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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明月别枝浮生花事绘从容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结果还没等到周五,清逸的事就掀起了一阵巨浪。
    清逸找到安之哭诉时,安之才知道恒隆房产项目失利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在。她乍闻之后只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做过?”
    清逸一脸的委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好歹也是恒隆的一分子,再说招投标这些事我又不懂。”
    这种硬伤废标失误,如果是有心设计,明显是对此精通之人才想得出来。清逸学的是企业管理专业,对这一些大概都不怎么了解,更别说精通了。
    “你说你回去拿钥匙,拿钥匙要十几分钟么?”
    “我就是用公司电话打了个长途聊了会天而已,谁知道会搞成这样,公司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电信部门查,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将我开除,我看分明是有人想公报私仇!”
    “什么公报私仇,又是谁想公报私仇?”
    “还会有谁,我是你前男友的弟弟,有人心里介意着呢!”
    “李清逸!”安之虽然当场喝住清逸,可是当她几天后终于有机会问起虞玮韬这件事时,她虽然知道不能只听清逸一面之词,言辞之间却免不得有些替清逸抱屈。
    “是他自己辞职的。”
    虞玮韬的解释听起来没多少诚意,想起那天晚上他也曾似真还假的介意过林岫,难道清逸说的是真的?安之不知该喜该怒,喜则他吃醋表示他在乎她,怒则这样对清逸也太不公平了:“这么热的天,你忽然把他从办公室调去工地,摆明了怀疑他,只不过没有实际证据,他不辞职还能干嘛?”
    他勉强按下的怒气被她一撩拨,气得直想抓狂。虽说一早对程默承诺会秉公处理,但他一想到安之,一想到李清逸就是李清扬的弟弟,还是循了私。他将确切的罪犯当作嫌疑人,将这些天费心费神的调查结果隐瞒下来,为此将小刘也“下放”到了工地,谁知那李清逸吃不得一点苦,得知消息当场就辞职了。
    “你觉得是我冤枉了他?”
    “我相信清逸不会做这种事。”
    他冷冷看她毫不犹豫的坚持,微微眯起眼睛:“就因为他是清扬的弟弟?”
    安之心中一个咯噔,既反驳不了,又觉得原来真如清逸所言,他真的介意这一层关系,气得她涨红着脸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尽管清逸各方面皆不如清扬,但本质并不坏,虽然刚一毕业有些眼高手低,但也正因为过于单纯,才会被人骗走那么多钱,所以清逸绝对不至于存心使坏到这地步。再说他也是恒隆房产的员工,这样费尽心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安之的沉默落在虞玮韬眼里,就有了默认的意味。爱果然可以让一个人失去最基本的辨别能力,清扬在她心里的位置,比他想象中更深刻。她甚至宁愿相信清扬的弟弟,也不愿相信他。他可以不去与逝去的人一争高下,却不能接受自己连那个人的弟弟也比不上。
    他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将一个档案袋交到她手里,转身出了门。
    安之将那个档案袋重重甩在林岫跟前,颤着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清逸不仅去了金汇房产上班,林岫还往他户头转了数十万元,她忍不住就想把这些与废标的事联系在一起。
    林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他诧异地打开档案袋,不禁神色一凛:“你怎么会有这些?”
    安之不相信他,她派人调查他!这个认知让林岫不能接受。
    那天清逸找他喝酒,把工作的事、房子抵押的事一骨脑地抖了出来,他一会儿哭着说自己冤枉,一会儿又说他对不起哥哥和安之姐。林岫本不想帮他,可是一想到安之,他就心软了。他知道他不帮清逸,清逸的问题只会成为安之的负担,他不忍心安之再被清逸所累,才安排清逸进了金汇,并答应帮他解决那些债务。
    他始终没办法告诉安之清逸赌博的真相,只因不想她伤心难过。他以这次帮忙为条件,让清逸答应他再不去麻烦安之,这样关于清逸的种种,安之永远都不会知道。以后她可以过上平静舒坦的日子,再不用背负这么多的责任与道义。
    只是有时候林岫自己也分不清的是,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信守清扬临终前的托付更多,还是他也心甘情愿为安之这般付出更多。
    安之听了林岫的解释,气得大骂:“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与你无关的事,你非掺合进来做什么?”
    “清扬也是我的朋友。”
    “清扬已经不在了,你也已经为他做得够多了。”
    “那么你呢?”
