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励张欣然去跟程飞面对面对峙,就是他临时想到的应对办法。
他想作为旁观者,侧面观察一下这个人。
年小光按照丁潜的要求,把程飞从铁椅子上解开,但是还留着手铐和脚镣,以防出什么意外。
“现在站起来。”年小光命令他。
程飞有些诧异的看看年小光,又看看张欣然,眼珠转动,脸上流露出猜忌。
他慢慢吞吞的从座位上站起身,他身材虽然并不高大,也不魁梧,还带着手铐脚镣,但审讯室里立刻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就像一只安静的野兽被放出铁笼,这一刻它还低眉顺目,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它会突然做出什么反应。
年小光全身紧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程飞。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程飞问年小光。
年小光不说话。
程飞的目光又转到张欣然脸上,打量起她。
张欣然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惊慌,迎着程飞的目光看着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在沉默中注视彼此。
张欣然观察了一会儿,移动脚步,走到程飞的侧面,后退几步,脑海中努力回忆当年那个夜晚的场景。
“这位美女,我们认识吗?”程飞疑惑的问。
张欣然并不回答,只是在用力的观察他。
反光玻璃这边,丁潜也在目不转睛的望着程飞,注意他的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我似乎觉得你有点儿眼熟呢,不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应该有印象才对。”程飞说。
张欣然按照丁潜交给他的办法做深呼吸,让自己镇静下来,对年小光说:“请帮我把灯关上。”
年小光有些迟疑,回头看了看反光玻璃,不知道杜志勋、丁潜会不会同意。”
把程飞解开已经有危险了,再关上灯年小光就更不容易监视他了。
杜志勋看了看丁潜,丁潜说:“照她说的做吧。”
“照他说的做。”杜志勋通过无线麦克风告诉年小光。
啪嗒……
年小光走到门口把灯关了。
审讯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监控室这边也只能看到一块漆黑的玻璃墙,现在所有人都变成了瞎子。
“请把门再打开一点儿。”黑暗中传来张欣然的声音。
年小光就站在门边,把门拉开一条缝,房间里透过少许光线,勉强能看清屋里的景象。
昏黑的房间……
昏黑的夜晚……
嫌疑人……
凶手……
记忆的闸门陡然打开,20年前那个冬天的夜晚再次浮现在张欣然眼前。
她穿过黑暗的街道,经过那个路灯勉强能照见的小巷,忽然耳中传来一声女人的呜咽……
她吓得停住脚步,转过头,隐隐约约看见巷子里站着一个女人。
虽然害怕,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忍不住走过去,扒着巷子口的砖墙,小心的探头往黑乎乎的巷子里望去。
眼前的情景把她惊呆了。
一个女人一/丝/不/挂的靠在墙上瑟瑟发抖,乳白色的酮体在黑暗中十分刺眼,从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惊恐和乞求。
在这个女人对面站着一个比她高出半头的黑影,他多半身都隐藏在阴影中,张欣然看不清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但她能从那个女人惊恐的眼神中能感受到这个人有多可怕。
就这时,那个女人发现了她,她抖动着嘴唇,向张欣然发出呼救,“救……救命……”
张欣然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傻在那里。
就见那个黑影猛然伸手捂住了那女人的嘴,把她按在墙上,紧接着黑暗中就传来一阵难以描述的声响。
那个人女人发出无比痛苦的嘶嚎,因为嘴巴被捂着,这哀嚎又被堵在嘴里。她只能瞪着那双绝望的眼睛看着张欣然,随着哀嚎声渐弱,炙灼的目光也慢慢凝固。
黑影喘息着停下手,仍然按着女人的头,看着她在自己手中一点点儿咽气。
不只是觉察出了什么,他忽然扭头,朝巷口瞥了一眼。
借着昏淡的路灯,张欣然看到了一张半明半暗的男人的脸,那抹残忍冰冷的眼神,犹如地狱中的恶鬼,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那一瞬间,求生的本能忽然惊醒了呆木的张欣然。
如果她被这个男人抓到,她也会变成他手中那个死去的女人。
她转身就跑,不顾一切的飞奔。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跑这么快过。她总觉得那个人男人一直在身后撵她,她不敢停,她拼命的向前跑,不知跑了多久,她累的双腿发软,摔倒在地。
她爬起来张皇四顾,才发现她在马路上,身边还有经过的车辆,偶尔还能看见匆匆赶路的行人。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无比恐怖,又不真实……
她像失了魂一样走回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大病一场,昏昏沉沉一连趴了三天。
她没有对任何人讲起这段经历,甚至没有勇气回去找那个巷子,确定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20年了。
她逃避了整整20年。
也被折磨了整整20年。
直到今天,她才有勇气回忆那个夜晚,回忆那段不敢面对的噩梦。
她睁大眼睛,按着急速跳动的心口,看着伫立昏暗中的那个男人。
程飞慢慢转过脸,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你都想起来了吗,小姑娘……那天晚上,我差一点儿就能抓到你了……我也会把你一点点切成碎片的……”
他猛然向前一窜,扑在了张欣然身上,张欣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被他压在地上。
突然起来的惊变!
隔壁监控室里的人虽然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知道出事儿了。急忙冲进审讯室。
昏暗中年小光也扑上去了,和程飞扭打成一团。
啪嗒……
有人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审讯室里重新恢复了光明。
大家这才看清,年小光、程飞还有张欣然几乎扭成一团。幸亏年小光力气大,死死抱住程飞,没让他伤害到张欣然。
众人七手八脚把程飞制服。
此时张欣然瘫软在地,吓得魂不附体,连动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