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了,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江铭说着,冲他挥了挥手,“既然她不在这,我就先回了。”
宋知遇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江铭回了自己在江边的家,在清冷的大床上躺下。
脑子里回响着秦念不知所措的哭声,还有江宁渐渐逝去的笑容。感觉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突然又绕回了原地似的。
而且还更糟了。
秦念是再也不可能在原地等着他回头了,以她的性子,估计早就想躲得远远的了。
想着,他的心里有些恼怒,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又从床上起身,踱步到了书房。
她有些狠心,居然把照片都带走了,还好有一张在抽屉里,她没发现,和她的日记本躺在一起。
江铭点了支烟,翻出她的日记本来看。
完了之后,又掏出钢笔在她的后面续写,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最后才将本子锁进保险柜里,穿好衣服出了门。
秦念一夜未眠,看着戴着氧气罩的秦哲,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难受。
罗娟丽在旁边一直不停地抹眼泪,把一包纸巾都快用完了。
“你小心眼睛哭瞎了。”她低声说着,随即指了指沙发,“您去歇会儿,我来守着。”
罗娟丽摇了摇头,动都没动一下。
“您还怕我欺负他不成?这会儿知道以前顾此失彼对我不好了?”她烦躁地叹了口气,“您赶紧睡,明天小哲还要做手术,您得照看着。”
“我今天想着,小哲要是有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还好老天爷保佑......”罗娟丽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抓住了秦哲的手。
“我在小哲身上,可是倾注了我的全部,他不像你,小时候那么省心。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他从小,就爱生病,有一次半夜口吐白沫,把我吓得愣是光着脚从家里跑到医院......”
秦念撑着头,淡然说道:“不记得了。”
“你小时候身强力壮的,当然不记得了。”罗娟丽幽幽地叹气,“当时要不是小哲的出生,我跟你爸就离了。因为他天天骂我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我真是受够了。”
“可能你觉得,小时候我们太过于偏心了,那是你不知道,生了你之后,我受了多少刁难,才迎来了这么个拯救我的天使。”
秦念闻言只是垂着眸,沉默着不答话。
“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留也留不住,我这一辈子,就指望小哲了,自然也是偏心了些,你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罗娟丽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但秦念没什么跟她聊天的心思。
她越说,她越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一样,害得她的小天使卧床不起成了这副模样。
“睡吧,别说了。”
她叹了口气,起身关掉了头顶刺眼的日光灯,窝在椅子里看昏睡的秦哲,一看就是一夜。
第二天大清早,秦哲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给他在胯骨部分植入了钢钉,他的大腿上有一道骇人的疤痕,看的她的心里有些微微的抽痛。
不知怎的,一直守在旁边,她的心和视野仿佛在渐渐地缩小,直到只看得到眼前,看得到自己的家人,看得到自己。
仿佛那些麻烦事,都跟她没关系了似的。
江铭怎么样,林清婉怎么样,陆家怎么样,侬蓝怎么样,她统统都失去了关心。
秦哲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罗娟丽在旁边一天一夜没合眼。秦念怎么叫她她都不休息,最后还是医生过来劝告她她才勉强答应去睡一下。
向北找了些护工在这,倒也不需要秦念做什么,她呆呆地坐在床边,听着秦哲时不时的喊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姐,姐,我的腿以后还能用吗?”秦哲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
“骨折了,需要静养,没事的。”
她叹了口气,沉声安慰道。
昨天已经做了固定手术,医生说他要绝对静养至少一个月,她想着,心里有些难过。
“是姐对不起你。”她垂头喃喃。
但秦哲这会儿根本不知道她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只是疼得直哼哼,后来没有办法,叫来医生给他打了一针,才沉沉睡去。
侬蓝从上次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
她也不想去想了,现在,她只想保护好家人不要再受到什么伤害,在心里希望着江铭,能够一切顺利。
然后,等秦哲好些了,就去医院查一查自己的病,能治就治,不能就平静等死。
“念念,念念?”
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你发什么呆呢?你去休息下,我来看着小哲。”罗娟丽眼睛有些红,看起来很是疲惫。
“你再睡会儿,小哲这不是睡着呢么?”她摇了摇头,叹道。
“我睡不着,我一闭眼就担心他,你让让,让我趴在他旁边睡。”罗娟丽说着就将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自己坐了下去。
秦念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子酸涩。
也不知道,自己病入膏肓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儿,是否也因担心她而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连一步都不愿意离开。
临近中午的时候,向北来了,她刚督促罗娟丽吃完饭,自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发呆。
“怎么样,这两天。”向北在她旁边坐下,低声问道。
“恩......”她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来似的扭头看他,“对了,李雨怎么样了?”
向北闻言眉头轻蹙,“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早让我不知道也行啊,干嘛带我去看她?”秦念撇了撇嘴,幽幽的叹道。
“放心,她好得很。你要是坚持,我可以代表你去跟她们老板交涉交涉。”向北扯了扯嘴角,道。
秦念木然地摇了摇头,“不了,我没有心思管她。她还好就行,要实在不行,就报警吧。”
向北挑眉,随即偏头看她,“你呢,这两天,江铭他妈有没有再来找你?”
