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网这么久,第一次,辛兰流连到夜里十一点之后才就寝。在群里写了好多首小诗之后,“玉树临风”迫不及待地加了她为好友,然后隐身与她单聊。隔着网络虚拟的面纱,他们穿越了时空,或貌似一对传说中的金童玉女,或貌似一对珠联璧合的才子佳人。儒雅、风流且谨慎、拘谨。
辛兰封闭的心扉第一次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敞开。可能刚开始时他们之间有是只是倾慕而并未有情有爱,但那并不重要,辛兰只是想找到一个能读懂她并欣赏她的人。她需要别人对她的认可与尊重。在丈夫身上得不到的东西她想超然物外的拥有。这个人非现实生活中人,她便没有了所谓的逾越与背叛。精神上的出轨,或许不关乎道德与伦理。辛兰就这样安慰着自己,对“玉树临风”不小心投入了情感。
分手时,他们只相约了上网的时间。“玉树临风”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他只是在和辛兰探讨着人生的价值与意义。他没有任何过格的言语,更没有轻佻的成分暗含诗句中。他彬彬有礼,辛兰羞涩而含蓄。这种和风细雨式的交往,在慢慢滋润着他们彼此干渴的心田。
他们已经互发了挥手作别的表情,“玉树临风”还是发过来这样的一句话:“与其说你是一朵荆棘中的玫瑰,不如说你是一朵身居空谷中的幽兰。淡定、温婉”辛兰欲质疑时,对方的头像却变成了灰色。
“荆棘中的玫瑰”原是辛兰的网名,她之所以叫那样的网名,一是意在告诫网络上的好色之徒,别打她的主意,玫瑰有刺,采摘者会扎破手指;二是讳言自己即便是身处逆境之中,也不会被环境所吓倒。绕过了荆棘的缠绕,盛开时,便越发馨香久远。
辛兰看到“玉树临风”最后或对她界定的话语,感觉到他于她而言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能说出她是一朵幽兰,足见他对她的评价之高。况且“兰”本就是她现实生活中的名,“玉树临风”居然能破口说出。如此默契,那么他们之间会有着怎么一段浪漫的情缘呢?
那一夜,即使睡得很晚,第二天,辛兰依旧精神。可能已婚男女,永葆青春的秘诀就是时常要有爱情的滋润。
余下来的几天,辛兰写了很多诗词和人生感悟存在了博客里。她把博客网址告诉了“玉树临风”,他每天都上网,每晚都必看,也毫不客气地去品评与指点。于是辛兰又有了用文字遣怀的兴致与激情,因为茫茫人海,对于她,有个人懂。
那几日,有人关注着,辛兰的心感到无比温暖。蒋诚挚见妻子在网上又开始写东西了,虽是心存疑忌,但只要是她人还在他的身边,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觉得很安全。
就这样,辛兰在网上打发着时间。心下起微澜,身体也渐渐复原。
她在家休息了一周后就执意去公司里上班了。几天没到公司,公司里又多了几张新面孔,有做话务员的,还有新入司的业务员。最引起辛兰注意的是公司里新来了个张经理,吕经理告诉她说是上面派来督导业务的。连王经理都对他毕恭毕敬。
早会是他给大伙开的,那个人虽然不到三十岁,但是为人很精明,说话也干脆利落。不打官腔,不长篇大论。他特意问起了辛兰的身体状况,说早就听说公司里加盟个辛姐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才,他早就想着去府上拜见了,可是王经理他们去时竟忘了叫他,而他这两天又忙于业务抽身不得,嘴上一再说着罪过罪过。辛兰灿然一笑,对领导的关心深表谢意。私下里她觉得这年轻的张经理很圆滑,说话办事都滴水不露。
但是张经理对她似乎还是充满了歉意,辛兰便对他笑了笑,说只是小病,不用兴师动众的。这时张明丽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接上了话茬。她冲着张经理说:“老弟,你可别去凑那热闹了,辛姐家的那位,敌视一切外来到访的男子。”张经理幽默地说:“那只能说明咱辛姐优秀,让姐夫心里没底。”张明丽拿自己说事,这让辛兰的表情很不自然。张经理何等精明,他看出了辛兰的不悦,说:“好了,好了。我们别开玩笑了。都分头工作吧。”
张明丽这回还算知趣,没再多说什么,回自己办公室办业务去了。她现在已经做到主任级,自然有自己的一间独立办公室。虽然吕经理把他办公室的钥匙给了辛兰,但她也很少进去。她坐在了会议室的大厅里,翻开了笔记本,学习着新的红利条款。
这时有一个新来的年纪轻轻的业务员坐在辛兰身边,她说:“辛姐,这个保险公司我就看你还有素质。你看,那个张明丽迈着个模特步,扭个大,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
辛兰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很会说话。只是闲谈莫论人非!”
那个女孩吐了下舌头说:“我不是没拿辛姐当外人么?”
辛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刚大学毕业么?”
女孩答道:“孟冰。请多多关照!”
辛兰听到后说:“很好听的名字,你是谁的增员呢?”孟冰答道:“张明丽。”
辛兰说:“都拜人家为师了,以后就别背后说人家了,让人知道了不好。”
孟冰做了个鬼脸,说:“是,辛姐说的是。我下次注意。”
孟冰还想再和辛兰聊几句,这时张明丽打开了她的办公室门喊道:“孟冰,过来学习业务,别老唠闲嗑!”
