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过得闲,也过得少有的舒坦,除了吴老鬼的‘呱噪’烦人一点儿,其它的事儿是再美好不过了,快乐不少,心情颇好,用承心哥酸溜溜的话来说那就是‘只要有如雪在你身边,把你扔茅坑里呆着你也觉得舒坦。’
我咧着嘴笑,心说,我去呆着就好了,你要敢把如雪扔进来,我和你‘拼命’,但到底没说,因为偶尔我也能看见承心哥眼底的黯然,他是在想沈星吧。
人,总是这样,会触景生情,亦会触情生情,若是不忘,置身人潮,心中亦是凄凄
情伤,容不得外人多说半句,这种时候,也只能拍拍承心哥的肩膀,陪他默坐半晌,直到他从恍然的情绪中恢复过来,重新挂上那招牌微笑。
这样的日子过得没有时间的概念,一晃就是11月,天更冷了,我们三个南方人都有了一种‘猫冬’的心思,一边佩服北方人发明出这个词儿,一边不愿意出门。
只有吴老鬼天天出去的勤,他念叨着:“这帮犊子应该到了,我得去盯着。”当然,只是远远的盯着,每一个城市不少人,自然也不少灵体,只不过大家活动范围不同,活动时间不同,也互不冲突,倒也没事儿。
吴老鬼不分白天夜晚飘出去盯着,一是它不怕冷,二是它说它是机灵的,那么多年都不会出事儿,远远盯着也自然不会出事儿。
我总觉得吴老鬼是有些不靠谱的,但是拗不过它要我们信任它,也就随它去了。
这一天依旧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如雪‘玩’着她的虫子,承心哥看着一些关于中医的书籍,至于我,看个《故事会》呗,那时候没觉悟,早知道多看一本《知音》,说不定我也火了。
总之整个温暖的房间是一副懒洋洋的气象,直到下午4点多的时候,熟悉的东北腔‘突兀’的出现在整个房间:“快,快,都麻溜点儿,来,来了,来了。”
这话说的,突头突脑的,让人咋一听根本摸不准是啥意思?什么快啊?又什么来啊?还结结巴巴的,难道鬼也会上气不接下气?
话在屋子里落下了,才看见吴老鬼风风火火飘进来的身影,它毕竟做鬼这么多年,集中它的精神,想让我们看见我们自然也能看得见,不然为啥会有普通人也就见‘鬼’的经历呢?
我们三个不傻,吴老鬼这话虽然无头无脑的,但一回过神来,也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如雪听闻只是平静的把虫子‘变’走了,转眼间又‘变’出一只虫子,没有接话,承心哥‘哦’了一身,然后继续钻研他的书籍,至于我,刚好看见手里那本《故事会》有个好笑的故事儿,躺在沙发上,笑得没心没肺的。
吴老鬼那么激动,却遇见我们三人这种反应,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过了半天,它才嘶吼到:“我说你们咋的了?人来了啊?人来了。”
这时,我刚好看完那个故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啪’的一声合上书,才说到:“我们知道了,就是那拨儿人来了,可是犯得着这么激动吗?又不是现在就要决斗。关键是,我们啥时候出发?”
吴老鬼傻愣愣的接了一句:“对啊?啥时候出发?”
承心哥此时也合上了书,扶了扶眼镜儿,微笑着说到:“老吴,我得承认你有些本事,在古时候当个斥候啥的,是绝对好用的。承一那意思你还不明白?是提醒你,我们该出发了,其实,我们一直就觉得奇怪,这里不是去到你说到那老林子最近的城市,为啥你要我们在这儿等?如果你只是为了看看仇人来了,才能放心,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是该出发了。”
如雪也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啊。”
这时,吴老鬼才一拍脑门,反应了过来,说到:“看我一激动,啥都给忘了,忘记跟你们说件事儿,这老林子里,别看大雪纷飞的,危险多,莫名其妙的家伙也多,当年我们入山时,就是在这里找的一个最厉害的老向导带路的,那犊子(中年道士)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他跟那厉害的老向导说了一下他的身份,也露了两手本事,说了他们家不能丢掉对老林子熟悉的那项本事,如果能传承下去,他们家也就世世代代被他师门养着,有天赋的子孙,也未尝不可以学‘仙术’,所以,他们先来这里,是因为在这里早就有人等着了,而且老林子稀奇古怪的事儿多,得准备一些东西,他们这是来来人取东西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不得不佩服那中年道士想的可真深远,和人家比起来,说咱们是杂牌军,都是给了脸了,我想到一件事儿,摸着下巴开口问到:“那向导啥的一家人意思是也知道仙人墓这个秘密?”
