素玉的心一直无法平静。
白帆和张建兰井水不犯河水,各盖一床空调被,各想各的心事,甚至连话也没有说一句。
第二天是星期六,白帆张建兰都在家里,阮素玉打电话叫阮素新把妮妮送回了家。
妮妮一见白帆,可高兴了,大声叫着,蹦跳着蹭到他身边。
“白叔叔,你怎么到我们家来了?是不是来给我表演魔术的?”
张建兰坐在沙发上,心里有些纳闷,这妮妮怎么认识白帆了?随即又想,她舅妈是白帆妹妹,许是见过吧,也就没多想了。
“妮妮,以后别叫白叔叔了,白叔叔现在是你姑父。叫姑父!”阮素玉听到妮妮的话,从自己房间出来,跟她说。
“姑父!”她扬起小脸叫了一句。
“哎!”白帆答应着。
“来,给姑父抱抱!”张晓妮长的很像阮素玉,神态,语声都像,白帆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
妮妮乖乖地坐上了姑父的腿,睁着晶亮的眼睛审视他。
“姑父,你长的可真漂亮呀。不过,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要给我表演魔术啊。”
“好!”白帆答道。
“不过呢,形容男的,不能用漂亮,得用帅!”他笑呵呵地纠正。
看见女儿坐在他腿上,阮素玉有点高兴,也有点伤感。尤其白帆这话,明显就是在给自己贴金嘛。
“姑父,你好帅!”妮妮聪明地说道。
“妮妮好聪明!”白帆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那现在给我变魔术!”她坚持说道。
阮素玉站在那儿饶有兴趣地看着,倒看看白帆同学怎么圆谎,她才不相信他会魔术呢。
“好,等着!”白帆抱起妮妮,把她抱到阮素玉身边。
“叫你妈妈先抱你一会儿,叔叔出去一下。”说完,他把孩子交给阮素玉。
他和她想的一样,真希望他们两个人是一个家庭的,这是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阮素玉微笑着接过妮妮,看着她的小脸问。
“想妈妈了没?”她问。
“想!”
“我看没想,一回来先跑去找姑父去了。臭丫头!”她宠溺地说,在她脸上狠亲了两口。
“走了,先去跟爸爸说话!”
妮妮进了房间,先在爸爸温热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才问。
“爸爸,你有没有想我啊?你什么时候起来带我去公园玩啊?学校开家长会,还要爸爸妈妈一起去呢,你要早点醒啊。爸爸!”
阮素玉也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等着他快点醒来呢。
植物人醒来的案例在医学上虽然有,却并不多,她经常搜索那些人是如何做到的。
几乎所有的促醒案例都是多陪病人说话,努力营造他清醒时的生活状态。
最近A城下雨越来越多,空气潮湿,无论阮素玉每天给他怎样擦身,张建设身上还是长了褥疮。
她开始每天给他在患处用盐水擦洗,再涂抹红霉素药膏,这样坚持一段时间,他身上的疮才好了不少。
“建设,妮妮回来了,你高不高兴?让她给你唱一首歌吧。”
妮妮于是开始唱,“我有一个好爸爸,好爸爸……”
阮素玉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让人难受的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眼皮都不动,手指也一样。
白帆很快上来了,敲了敲阮素玉卧室的门。
“请进!”阮素玉说,她和白帆都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一起工作的日子一样。
白帆进了门,先和张建设打了句招呼。
“哥,你最近好些吗?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们一起去打篮球吧?到时候让妮妮给我们加油!”他说的那么自然,似乎一点也看不出他曾经对这个男人怀有妒忌。
“妮妮,姑夫给你变魔术,你看!”白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
“你认识扑克牌吗?”他问。
“认识!”
