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兰见是董鹏飞给她打了电话,自知他是意在帮她解围,于是也就毫无顾忌地上了他的车。
董鹏飞见她上来了,说出去兜兜风,还是直接回家?辛兰说你下午不是还有事情要处理么?我还是直接回家好了。董鹏飞说其实他是不愿意在那样的场合呆得太久,才先找借口离开了。他对那个张明丽的左右逢源很看不惯。
辛兰又想起了适才在酒桌上张明丽的表现。她幽幽地说:“也许女人这样,男人才喜欢。”董鹏飞笑了,说那得分是什么样的男人,就那种货色,送上门来他也不要。
他无视着辛兰的存在,说他更喜欢清高、孤傲一点的女人,有尊严,有品位。辛兰没搭茬,只是对他刚才在酒桌上他为她担酒表示了一下感谢。
提起才喝酒的事,董鹏飞忽然想起了才李秘书为辛兰喝酒那一慷慨举动,说他若再不挺身而出,恐怕让人捷足先登,英雄救美了。
辛兰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忙岔开了话题,说原来保险公司也没她想得那么简单。人际关系那么很复杂,只怕她去了也应付不过来。董鹏飞说其实什么单位都勾心斗角,涉及到竞争和个人利益的时候,你无心恋战,人家还欺负你呢。
辛兰听了,沉默了。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她想起了张明丽的前后种种表现,实在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在为自己捍卫着什么样的尊严和地位。她一个小小的辛兰的到来,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呢?何至于她如此大动干戈,大为恼火呢?女人啊,真是擅妒。
就这样想着,车子已经出了城。辛兰一下子担心起来。她警觉地问:你要把我带去哪里?董鹏飞见辛兰那么紧张,笑了。说大白天的,我也不能拐卖良家妇女。我带你去看丁香花。城北的一个公园,种了好多的丁香,这个时候开得正是旺季。辛兰听他那么一说,觉得单独和董鹏飞出去让英子和丈夫知道了产生误会不好,就提议去接英子一道来观赏。董鹏飞说英子只对上街购物和打麻将感兴趣,没有那高雅的兴致和爱好,去接她说看丁香花,她得说咱俩有病。
辛兰说既然这样,她也不要去了。才一口气喝那多半杯酒弄得胃里很不舒服,也想回家躺会儿。其实辛兰何尝不想去公园坐坐透口气,只是她认为和董鹏飞一起去实在是别扭。他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董鹏飞对于她来说只是丈夫的同学,朋友的老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原本无意搅乱一池春水,所以她决计回去了。
董鹏飞见到辛兰执意要回去,兀自吟诵到:“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然后他打了方向盘,车子向市区驶去。
辛兰很清楚地记得董鹏飞才吟诵出的两句词是李璟所作,只是风里落花谁是主?她在红尘中无非是一个过客。早在穆子健有负于她那天起,她就看透了世间所谓的。她一疲惫之身,自觉无以负载别人厚重的情意。所以她只能装聋作哑,兀自沉默着。
一路上,董鹏飞都板着面孔。
辛兰觉得气氛过于尴尬,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呢?”董鹏飞说:“你说呢?本意我想邀请你一起去赏丁香,可是你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是我自作多情了。”
辛兰回答说:“我们单独出去不好。”
董鹏飞扭脸问道:“那又怎么了?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恪守着三纲五常?你活得累不?谁给你立贞节牌坊啊?”
辛兰最讨厌谁对她冷嘲热讽,她反击道:“我哪有你这大经理活得洒脱啊?我一个家庭妇女,本钱不足,时尚不起。也没有资格追求你那套所谓的前卫和时尚!”
辛兰的话激怒了董鹏飞,他一句话不说,只是铁青着脸,一气把车开到一个快要进市区的岔道口才停下。然后摇上了茶色的车窗玻璃。转过身来看着辛兰,他一字一句地说:“越是你这样桀骜不驯的女人我越喜欢,我就要你跟我好,做我的!”说完还没等辛兰反应过来,就就用一只胳膊揽过辛兰的身子,用另一只手扳过她的头,向她的唇吻下去。
那一刻辛兰都懵住了,她没想到董鹏飞那么有身份的人会这么冲动。她大声说:“你这种人真让我瞧不起!你不就有两个臭钱么?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放开我!”