吴老鬼开口说到:“那哪儿能啊,他们只负责把我们带到一个地方,那就成了,剩下那路”说到这里吴老鬼的表情变得怪异了起来,干脆一抓脑袋说到:“我也不知道,你们去看了就明白了。”
这吴老鬼,又是拍脑门,又是抓脑袋的,问题拍不着也抓不到,急死它,一想着这个我就乐,笑眯眯的看着它,倒是承心哥急了,说到:“你这不坑人吗?人家又有经验丰富的向导,又有装备的,我们有啥?有啥?你说啊,不说的话,我扎死你。”
说话间,承心哥手里已经出现了几根金针,我绝对相信他能扎到吴老鬼,虽然不如山字脉收拾鬼物那么犀利。
吴老鬼飘起来,一边嚷着:“供奉,供奉!”一边喊着:“我有准备,我有准备啊。”
承心哥笑着收起了金针,对我说到:“这老吴,不跟他急眼,他老抓不住关键。”
“你的准备是啥?”我对承心哥的话深表赞同,然后问到吴老鬼。
吴老鬼摇头晃脑的说到:“我是谁啊?我是聪明机敏寡言”
“说重点!”
“说人话!”这次轮到我和承心哥急眼了,如雪没什么表示,手里把玩着一只虫子,吴老鬼看了脸色大变,说到:“小姑娘,你不能玩那玩意儿啊,要吓死淫(鬼)滴,它能咬着我啊!准备就是,在这地儿,曾经除了那个经验极其丰富的向导外,还有一个厉害的向导,只是名声没那人显赫罢了,所以找人的时候就略过了他,我一没钱,二没啥仙术,就只能想想笨办法,我变成鬼以后,每个月都给他托梦,让他不能丢了本事,要传承下去,以后是要帮我报仇的,这是他的因果,也是他后世子孙的一个契机,说报仇也不难,到时候给指定的人带路就好了,嘿嘿他死以后,我又给他儿子托梦,接着就是孙子总之,他们家这个梦已经世世代代传下来了,而且深信不疑,等着给咱们领路呢。”
如雪收了虫子,第一次看吴老鬼的眼神中有了一丝敬佩,我和承心哥面面相觑,这吴老鬼莫非真的是聪明机敏寡言侠义小郎君?这办法都能想出来?卑鄙是卑鄙了一点儿,无耻是无耻了一点儿,可架不住它还真有用啊!
至于因果什么的,它自己说的话自己去背呗,反正没有伤天害理,这欺骗的因果也不算太严重,至于契机,这个如果可以的话,我和承心哥在钱方面是不会吝啬的,自从决定要去昆仑,我们各自努力的几乎可以说是在‘圈’钱了,这时候花点儿也不算什么。
“那我们必须要先出发,赶在那帮人之前,毕竟人家人多势众,在到仙人墓之前,我认为不应该起冲突,为避免留下痕迹,说不定我们还得绕路。”承心哥皱着眉头说到。
“老吴,你针对的只是那个鬼修,是吗?”我也问了一句,既然合作,办事儿总得给别人办好了,针对那个鬼修无可厚非,毕竟他为恶在先,若针对别人,我倒是不能和老吴合作了,就算昆仑墓也不行,因为我不能因为一个鬼修,就去判断他们整个门派都是坏人。
这是我一直压在心底的话,这个时候必须得说清楚了。
老吴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到:“别看我修行没啥天赋,可是道家典籍总是读得不少,虽然不求甚解,但简单的道理总是懂,冤有头,债有主,结出了果子,也得顺藤摸着那个因。我针对的只有那个犊子!”