    安之一怔,半晌才垂下眼,淡淡道:“我和你不一样。”
    她背负着清扬的生命,至少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背负他未完的责任。
    “安之,你也做得够多了,即便是清扬,也只有瞻仰父母的义务,清逸他已经成年了。“林岫用力抓住她的手,几乎要把她的手生生折断。安之吃痛,猛地抬眼看他,却被他难得的怒气惊到:“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安之,就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帮他,以后的路不管好的坏的,都要靠他自己走。”
    她知道林岫说得对,这些道理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心里对清扬的那份愧疚自责一天得不到释怀,她就一天没办法对清逸的求助视而不见。
    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她是既欠了情、也欠了恩啊。
    安之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冷战。
    自从那天她向虞玮韬解释林岫帮清逸、汇钱给清逸的原因以证明清逸的清白,虞玮韬却是沉默着明显不置信后,直到这个礼拜结束她都没再见过他。每次通话也变得很简短,原本约好的周末一起吃饭,也因为他临时有事延期了。
    之前还沉浸在要结婚的巨大喜悦里,一下子又跌落不知几许深的低谷深渊,好几次午夜梦回睡不着觉时,安之都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像当初答应帮他“从良”时那般,不顾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地点的拨通他手机,将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呼呵一番,以慰心中相思。
    然而,最后也只是想想而已。总觉得真正在一起后,好像突然多出了些顾忌,阻着她步子;又少了些勇气,让她躇蹰着不敢往前。她心中越是思念虞玮韬,便越是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原来对他的感情已经这般深刻;越是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她又越是害怕一个不当心会将这份感情搞砸,惶惶得都有些不像她自己。
    待到新的一周开始,已是八月底。
    这一周刚一开始,安之就听闻一个大好消息,说是有人检举市政环湖风景区壹号地块的投标得主金汇房产在投标过程中涉嫌巨额行贿,政府方面正拟订将此项目重新招标,之前的开标结果将被作废。
    还没来得及替虞玮韬高兴,安之紧跟着又听闻一个爆炸性新闻:市国土资源管理局的林文博林局长被双规了。
    林文博就是林岫的父亲。安之虽然过得是平民小老百姓的生活,双规还是听说过的,也知道一般到了双规这地步,就表明纪委基本掌握了有力证据,没有多少人被双规后还能全身而退。
    安之担心林岫,一连拨打林岫的手机、办公室电话、家里电话、公寓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她又打清逸电话,清逸说林岫今天没来上班,末了他还多嘴的说了句,这件事一看就是阴谋,肯定是有人对投标失败心存不满,才故意陷害金汇和林局的。安之哪有空理他的牢骚,急忙向林总监请了个假,匆匆赶往林岫的公寓。
    在林岫公寓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答,安之又赶往林岫家。一路上她心乱如麻,既不愿相信清逸的话,又觉得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太过巧妙,让她害怕联想,又不得不作一些可能的猜测。
    林岫家依然没人应门,问了几个朋友也都不知林岫下落,安之茫茫然毫无目的,不知不觉来到虞玮韬公寓。离下班还有段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她心里乱糟糟一团,一时全没了主意,只能背靠门,一遍遍看着手机发呆。
    虞玮韬近十点才回来,一眼看到席地坐在他家门口的安之,不由一阵心疼。他什么也没说,合身抱起她,之前心里的那些小疙瘩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早悉数化为虚无。
    她一向精力充沛,一定是等了太久,才禁不住坐下来的。
    她受了动静,从膝盖中抬起头来,有些惺忪的样子:“你回来了?”
    “吃饭了没有?怎么一个人等在这也不给我打电话?”
    她摇摇头,一脸的疲色:“林岫爸爸出事了,我找了林岫一下午都找不到他,电话也联系不上,担心他出事。”
    他没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与她计较,替她脱了鞋子抱至沙发,转身进了厨房,稍顷便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过来。
    “先填点肚子,还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买。”
    “有面就够了。”她摇头,捧着面碗一气先喝了半碗汤,这才抹了把嘴,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面。
    “慢点吃。”他将她最爱吃的牛肉罐打开,那是她以前暂居在他这里时,他知道她爱吃,特意买了一堆放在冰箱里的,结果等她走了都没吃完。
    他句句温柔又句句关切,让安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蓦地放松下来。想起林岫,想起这一段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两人之间不知算不算的“冷战”,这久违的温暖让她心里一酸,几乎落下泪来:“我……”
    从小她就是软硬不吃的,长大后,却好像变得能吃软了。是不是因为失去得太多得到得太少,才使她这般容易被感动?这样的想法让虞玮韬的心里狠狠一痛,忍不住伸手轻拥住她:“别担心,很多人突逢变故的时候,都会直觉地选择逃避。林岫可能一时还有些不能接受,等他能面对了,就会回来的,不会有事的。”
    “你也知道林叔叔被双规的事么?”她反手环住他,将脸埋进他胸膛,身体却不禁有些颤抖,“林岫是我最好的朋友。当时那一场车祸让我几乎一无所有,我又不想父亲担心,是他始终陪在我身边,我才能渡过那段最困难最无助的日子。他不仅请人照顾我,还每天来看我,替我付了住院费,出院后又把我接到他公寓,为了我还闹得和女朋友分手……”
    “安之……”他扶她坐正,捧起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心里说不清是酸还是涩,“你想对我说什么?”
    她这样忽然说起与林岫的往事,他又怎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她垂下眼,不敢看他。
    “把你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吧。”他松手,忽然也有些害怕她会直直看着他,将那些伤人的话轻易说出口。
    安之低下头,嘴唇不争气的哆嗦,有些央求的道:“我……我想拜托你帮帮林岫,你会答应么?”
    “安之,你是在怀疑我么?”
    他只是商场的人,哪里能干涉官场的事。若不是她心存怀疑,怀疑这一系列的事与他有关,又怎会在求助之中带着这么明显的犹豫与试探?
    也许她只是因为担心才乱了方寸,但遇事总能让彼此看得更清。哪怕她已答应他的求婚,但比起那些与她相交多年的故人,比如清扬、比如林岫,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并不足以与他们相提并论。
    他无法否认这一刻的难过,只因为她这一刻的不信任。
    越是在乎越是介意,原来他也只是动了心的凡人而已。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安之,你是在怀疑我么?”
    安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回响的都是虞玮韬的这句话。她知道这一段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他都在为市政环湖风景区壹号地块的事奔波,而再次投标的机会,正是建立在前次开标结果作废的基础上。很多人私底下流传说那个检举的人正是恒隆安排的人,她也忍不住将两件事联想在一起,难道真是她多疑了么?
    天微亮安之才昏沉沉睡去,不一会儿又惊醒,惊叫着直坐起身。有人应声推门进来,是虞玮韬,她这才头痛痛地想起这是他的公寓,她昨晚借宿在此,睡在这间从她第一次来这间公寓就睡过、后来因为搬家又借住过两个星期的客房。
    “怎么了?”他刚起床,就听到她惊呼“林岫”,肯定是做了什么噩梦。
    安之抹了把汗,微喘地道:“没事,几点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才睡梦中一片混乱,一会儿林岫向她大声表白“安之,我喜欢你!”,一会儿他又拉着她笑嘻嘻地说“我们结婚吧”,才说完就见四下里冲出好多警察,二话不说给林岫铐了手铐、押着他上警车。她骇然之下,就这么醒了过来。
    “才六点,你再睡会吧。”
    “睡不着。”安之摇头,索性跳下床拉开窗帘。已是夏末,六点的天还是透亮了大半,她拿起手机翻看是否有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失望之余又拨打林岫手机。等她再次失望地放下手机,才发现虞玮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依然没有林岫的消息。晚上虞玮韬打来电话,安之都不敢说太多话。她担心林岫随时会打来电话,不敢像以往那样与他煲电话粥。
    躺上床又是惴惴难眠,夜半惊醒时四周黑漆漆一片,安之赤着脚跑到客厅,等眼睛能适应黑暗之后,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原来已经半夜两点了。她蜷着腿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忽然想起上次虞玮韬深更半夜“奉命”送来的那碗小馄饨。
    “只要你愿意,天天来送我都乐意。”她记得他当时说得分外真诚,戏演得一丝一毫作假的迹象都没有,她很想揭穿他,于是便问他:“我说我这样,你不生气?”他那时是怎么回答来着?