“知道了,马上就来。”孟冰站起身来向辛兰一努嘴,一溜小跑着去了张明丽的办公室。
辛兰又开始低下头来忙着熟悉分红险红利的条款,她要背下这些条款的内容,这样给别人讲解的时候也就心里有数了。
刚背了下来两个细则,王经理来到大厅里对辛兰说道:“辛兰,你来办公室一趟,有人找你!”辛兰随着王经理走到他的办公室推开门一看,原来是火车站前卖小货的那个老太太。
“闺女,还认识我不了?那天都是大娘说话难听,你别往心里去啊。”辛兰亲切地挨着老太太坐下了,她说:“大娘,你说这话见外了。你对保险不了解,反感我们这些做业务的也在情理之中。”
“你看这闺女,多开明啊。难怪我家房东就说你心眼好使呢。”老太太说了这么一句。
“你家房东?”辛兰狐疑地问。
“就是你前些日子搭救的那个老钱头啊。”老太太冲口说道。
“原来钱大爷是你房东啊?”辛兰问道。
“是啊,这些年我一直在租他家的房子,房租早一天晚一天的,人家就从来没催促过。”老太太很知足地说。
“可是,你怎么知道钱大爷说的人就是我呢?”辛兰不解地问道。
“傻闺女,你不给我名片么?老钱家也有一张。”老太太提示道。
“原来是这样。这事可真巧。”辛兰感慨地道。
“要不咋说咱娘俩有缘分呢?幸亏你那天把一张名片掉到我的爆米花袋里了,我回家一看就随手拿出来放到了窗户台上了。”老太太说道。
“大娘,你今天来找我有事情么?”米若兰问道。
“我还不是想给我家你大兄弟保一份险。为了多挣点钱,他给人家公司大老板当保彪去了,我有点不放心他的安危。我听老钱头说出事了,药费都给报销,我就动了心思,也想给我儿子买个保障。”老太太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是好事啊,您想保多少保费的?”辛兰问道。
“一年两千多块钱就行。多了我也负担不起。”老太太说道。
“那我帮您设计设计。”辛兰说道。
“闺女,先别忙着设计了。你听我说,我暂时没有这笔钱,你能不能先给我垫上?我不会打赖的!前些日子我是攒了点钱,但是刚给我儿子寄去了五千元房租。这不,手头就又紧了。”老太太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这样啊。”辛兰想起了那天吕经理曾提起过这一档子事,当时丈夫蒋诚挚就正告过她了,这傻事别干。听了老太太的话,她犯起了难。倘若她真给老人家垫上保费,回家难免一场战争。而她一抬头,正看到王经理对她摇头示意,她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容易,老太太,钱我给你垫上。只要你在辛业务员这投保,你想交多少保费我都会借给你!”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到了王经理的办公室。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辛兰抬头一看,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恰是来咨询业务的董鹏飞。王经理一见他来了,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亲自给他漆了杯茶水。并寒暄道:“哎呀,是什么风把你这大开发商给吹来了?”董鹏飞也打着哈哈,不无幽默地说道:“这不是改革的春风么?”说完二人相视着大笑了起来。
老太太听见董鹏飞要给他垫保险费,就怯怯地问:“大侄子,你跟我不认不识,咋那么好心给我垫保险费啊?”
董鹏飞笑着回答道:“大娘,可是我认识给你做业务的辛兰啊?你要是不给钱,我就从王经理这里扣她的工资。你想年交保费多少?我给你垫一年的。等你有了钱,直接把钱还给辛兰就可以了。”老太太听了连连道谢。
“看来是我老婆子命好,遇到好心人了,谢谢了,谢谢了。”
“这样做不好吧?董经理?”辛兰问道。看样子她并不领情。
“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担心大娘黄了我的钱。”董鹏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老太太一听赶忙说道:“闺女,你放心,大娘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坑蒙拐骗的事我从来就没干过。我就在站前卖小货,还有我就住老钱头的房子,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随时去看看我还在不在。”辛兰见老太太多心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她就给这位老大娘得儿子设计了一份年交保费两千五百块钱的保单,是红利险种。既有大病保障,又有养老功能。并附加了意外险。董鹏飞当场就拉开钱夹替老太太交了保费。老太太执意给董鹏飞出了张欠条。估摸着过了一个小时,老太太办完了相关手续,笑呵呵地走了。
辛兰料理完了业务,心里却感到很不舒服,他觉得董鹏飞这么做,是刻意在帮她。她帮他安顿好了商雪梅,可不想图他的感激,让他回报。她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做业务,不想靠谁施舍和怜悯。
董鹏飞似乎猜透了辛兰的心思,当着王经理的面说道:“辛兰,你多心了。我是可怜那老大娘爱子心切,想给儿子保险又没钱。虽然间接帮了你,可是保险的渠道不都是你自己拓开的吗?”
“是啊,是啊。辛兰,你想多了。你不了解人家董经理,他可是老做善事呢?”王经理也附和着说道。辛兰听了只好沉默了。但是心里总觉着别扭,这朝秦暮楚的董鹏飞,她宁可离他远点也不愿意沾到他什么光。但是事与愿违,董鹏飞自从辛兰帮了他,就越发觉得她心地善良,是难得一见的好女人。他想要她,且铁了心。如有必要,他甚至可以不避讳英子,要辛兰做他永远的。
辛兰哪里知道,董鹏飞对她一场暴风骤雨似的追求正在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