“那好吧,你今天晚上把准备做周全了,我们明天就出发。”我干脆的说到。
至于那准备,该是什么准备,吴老鬼自然是懂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昨晚看着地图商量了很久,我们的决定是辗转到另外一个地方上山,入林子,所以我们也没换所谓的‘装备’,只是一人一个大包裹,穿着平常的衣服就出发了。
当然,我们只能决定大方向,具体的还是要靠那个向导。
房子只能回来再退了,毕竟事出匆忙,吴老鬼这个人仿佛也只有关键的时候,才能发挥它所谓的‘智慧’,让我们有所准备。
藏在养魂罐里,吴老鬼一路指着路,把我们领到了一个看似普通的居民楼里,爬上二楼,按照吴老鬼的指引,我们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
说实在的,敲门的时候,我心有忐忑,万一吴老鬼不靠谱的话,却不想这时候,一个年轻男人来开了门,一见到我们,就嚷着:“爸,就是他们,他们真来了,真来了。”
年轻人那么一嚷嚷,从屋里出来一个中年人,看起来也就是50岁上下的样子,见着我们有些激动,一开口就说到:“还真的给盼来了啊!”找到了向导之后,我们急匆匆的出发了,那吴老鬼口中仇人同门之后的那帮子人,我是始终没见着,但也不排除吴老鬼带我们走的路是始终的避着那帮人的,在我们决定了到地儿之前不交手的决定以后。
向导名字叫张诚,这名字才真的是人如其名,只是相处了短短的一天,我就感觉这真的是个实诚的人,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实在,靠谱,与吴老鬼简直就是一个鲜明对比。
厮混了一天,也算熟悉了,我们也就不再那么生分的叫张诚向导了,按照他的要求称呼他为老张,这边的交通不算太方便,加上大雪啊,和其它的一些小问题,总之到了这一天的夜里,我们才到了要入山的山脚下。
山脚下的气候还不算太冷,和我们之前呆过的那个边陲小城对比的话,但还是北风刮得‘呼呼’作响,偶尔会卷起地上的积雪,这里看样子前几天才下了一场雪。
老张告诉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屯子,里面住的一些人家,以前是猎户,现在就为林场工作,偶尔也还会打个猎什么的,这里他熟,常来。
我笑着问老张:“为啥好好的城里不呆,偏偏常跑这偏僻的屯子里来呆着啊?”
老张憨厚的笑,说到:“我家祖祖辈辈都做那个怪梦,在山里生存的手艺不敢丢,这老林子里也不敢不熟悉,怕有一天就要去帮梦里的人办事儿了,不只这个屯子熟,这一大片林场的十几个屯子,就没有我不熟的,说起来,我还有个老哥住在这个屯子里。”
我只是笑,递了一支烟给老张,同时也感慨吴老鬼真是有几分运气,遇见的这一家子人真的实诚,它托一个梦,人家这几百年来的祖祖辈辈不仅不敢丢手艺,还把人生的太多时间扔在了这方圆几百里的老林子里。
想到这里我有些为吴老鬼担心,这因果背负的太重,毕竟是耽误了别人好几代人的人生,如果哪一天老天爷要清算起来,这吴老鬼怕是不好过,做为一只在人间游荡了几百年的老鬼,我相信这个吴老鬼这是清楚的,它还是执意要这么做,只能说这老鬼‘没心没肺’的表面之下,有着太深的执念,让它不惜一切。
莫名的,我有些为吴老鬼担心,和老张并行在前方,沉默的走了一阵子,我问老张:“那个怪梦做了那么久,可以说让你家几代人都把人生丢在了这老林子,你怨不怨?”
老张抽了一口香烟,很实在的说到:“有啥好怨的?在很多年以前,我家就是靠山吃山的人,山上打猎,采山货,偶尔挖个野参,过的也算滋润,再说了,从老祖宗那一辈儿算起,过了这么多年,咱们家也算开枝散叶了不少,承着手艺的也始终只有一两个,都是自愿的,到了我这一代,这不计划生育吗?就一个儿子,我倒有些担心了,儿子要上大学,想学什么经济管理,我想着这梦里的事儿吧,心里不得劲儿,还想着说服他报个林业大学啥的,还回咱们老家来,为这事儿儿子倒和我有一些赌气呢,我还在想实在不行吧,就只能让我儿子的堂哥,我的大侄子来背着这事儿了,心里愁着呢,可不想,前天做了个梦,说事情可以去办了,还梦见了你们的样子,嗨,这事儿还真解决了,我也不用愁了。”
说起自家的事儿,老张的话多了起来,从他的叙述中,我发现这家子人还真没什么怨气,继承手艺都是自愿的,到了老张这一辈儿,可能事情有了点儿麻烦,但也解决了,可见吴老鬼总是有那么一点运气,还真没沾上太大因果,难道运气就是这老鬼的‘自带技能’?
