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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辛岁月
    香小陌浮生沐爱如初见在线全集:全文全集番外艰辛岁月艰辛岁月
    程溪溪那学期的几门课程念的非常吃力。有时候课业太忙也是个好处,让她没有太多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自怨自艾和顾影自怜。哭完了生活还得继续,这苦日子还得她自己来熬。
    她宿舍里仍然是夜夜笙歌。很快lisa同学跟智利来的另一个男生打得火热,那男的好像叫Alfredo,听着像某种意大利粉调味酱的名字,俩人整天在宿舍里腻腻歪歪。
    程溪溪问lisa,这帮人不是过完这学期回南美洲了么,那到时候你咋办?lisa有点儿忧伤和失意地耸耸肩,意思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是啊,生活永远要继续,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自从程溪溪跟那辆白色的Accord见过一面以后,她发现自己总是看见陈言的车。以前没看见是因为压根儿不认识,现在*认识了,也是个比较难受的事儿。
    比如这一天吧,她早上骑自行车去上学,停在宿舍附近的第一个路口等绿灯的时候,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小白车打了个右转弯,从自己眼前缓缓地驶过。
    驾驶位的车窗开着,她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里边坐着的男人,平静无暇的侧面,四门禁闭的嘴唇,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缓慢地一打方向盘,目光没有旁骛,绝尘而去。
    程溪溪是早上去学校上课,陈言是一大早儿刚从实验室回来睡觉。
    那年月里他习惯性地熬夜,有时太忙了就熬一整夜,有时候太累了就趴在办公桌上睡觉,饿了吃方便面,一箱一箱地吃。
    很多年来程小姑娘一直很想问陈先生,为什么?你那时候到底怎么想的?
    那一夜陈言在办公室里写了半宿的code,电脑正跑着程序,需要等待数据结果,结果不对还得再改。
    他眼睛直直地望着玻璃窗外,不远处就是海岸线描绘出的辽阔的太平洋,但是封闭的实验室里听不到海浪拍岸的声音,漆黑的夜色里看不到海水翻涌的画面。
    写完code喘了口气儿的功夫,他给家里打了个长途电话。
    陈爸爸那时每周都会给儿子写邮件,有些信写得很长,言辞恳切殷勤,满怀希望,有时候那语气都让人受不了。他很担心很牵挂,希望儿子每周都能给家里打电话,可是偏偏碰上这么个极为不爱说话的主儿,连写信都是“一切都好”,聊聊数语。
    陈爸爸忽然接到儿子电话,自然欣喜若狂,抓住话筒里的人问个不停。最近忙么,老板对你还可以么,工资够花么,需要不需要钱,平时买东西么,自己做饭么,吃得好么,穿得暖么,平时跟人来往么,有朋友么…
    陈爸爸听到的是一连串儿陈言风格的回答:嗯,挺好的,一切都好。
    “儿子,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陈言答:“白天睡过了,晚上实验室没人,安静,能出活儿。”
    陈言问:“我妈现在怎么样了,好点儿了么?”
    陈爸爸答:“没什么事了,你放心吧,能下床走,慢慢走就能走,说话什么的都没问题,这个你不用操心了,我能照顾好你妈。”
    陈爸爸说:“你有个在天津的高中同学几天前给家里来电话想问候你,我把你邮箱地址给他了,让他直接联系你,还让他给你们班主任带个好儿,他说班主任也很挂念你。”
    陈爸爸又说:“你交朋友了么?你该交朋友了。”
    陈言沉默半晌,说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小陈先生靠在椅背里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闪动,眼睛看着天花板。他还有一个proposal要改完,后天是截至日期;有一个paperreview要写,本来该他老板写,老板懒得写推给他写。
    还就在那天下午,老板刚刚又fire掉一个学生,说我没钱了,养不起你了,你找别的老板去吧,不然卷铺盖走人回国。
    现在他老板手底下fire到最后了还剩四个学生,某美国小呆、某印度阿三、某中国女生和陈言。
    四个学生心里各自盘算,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事实上只有三个人真正在盘算。因为吧,美国学生只需要付州内学费每学期两千五,外国学生要付州外学费,每学期五千块。老板养一个外国学生要花双倍的钱,这老东西只要*还识数儿就不会fire了自己人。
    你能比美国人出双倍的活儿么,陈言?不行就该轮到你滚蛋了!