    “我觉得你这样挺可爱的。”一想到他当时的回答,安之心里就暖暖甜甜的。为什么两个人真在一起了,反而不能像以前那般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了?是什么影响了她,是什么改变了她,真的如他所言,是因为她已经不相信他了么?
    她心里的那一点怀疑让她变得当心翼翼,犹如时时护着一件易碎的心爱之物,再没有了那种大大咧咧不管不顾的勇气。她知道她在害怕,心里的疑虑让她害怕那些唾手可得的幸福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再一次离她远去。她以为从她答应嫁给他的那一刻起,早已将害怕恐惧一一压回了心底,原来那些害怕恐惧一直在她心里,从未真正离她而去。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凌晨两点半,虞玮韬乍接到安之的电话,凛然一惊。
    “没有。”
    他松了口气,声音有些涩:“那是怎么了?”
    “我……我突然很想很想吃小馄饨。”想他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想起有回半夜送小馄饨的经历,忍不住轻笑出声,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得轻松:“你等着,我马上给你送来。”
    安之听到门铃响,开心的连拖鞋都来不及穿,直接赤脚冲去开门。
    “饿成这样?”他失笑,心情很轻易的受她主宰,从刚才接到她电话起一路高涨。
    她不说话,接过馄饨随手往玄关台上一搁,几乎是跳着挂上他的身。
    “安之……”不冷不热了一段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她突来的热情让他一时怔在那里,顿时失了反应。
    好吧,其实他来的路上也曾小小地肖想过这热情的一幕,不过想象中原是他主动的。
    她见他没反应,嘟着嘴往他唇上压了一下,还是没反应,气得捶他:“不喜欢就算了,快放开我。”
    他不放,忍着声低低问:“你不是想吃小馄饨么?”
    “我想先吃小馄饨的赠品不可以啊?”她用力去掰他的手。都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了兽性,就说明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已经失去了吸引力,真是要活活死气人了。
    “小馄饨的赠品?”原来她都是这样评价他的。
    她看着他难得的郁闷表情,“噗嗤”笑出声:“嗯,不过比起小馄饨,这个赠品巨大得有点过分了。”说完就是一声惨叫,“哎呀,你属狗的么,怎么可以咬人啦!”
    “哎哎哎,我饿了,我要吃小馄饨啦……”
    “我要吃小馄饨……”
    “我……”
    可怜的小馄饨被人搁在玄关口,没人理没人爱的,从热气腾腾等到冰凉,也没等到哪个欣赏它的人把它吃干抹净。
    有个人相陪,无形之中给了安之一种依靠。她虽然还是担心,但已不想连最亲密的枕边人也不相信了。
    “怎么还不睡?”看她明明已经很困,可是眼睛眨巴眨巴,就是不肯乖乖合上。
    “我睡不着,你说林叔叔会有事么?林阿姨和林岫会不会跟着有事?”她仰起脸看他,眼神是清澈的。
    他不免有些动容,心中溢满难以言喻的感动,安慰道:“他们不会有事的,你再担心,不睡觉总是不行的。”
    林岫父亲被双规的事,他不仅比安之了解得多,甚至可能比林岫也了解得多。林父为官的口碑并不好,尤其是在他们这个行业,看得多听得也多,既贪且色,会被检举和调查不过是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早晚的问题。只是现在这个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点实在太过巧合,在恒隆项目失利、在他拜访了一些政要之后,林父就被检举双规,只怕大多数人都会作此联想。
    可是安之不一样,她不是大多数人,他固然能理解她对朋友的关心,却不能容忍她在关心朋友的同时,对他存疑。她是他的安之,是他想相守一生的人,他需要她的信任,她也必须信任他,完全地、本能的、直觉地,毫不犹豫的。
    道理安之不是不懂,可是她真的有些放不下。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别先把自己弄生病了。”
    她攥着毯子小小一角,有些紧张,又有些犹豫地看他:“会不会有人也举报你什么的?”
    他笑,拍拍她背,安慰:“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快睡吧。”
    他与程默的作风并不相同,他不喜那一套官僚作风,恒隆这些年的发展也全凭实力。之前的几个项目,他与林局也有过不少接触,在其他企业总是用尽各种手段“孝敬”这位局长大人时,唯有恒隆例外。偏偏例外的恒隆又每每中标,此次市政环湖风景区壹号地块项目招标,恒隆难得的失误让这位局长大人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如此不可通融的将恒隆的标书定为废标,罔顾他与程默所谓的多年交情,大概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好“教”他如何处事做人吧。
    其实程默也早已厌倦了这样的交情,这种平时贪心不够、还要时不时将人扔过来让你解决就业问题的官员,大概没有商人会真正的喜欢。不过因你尚在其位,不能驳了面子,所以才逢场作戏,而如今,这一场戏终于演到头了。
    “嗯。”她多少舒了些心,困极倦极,又在贴心的怀抱里,不久便沉沉睡去。
    他将两个人的手机设成静音,拥着她一同入睡。
    三天后,安之收到林岫的短信,说他在省城一切安好,让安之勿念。林岫没说更多,等安之打电话过去时,手机又关了机。
    虽然安之有很多疑问还是没得到答案,但提着心多少放下了些。
    周末虞玮韬有事出差,约了安之周日晚上七点准时在月湖盛园清源茶馆见。安之没什么事,索性趁着周末回了趟家。
    周日傍晚刚从家里出门,安之就意外接到林岫的电话,约她见面。她一看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还早,便急急先去了林岫公寓。
    一个礼拜没见,林岫看起来憔悴许多。安之将西瓜放进冰箱,问他:“吃过饭了没?为什么有事也不跟我说一声,你是觉得跟我说了没用,反正我也帮不上忙,还是觉得我们连朋友也不是了。”
    “安之……”他走近,伸手拥住她,“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安之没有挣扎,由着他拥着她,半晌才道:“阿姨还好吧?”