不然凭它那不靠谱的样儿,为啥还能去那门派当那么多年的‘卧底’,说得过去吗?
说话间,我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正在和承心哥吵架的吴老鬼,听着承心哥抓狂的说到:“等这事儿完了,你等着,我不好好治治你,我就不是老李一脉的人,明明就是自己想那啥,骗我说,要医字脉的传人调离,你能不能再可恶点儿?”“你这样说,真埋汰(糟蹋)人,我说的做的哪点儿不合鬼市的规矩了?还许你多大的好处啊?要有人听这事儿,谁不对我比个大拇指,说句吴老五这人,没说的,杠杠的好啊?”凭着承心哥要供奉它,吴老鬼对着承心哥是不肯认输的,只要我不表态,它那一张嘴,能把承心哥给说‘死’。
承心哥自然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着自己的‘天真’,有些不忿罢了,我也就懒得理他们打‘口水仗’,至于老张眼里,看见的自然是承心哥自言自语,不过他也没多问,除了最初有些惊奇,后来就适应了。
相信祖祖辈辈做了好几辈子怪梦的家庭,对奇异的事情接受能力始终要强点儿。
一行几人说话间,这山脚下的屯子也就到了,那几十户人家聚集在一处,每一家人窗户里发出的黄色光亮,让人远远的看着,心底竟然多了几分温暖。
老张没有说谎,对这屯子他真的是熟门熟路,很快就把我们带到了一户人家里,对我们说到:“今天晚上就在这儿歇歇脚吧,明天咱们就上山去。”
老张带我们来的人家是在一栋木屋里,木屋对于我来说,是新鲜的,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浓烈的松木味儿,也不知道为啥,在这木屋里,我总是想起竹林小筑那栋记载了我最温暖岁月的竹屋。
老张口中的老哥,和老张一样,也是一个寡言而实在的人,见老张领着人来了,二话不说就让媳妇儿去准备饭菜,说话间,几杯热乎乎的茶水就给我们倒上了。
坐在这木屋里,火塘燃得熊熊的,一下子就温暖了起来,喝着茶,随便聊点儿天,仿佛外面的天寒地冻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老张和我们话不多,但和那位老大哥的话可不少,说的都是老林子里的一些奇闻异事,我们三人自觉见识不少,可是听着这奇闻异事,也觉得新鲜,甚至是惊呼连连,连如雪都少见的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那些奇闻异事,多半是普通人过度的神话了一些事情,所以,多多少少我脸上还是有一些不信,那老大哥望了我一眼,啪嗒了几口旱烟,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到:“大兄弟,说实在的,你要是不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上山呢,你不信,我还真就不劝你,毕竟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和你的生活没关系。但你这要赶着上山,我就必须劝劝你,这些事儿,你还真就别不相信,虽说不一定会遇见,但遇见了,哭都来不及,总之一句话,对山上的万事万物抱着敬畏之心,得了好处知道感恩,就总有一条退路。”
这话说的实在,让我想起我师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万事万物总有其存在的理由,对待它们总是要保存着一份儿敬,一份儿畏,这就是不谋而合,我收起了脸上那不信的表情,赶紧对着那老大哥恭敬的谢了。
老张在旁边憨厚的笑,说着:“这话倒是真的,这怪事儿我家祖祖辈辈谁没遇着过几件儿啊?按规矩办事儿,总不会错的。”
聊天间,老大哥的媳妇儿已经麻利的把饭菜都端上了桌子,一大盆子烙饼,一大盆子猪肉炖粉条,还有一篮子大葱,旁边放着大酱。
老大哥招呼着我们:“这肉和饼管够,就是这天寒地冻的没啥新鲜菜,不过大葱蘸酱和着烙饼子一块儿吃,也香!说起来前段日子运气好,和屯子里几户人家一起打了一头野猪,分到的肉可不少,大家可劲儿吃。”
山里的饭菜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这野猪肉的香气和嚼劲儿也不是一般的猪肉可以比拟的,分量够,滋味足,老大哥热情,我们个个包括如雪都吃得肚子滚圆,吴老鬼飘在空中‘哀怨’的看着,我给他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就是让它回养魂罐儿里去,别在这儿活受罪,承心哥一边吃一边斜着吴老鬼,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这也算到了老林子吧,在山里的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