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潜不是木头,如何听不出郭蓉蓉话里隐含的关切之意,他只是不愿多想。温欣已经离开四年了,可是在他感觉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装傻的本事无人能及,满不在乎的对大伙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再说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反击手段了。现在连我们自己都中招了,谁也不知道持续不断的梦魇到底对我们会有什么影响。最坏的可能,如果现在再不采取行动,我怕特案组将来就剩下三个人了……”
他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直到现在那个自杀设计者也只是存在于他们脑海中的幻想。谁也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是人,是鬼,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郭蓉蓉和钟开新都沉默了。
这时候,靠墙站着的柳菲说道:“你想假扮汪莲潇,至少得先弄清他和设计者见面的地方。”
“嗯,这个我想到了……”
不等丁潜说完,郭蓉蓉打断道:“那还不容易,汪莲潇人在这里,直接问他不就完了。”
柳菲接着说:“还有一些见面接触的细节,如果汪莲潇也在画迷宫,最好知道他画迷宫的风格,正在画什么迷宫。设计者十分狡猾,稍有漏洞,就能发觉。”
“这个也不是问题。等我好好审审汪莲潇,该问的全都问到。”
郭蓉蓉信心十足的走到门口,扒着门玻璃往里面望了一眼,“他醒了,就趁现在吧,还等什么。”
她要进屋之前回头瞅瞅丁潜,“你不进来看看吗,大叔?”
“我就不了,这点儿事儿有你就够了。祝你好运。”
“随便。”郭蓉蓉耸耸肩,进了病房。
过了半个小时,病房门被用力推开,郭蓉蓉气冲冲走出来,“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我们是在救他难道他不明白吗。竟然一问三不知,袒护一个要害死他的家伙。他这脑袋是失血过多,坏掉了吗?”
“我看是被彻底洗脑了。居然能随心所欲控制一个大活人的思想,太恐怖了。”钟开新联想到自己,“咱们不会也被不知不觉控制住了吧?!”
“也许不完全是因为洗脑。”丁潜这时候说。
“那是因为什么?”郭蓉蓉疑惑。
“他有弱点抓在设计者手里。”
“你是指他当年发假新闻那件事?”
“他背井离乡,更了名字,不就是为了躲避被害人家属和警察的追查吗?设计者应该就是抓住这个把柄逼着汪莲潇参与死亡游戏的。我想一旦设计者把这个杀手锏使出来,绝对能让汪莲潇生不如死,所以他不敢说。”
“哪怕死也不敢说?”
“人是社会动物,有时候名誉比命更重要。”丁潜目光中带着深意。
“那怎么办,要不你去把他催眠了吧。”
“有比催眠更实用的办法。”
“什么办法?”
丁潜伸手进里怀掏了掏,竟把《咒怨》伽椰子的面具给掏出来了。
“你怎么把这东西带在身上?”郭蓉蓉惊讶不已。
“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钟开新刚才说汪莲潇被洗脑了,这么说也对,我想现在汪莲潇最惧怕的人恐怕就是戴着伽椰子面具的家伙了。”
“你还要假扮设计者?”
“怎么不行吗?”
“你至少得说话吧,你连他说话的声音都没听过。”
“蒋雨馨之前接过两回疑似设计者打的电话,我仔细询问过,电话里的声音古怪尖细。这个我咨询过柳菲,她说吸氦气就能改变说话声音,让声音变尖变细……柳菲你带了吧。”
柳菲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输液袋,袋口连着一根长长的塑料管,对丁潜说:“袋子里都装满了,管上有卡子,打开就能用。”
丁潜接过来,把充满气体的输液袋揣进上衣里衬,“只留一根管子从领口后面伸出来,固定在面具里,外面看不出破绽。需要的时候,我就吸一口氦气。”
“感情你早就打算好了,那你怎么不早说,”郭蓉蓉照丁潜脚面踩一脚。
……
……
午夜12点。
黑夜再次征服了这座城市。
总有一些惴惴不安的担忧在夜里滋长。
长长的医院走廊冰冷阴森,偶尔能听到从急救室那边传来凄厉的嚎啕声。生命在这里轻若片羽,从鲜活到冰冷或许只是一台手术的距离。
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悄然推开,漆黑的病房里透过一束走廊的冷光,还有一丝奇诡细微的声息。
一条黑色的影子在门与墙的窄缝中缓缓爬进房间。
躺在床上的病人正在吸氧,打点滴,他昏昏沉沉中被那丝细微的声响惊醒。在医院这个特殊的地方,他的耳朵也格外的敏感。
他睁开眼睛,在微弱的光亮中看见一个黑影正慢慢逼近……
他双手本能的抓紧了身边的床单,眼睛惊骇的大张着。
这个黑影从头到脚一团漆黑,连脸都看不到,他的脸完全被长发遮住了,垂落在胸前。让人毛骨悚然。
“你……你是什么?”汪莲潇战战兢兢,勉强问了一句。
黑影从长发之间拨开一条狭长的缝隙,随着缝隙加大,逐渐露出了一张沾着血的女尸的脸。
那两颗凝固的眼球充满了死亡的咒怨,定定的凝视着病床上的汪莲潇。
伽椰子!!!
汪莲潇大张着嘴,却连一声叫喊都发不出,所有的惊骇、恐惧都被吞进嗓子里,他挣开氧气管、输液管,瑟瑟发抖的靠在墙上,挣扎扯动了脖子上的刀口,开始往外渗血。
“想不到我会来吧。”伽椰子尖细怪异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带着邪恶的嘲弄之意,“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掌控吗,只要开始游戏就必须进行下去,这你明白。”
“我……我明白……”汪莲潇结结巴巴,“我都画好了,可是我没有带来。”
“在什么地方?”
“在我家里……”
伽椰子凝固的眼珠似乎射出两道厉芒,把汪莲潇吓得几乎心脏病发作,“我没骗你。真的就在我家。在客厅的桌子上,那个蓝色文件夹里前五张都是……
伽椰子看着他,忽然发出了尖细磨心的笑声,“怎么,你撑不下去了?”
汪莲潇泪流满面,跪倒在床上,“我真的受不了了。给我一个解脱吧。”
“只有你自己能让自己解脱,我无权干涉。但是看起来,你还没有准备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