    陈言的老板是一个个子高大肥壮的中年美国男人,电子工程系的教授dr.huber。此人性格倨傲,酷爱说教,思维怪异,脾气乖张,手底下基本出不来活儿,有事儿没事儿就逼自己的学生逼到半死。
    去年末系里的screening考试,陈言竟然fail了。几个教授都闭门不见不告诉他fail的原因,他完全想不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自己到底哪一道题答错了。
    这个考试只有两次机会,第一次不过,再考一次,第二次再不过,您就卷铺盖走人。这类考试基本上是考高端数学,中国学生在他们电子工程系从来没有挂科高等数学的。
    咱英文可以不过,甚至中文都可以讲不利索,但是跟傻冒美国佬儿拼数学,来了这儿的绝对没有一个给咱祖国人民丢脸的。
    那次考试全系挂掉了一大半学生,基本都是笨蛋美国人和东欧鬼子,只有陈言一个挂科的是中国人!
    后来系里大秘二秘传闲话被几个美国学生听见,又传给了中国学生最后告诉了陈言。大家都疯传是那次考试他老板dr.huber唧歪搞事儿,找茬儿fail了隔壁屋一个女老板最宠爱的欧洲小帅哥爱徒。
    那女老板大为光火,暴跳如雷。第二天轮到陈言跟她面试,女老板以暴制暴,随便问了两句,直接在成绩单里给陈言写了fail。
    榜单发下来dr.huber雷霆震怒地把小陈博士骂了一顿,说你怎么答得题,简直给老子丢脸!如果你不比那些美国学生聪明能干,老子为什么还要花双倍的钱养着你?!
    这个城市的冬天阴暗多雨,没有阳光,那一个冬季学期对于陈言来说简直度日如年,基本就是等着最终被淘汰出局。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释然了,他原本就犹豫了很久是不是应该出来念书,他妈妈还在家里躺在床上,下床都需要人伺候。可是家里人都强烈支持他出国,他的成绩很优秀,出国念这个学位一分钱都不用花,全部都有奖学金和生活费。
    可是现在,怎么出来的就快要怎么滚回去了。
    组里的中国女生跟他说,这帮人就是瞎闹瞎搞事儿,碰上你倒霉,你下次一定能过的,真的。
    老范拍着他后背说,兄弟别担心,组织相信你,你成绩这么好的,下次再考肯定没问题肯定过!
    胤旭初搂着他肩膀说,咱哥们儿在t大什么考试没经过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你别被美国鬼子那几句英文唬住,我告诉你吧在美国混就得能吹能咋呼,跟他们死磕!
    陈言在春假之后第二次再考,通过了那个screening考。那次考试仍然没有通过的那批各国学生直接被系里开掉走人。
    拿到pass通知书的那天,陈言一个人在学校的小海湾旁边逛了很久,使劲吹海风,瞄着远在天边的海岸线,惦记着大洋彼岸的家人。
    程溪溪是在那个考试的前后突然就闯入了他的生活。他慢慢注意到了有这么个女孩,隔三岔五有事没事地总是发邮件“骚扰”他。
    他当然记得她的名字!全学校中国人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女孩儿叫什么名字了吧。
    他记得她甜蜜的笑容和青春洋溢的身影,记得那天她在台上演小品,活泼大方,神采飞扬,全场的观众都嗷嗷地为她鼓掌叫好。她是那种能够让人亲近,能够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的女孩儿。
    看起来多好的一个姑娘,陈言心里偶尔,闪过那么一个念头,转瞬即逝。
    那小姑娘看起来非常年轻,非常单纯,刚来美国不久,她面前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吧,她想好了么?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么?