    “她身体不是很好,先回乡下静养一段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
    “叔叔呢?”
    他没说话,只是拥着她更紧些,良久才道:“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安之,这几天我是看够了,也是尝够了。”
    “林岫……”她说不出更多宽慰的话来。从来都是锦上添花,太少雪中送炭。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短短八个字,却是道尽了他这一个礼拜的奔波艰辛。
    虞玮韬久等不到安之,打她电话才知原来林岫回来了,两个人正一起吃饭。安之问他要不要过来,反正之前说好三个人要一起吃顿饭的,此前有事耽搁了,刚好趁这机会好好介绍他们给彼此认识。
    “我在这里等你,再晚也要过来。”虞玮韬却很坚持的拒绝了。
    安之不疑有他,答应了便挂了电话。林岫说了些他在省城遭遇的事,与父亲相交多年的好友不愿施手相救也就算了,就连族亲看到他也是唯恐避之不及,让他无比寒心。安之知他心情不好,所以对他吃完饭去喝酒的提议也不好推托,两个人就近去了饭馆附近的一家酒吧。
    安之甚少去酒吧,因为没有酒量,看着林岫一杯杯的猛灌自己,她几次劝都劝不住。
    “来来来,安之,我们干杯!”
    安之推托,林岫喝了酒起了酒兴壮了酒胆,哪里肯依:“喂喂喂宁安之,你真不够意思,这么一口都不肯喝,是怕我在酒里下毒不成?”
    安之迫不得已小喝一口,看着他一饮而尽,回头又将手中的酒杯添满,忙拦道:“林岫,你会喝醉的。”
    虽然他酒量一向傲人,但这种喝法,又喝得闷酒,哪能不醉?
    恰好清逸打来电话,林岫朝他抱怨找了个不会喝酒的女人陪他喝酒是最大的错误,吆喝着清逸快点过来陪他,就挂了电话。他一个人喝得快闷死了,安之不仅不陪他喝,还要拦着他喝,这样他哪能尽兴,不尽兴他哪能痛快醉一场?
    清逸来得很快,坐下第一句话就是:“姐姐,你明知道林岫哥心情不好,怎么还拉他来酒吧?”
    等他喝完一杯酒,早忘了方才说的话,拉着安之非得三个人干上几杯。什么“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劝酒的台词一套一套的,还搬出一些前尘往事,加上林岫跟着起哄,安之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喝了两杯。
    伏特加兑橙汁,喝起来爽甜,后劲却不小,尤其第二杯,清逸那胡小子几乎没怎么往她酒杯掺橙汁,安之喝完不久就开始头晕目眩。
    她模模糊糊看着林岫与清逸又干了好几杯,直至头一沉,磕倒在桌子上完全没了清醒意识,连碰翻了杯子都不觉。
    月湖盛园的清源茶馆是一座二层楼高的江南古典原木建筑,庭院式结构,院子里不仅种满各式鲜花,还置放了几张秋千式藤椅。
    虞玮韬今天将这里包下,又命人精心布置了一番,准备正式向安之求次婚。可是等到十点还是不见她身影,他只得再次拨通电话。一次无人应答、两次无人应答,第三次还是如此,正当他疑惑并担心着准备挂断电话时,手机却接通了。
    好像是无意中按到一样,虞玮韬连叫了两声“安之”都没有反应,却是依稀传来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声。声音隔得有些远,他虽模糊听见,却无法仔细辩别。但这是安之的手机,虞玮韬心中一凛,正待挂了电话再打过去,耳边却传来一道低低的男声吼一声“安之”,仿佛自喉间压抑而出、满含□,紧接着便是女人极致的一声呻吟。
    虞玮韬顿觉四周白茫成了一片,眼前的繁花似锦苍白得犹如失血唇色,他不知道是他暂时的失了聪,还是电话那边已经安静下来。他按断电话,踩过遍地鲜花,踩过那颗由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拼成的心,打开那个装满萤火虫的黑色玻璃缸。
    漫天的萤火四下飞散,在夜色中交织一幅魅丽画卷,他却头也不回地走出茶馆。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虞玮韬后悔赶去林岫公寓。或许只要没亲眼看到,他还可以自欺欺人。这样电话意外接通着,这样门户虚掩着,分明疑点重重,可是推门进去,一眼看到床上□相拥的两个人,他没办法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安之头痛欲裂的醒来,推搡着眼前光裸的胸膛,道一声:“渴。”
    没有任何回应。虞玮韬的睡眠很轻,向来都比她早醒,就算他还睡着,她这样推他,他肯定也就一下子醒了,然后将水递给她。安之挣扎着爬起身,想看看他是否真睡得这么熟,却惊见侧躺在她身边的人竟然是林岫!
    安之大骇之下往后一退,直跌下床。她挣扎着坐起,将凌乱散了一地的衣服统统围拢在自己跟前,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她脑中空白一片,只知不能惊动了林岫,待得稍稍穿戴整齐,逃命一般离开林岫公寓。
    安之心神不宁的回到公寓,全没了主意。洗澡时又在镜子里看到脖子上有两处类似吻痕的红印,更是方寸大乱。她反复冲刷着身体,强迫自己冷静,才稍稍有勇气回想昨晚的一切。
    昨晚她原是答应虞玮韬七点在月湖盛园清源茶馆见面的,因为失踪足有一个礼拜的林岫出现,她便先去找了林岫。后来她与林岫一起吃饭、喝酒,再后来清逸也来了,三个人干了两杯酒,接下来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答应过虞玮韬再晚也会过去的,结果爽约,也不知他在茶馆等到几点。安之想起应该先给他打个电话,才发现手机不在包里,不知是丢了,还是落在林岫公寓里。
    她用固话拨打虞玮韬手机,他关机着。他从来不关机的,一大早家里电话也没人接听,不知是有事,还是生气了?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昨晚上她跟林岫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印象全无?一早醒来她和林岫又怎么同睡在一张床上,还彼此□相对?