“好,你最喜欢几?”他又问。
“我最喜欢皮蛋。”妮妮笑着说。
“你看,现在叔叔就从这副牌里给你找出三个皮蛋。”白帆说着,从牌中找出了三张Q,让小丫头拿在手上。
“现在你看,叔叔拿出一张,你放一张皮蛋在上面,我再放一张,你再放一张皮蛋,然后我再放一张。你说,你的三张皮蛋是不是被隔开了?”他故作神秘地问。
“那当然了!”妮妮可是亲手操作的呢。
“叔叔吹一口仙气,他们又会回到一起了。”白帆说着,闭上眼对着刚刚那几张牌吹了一口气,手上弹动了一下。
“好了,你来翻面上的牌。”他说。
小丫头把面上的牌一翻,连续三张Q躺在一处。
“哇!姑夫,你好厉害呀!我太崇拜你了。”妮妮可开心了,又是笑又是叫的。
阮素玉在一边看着,也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姑夫,你告诉我那是怎么变的吧!”妮妮缠着他说。
“教不了的,姑夫会吹仙气,才能变的。你看,姑夫还会别的呢……”
白帆说着,还请阮素玉也帮了个忙,又让妮妮帮忙,变了个难度更大的。妮妮可开心死了,一下子就把白帆当成了好朋友。
阮素玉看着这一大一小玩的这么开心,房间里洋溢着笑声,真是久违了的。
自从白帆来了,好像家里都没有以前那么沉闷了。或许这就是他故意为之的吧,白帆,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可是,你这么深的用心,这么浓的情,叫我如何能够还你?
“好了,妮妮,不疯了。妈妈要去把这些穿好了的珠子手袋送过去交差,你要和妈妈一起去吗?”阮素玉问。
“我又想和妈妈去,又想和姑夫一起玩。他懂的东西可真多呀,妈妈,你说是不是?”
“是!妮妮要好好学习,姑夫就是小时候学习好才懂的多呢。要不你就在家和姑夫玩吧。”
“不要!我还是和妈妈去吧。姑夫,等我和妈妈回来以后,你还会在我们家里吗?”妮妮问。
“会的,以后姑夫永远都呆在这里,妮妮想什么时候和姑夫玩,就什么时候和姑夫玩。”白帆宠溺地说。
“嫂子,你们两个人怎么去啊?我反正也休息,带你们一起去吧。你等一下,我去叫建兰跟我们一起。”白帆说前半句时,阮素玉很想拒绝,主要是怕张建兰有所误会。
白帆为了让阮素玉安心,也让张建兰看不出什么,任何事都是要拉着她的,当然他知道她未必去。
不过她去也无所谓,他今日跟着的目的不过是想知道阮素玉的那些珠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建兰,嫂子和妮妮要出去一下,我想去送送她们。等一下我也带你上街逛逛,走吧。”他说。
“我不去,你送她们吧,我在家看电视。”张建兰怀孕后懒的很,能不走动就不走动。
何况她并不喜欢和白帆单独在一起时间太多,觉得别扭。自从两个人假结婚了,倒不像以前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那么自然了。
一想到他是个太监,她还有些反感。正好周日还得大眼瞪小眼一整天,他要是出去,她可真巴不得。
“那好吧,我就送她们过去了。”白帆说。
“去吧去吧,多玩一会儿再回来。”张建兰说。
“建兰,我很快就回来,你哥那儿,麻烦你看一下。”阮素玉叮嘱一下。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嫂子越来越啰嗦。”张建兰忙着看电视剧,应付了一声。心想,他那里有什么看的呀,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看也是那么回事。
按说以前哥哥对自己也不错,偶尔张建兰对他没有耐心时也会小小自责一下。时间长了,也就没有所谓了。
她想,自责不自责,他也不知道,完全没有感觉了。
白帆开车,阮素玉带着妮妮坐在后座上,一边闲聊着。这样的时光,虽然短暂,虽然没有那么甜蜜,却是轻松自然的。
“到了,就是这里。”阮素玉指着马路旁边一栋写字楼说。
“等一下,我停一下车,跟你们一起上去。”
“不用,你上去干什么,我去去就来。”
“上去看看,妮妮喜欢跟我在一起呢,是不是妮妮?”白帆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只有这样牵强地说。
“是,姑夫,我决定让你做我最好的朋友。”阮素玉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几个人停好车,带上手工艺品上了楼,刚好老板娘在。
“阮美女,你来了?上次你串的包包,客人很喜欢,还要两个呢。你看能不能稍微速度快点呢?”老板娘迎上来说。
白帆附在阮素玉耳边,轻声说:“嫂子,别做了。”
谁知阮素玉却像没听见似的,笑着跟老板娘承诺道:“行啊,我会快点的,这次我再多拿些珠子回去。”
白帆气的咬牙,早就知道这样行不通,就主动和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娘,我有个朋友专门开这种手工艺品超市的,需要大量进货,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扩大生产规模啊?”