    小陈先生觉得他能感觉到,那个小姑娘跟他一起的时候总是在看他,是死死盯着看,眼珠子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女孩儿眼里盈盈闪动的情谊让他心跳到几乎心虚。你确定你在看谁,你确定你要什么么?你是闹着玩儿的吧,还是…认真的?
    小陈先生是那种感情上很慢热很慢热的人,等到他心底感觉到一点点热呼气儿的时候,程小姑娘已经呕心沥血到绝望,已经决定放弃他了。
    他们就要这么擦肩而过了。
    那些日子,程溪溪尽量用课本和作业占用自己全部的思想和课余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实在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她就去找mike,尽量赖在mike家不走,随便干点儿什么都行,就是避免回到宿舍看到对面儿那个闪着一朵昏黄灯光的窗子。
    mike带程溪溪去看电影,去市中心吃饭,去奥特莱斯(outlet)买衣服,去洛杉矶逛好莱坞电影城。俩人一起去云南过桥园吃米线、水煮鱼和夫妻肺片,mike给辣得直喊胃疼。
    程溪溪觉得真好,至少她在被抛弃没人要的时候,还有mike在身边支持着她,mike是绝对不会抛弃她的。
    很多不好意思跟周围中国同学倾诉的隐秘心事,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跟mike说,因为她知道mike也不懂中文,跟学校里其他中国学生都不熟,这人嘴巴也很严,不会到处去八卦她的糗事儿。
    程姑娘心情最郁闷的时候曾经心血来潮在买卖提上发了个帖子倾诉女追男的失恋故事,结果帖子一下子被热上了买卖提的十大头条。
    有人嘲笑,有人叫好,有人拍砖,有人给她鼓掌助威加油打气。
    还有好几个男的私下站短说,这年头还有为感情这么执着的姑娘,想认识她。
    所有想认识她的男生,她都来者不拒通通地加了msn。聊完了一圈儿觉得真*无聊,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再全部block。
    这叫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
    问题是,人家都没跟她曾经沧海过呢,怎么有她这么执着的一枚大傻瓜?
    mike跟程溪溪说想暑假去中国一趟,尤其一定要去一趟北京,亲眼看看程溪溪跟他讲过的帝都的名胜古迹,问她在北京旅游的路线和住宿安排。
    程溪溪很开心,她给mike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北京五日游的计划,拿地图划定了各个观光地点和交通路线。她还让父母打听了她家附近一家宾馆的行情,打算把mike安置在那里,这样到时候就很方便做他的导游带他四处逛逛了。
    这天她坐在mike的小皮卡里,正兴致勃勃地给他指地图说,我们要到北京西郊的哪里哪里去玩,不过就是那地方离我家比较远啊,好累好辛苦。mike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忽然说:“其实你不用带着我玩儿,我准备带helen一起去,她一直说想去中国大陆看看,我们自己能搞定。”
    程溪溪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你带helen一起去?why?”
    mike挑挑眉毛:“因为我想带她一起旅游啊!”
    程溪溪楞了半晌,慢慢缓过劲儿来,低头看手里的东西,非常不是滋味儿地问:“那你还问我跟你订旅行计划帮你订旅馆做什么?你不用我做导游,也不是要跟我一起在北京玩儿,那你没事儿找我问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mike一脸莫名:“怎么了?你是那个地方的人我当然要问你,不然我问谁呢?helen是台湾人,她又没去过大陆,我们俩去旅游当然找你帮忙了!有什么不对么,溪溪?”
    程溪溪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对,似乎没什么不对啊,可是她当时情绪瞬间就失控了!
    她觉得她被mike耍了。她这里还傻不拉唧自作多情地计划什么二人游览计划呢,结果她*又是个女配。
    人家的确是要搞二人世界,但不是跟她在一起,她订完了行程就得靠边儿站了!
    程溪溪满面委屈的怒容,眼眶几乎飙泪,气得不说话。
    mike非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大声对她说:“whyareyousoangry?what’swrongwithyou?”