    安之的手抚上脖子,难道她真的与林岫在酒后做了不该做的事?究竟是谁送她去林岫公寓的,如果是林岫,他肯定会先送她回她公寓才是。
    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还早,安之套了件无袖高领,急急赶往虞玮韬公寓。上次她等在他家门口等得睡着之后,他就把钥匙再次给了她。
    按门铃无人应答,安之开门进去,偌大的公寓空无一人。再看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临近上班,安之再次拨打虞玮韬手机未果之后,只能匆匆赶去公司。
    意外的是,虞玮韬一整个上午都没来公司,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安之心乱如麻,愧疚夹着疑惑夹着惶恐,哪有胃口吃饭。美朵见她一上午心神不宁、脸色不佳,饭也几乎没动一口,故意一脸神秘的道:“你知道我昨天看到了什么?”
    “什么?”她拨着饭粒,其实并不好奇。
    “我昨天和朋友逛街的时候,经过月湖盛园那个清源茶馆,看到那里围了好多人,你猜是怎么着?”
    “怎么着?”
    美朵故意卖了个关子,却看安之意兴阑珊的模样,也只好悻悻道:“昨天有人包了整个茶馆,茶馆的院子、围墙上铺满了鲜花,院子中间有好大一颗用玫瑰花堆起来的心、是立体式的呢,听说还装来了一箱萤火虫,都是用来求婚的。”美朵说着说着又鸡血了,两眼里都是兴奋的光芒,她捧着脸颊,好像自己就是那个幸运的女人,“真是好浪漫好浪漫啊,我要是那个被求婚的女人,大概当场会幸福得死掉。”
    安之有听没听,起先并不觉得什么。半顷之后,脑中忽然一个激灵,顿觉心像被一把沾了蜜的利刃生生切成了两半,说不清究竟是甜,还是痛。她扔了筷子抓住美朵的手,急问:“你确定是月湖盛园那个清源茶馆?”
    “是啊。”
    安之扔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美朵,直奔办公室。
    “昨天我们只有一位客人,确实姓虞。”
    清源服务员的回答让安之手一抖,话筒“啪一声”摔在桌上。她一下子瘫坐在位置上,手心里全都是汗,只觉得胸腔内有什么东西空荡荡的跳着、带着巨大的回响,脑中一片空白。
    美朵气喘吁吁的跟来,就看到安之一脸煞白的坐在椅子上。她一边替她将电话放回,一边关切地问:“安之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看她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高领,莫不是感冒了吧?
    安之木然地摇了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安之一下午魂不守舍。她问了杨秘书,甚至联系了小刘,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没有人知道虞玮韬这一天是做什么去了,她甚至都找不到他。
    下班后她直奔虞玮韬公寓,先是在客厅等了会,心烦意乱又心浮气躁之下,索性来到东阳台小花园吹风。
    乌木竹风铃在风中轻轻晃动,发生“叮叮咚咚”泉水一般的清澈声音,落在安之耳里,却听得她一阵阵烦躁出汗。她将自己陷进那张她曾最喜欢的躺椅里,一手抓紧衣领子,想起刚才下班时美朵的话。
    “安之,三伏天穿高领,是不是昨晚七夕,我们的虞总太过用功了?”美朵观察了一下午,发觉安之并没有感冒的迹象,那这么热的天还穿高领,肯定是有更深层次的暧昧原因在了。临下班时她一下子挨近安之,伸出一手搂住她腰,安之当时只顾着低头拍掉她不老实的手,岂料她另一手却是瞄准她衣领下手。她虽第一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跳身挣脱,但挣扎间,美朵肯定看到了她衣领下那两个浅红吻印了。
    “各种羡慕嫉妒恨啊。你们也太刺激人了,一个伤号、一个索性请假,怪不得你今天一整天都精神不济,原来是昨晚太过操劳了。”她看安之脸色更白,忙讨饶,“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反正到时候虞总跟你求婚,浪漫程度要是没有昨晚清源茶馆那规格,你就千万别答应哈。”
    她早已答应他求婚,虽然没有玫瑰、没有戒指、没有单膝跪地,但她心中是再慎重不过。她把一切都交给虞玮韬,以为下一步会是拜见双方家长,真的没想到他煞费苦心,会先补她一个这么浪漫的求婚仪式。
    她竟然把这么浪漫这么美好的求婚仪式错过了、搞砸了!
    虞玮韬开门看到玄关处的女式凉鞋,心里抽痛了下。
    那是他精心替一个人逃选的凉鞋,这一辈子,他只替这个人挑过鞋子,可是这个人……脚下迟疑,他在玄关一番犹豫,最后换了鞋子进门。
    没在客厅看到安之,他微松了口气。他知道她一定又是去了小花园,这么热的天,连空调也不开,忍不住的就让他有些担心。
    她果然窝在那张最爱的躺椅上,半侧半蜷着身子,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还是因为天热,她锁着眉睡着,鼻尖额头密密一层细汗。他就这么看着她,明知应该叫醒她,又不想叫醒她。
    昨晚的一切,那样不堪。即便理智告诉他,安之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又让他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他不可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做不到!