她闻言眸光暗了暗,摇了摇头。
“我都成这样了,她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他见状,了然地点点头,“她应该暂时不会来烦你了。”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问道。
“刚吓唬了你一顿,你好歹也会老实一段时间,哪儿来那么多心思天天对付你?”向北慢悠悠地说着,舒服地靠坐在沙发上,“最近陆家一团乱,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然后想想今后的路怎么走。”
秦念垂眸不语。
“好了,这家医院是我开的,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向北站起身,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冲罗娟丽点头致意,然后出了病房。
“念念,这人是干嘛的?”罗娟丽目送着他离开,然后一脸狐疑地凑到了她跟前。
“算是朋友吧,怎么?”秦念头也没抬地答道。
“你跟江女婿离婚的事情我还没问你,这个男的做什么的?看那些员工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很有钱吧?”罗娟丽的眸子闪着八卦的精光,很是好奇地问她。
她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妈,你又想说什么?”
“我说,你这离了婚,还没干啥呢一把年纪就变成了个二手的,下半辈子怎么办?我看人家对你这么上心,你啊,放机灵点!”
“......您还嫌不够乱是嘛?秦哲还不够你操心?”秦念就知道她三两句都是这些,没了跟她说话的兴致,站起了身,“您在这看着,有事就叫护工,我出去走走,病房里很闷。”
“哎,你这孩子,我跟你说话呢!”罗娟丽不满地在她身后叫她,她也懒得理会。
出了医院,她在楼下晃悠了一圈。风很大,吹得她天灵盖疼。
找了个向阳的长椅坐下,她微眯着眼看蓝天。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她好像没有了选择,所以心里倒不纠结了。
只要林清婉不来烦她伤害她的家人,怎么都好。
可是,事情总是不会如她所愿。
才坐了没一会儿,罗娟丽给她打电话,说来了客人,让她回去招呼。
她回去一看,居然是陆星河来了!
她的心里一沉,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连招呼都没打,就走到了罗娟丽跟前,护住了她。
“虽然你不是我嫂子了,但听说你家里出了事情,我还是想来看看。”陆星河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刘助理的手里还提着个大果篮。
“不用了,我弟弟人好得很,你们可以走了。”她冷声说着,被罗娟丽在后背上拍了一把。
“念念你怎么跟客人说话呢!不好意思啊,念念最近有些敏感,快坐吧!”罗娟丽说着,热络地拿出点水果招待他们,看的秦念眉心疼。
“您不用忙了,念念曾经是我的秘书,也是我的嫂子,我来看看也是应该的,她既然不欢迎,我们现在就走。”陆星河说着,当真放下东西就起身要走,秦念只感觉被罗娟丽狠狠地剜了好几眼,但她咬着牙没有吭声。
“这......那念念,你去送送陆先生,人家专门来一趟不容易!”罗娟丽沉吟了片刻,就把秦念往外推,秦念真的是能被她给烦死,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脸上的表情都难看了几分。
过道上,陆星河示意刘助理先下去车上等着。
秦念懒得跟他演猫哭耗子的戏码,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陆先生,我现在跟江铭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你不必在意我,也不用特意来看我惨不惨。”
“那可不行啊,嫂子。”陆星河慢悠悠地说着,勾唇一笑,“他可是为了你,搞黄了相亲呢。盯着你,肯定还是有点作用的。”
“陆总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怎么,正面打不过,要来歪门邪道了?”秦念闻言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挑战着他的脾气。
“要不是江铭先背后捅刀子,我也确实不想玩这些肮脏的招数。”陆星河垂眸一笑,“不过说起来,怎么到现在了,你的好朋友都不愿意出来帮你澄清一句?还是你当真跟她是一条船上的?”
秦念冷哼一声,想着李雨的现状,咬着牙没有答话。
“对了,我还要谢谢嫂子,要不是你,宁儿跟向北可能已经结婚了,我就没得玩了。”陆星河见她不答话,又淡淡地开口道。
“你爱跟谁玩跟谁玩,我现在跟你们陆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别来烦我。”秦念绷着脸扫了他一眼,低声警告道。
“怎么,现在有了向北这个靠山,说话都硬气了许多?”陆星河勾唇一笑,“可惜了,嫂子。世间事,哪有你想得那么单纯简单呢?向北是什么人?他是个商人,还是个阴谋家。你可别到时候,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秦念垂眸抚着自己的手指头,有些漫不经心。
“我跟谁在一块你管不着,我只知道,谁要是再动我家人,我也不会让谁好过。我管他是什么人,只要能帮到我,能让你们不好过,那就是我的友军。”
陆星河闻言,眸光一闪。
“嫂子意思是,不惜背叛我哥的感情,也要让向北帮你报仇咯?”
“我只是个没权没势的癌患,运气好有个有钱的友军,你不招惹我,我就准备活完这几个月就去死,报仇什么的,你不用上着赶来提醒我。还有,你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也难怪会被江铭给压着。”秦念笑了笑,语气里尽是讽刺。
谁知道陆星河闻言不但不恼,反而还有些讶异。
她也是糊涂了,看起来他好像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你不知道我生病了?癌症?那你这段时间天天嚷嚷着要拿捏江铭,都干嘛了?真是还不如林清婉女士呢。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拿捏一个死人,没什么作用。至于你是想欺负宁儿还是怎么样,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