    程溪溪惊愕地看着mike,说不出话来。
    mike从来没有这么吼过她,她呆呆地不知所措,震惊难过又委屈,最终手忙脚乱地逃回了宿舍。
    那晚她在宿舍对着lisa又大哭了一场。
    她对lisa说,这次我又失去了mike。
    lisa听完故事始末,呃,原来是这样。她问程溪溪:“你喜欢mike么?你是不是在吃醋?”
    程溪溪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发脾气,mike显然很生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想到竟然弄成这样。”
    她夜里躺在床上反复想,为什么自己听说mike和helen要结伴二人游就醋意大发呢?她难道对mike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感情么?她从来没这么想过,可是,难道这种情愫真的存在么?
    她回想着自己这一路跟mike在一起度过的无数个开心的日子,在最艰难最无助最失意最沮丧的时候,这个人总是随叫随到,即使人不到信也会到,每封信都罗哩罗嗦唠唠叨叨,所有事情交待地事无巨细。
    这个人支持着她不至于孤独一人面对这段人生历程中最无法预知的磨砺和考验。
    她觉得,她已经对mike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感。他聪明,他能干,他简直就无所不能地可以帮她解决所有困难——除了没有帮她追陈言。
    这种依赖感可能已经使自己对对方愈加刻薄和吝啬。
    她索取了很多,但是她给了mike什么呢?
    是的,程姑娘觉得自己离不开这个人,可是人家需要她么?她的存在与否对于mike来说其实根本无所谓。事实是她是一个大包袱和大累赘,除了不断地麻烦别人以外,她的存在对别人来说简直就没有任何价值!
    这样一次深刻的自我检讨让程小姑娘伤心难受了好几天。
    在不断回想的时候,她慢慢认识到,她不是在吃什么醋,她只是需要attention,她几乎快变成了她自己最烦最看不惯的那种抓马困(dramaqueen)。她的这场失恋让自己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了严重摧残,她需要转移目标重新获得自尊和自信,mike就这样被当作了重获自信的一个靶子。
    所以,当这个活靶子那天在她面前轻松地耸耸肩膀说,哦,我要带helen一起去北京,我要跟helen好了~这对于本来就很挫败的程溪溪来讲,简直就像是又被甩了一次,又失恋了一次!
    她翻开藏卡片的小铁盒子,里边收藏了一年来mike每次出远门给她寄来的明信片。他那人喜欢到一个地方就买当地的明信片,写一堆乱七八糟的心情感想,然后寄给朋友。
    程溪溪是个特别多愁善感的姑娘,她觉得归根结底,真挚纯洁的感情才是她心底最珍视的东西。这种感情不必须是男女之情,有人关怀、惦念和支持自己,她已经是很幸运的人了。
    她把mike当作在这片不属于自己家园的陆地上遇到的最好的朋友。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自私,就毁掉了这段珍贵的友情。
    程溪溪后来写了一封很长很蹩脚的英文信去给mike道歉,然后把一袋子地图、交通图和旅馆资料给了mike,说你需要什么帮忙,我随叫随到。
    周末傍晚的小咖啡馆,热闹喧嚣,四周的空气暖烘烘的,似乎在体贴地抚慰着某一颗失落的心情。mike买了程小姑娘喜欢的拿铁咖啡和意式脆饼,看着她用咖啡杯晤热自己冰凉的手指。
    mike无奈地笑着,注视了姑娘很久,对她说:“咳,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心情很糟糕。你就是爱得太用力了,你实在太喜欢那个男人了!”
    程溪溪大睁着眼睛看着mike,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就败下阵来。好吧,反正似乎全世界都知道这事儿了,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mike摇摇头说:“你这么喜欢他,结果就是不断地压迫自己去取悦对方,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啊。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永远是比男人更有价值的物件。你要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这是个男人的世界,而你做为女人,就是享受周围的雄性动物的仰慕和追求,这就够了!这就是我们雄性世界的游戏规则,而你应该遵守这个游戏规则!”
    程溪溪心里很黯然,她知道mike是想帮她恢复自信。
    mike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好死不死地说:“如果有这么个女孩,能像你喜欢那男人这样,这么用力、这么真心地喜欢我的话,wow~老子马上就娶她回家!”