但是她越反抗,越是徒劳。她看到了董鹏飞眼中新燃起的那簇火焰,也许是愤怒多于情感,董鹏飞对她的那一记深吻没有丝毫怜惜。很霸道,也很疯狂。
辛兰挣扎了那么久,疲惫得无力反抗了。除了丈夫之外,还没有人对她这么无理。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天真和弱小。她甚至不能保护自己的身心免受伤害,想到这,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淌了下来。
董鹏飞见了,先是一惊,然后放开了辛兰柔弱的身子。他连连向辛兰道歉,说自己真是喝多了才失控。但是他是真心喜欢着辛兰,请她原谅他的冒失和鲁莽。
辛兰别过脸去,不再看向董鹏飞,只是继续掉着大颗的泪珠。
董鹏飞惶急地又抓起了辛兰的手,求她相信他。说他是真的很在意她,很想走近她,和她做永久的朋友。
辛兰愤怒地抽回了她的手,并正告他这次的事她不会和英子说,也不会让她丈夫知道。但警告他以后要自重!她没他想得那么不堪和龌龊!说完了她打开了车门,拦了辆出租车就绝尘而去。
董鹏飞见辛兰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这时酒也醒了大半,他奇怪自己一直都很有定力,怎么见了辛兰就会不能自持呢?他是真的迷恋上了辛兰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甚至迷恋得有些失控。他也很为自己刚才的唐突有些懊悔,他想以后再要亲近辛兰只怕是比登天还难了。那个倔犟的女人!哎!他叹了口气,发动了车子的引擎,往市区开去。
辛兰回到家后丈夫还没回来,她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后一饮而尽。她怀疑那些偷情的男女们何来的激情和浪漫?董鹏飞对她那一吻,她非但没有意乱情迷的感觉,反而还多了几分不屑和反感。看来她真不是性情中人,不惯于风花雪月。更不惯于出卖自己的和灵魂。
初次出去应酬,就让她畏惧了。她觉得前路茫茫,自己有点被动,有点惶恐。“质本洁来还洁去”,在这个情感动荡、迷乱的时代,她能做到洁身自爱吗?这时手机响了,她一看号码,知道是英子,董鹏飞的妻子。
辛兰接听了英子的电话,英子让她老实交待今天中午去哪了,都和谁在一起。难道女人都有第六感官吗?英子意识到了她和董鹏飞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了吗?辛兰就和盘托出中午保险公司王经理请客的事,当然试探着说她老公也去了,回来还是她老公开车把她送回来的。英子听了,扑哧一声笑了,说才他老公都和她汇报过了。她听她老公说那保险公司的张明丽很不是东西,在酒桌上难为她,而她也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了。
辛兰听了,松下一口气来,幸好英子没多心。本来就没有什么,她不希望英子误会她和董鹏飞之间有过什么。看来她真做不得亏心事,这样言不由衷地遮掩,她都感到有点心虚了。
通过张明丽的表演,辛兰确实觉得保险公司也不那么神圣了。她甚至有些厌恶,厌恶那里鱼龙混杂、明争暗斗。
英子见她沉默了,说你惧她什么啊?谁不知道张明丽是靠着和上司的不正当关系才站稳的脚跟,到啥时候人间正道是沧桑,邪不压正。听了英子那一番话,辛兰从心里感激她。因为她觉得英子相信的是她的人品。那她就更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了。英子总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予她鼓励和帮助,有时候哪怕就是一句话,也让她这么个背井离乡的人非常地感激。她觉得有英子这样真诚朋友的鼓舞,让她在心里有了一份依托。
幸好她不是恩将仇报的人,无论董鹏飞对她怎样暗示,她都不会有非份之想,去觊觎梅子的老公,那天理都不容。那一刻,辛兰忽然就这样不着边际的在胡思乱想着。
撂下电话,辛兰想董鹏飞是怕他和英子说露了什么,才先行汇报的。这就是他这个男人的聪明之处。他这样做,说明在英子面前他和她的朋友往来,毫无遮掩,光明磊落得没有背人的地方。也让她不再自觉尴尬。
辛兰甩了甩头发,告诉自己别去想那些个伤神的事了。以后只要不单独和董鹏飞在一起就没有麻烦了。她想躺在床上睡一会,这时有人按门铃。
是婆婆带着天天回来了,祖孙两个人大包小包地拿了一大堆东西。什么新蒸的包子,干蘑菇,还有丈夫最爱吃的韭菜花腌小黄瓜。婆婆一小包一小包地带得这个齐全。
婆婆一直都是这样,总是从乡下倒腾各种吃食给她的儿子和孙子。想来婆婆这辈子也不容易,一个人拉扯着七个孩子。而且还有几个都供成了人。公公死得早,按理说婆婆也该享享清福了,可是城里她就是住不惯。去哪个大姑姐家都呆不了几天就回来了。至于儿子家,远道的更不想去,还就这个大儿子家,老太太常来。那也是因为她放不下天天,老太太总怕这年轻人照顾不好孩子,晚上是不是没给孩子盖被子了,早上是不是忘记给孩子换鞋垫了。总之她就是有不完的心。
老太太看不惯的事情很多。像早上辛兰喜欢赖床,老太太就看着别扭。总是一个大男人做饭,她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她就和辛兰说村里谁家谁家的媳妇,一天到晚就知道自己打扮,东家走西家,饭都不做,外人提起来就笑话。
辛兰知道这是婆婆在敲打她,但是她也不往心里去。丈夫没意见就行,婆婆爱说啥就说啥吧,也不是和她过日子。所以每次婆婆唠唠叨叨她都像没听见一样,既不插话,也不反驳。见她在洗衣服,婆婆就会说别放那么多洗衣粉,都浪费了。还说衣服没事别老洗,不等穿坏都洗坏了。进了哪个屋子要是她和丈夫谁忘记了关灯,婆婆也会数落上半天,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日子,不知道节俭。
这次婆婆来,不知道要住上几天,又会搬弄什么是非,辛兰想到这儿,心里发起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