老板整日四处奔走去谈供货,肯定就是希望把生意做大做强啊,有大主顾当然是求之不得。
“有这样的意向,要不您帮我介绍一下?我肯定不会让您白帮这个忙的。”老板娘说道,她倒是个极懂人情世故的人。
“行,没问题啊,您有名片吗?”白帆问。
“有有有!”老板娘伸手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到白帆手里。
白帆把名片仔细收好,承诺着近期会有消息,让她敬候佳音。
阮素玉却在纳闷,什么时候白帆还干起这种拉皮条的事情来了?他怎么会缺那点好处钱?这家伙不知道有什么猫腻,说不准是冲着自己来的?却又想不出能有什么不妥。
“这次我自己珠子也没进那么多,先把这些给你带回去,你交了货以后再来,可能我备货也多了,到时你再多拿。”
“好,就这样说定了。”阮素玉一直微笑着,答应道。
白帆心想,这要是不赶紧想办法,我看你那小手就别想要了。
几个人接了东西,又从那间办公楼出来,妮妮想去玩,阮素玉却担心着张建设那里没人照顾,不敢去。
白帆心中又是无限感慨,阮素玉现在整个人都拴在他身上了,连个自由活动的时间都没有。
“嫂子,家里不是请了保姆吗?”他问。
“回家了,她爸爸生病了。”
“她还来吗?不来明天我再去请一个。”
“会!”
“哦!”他没再说什么,只盼着那人早点回来。
白帆把阮素玉和妮妮送回了家,并不在家里停留,说有事就出了门。
他重新回到街上,联系了自己的发小李凯,帮着他想到哪里能找到专门销售手工艺品的地方。
李凯天天在社会上混着,各行各业的朋友都认识。他想了想,好像还真不认识这一类的,却也承诺发动朋友帮他一起找着。
“白帆,你小子怎么想改行了?”他调侃他。
“不是,只是有个朋友在做这个,辛辛苦苦的,没有大的供货渠道,始终做不大,帮个忙而已。”
“什么朋友,你这么上心?不会是小情人吧?”李凯大大咧咧地说。
“小你的屁,赶紧办事去,这个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内能找到,你就说想要我陪你干什么吧,都听你的。”白帆故意抛了个媚眼给他,把个李凯恶心的。
“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保证办到!”
两人分开后,李凯对白帆的事确实上心,四处帮他找,白帆自己也找了几处地方跟老板谈价钱。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三天以后李凯终于找了个大老板,跟白帆接上了头。
白帆又联系了珠子店的老板娘,只提了一个要求,以后只要不给姓阮的做这个事情,他就帮忙。
老板娘招工倒不是什么难事,在网上一发就一大堆人上门。不过她还着实不舍得阮素玉,这几年来,做这活做的最好又速度快的就是她了。
“你能告诉我理由吗?她自己不是很想做吗?”老板娘问白帆。
“做这件事很累,我不想让她那么累。不过,你不能跟她说这个理由,最好说是你自己这边不做或者什么其他的,随便你说。”白帆倒也坦诚。
“唉!也是,做这件事确实是累,以前我雇不起人自己串,眼睛都看坏了。坐的久了一抬起头,就头晕,我家男人可没这么疼过我。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再做了。就是她手里这些,我也会打电话叫她送回来。”
“那谢谢您了!”白帆握了握老板娘的手,她手上果然有硬硬的茧子,比阮素玉的还硬。
白帆很顺利地促成了老板娘和要货老板的合作,当晚阮素玉就接到了电话。
“阮美女,真是不好意思,你那把手上的珠子都拿回来吗?”
“我还没穿完呢?”阮素玉有些意外地说。
“没关系,穿好的没穿好的,都拿回来吧。半成品我也给你算钱,我店要换品种了,以后不做这个了。你今天就拿过来吧,我急着要。”
阮素玉一听老板娘这么急,也不能勉强。
这时刚吃完晚饭,李华珍张建兰白帆等人都坐在客厅看电视,阮素玉收拾好了东西,就带着妮妮从卧室出来。
“妈,我要出去一下,天黑了,就不带着妮妮。建设那儿您帮我看一会儿,行吗?”
“这么晚了,去哪儿?”李华珍还是有些不高兴,想到她不能赚那么多钱,有时想摆个笑脸都难。
她觉得阮素玉借着等招弟的借口,简直就是在家里偷懒,她真是越看越看不惯。
“我去送这些珠子去,妮妮,你到奶奶那儿去吧。”
“嫂子,天都黑了,我送你吧。”白帆站起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