    “清扬!”安之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蓦地撞上一双凛然的眼。她浑身一寒,想起刚才梦中清扬浑身是血的跟她告别,她虽然没来得及见清扬最后一面,可就是清楚的知道那一定是他当时出车祸时的模样。她心里隐隐预感着,好像生命中某个重要的人又要离她远去,让她害怕极了。
    “你回来了?”她被那眼神冻了一下,慌忙跳下椅子,背着手,有些局促的站在那。
    他“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她高高的衣领上,好像又变回那个斯文温和的虞玮韬,而刚才的凛然只是她的错觉。
    安之低着头看不到他眼睛,只是像个做错事罚站在老师跟前的孩子,略略不安地解释:“昨晚上我不当心喝醉了,所以……”
    “所以忘了我们的约会,哪怕在喝醉前,也没想过要给我打个电话是不是?安之,我在你心里的位置,究竟在哪里?”他一下子打断她的话,落在她衣领的视线却渐渐炙烫起来。清扬、林岫,哪一个在她心里都比他重要的多。如果她将他放在第一位,或许就不会发生昨晚的事,哪怕她先打个电话说过不来了,那么即便事情还是这样发生了,至少他不会知道。
    自欺欺人也好、不知不觉也罢,虽然这一切都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此时此刻他真觉得那样好过他现在这般痛苦着抓狂着崩溃着。
    “我……”这一回,她哑口无言。
    如果没有美朵的那番话,她或许还可以无理取闹的怨他怪他昨晚上不肯过来,如果他过来了,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知道他那样执着的不肯过来,那样坚持再晚也要让她过去的真相,她根本无话可说。
    她低着头沉默的样子将他所有的伪装撕个粉碎。原来她竟是连解释、敷衍、欺骗都不愿意了,从昨晚开始弥漫在他心里的翻腾情绪瞬间爆发,狂风暴雨一般袭向安之。他毫无温柔可言,一把将她推回躺椅,安之踉跄着扶住扶手想爬起身,他却早已欺身来到她跟前,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一左一右拉着高举过他双肩。
    “不要!”安之尖叫。他直奔主题,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直接掀起她衣服就想脱下。她一下子想到脖子上的那两个吻印,吓得七魂少了三魄,死死攥住衣摆不放手。
    安之越是推阻,虞玮韬越是坚持。他双腿抵着她,半压住她身子不让她躲避,一手抓住她两手手腕,另一手便趁机将她衣服一脱而就。这么热的天,她还穿着高领,他不是猜不到个中原由,可是他非得跟自己过不去似的,一定要亲眼验证,等真看到了,又觉得连指尖都泛着生生的疼痛。
    巨大的恐惧与绝望让安之突生一股蛮力,她使劲推他,他整个人犹沉浸在遍体的疼痛中,趔趄之下险险被她推倒在地。待他稳住身形,就见安之抱着衣服、跳下椅子直朝客厅仓惶而逃。她眼里的晶莹湿意霎时浇熄了他的失智,等他幡然急追过去,安之却已早一步套了衣服甩门跑了出去,连扔在沙发上的包包都顾不及拿。
    话说安之哭着打的回公寓,到家才发现钱包钥匙连着包都落在虞玮韬公寓里,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所幸司机看她红肿着眼不知所措的说没钱的样子着实可怜,叹了口气也就免了她单。
    明知没有钥匙,上去了也是关在门外,安之还是拖着步子爬楼梯。灯乍明又乍暗,放大的身影投射在楼道墙上,不禁让她想起上次他喝了酒后跟在她身后的惊险一幕。那时候他刚与祝双宜双双出差回来,开始对她不冷不热起来,那天晚上也不知怎么搞的,喝了酒居然跑到她家来,还这么阴暗的跟在她身后,吓得她半死,她当时还以为夜遇匪类了。
    安之靠着扶手停下身,片刻之后又缓缓蹲下身坐在台阶上,将脸埋在膝盖里。他今天这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或者已经知道了什么?男人最忌讳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那么接下来她又会面临什么,安之害怕得不敢想象。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安之转进五楼时,依稀听到有争执声。她本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但想反正也进不了家门,所以由得自己循声看去。不看还好,一看,竟然有两个人在她公寓门前大打出手,不是虞玮韬和林岫还有谁!
    话说一般人看到这般情景,肯定会冲上去拦架,就算身形不足,至少也会在一旁大喊“住手,不要再打了”诸如此类。可是安之从来不是一般人,再则她今天情绪异常,本就担心昨晚的事曝光,又害怕眼前两个男人意外遇见,可是真当一切来临时,她竟是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靠着墙看着他们真人CS,巴不得他们打得更狠些,直接往对方脸面上招呼,不打得鼻青脸肿见不得人别收手才好。
    不知是谁先看到的安之,反正架打了一半,就因为她的出现而被生生掐断了。两个男人同时喊,一个是来送手机的,一个是来送包的:“安之……”
    “打完了?打完了就请回吧,别挡着我家的门。”安之看也不看他们,拿了手机和包,直接甩门。
    安之关了手机、拔了电话,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打开手机,一连串的短信声。
    都是林岫发来的,从一开始问“安之,昨晚上谁把你送回家的?”到“安之,为什么你的手机会跑我公寓来,难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再到“安之,难道我们昨晚?”最后是“安之,你别怕,有什么事都还有我担着!”短信一条紧接着一条,间隔不超过三分钟,足见林岫当时心绪纷乱。
    林岫确实心绪纷乱。他原先以为是清逸那小子把他送回来的,还好事的把他扒干净了扔床上,险些让他以为自己人财两失,后来看到安之的手机也并未作他想。可是他只是来还手机的嘛,等在安之公寓门口大半天也就算了,大晚上的上来一个虞玮韬,话没说两句,迎头就给了他一拳。
    这算什么事?要挥拳也该是他挥拳吧!林岫晚上躺床上左摸右摸,确定身上有哪些地方不明不白被虞玮韬的拳头亲密“问候”时,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安之翻找了两遍,都没看到有虞玮韬的短信,也没有他的未接来电。与林岫的十数条短信比,他的反应冷漠得好像陌生人一样。他们之前还谈婚论嫁的啊!安之心里又是难过又是伤心,一气之下拨通虞玮韬电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吼一句:“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们分手好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直到上班都没接到虞玮韬的电话或短信,好像她说分手,他正巴不得似的,安之又看一眼手机,拼命眨回眼泪索性一键关机。
    一个上午心神不宁,重要的是,安之说完分手的话就后悔了。他越是不理她,她就越后悔,带着千百种的不甘,又找不到台阶收回那句话。中午哪里还有心思呆在公司,索性约了林岫在恒隆附近的咖啡馆见面,想要问清一些事。
    说她变态也好、神经也罢,反正就算要分手她也要分得明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白的。她不管虞玮韬是不相信她,还是后悔了什么想顺水推舟借机与她分手,反正她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能这么白污了名声,便宜了那些小人!
