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迟到的疑问,终究还是给夏晗的心造成了巨大的震荡。
她明白傅连城在傅琛心里的地位。
在傅建国和邓莲一心扑在公司上的时候,大傅琛五岁的傅连城主动照顾了傅琛的饮食起居,从不假手他人,青津城所有的人都说傅连城责任心极重,夏晗能被带进傅家,是八辈子攒来的福气。
傅连城于傅琛,兄长如父。
车子慢慢启动,气氛却越来越凝固,傅琛说完那句话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他没再给夏晗说话的机会,甚至连看都没再看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裴珺瀚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醉生梦死见。”
从傅连城去世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朋友,一起长大的裴珺瀚以为他终于从这件事的打击中慢慢走了出来,立马连连应和:“得嘞,兄弟们马上出发。”
这个兄弟们,指的无非就是裴氏企业裴珺瀚、叶家公子叶赫,傅琛这人交友固定,这么多年来,能称得上一句兄弟的,除了这二人,无他。
简单利落的挂完电话后,傅琛撇了她一眼,清爽的面部线条有如雕刻,带着浓浓的距离感:“去车子后座把衣服换上。”
“换什么衣服?”
夏晗一边问,一边扭头,这才发现,汽车后座居然堆满了整整一堆女装手提袋。
这是……给她买的?
她刚刚以为,他驾车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是去买衣服了?
“明天老爷子要是看到你没换衣服,我会挨骂。”
所以就买了这么多?
好像之前有一次,傅连城让傅琛带她去商场,他嫌麻烦,就命人将专柜的所有新款买回了傅家,让她自己挑着穿。
美名其曰:高效。
想到过去,夏晗心里就酸酸的,似乎被人溺在了最讨厌的酒缸里,耳鼻喉都想要爆炸一般难受。
“我身上这件就是新的,不用再换了。”
“让你换就换。”
“我说了,这件是新的,刚刚宥……”
名字还没说完,夏晗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对于傅琛来说,只要是能跟他沾上边的人或物,哪怕他不喜欢甚至讨厌,但在他心里,也是归他所有,必须随着他的心意走,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非常强,自己提安宥谦无疑是自寻死路。
果然,他的嗓音高了一个度:“你再说一遍?”
夏晗不再和他僵持,解开安全带向后面爬去。
她人长得瘦小,堪堪能从前面爬过去,却恰逢车子大拐弯,一下子跌进了那堆衣服里。她正好也不起身了,直接摸了件最近的连衣裙,掏出来,打算就在购物袋的掩护下,慢慢换上。
窸窸窣窣的购物袋声充斥着人的耳膜,傅琛将镜子调了调角度,嘲讽道:“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就换个衣服,至于吗?”
夏晗的脸涨的通红,尽管知道他讲话一向呛人,但如此风轻云淡地提到那个令她痛彻心扉的夜晚,依然令她无法平静。
镜子里折射出她饱满的胸部,雪白的肌肤像是沾了水般晶莹剔透,还微微泛出粉色,傅琛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不自然地调了镜子角度,画蛇添足般加了一句:“快点!”
然后摁下一个开关,后座与驾驶座之间缓缓竖起一面黑色玻璃,夏晗又羞又恼:“你刚刚为什么不把这玻璃放下来!”
她都快换完了,才放……
傅琛:“忘了。”
夏晗:“……”
醉生梦死是叶赫名下的资产,也是青津市最大的玩乐场所。
为了方便,叶赫将顶楼做了特殊处理,作为三人聚会的专用场地。
夏晗以前也来过两趟,但都被当做未成年人扔到角落里摸默默喝果汁,那时候,傅连城还在,所有人都拿她当傅家小妹看待。
仿佛她真的是不染尘埃,喊着金汤匙出生的傅家千金。
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十岁之前她过得明明是另一番天差地别的生活,为了吃饱饭可以做任何事。
所以,在后来的时光中,她才会那么看重傅连城给予的一切,也才会在看到真相的冰山一角时,那么恨。
早晚有一天,她要彻底脱离这些过去,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二琛!这儿!”出来上厕所的裴珺瀚看到傅琛,连连摆手,他是三人中最不稳重的花花公子,青津市被他伤过心的女人如江之过鲫,说话也是最口无遮拦的。
果然,当他见到被傅琛挡住的夏晗时,一下子把她揪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夏晗害死傅连城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再加上那个雨夜传出的照片,他们都以为,夏晗再也不会有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机会了。
没想到,傅琛居然还会带着她出来玩。
傅琛不动声色地弹开他落在夏晗身上的手:“唐落雪没告诉你我和夏晗领证的事儿?”
唐家和裴家住的近,两家人又有诸多生意往来,唐落雪和裴珺瀚的关系还算不错。
“你们俩?领证了??!这怎么可能!”
傅连城的死,明明是那么大的刺。
裴珺瀚发出惊天怒吼,一脸不可置信,“我刚刚还和落雪通了电话,她这次居然嘴巴这么严,这么大的事儿也没告诉我。”
“照片!”裴珺瀚何许人也,堪称最热衷八卦的男人,他将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一联系,一拍脑门,“夏晗可以呀!是不是她把照片流了出来,被老爷子看到……啧啧,以前真是小瞧了她。”
他自言自语一阵,又问傅琛,“但是,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讨厌,为什么还要带在身边?
更何况,大家现在对她的印象都极差,看到这种不择手段的女人就觉得倒胃口。
叶赫见他们迟迟不露面,也到走廊里来看,他看了呆愣在一旁脸涨的通红的夏晗,就知道准是裴珺瀚没说什么好话,他因为工作原因经常飞国外,因此和安宥谦算是联系最多的人,关系还不错,所以对夏晗也算有几分了解,总觉得这女孩不至于做出那么恶毒的事儿。
“怎么不进去?”
裴珺瀚往墙上一倚,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活脱脱纨绔公子模样,对着叶赫朝傅琛二人呶了呶嘴:“他们领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