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坚强到底知道不知道谁才是纵火犯?这个问题,别说是卢巧巧了,整个香村村民几乎都在琢磨着问题的答案。整整三天的时间,村民们议论了三天,对于杜旭来说却是一种煎熬,这种即将等待着的宣判,才最是折磨人的神经的。
本来,林洪峰在村委会的广播喇叭上说,让村子的青壮年都必须来村小学的草坪上来集合。可这件纵火的事情给村民们的影响太大,几乎是整个香村的村民们都赶来了,这种场面异常壮观,就算是前几年镇里来村子放《地道战》、《平原枪声》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人。
林洪峰、郝大贵、徐冬梅等村委会成员,早早的就来到了村小学的草坪,还特意在老槐树下吊起了一盏灯。村民们自发的或站着、或坐在草地上,村内的那些青壮年差不多有一百来人,排成了长长的一条长龙,这是按照编号来排列的,每个人的手中都有相对应的数字编号。卢巧巧坐在老槐树下,手中握着纸和笔,脸上是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却相当的焦急。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瞅着这都十点钟了,还是没有看到贺坚强的影子。人呢?村民们都相当奇怪,坚强不会是放空枪,不来了吧?林玉如坐在卢巧巧的身边,嘟囔着道:“巧巧,这是咋回事儿呀?坚强咋还没来?”
卢巧巧摇头道:“他还在化妆呢,等会儿应该就出来了吧?”
“化妆?这都什么时候了,此他还化个什么妆啊!”一愣,林玉如撇着小嘴,问道:“巧巧,你说……你说坚强真的知道谁是纵火犯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坚强,肯定能行。”这就是卢巧巧和林玉如的区别,在她生活的这几年中,贺坚强几乎就是她的全部,对贺坚强的信心自然是坚定不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学校的广播中突然想起了“咚咚咚”的乐曲声,这声音透着几分诡异,尤其是在这种深更半夜中,更是让人毛骨悚然,禁不住脊梁骨冒凉风。村民们没一人敢动弹的,连耳朵根都竖了起来,眼神紧张地四处张望着,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紧接着,一个身着黄色的道袍,前胸绣着八卦图,头戴道士帽的人从学校的那间废弃的仓库内走了出来,边走着,他还边摇晃着手中的铃铛,挥舞着桃木剑,口中哼哼唧唧的唱着听不懂声音的小调,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一直走到槐树下,那道士突然将桃木剑往空中一指,大声道:“摆香案,上烛台!”
随着这道士的声音,牛二和几个青年将香案、蜡烛、招魂幡、符纸都抬上来摆好,恭恭敬敬的退下。在灯光下,惊魂未定的村民们这才稍微缓过神来,这……这道士不是贺坚强吗?他咋搞成了这身装束?卢巧巧是满脸惊愕,林玉如却险些噗哧下笑出声来,这混蛋咋还装神弄鬼,搞起了这套神棍的把戏,这样就能将纵火犯绳之以法了?不过,村民们却没有一人敢吭声,他们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贺坚强,精神都高度紧张。
贺坚强扫视着人群,大声道:“村委会已经开会讨论过了,谁是纵火犯赶紧走出来,一定给你从轻发落。”
村民们一阵动,互相张望着,却没有一人走出来。
杜旭吓得腿脚发软,都要堆缩在地上了,却被旁边的陈玉华给拽住了,哼道:“这牲口是在装神弄鬼,是在诈你出去,你现在要是出去,就什么都完了。”
“真……真的吗?”杜旭的声音都颤抖着,小脸煞白煞白的。
“当然是真的,你听我的挺起腰杆来,怕个卵来。”陈玉华捶了杜旭一拳,杜旭这才算是稍微镇定了一些。
贺坚强嘟囔了几声,厉声道:“没有人出来,看我将你打得原形毕露。天灵灵,地灵灵,纵火犯还不快快现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也不知道他是咋弄的,端起烛台,猛的一张口,喷了一团火焰,在黑暗中分外耀眼。这让村民们俱是一惊,明知道贺坚强不会什么法术,可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超乎他们的理解范畴之外,顿时都有些发懵了。
又是来回走了几圈,贺坚强将点燃的符纸用桃木剑扎起来,左右挥舞了几下,木然道:“我已经请下了天兵天将,帮我降妖除魔。现在,请那些领取了编号的青壮年们一个个的走进学校内的废弃仓库,每个人进去五分钟出来。谁是纵火犯,天兵天将就会偷摸的在他的背后写上字迹,看妖魔往哪里跑。”
卢巧巧这才明白,为什么贺坚强让她在这里坐着做笔录了,每进去一个,她都记录下来,同时将进去的人隔离,暂时不让他和任何人接触。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村民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进去了出来,进去了出来,等轮到杜旭的时候,都已经是过去了几个小时了。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空气中透着几丝寒意,可村民们的精神还在高度紧张中,没有人松懈下来。换句话说,越是往后,越是紧张,毕竟纵火犯还没有出现,这是每个村民都想知道的答案。
杜旭的心中更是紧张得要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进去的了。这间废弃的仓库内到底有什么?莫不是真的有什么天兵天将?这一点,杜旭自然是不相信,可他害怕贺坚强最后说的那句话,会有人在背后写上字,证明谁才是纵火犯。仓库内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杜旭走进去之后,更是感到头皮发麻,总是感觉背后有人在围绕着自己转悠。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让人在自己的背后写字。
杜旭摸索着往前挪动着脚步,一步,两步……终于是手指尖接触到了墙壁,他忙将后背靠在了墙壁上,没有了空虚的那种感觉,他的心也终于踏实了下来。
【第029章】人在做,天在看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五分钟,杜旭连滚带爬的走出了仓库,晚风吹拂,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他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这滋味儿还真他妈不是人受的。偷眼见周围没有什么异样,杜旭悬着的心终于算是落了下来,没……没事了。
贺坚强这牲口玩意儿,没啥事搞什么装神弄鬼的把戏,把老子吓个够呛。哼哼!等会儿非让他将所有的损失都补偿了不可。杜旭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刚要往旁边走,就感到肩膀一沉,被人给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了贺坚强的陪笑声:“哎呀,杜大哥,你过来,小弟有点儿事要问问你。”
这世道咋就这么不公平,这牲口内心是那么的邪恶,偏偏生了一张老实巴交的面孔,杜旭恨得牙根痒痒的,冷声道:“咋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明说的,还要走到那边去干什么?”