    再次看到安之,林岫的心情就复杂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复杂的心情之中,有明显的喜悦成分。他此前从未将自己与安之联系在一起过,可是昨晚想了一夜,他忽然觉得要是他能和安之在一起,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安之……”林岫刚开口,来不及表明态度,就被安之打断:“别废话,我今天是来问你几个问题的。”
    “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我不是来让你负责,我是来听你说那天晚上的过程的。”
    “过……过程!”林岫结巴了。原来安之想知道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细节么?可是他也记不起来了怎么办?真真急死人了。
    “林岫!”安之一看就知他脑子里想的不是好东西,只差把杯子扔过去了,“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
    “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回头冷静一想,她当时虽然醉了,但不至于醉到真被人XXOO了,醒来也浑然不觉。就说上次在J市被虞玮韬忽悠,那也是因为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地点和虞玮韬的话根本不给她冷静思考的机会,待到真被他吃干抹净,她也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自己上了老狐狸的当,只是事情既然发生,她不愿再去计较或后悔而已。
    “安之,你不要不承认,也不要担心我会不负责任……”林岫的话被一记响亮的碎裂声震断,他低头怔怔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玻璃杯,又抬头怔怔看着站在他跟前一脸怒容的安之,忽然觉得自己失声了。
    安之当众摔杯子的举动,引来周围无数侧目,轻歌慢乐安静清宁的咖啡馆霎时议论纷纷。安之才不理旁人的目光,指着林岫简直横眉冷眼:“你知道是谁送我回家的么?”
    林岫已经被安之的气势完全震住了,慌地摇头。
    “那你记得谁送你回家的么?”
    林岫还是摇头。
    “就你这样子,醉得被人填海了都不知道,还有那个本事去糟蹋人么?”
    安之刚说完,连人带包就被人风一般的卷走了。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安之踢腿,可是来人根本不理会,直把她拎出咖啡馆,看样子是准备搭电梯,结果却拐进电梯一侧的洗手间,直接上了锁。
    “虞玮韬你是不是疯啦!”安之拿包砸他。
    拉她来男厕所也就算了,还锁门。幸好厕所里没人,不然不是她尖叫,而是那些可怜的男人要尖叫了。
    “我倒是希望自己能疯。”这样对她一大早说分手、大中午又大厅广众之下和人讨论糟蹋与被糟蹋的行为,或许他就能淡定许多,而不至像现在这样崩溃了。
    他一上午都黑着张脸,被程默拉出来吃饭,根本没想过会碰到安之。若不是她那万众瞩目的咖啡馆摔杯子行为,他也根本没发现原本她和林岫也在这里,还坐在他们不远处。他想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继续静静坐下去的,可是安之那几句彪悍的提问让他再也坐不住了。
    哪里有女人会在公开场合以这种音量这种语气求证“失身”问题的,他只觉得阵阵热血往脑门冲,加上程默投过来那幸灾乐祸的眼神,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我管你疯不疯,快放开我,我还有问题没问完呢。”
    “宁安之!”
    “吼什么吼,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吼!”安之不服气的推他一把,心里一下子委屈极了,又不甘心在他面前掉泪服软,只能更大声的吼回去,“虞玮韬我告诉你,你对我没信心,我对自己有的是信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要是我真做了那狗血劈腿的事,不用你说我自动离开,要是被我查出有人害我,我一定不让他好过。”她说到这里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加一句,“还有你,我也一定会让你后悔不相信我。”
    她说完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他吃痛地弯下腰,她便趁机溜去开门。站在门外正准备进厕所的年轻男人乍看到安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眼睛来回在安之脸上与厕所门上的标识间游移,张着嘴“啊啊啊”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安之继续发飙:“啊什么啊,没看过女人上男厕所啊!”
    年轻男人赶紧捂住嘴,慌慌地避身让出一条道,安之又风一般冲回咖啡馆。
    是哪个没品的人说的,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女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她宁安之还真不信她和林岫都是这么没下限的人,几杯酒下肚,就能让他们这么多年的朋友躺床上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来?
    她一定要把这件事调查个清楚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
    虞玮韬看着安之风风火火的背影,在门口那年轻男人无比鄙视的目光注下下,勉强站直身走出洗手间。
    他昨晚一宿未眠,扪心自问,为什么他会这样怀疑安之?是因为每一次她从噩梦中惊醒,喊的不是“清扬”就是“林岫”,从来都不是他的名字么?他承认他对此很介意又很嫉妒,所以明明感觉那天晚上的事有玄机有猫腻,却在面对处理时,轻易地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与理智。
    他曾无数次希望再有任何噩梦或困境,安之第一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想到的都是自己。她若喊着他的名字惊醒,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守护在她身边。可事实呢?他想她全然地信任他,却不愿给她相等的信任。
    安之说得对,他真的应该后悔。后悔他当时没答应她与林岫一道吃饭,这样有些事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悔他没在第一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将犹在昏睡中的她抱离林岫的公寓,这样即使有些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可是只要是在他怀里醒来,她就不会知道这一些事,不必去面对那样的尴尬与恐惧,更不必去面对一些可能的阴谋,也不会有机会看到人心的险恶。
    调查或什么的,这一些原本应该是他来完成的。
    “你的眼光真的很独特。”程默在门口迎上他,拍拍他的肩,笑。
    虞玮韬挥开他的手,冷冷道:“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这个八卦的男人,每次白看好戏也就算了,看完非得发几句感叹,他还嫌自己不够讨人厌么?