    16.触底反弹
    那年的四月,中国爆发了全球瞩目的sArs疫情,病患蔓延到很多城市,程溪溪的家乡是灾情最严重的区域之一。
    程爸程妈在msn上安慰她不要担心,家里人都好,奶奶也健康。单位全都放假,全城人口闭门不出,外地同胞全部逃难似的疏散回乡。
    学校国际学生办群发了通知,提醒和警告学生们避免去sArs疫情严重的国家旅游。那阵子的学生签证很难弄,回了国的人很难签出来,即使有了签证,体温稍微显现不正常的都不让你上飞机,因为美国鬼子这边儿不敢随便放人进来,怕你有传染病。
    程溪溪很忧虑,她先前买好了暑假回国的机票,这时隐约感到暑假的计划要泡汤了。
    有一次去喝咖啡,墨墨小帅看程姑娘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关心地问她怎么了。程溪溪说了这事,说暑假恐怕不能回国了,因为回去就怕签不出来了。
    墨墨眨着一双纯情的大眼睛看着她说:“没事儿,溪溪,你要是签不出来,我就娶你,这样你就可以回来了。”
    程溪溪忍不住都笑了,随后又觉得鼻子发酸,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她诚恳地对墨墨说:“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
    她很感动,即使对方不过是随口一说,未必认真,她仍然觉得感动。
    她这辈子是头一遭儿听一个男孩子对自己说,i’llmarryyou!这句话还是*挺能满足女孩子的虚荣心兼提升自信心的。
    那天国际学生办在某宿舍楼开会,说要给这帮小孩儿讲解最近的签证形势以及美国海关涉及sArs疫情的最新规定,程溪溪一听这事儿赶紧就去了。
    一进宿舍楼大门,在走道儿里她就瞄见了小陈先生。陈言高高瘦瘦的个子,戴着深灰色的棒球帽,一袭黑衣,皮肤白皙。他站在一群各色人等中间,那感觉如同一尊黑白分明的希腊雕像,静得摄人,冷得刺目。
    程溪溪看见陈言掉头就想走人。*,为什么我又见到你了?我刚缓过来几天,别让我再看见你,我已经很努力在尝试忘掉你了…
    小姑娘刚一转身就被刘海洋隔空大声地叫住了。程溪溪很胸闷,这一大老爷们儿怎么就跟陈言的跟屁虫一样,总在他边儿上晃悠?您就不能端着点儿,淡定点儿?
    刘海洋热情洋溢地跟程溪溪打听近况。程姑娘很努力地配合对方,做乖巧温油倾听善谈状。
    刘海洋问她,最近一切都顺利么,有什么事儿没?
    程溪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瞥了一眼旁边那尊仿佛隔绝于世的沉默的雕像,心想,我最近被你同屋这位爷搞得神魂颠倒,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可是这种大实话我能告诉你么?
    陈言在卷起到手肘的黑色衬衫袖口之下露出了两段极瘦且筋骨毕现的手臂,两手懒懒地插在裤兜里,一动也不动。
    程溪溪只看了一眼,心都揪着难受,觉得这男人的手腕几乎跟自己的手腕一边儿细。
    他一定是吃得不好吧,饿么,没有人照顾他是吧?
    小姑娘的圣母心再次蠢蠢欲动,随即又觉得自己愚蠢又无聊:程溪溪啊,你*算老几啊,你还想照顾人家呢?人家稀罕你照顾了么?!
    国际学生办的大头目招呼学生们坐下开会。旁边正好有个两人座的长沙发,陈言和刘海洋就过去坐了。
    程溪溪本来不想跟他们坐一起,她本来还想扭头走人呢。没见到活人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永远放弃这个人,将这厮从脑子里和心里彻底扫地出局。可是,可是,今天见到了大活人,靠,她觉得,自己这回又完蛋了…
    其实也就是那么半秒钟的犹疑,程姑娘一个箭步就走过去,很不要脸地蹭到了小陈博士坐的那一头儿,脸色讪讪地什么话也不说。
    俩男人同时抬头看了看她,迅速会意,同时往另一头儿挪了半个身位。
    程姑娘一咬牙一闭眼,挤着就坐了进去,一张娇小的双人沙发硬生生地塞进去了三个大活人。还好,这仨人身材都相当地苗条。
    程溪溪心跳过速,喉咙干渴,脸色涨红,不敢转头看旁边人的表情。她慢慢觉得浑身都开始发烧,因为,她和小陈先生简直离得太近了!