贺坚强点头哈腰着,连连叹声道:“都怪我话说得太满了,非说是能抓到纵火犯,否则就要赔偿村民们所有的经济损失啊,至少是几万块。就算是让我砸锅卖铁,我也赔不起呀!唉,杜大哥,你一定要帮我……”
犊子玩意儿,你也有今天!杜旭这个解气,嘲讽道:“我帮你?我怎么帮你?你不是有本事抓纵火犯吗?大可去抓呀,还能在巧巧的面前露露脸,让她知道你有多男人。”
贺坚强眼泪都要下来了,拽着杜旭的胳膊,哽咽着道:“杜大哥,你有帮我的法子,你将这件事情承认下来不就行了?或者是你来赔偿村民们的经济损失……”
“我?”杜旭吓得一激灵,激动的叫道:“又不是我放的火,干嘛让我承认?让我来承担损失?贺坚强,你赶紧将我的手松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杜大哥,你别太激动了,其实,这都是陈玉华让我这么做的。”贺坚强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陈玉华偷偷地找到我,告诉我说你就是纵火犯,我当然是不相信,我怀疑他才是纵火犯,是故意要诬蔑你的。所以呢?我想让你帮我指证他,咱俩一起将他给拿下,他就算是不承认也不行了。”
“什么?他……他竟然这么说?”对于杜旭就是纵火犯,除了陈玉华再没有第二人知道,而贺坚强一口就说出来了,自然是陈玉华告诉他的。这点,杜旭自是坚信不疑,不用问都知道,陈玉华这样做肯定是落井下石,故意跟他撇清关系。这人还真是够毒辣的,杜旭咬牙切齿的道:“陈玉华还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请你喝酒,还不是想麻痹你?你上当了。你跳出来指证他,我帮你。”
竟然连喝酒的事贺坚强也知道了,杜旭终于是憋不住了,跳出来,手指着陈玉华怒骂道:“我叉你***陈玉华,你***敢诬陷老子?你自己才是纵火犯!”
一愣,陈玉华不明白杜旭是吃错了什么药,咋还突然跳起来骂他是纵火犯了?本来,村民们就都在怀疑,这件事情是陈家人干的,再听到杜旭的叫骂声,就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揣测,一时间,矛头纷纷指向了陈景阳、曲凤艳和陈玉华。
谁都是有脸皮的,陈玉华也忍不住了,大喝道:“杜旭,你少在我这里贼喊捉贼,明明是你纵火焚烧的寒冰洞,还在这里冤枉我?”随后,他将杜旭去寒冰洞的细节,怎么焚烧的,又是为什么才焚烧的等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有鼻子有眼的。能说得这么详细,只有两种可能,这是陈玉华自己干的,来冤枉杜旭;再就是,陈玉华说的是实情,真的是杜旭干的。
他们两个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杜旭又跳起来说陈玉华是血口喷人,不过,论起口才来,他哪里是陈玉华的对手,更何况他才是纵火真凶,难免有些心虚,情急之下,他才想起来,贺坚强不是要帮他的吗?忙去找贺坚强,就见贺坚强正坐在香案上,口中抓着把瓜子,跟看猴戏似的看着他和陈玉华掐架,这犊子玩意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清闲着。
“坚强,你快过来帮我呀!”事到如今,杜旭的所有希望都落到了贺坚强的身上,那是相当客气,真是让人暗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贺坚强磕着瓜子,用着刚才杜旭跟他说的语气,反问道:“帮你?我怎么帮你?”
杜旭气得一把扯住了贺坚强的脖领子,怒道:“你***不会翻脸不认帐吧?你不说让我帮你指证陈玉华,说他才是纵火犯的吗?”
“你不要冤枉我,我可是大大的良民。”贺坚强伸手拂掉了杜旭抓着的他的手,正气凛然道:“我跟陈玉华从小玩到大,我自然是相信他,他又怎么可能是会是纵火犯呢?要说真正的纵火犯嘛,其实就是……”
“是谁?”不仅仅是杜旭,连陈玉华、卢巧巧等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等着贺坚强吐出那个人名字了。
顿了顿,贺坚强偏偏不说了,而是将目光落到了林玉如的身上,嘿嘿笑道:“玉如知道,你们问她吧!”
林玉如白了贺坚强一眼,心中却是充满了小得意,这毕竟是件露脸的事情,手指着杜旭厉声道:“纵火犯就是他――杜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