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竟然要逼我使真功夫,很好,很好。”
胡安禄以往平淡如水的形象早已荡然无存,此刻,他就像是个战斗狂人一般,脸庞呈现红润,显然是因为沉浸在巨大的惊喜跟亢奋,才衍生出来的。
不得不说,跟叶钧的这场较量,让他惊喜的发现,深埋在骨髓里面的战斗因子再次迸发,这种感觉已经离开他很久很久了,到底有多久,胡安禄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就算是昔日跟左剑的拼斗,都没有如此的淋漓酣畅。
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心中只有报仇,没有以习武之人的心态去跟对手见招拆招,更没有心思去品味这一段战斗经历。也或许,在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能逼得胡安禄如此较真,他就算还没到化境,但以从形意拳中脱胎出来的拳法路数,也足够让他在面对化境高手,依然能够叫板且不落下风。
而这个年代,试问又有几个真正算得上化境高手的人?就算是叶钧,也不敢自居为化境高手,或许以他现在的成长速度,可能十年后,二十年后当得起这个称号,但现在的他,还不具备,远远不具备。
叶钧一脸的头疼,他已经被胡安禄逼得手忙脚乱,就连天赋第六感跟仙人指路,都已经不能轻易的预先判断出胡安禄的拳法路数,这种不按常理且毫无规矩的出拳章法,实在是天赋第六感跟仙人指路的天敌。
如果不是有着天赋内养、以战养战,让叶钧体能得以不断的补充,恐怕早已因为脱力而无法战斗下去。此刻的他,实际上跟胡安禄一样,气喘吁吁,颇为疲惫。
如果是寻常人,叶钧相信就算是福老爷子亲至,顶多将他十几招甚至几招内击溃,却不能跟他打如此久的持久战。可胡安禄偏偏就熬到现在,看样子,似乎还留有余劲,这让叶钧不得不低下头暗骂果真是个变态怪胎。
胡安禄不知叶钧在偷偷骂他,他甩了甩有些破烂的衣袖,沉声道:“这是我这十年领域的形意寸劲,一共三招,第一招能击出一次寸劲,但从第二招开始,就是叠加。现在的我,能在第三招的时候,打出四次寸劲,小子,你小心了。”
叶钧不禁凛然,这寸劲不同于其他武功路数,越往后越难练,因为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阿拉伯数字,每一次寸劲的递增,需要付出的是数倍甚至十数倍的苦功,寸劲讲究瞬间的爆发力,可就因为是瞬间,所以才最难练。
试想一下,让你在一秒钟之内挥舞十拳,对正常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无法迈过的坎,普通人在一秒钟之内挥舞足以打疼一个壮汉的拳头三次,就已经是破纪录了。
就算是世界拳王大赛的那些名人,一秒钟之内,他们敢说能挥舞练习时候的拳力三次吗?
当然,如果说不计较力道的挥舞,或许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做出至少四次甚至六次动作,可这个是寸劲,不是软绵绵的挥拳头,是足以在瞬间把一个人的额骨击碎的庞大力道。
叶钧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通过先前跟胡安禄的拼斗,他知道,这个已经沉浸其中的疯子,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就算不至于把他给活活打死,可万一中招,搞不好,就得在床上躺个把月,这还是以他的恢复速度跟变态的体质。换做是王三千或者五爷,搞不好,三五个月都有可能。
“胡伯伯,您一开始不使出这招,相信也是有原因的吧?”叶钧忽然道。
“你小子少唧唧歪歪。”胡安禄微眯着眼,似乎意识到叶钧想说什么。
叶钧不理会胡安禄的警告,严肃道:“我相信,越是强大的招式,对己身所带来的负荷就越大。您如果是一开始使出这招,我肯定乐意接下,可现在您的身体已经不是颠峰时期,所谓损敌一千自损八百,咱们只是点到即止,可不是玩真格的,我受点伤没什么,可胡伯伯您如果受伤了,那不是坏事了吗?”
“我会受伤?”胡安禄狠狠瞪了眼叶钧,然后道:“罢了,不跟你小子啰嗦,这样,你能扛过两招就行,怎么样?”
叶钧沉默了一下,他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点头道:“好。”
说完,叶钧轻轻念道:“爆发,启动。”
忽然,胡安禄从叶钧的气势中嗅到了一股杀伐凌厉的气味,这种感觉让他猛然联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冷哼道:“果然还是跟那时候一样没长进,现在还用这招,你就不担心太过依赖,终生难以跨过那道坎吗?”
“胡伯伯,您难道忘了?我早就已经跨过了,就算是依赖,我也只是晚十年而已,怕什么?”叶钧笑眯眯道:“俗话说,本钱足,就算败家,爹妈也不心疼。”
“胡说八道。”胡安禄一阵语塞,沉声道:“好,今天我这当长辈的,就把你给打醒。”
不由分说,胡安禄忽然脚步变幻,不一会就瞬息出现在叶钧身前,他拳头带着一股凌然的罡风,呼啸的拳影似梦似幻。
原本,这种招式叶钧自认就算正面避不开,但也能暴退,不过既然答应要硬扛,叶钧也不会掌自己的嘴巴,这一刻,他有着一种感觉,那就是身体能够充满着一切可能。
洞悉!天赋洞悉!