    程默摸摸鼻子,觉得他前世一定是吕洞宾。想他堂堂恒隆集团董事长,为了兄弟两肋插刀,连偷听人打电话这种事都做出来了,结果没捞到一句好话,还被默默的咬了一口,真衰!
    林岫只差将心肝脾肺肾都掏给安之,才让安之相信他真的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也难怪安之不相信他,因为林岫所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一问三不知。除了摇头,他就不知能说什么了,安之真是没见过活得这么糊涂的人,押着他去通讯公司拉了话费清单后,才放了他自由。
    她反复研究了林岫的通话清单,又比照了她自己的通话清单,发现林岫的没什么异常,倒是她的手机明显被人动了手脚,有条最重要的那天晚上与虞玮韬的通话记录被删,推算下通话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那时她已经喝醉,而林岫对谁接她电话却没印象,想来他那时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林岫指天立誓,确定他喝醉之前,只有他、安之、清逸三个人,再没第四人了。安之压下心中种种猜测,只先将下一步的行动确定。
    下一步,她该怎么才能拿到清逸的通话清单呢?
    周末虞玮韬再一次上得门来。
    “我想我不方便开门啦,我现在是劈腿嫌疑犯,还是暂时隔离为好,等有了结果我会给虞总您一个明确答案的,您先请回吧。”安之背靠着门,依旧没好气的赏了他一个闭门羹。
    自从那天咖啡馆被骂被踹之后,虞玮韬的待遇一落千丈,别说约会了,就是他这样巴巴的几次找上门来,她都没“接见”他一回过。
    她说如果她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要让他后悔他对她的不信任,可是不用她证明,不用她费事去调查,他已选择了相信她,选择了将所有一切都揽过来。然而他这样表明,她却依旧我行我素,足足一个星期都拒绝见他。有时候他都在她家楼下了,她也不下来;等他上去,她又不开门,被他逼得急了,她就隔着门对他吼一句:“我就是要较真我就是要认真,怎么着,我就是又难养又小人的女人,你看不惯就离我远点,别来烦我!”
    安之知道自己就是憋屈着一股气,也不是存心想折腾谁。她就是不甘心,虞玮韬说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以后大家谁也不要再提,她就觉得他心里明明还介意着,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或不想失去她,或害怕事实太过难堪,诸如此类,所以逃避着忌讳着,并不是真正的相信她。
    门里门外两个人各怀心事。安之这肆无忌惮的样子虽然让虞玮韬恨得牙痒痒的,但他今天有撒手锏,倒不担心她不开门。
    “你找的人,回来了。”他不紧不慢地在门外道。
    眼前紧闭了几天的门终于被人用力往后打开,随即是一声不敢置信的“真的?”,最后才是头裹着毛巾的安之。她才刚洗完头发,露在毛巾外的发尖犹滴着水,脸上是清洗过后独有的水润洁净,扑鼻一股清香。
    他点点头。她一下子扯下毛巾,一边用手顺了顺头发,一边抓过茶几上的包,汲着拖鞋一迭声催促:“那我们出发,现在马上。”
    傍晚时分赶到J市,两人直往目的地。
    一路上安之都沉默着。前段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她还在分分秒秒惦记着母亲的事,后来不知怎么的一连串发生了好多事,她自顾不暇,竟然连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情。大概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先顾及眼前,才能想到其他。
    车子驶进村口,寥寥还能见几户人家炊烟袅袅的景象。挨家挨户的大多门都开着,虽然天热,小孩子和狗却依旧跑来窜去的笑着叫着热闹得欢。虞玮韬放缓车速,轻声问她:“要我陪你一起进去么?”
    安之摇头,没有说话。
    车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停下,虞玮韬目送安之下车,忆起第一次来这里时,他也曾这样目送一个人下车。
    那个人就是他的母亲。彼时他高考结束,原本想在国内就读大学,却因为父母闹离婚的事,决定出国。因为父亲的仕途不能被离婚所影响,而母亲的家庭也不允许出现一个离婚的女儿,所以他们就这样痛苦着僵持着,整整闹了一个暑假也没离成功婚。之前勉强维持的和睦假象,也因为离婚而变得无法掩饰,他那时候面对父母日复一日的重复争执,只想快快离开这个烽火地。
    出国的事办得异常顺利,赶在他出国前,有天母亲突然带他来到这里。他起先并不知道,后来留坐在车里远远望见门内母亲与另一女人的争执,他惊见那女人的模样,才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母亲拉他过来的目的。忆起母亲当时惨白着脸踉跄着从那门里出来的模样,他知道今天的安之一定不会和母亲一般结局。
    就和这村里的家家户户一样,傍晚时分,小平房的门大咧咧敞着,安之迈步进去,就见院子右侧水槽边有个纤细的身影正忙着淘米。安之的脚步停在那里,才想先这样静静在一旁打量一番,淘米的人却蓦地关了水笼头,抖着米筛转过身来。
    二十多年没见,母亲于安之就是一个影子,只有那么一个身形感觉,早已模糊了五官,再如何回想都只是一张空白的脸。二十多年后,当两个人这么面对面重逢,安之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欣喜。
    眼前的人比她更高些、瘦些,五官与她却是出奇的相似,安之在心里自嘲,怪不得奶奶这么厌恶她,她与她真的长得太过相像了,奶奶看到她肯定就想起眼前的人,又如何会欢喜得起来?
    虽然二十多年未见,但在对视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已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彼此的身份。方书衍手中的米筛摔落在地,许是因为太过意外,所以她脸色看起来竟比刚才还要苍白,胸前起伏明显,连呼吸都开始带着点喘气。她看着安之,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你是……小米?”
    从知道女儿要过来找她的那一分钟起,她就一直激动着期盼着,她以为过了这些天,她可以稍微平静些了,没想到在看到的那一霎,还是泄露了所有心思。
    “我姓宁,叫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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