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医院里躺了几天,现在是完全康复了。不过这一下马趴也把她摔够呛,差点儿摔回医院里。
柳菲赶紧给郭蓉蓉检查一下,发现没有刀子、剪子什么的插她身上,这才放心,“你来这有什么事儿吗?”
“我……我是来看看尸检结果的……”郭蓉蓉理直气壮的说。
丁潜和柳菲不约而同的瞅瞅翻倒在地的推车,再想想郭蓉蓉马趴的姿态,很难脑补出她得是什么状况下能摔成这个效果。
郭蓉蓉当然不能说,她刚才是用个推车挡住自己,猫在后面偷听这两人说话。她本来不想出来的,可是没想到这两个不害臊的家伙跑到停尸房里还能谈感情,眼看着丁潜动手动脚了,她忍无可忍,从推车后跳出来,一不留神踩到轮子上,接着就发生了刚才那令她不堪回首的一幕。
“我还没开始尸检。其实不用检我也知道了。”柳菲对郭蓉蓉说:“现在我就等李达和刑事鉴识小组那些人回来,先确定聂洪生所说是不是真的。”
丁潜过来搀扶郭蓉蓉,郭蓉蓉还生气着呢,使劲儿把他手打开,“老娘有胳膊腿,摔残了也不用你。哼,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受伤这些天也不到医院去看看我,交友不慎,不跟你好了……”
“……”
……
……
丁潜和柳菲因为刚受袭击,杜志勋让他们先回调查局缓口气,没让他们参与现场勘查。现场勘查交给了刑事鉴识小组。他们根据柳菲、丁潜提供的线索,刨开了聂洪生卧室里那个巨大的火炕,又往下面挖了薄薄一层土,结果挖出了两具只剩下骨架的遗骸,还有项链、戒指,手表、钱夹这类不易腐烂的小东西。
尸骨和物件随即被运回刑事调查局法医室。柳菲早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她现在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淡定,身穿法医罩衫,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条不紊的检查着解剖台上的两句骸骨。
她用清水给骨骼上沾的泥土冲刷干净,然后再逐检查一块块骨头。这次的尸检比较顺利,半小时后,柳菲把手里的骷髅头放在解剖台上,平静的开口了,“这两具骸骨是一男一女,从臼齿磨损和胸骨愈合程度来看,两个人的年龄相近,男的大约在25到28岁左右,女的在30到32岁之间……他们的死因都是被利器所伤。在两个人的肋骨、腿骨、锁骨等多处地方,都发现了利器捅刺留下的痕迹,男性骸骨的伤痕明显被女性骸骨的伤痕多,而且像指骨、臂骨、颚骨这些地方都有骨折。可以推测,男性被害人在遇害前,曾遭受过非人的折磨。凶手一定是对他恨之入骨,女性尸骨上只是在后心部位的肋骨边缘出现了几个刺穿留下的v型痕迹。她的死就要快得多了。”
杜志勋问钟开新,“被害人的身份确实了吗?”
钟开新说:“我联系到了玉米提的一个远方姑妈,现在人在乌鲁木齐。她说很久都没有玉米提的消息了,家里人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在蓝京生活过。早十几年前,玉米提父亲还曾经离开新疆几次找儿子,但都无功而返。五年前他父亲去世后,只剩下玉米提的母亲独自生活,也就在没有找过儿子……聂洪生的老婆叫邱彩云,是黑龙江人。她跟父母关系一直都不好,跟聂洪生结婚后就回过一次家,之后再也没回去过,父母也没有找过她。我估算了一下,20年前玉米提的年纪大概27岁。邱彩云是31岁。正好在柳医生估算的范围里。种种迹象表明,死者应该就是这两个人。不过那个被刺死的老太太就很难查了。我现在连她叫什么还不知道。”
杜志勋没说什么,目光转到柳菲身上,“刚刚发生的事你和丁潜是亲历者,还刺死了聂洪生现在的老伴儿,现在聂洪生承认了他杀人害命,愿意伏法。但是一口咬定他的老伴儿是无辜的,是你们主动攻击她,杀死她的。这与你所说的正当防卫截然相反。你现在就当着大家还有宋局长的面,把事情经过重新讲一遍吧。”
柳菲毫无心理准备,一下僵住了。
没想到事情还会出现岔头,那个狡诈狠毒的老聂头已经落入法网了,居然还想反咬一口,拉一个垫背的。
她原本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忽然翻涌上来,关于那个聋子老太太的各种情景霎时间充满了脑子,让她难以面对。
她凝立在解剖台前,拿着解剖刀,一言不发。解剖间里变得过分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仿佛都在审视着她。
众人都很诧异,特别是从市刑警队调来的那些人对柳菲不了解,不禁产生怀疑,窃窃私语。
宋玉低声问身边的杜志勋,“这是怎么回事儿,柳医生怎么不说话?”
“我来说吧。”丁潜这时开口了,“事情经过有些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柳医生没有准备。”
于是,他把整件事的经过从头至尾,清晰而详细的解释了一遍,尤其是着重讲述老太太被刺致死的前因后果。
清晰有逻辑的解释无论对于嫌疑人还是警察都至关重要。警察通过嫌疑人的讲述寻找漏洞,嫌疑人通过讲述捍卫清白。这是自古以来所有案件审理中最基本的对抗模式。
丁潜的讲述相当准确到位,没有任何漏洞可钻,不但让人们能看到完整的事情经过,还通过各种看似不经意的暗示,让人能充分理解柳菲在当时的情况下被迫做出的选择。
杜志勋听他说完,也不禁点点头,“把你讲述的录音上交给警务督察处就够了,柳菲这件事应该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放心吧,如果聂洪生那老头儿还咬住不放,我可以替柳菲作证,随时接受督查的盘问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