叶钧惊喜的发现,原来天赋洞悉还能这么用,不一定就只有一条路,还能走另一条路,以前所走的路,更像是忽然产生灵感一样,时不时的能爆发出双倍的力量跟速度,可现在,却能短暂的沉浸在这种感觉里,或许持续的时间只有三五秒,但高手过招,这三五秒,足以。
一场堪称巅峰对决的战斗,早已吸引了不少有心人,五爷等人均是藏在暗处,死死盯着叶钧跟胡安禄的比斗,每个人心里都相当复杂。
胡安禄也就罢了,这怪胎三十年前就已经展露头角,如果不是有太多世俗的牵扯,他大可以继承衣钵,成为新一代的形意拳宗师。
可是,叶钧才几岁?这好像才不过二十岁吧?可就是这么一个年轻人,竟然跟成名已久的胡安禄打到这份上,而且隐隐还是伯仲之间。
先前那两道人影均是沉默不语,就算是最先猜到叶钧实力的那个人,也是有着极大的触动,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不仅低估了胡安禄,更低估了这个一早就被他放在高位的后生晚辈。
良久,这道人影才喃喃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叶钧跟胡安禄的战斗早已进入白日化,可未曾有任何缩冷的迹象,胡安禄的出拳的速度跟力度,依然是那么的凌厉,反观叶钧也同样越战越勇,尽管貌似是在扮演着被动挨打的角色,可就是这份被动挨打,同样不是常人能够胜任的,这需要极强的抗击打能力,跟过人的躲避意识,否则,三秒不到就得彻底软趴下。
对五爷这些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早些得知付出那么多代价,对胡安禄跟叶钧都颇有怨言的四爷,此刻也露出凝重之色。他知道,跟这两人任何一个对上,他都可能在三十招之内落败,怕也只有老三跟金盆洗手的老大,能够与之对抗。
“老三,现在再让你跟胡安禄比试,你觉得有几分把握?”五爷沉声道。
“毫无把握。”左剑摇摇头道:“如果是之前,我兴许还有信心,毕竟他在进步,可我的进步绝对比他大,这十年来我面壁思过,什么都缺就是时间不缺,我有充足的时间跟毅力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可是,现在看到这出神入化的拳技,这让我为之心悸的连环寸劲,我知道,就算我能扛住,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是呀,我也没想到,一个三年前还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不仅在世俗中拥有着让人吃惊的成就,就连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依然这般的恐怖,莫非真的应了那句话,江山代有才人出,更领风骚数百年?”五爷感慨道。
“我问你,师傅他老人家二十岁的时候,如何?”左剑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五爷为之一愣,之后,他选择沉默了,因为就连当世号称活神仙的福老爷子,在叶钧这个年纪,依然还是一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孙贵族。
“时代,变了。”五爷忽然感慨道,左剑亦是如此,目睹这一幕的人,均是如此。
砰!
在一场激烈的对掌中,两道人影迅速分开,各自退了至少十步远。
叶钧双手通红,散发着一股灼热的气流,这是驭气衍化到深处才能散发出来的质变。胡安禄相对来说就要平静许多,可表面的平静不代表就是真实的,此刻,他的双手,正发生细微的颤抖,手臂的青筋也是凹凸有致。
“胡伯伯,承让。”良久,等灼热的气流散去,叶钧才躬了躬身。
“恩。”胡安禄点点头,随即道:“我收回原先那句话,有时候,依靠一些旁门左道不一定就是坏事,只要底子好,这些就不是旁门左道,而是真正能够御敌的本事。”
“多谢胡伯伯夸赞——”
“先别忙着谢。”
胡安禄打断了叶钧的溜须拍马,继而说出一句让叶钧脸庞险些垮掉的话,“今天的晨练结束了,以后咱们争取每天这么锻炼锻炼,活动活动筋骨。”
“还要打啊?”叶钧可怜兮兮的望着胡安禄。
“自然要打,熟能生巧,技术是练出来的,不想空想想出来的,有这么好的底子,不知道运用就是暴殄天物。”胡安禄很漠然的点头道:“从今天开始,直到离开这里,每天凌晨四点整,咱们就准时在这里对上百来招。”
说完,不理会叶钧早已苦成茄子色的脸,胡安禄仰起头,扫了眼几个方向,缓缓道:“各位看了这么久,就算不发表一些自身的见解,起码也得走出来,别让人误以为各位是梁上君子,是这理吧?”
话音刚落,顿时呼呼呼的落地声接连传出,当先一人是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这个老人给叶钧的感觉,就像是那松竹寺的老方丈一样,一副即将进棺材的枯朽者。
他是谁?
叶钧看到五爷、左剑等人朝这个老人投去的恭敬神色,他意识到一种可能,他又发现胡安禄在与这个老人对视的时候,眼中有着不甘、敬仰、敌视、复杂,叶钧知道,他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毛头小子叶钧,见过活神仙福老爷子。”叶钧恭敬道。
老人挪开目光,落在叶钧身上,眼中满是赞赏,良久,笑道:“听说你一来,就打我养的那几只雪蝉的主意,是吧?”
叶钧听老人承认了,脸色更恭敬了,但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福老爷子误会了,只是胡伯伯需要这些,而我恰巧听说长白山有这些东西,这才冒昧开口。”
“你这个冒昧开口,可是要了我十八年的血汗呀。”福老爷子没有斤斤计较,笑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答应送给你。”
“福老爷子请说。”叶钧点头道,同时竖起耳朵。
“先前,你是不是知道我去过?”福老爷子忽然问出一个问题,在场的,也只有他身边的另一位老人明白,而胡安禄,则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同时,他偷偷朝叶钧投去一个惊讶的目光。
叶钧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是的,不过不敢肯定,但却猜到了,毕竟当世轻功能达到这般出神入化的,怕也只有福老爷子一人尔。”
“哈哈,年轻人很会说话呀。”福老爷子忽然哈哈大笑,然后道:“允了,雪蝉我就答应送给你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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