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蓉蓉就发现张欣然目光呆直的靠在座位上,看脸色十分吓人,“哎,你到底咋了,说话呀?”
郭蓉蓉只顾跟张欣然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后视镜里吕爱青悄无声息的身影。
“后……后……”张欣然拼劲全力才勉强挤出这两个字。
“后什么?”郭蓉蓉尚未意识到身边的危险。
一只冰凉的手已经伸到她脖颈上,就在郭蓉蓉意识到危险来临的瞬间,身子忽然无力的瘫软下去。
“啊……”张欣然直到此时才从嗓子里发出撕心尖叫,可是叫声刚一出口,便马上被掐断了。
一把锐利的刀锋抵在了她咽喉上,她甚至能感受到刺入皮肤的那股冰冷。
后视镜里吕爱青依然目光空洞的凝视着她。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张欣然从嗓子里挤出微弱的声音。
吕爱青无甚反应。
“我女儿到底怎么样了?
“……”
“你能不能放过我们,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
黑暗中慢慢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递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刀逼咽喉,张欣然连头都无法转动,只能用余光看着那个东西,昏暗的车厢中,她实在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只好伸手接过来。鼻子里闻到一股呛人的化学气味,那东西并不沉,托在手里软塌塌的。
然后,她感觉抵在脖子上的刀慢慢划动。
“她是在割开我的脖子吗?”张欣然脑海中冒出这个恐怖的念头。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还在呼吸,便重新睁开双眼。
后视镜里,吕爱青已经消失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噩梦。
如果真是噩梦就好了,当她看到手里的捧着的东西,还有歪倒在车座上的郭蓉蓉,才确信她刚刚经历的是真实的恐怖。
……
……
郭蓉蓉死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瞬间传遍了专案组所有人的耳朵。
连一贯沉稳的杜志勋这次都坐不住了,揪住年小光厉声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丁医生说的。”
“丁潜?他人呢?”
“他赶去现场了。”
“……”
十分钟前,张欣然忽然给丁潜打来电话,电话里已经泣不成声。“不……不好了……出……出事了……”
丁潜知道她和郭蓉蓉在一起,以郭蓉蓉的机智和身手应该万无一失才对。丁潜还有点儿不太相信,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了。
“郭……郭警官……被杀了……”
当张欣然费力的说出这几个字,丁潜的脑子里就嗡了一下。
他驱车一路飞驰,连闯几个红灯赶到水佐岗,找到了张欣然的轿车。
张欣然看见丁潜像看到了救星,迫不及待的从轿车里跑出来,“丁医生……”
丁潜顾不上理她,一把拉开副驾驶车门,看见了郭蓉蓉。
她脸色发青,嘴角渗出一丝透明的津液,眼看着人已经不行了。
丁潜把她从车里抱下来,还想给她做急救。但是摸她的脉搏和呼吸早已经停止了。
望着郭蓉蓉那张可爱稚气的脸庞,他耳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这个女孩要永远离开你了。
他的心就像瞬间崩塌了一块。
他逃避了整整三年的一幕再次在眼前上演,只不过这一次他怀中的不是未婚妻温欣,而是一个叫郭蓉蓉的女孩。
他以为温欣的死早已让他麻木,从来未曾想过他的心还会如此撕痛,为了一个他认为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小姑娘。
他有时候觉得她挺好玩儿,有时候又让她烦得要死。在温欣离开后,他那平静的近乎死寂的生活里,她是第一个闯进来搅扰他安静的人。她耍赖,她胡闹,她一点儿都不尊重他,让他无可奈何,躲之不及。
如今当她真的离开他了,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割舍。
他将郭蓉蓉娇小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人最宝贵的东西都是曾经拥有过的。
“丁医生,该怎么办啊?”张欣然站在一旁怯怯的问。
“你说该怎么办?”一向温文尔雅的丁潜罕见的暴怒,把张欣然吼呆了,“你不好好在家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是……是……”
“是什么?你以为我们是在玩警察抓贼的游戏吗?你可以养尊处优,随心所欲,让所有人都围着你团团转,毫不在意别人为你冒着生命危险。20年前,如果你看到凶手行凶,哪怕你远远的大喊一声,都可能救了吕爱青,可是你却什么都没做,直接跑回家里。如果你能早点儿告诉你父亲真相,警察也能早些抓住凶手!你却选择了沉默。让吕爱青的冤魂至今仍不得安息!你以为用一句害怕就能掩饰自己的过错吗?你从小就是优秀学生,天赋异禀,出类拔萃,只能在别人的仰慕中生活,如今你是人人尊敬的知识分子,大学老师。你的人生一直都笼罩在光环之下。你却永远不知道反思自己,只学会了接受别人的膜拜和付出。而实际上,剥去这些虚假的荣誉,你还剩下什么?只不过是一个胆小懦弱,自私冷漠,骄傲无能的小女人罢了。你已经连累了两个无辜的女人。你换上心疾就是你对她们的忏悔。这其实是很公平的。”
张欣然张大眼睛,呆呆的望着丁潜。她简直不能相信刚才那番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的话,他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剜在她心头。
从来没有人如此贬低过她。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为吕爱青的死负责。
星稀月冷,漆黑的夜空寂寞而空旷。
两个人像两尊凝固的雕塑静默在夜空下,个人命运的悲喜实在太过渺小,太过无奈。
刺耳的警笛由远至近,几辆警车飞驰而来。
……
……
特案组的人最近下车赶到,看着郭蓉蓉软软的躺在丁潜怀里,所有人都心下悲伤。
柳菲走过来,蹲下身,作为医生哪怕是法医她也习惯性的拨开死者的眼睛看看瞳孔,又摸了摸她的脖子,似乎希望她仍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