    这次是最近的一次了,基本就是贴上了。
    她能感觉到对方包裹在黑色衬衫和仔裤里边的身体的温度,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胯骨顶着她胯骨的位置,他的大腿摩擦她大腿带来的一阵战栗。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满脑子想的事情都太*猥琐了,太*淫*荡了,太*没出息了!
    姑娘那时候的心情,可以套用一句陈先生和程姑娘都很热衷的《武林外传》中的名句:子啊~你就带我走吧!(宽面条泪奔~)
    小陈博士似乎也有些尴尬。他轻轻一动,想再挪开一点儿,可是沙发很软,俩人陷在里边儿,挪了胯骨大腿就会顶过来,想挪腿不当心手肘就碰到了女孩儿的腰侧,反正怎么挪都会碰到她。
    如果这时候小程姑娘敢往这边看一眼的话,她会看到某个男人象牙白色的脸上显现出两片血色,眼神失去了以往的淡定沉着,那真是非常地不自在啊。
    陈言那时候的心情大约是,*,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觉得有个什么东西,柔软的,温热的,甜丝丝的,慢慢地摩梭着心底,撩拨着情绪。
    程溪溪那时候的心情大约是,*,无耻就无耻到底了,得不到你的心,老娘也要占了你的便宜!
    程溪溪和陈言俩人那一个小时之内都严重走神儿了,都被身侧传来的导电一样的热度撩得如坐针毡。各自心里竟然都觉得,是自己很猥琐地偷占了对方的便宜,很对不住对方。
    国际学生办的大头儿是个日本鬼子,本来英语就带口音的很难懂,这人叽里呱啦在讲台上白呼了一通,他俩基本都没听进去讲得什么。
    刘海洋也没怎么听进去,会开完了就问刚才讲的那神马servis,神马要换新的i-20,到底都是神马玩意儿啊?
    陈言沉默不语,程溪溪脸色潮红,三个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神直接出门回家。
    陈言拿了自行车以后没骑上去,慢慢地推车踱步。他觉得自己那颗一向冰冷而干燥的心,忽然就变得潮呼呼的。
    程溪溪紧跟在后边推着车走,心中滴血。
    这人,他怎么还不从我眼前赶紧消失?他,这个,这算是在等我一起走么?神啊~我应该拿他怎么办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各自忐忑不安,心里都很乱,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到底什么意思。
    这宿舍楼和那宿舍楼离得简直太近了,没等他们二人反应过来应该说什么,已经到家了…
    从那天开始,或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据后来的拷问,陈先生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小陈先生发现,自己原本无比坚忍的意识里总是不知不觉地会闪过某个女孩儿浅粉色的俏丽身影,和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
    这个男人独自一人淡淡地感受着快三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心灵的愉悦和精神上的快感。他只是太太太太太…慢~热~了~
    等到他那边儿热起来的时候,估计程小姑娘已经被自己的心火给烧成一堆香灰了。
    没他这么慢的!不带这么玩儿的!
    彭宇小哥打电话过来说,美眉啊,你还是来教会玩儿吧,大家都很想念你,那个瓜批神经的不来了,好几次没见着这人,你放心吧!
    于是程溪溪又恢复了每周三晚上跟一帮中国学生去教会吃免费餐和练英语的消遣。闲着也是闲着,虽然信仰不同,教友们对他们都很不错,尤其是charlie老爷爷,长得跟个圣诞老人似的,太萌他了~
    刘海洋也加入了他们的每周三聚会。他跟陈言同年来美国的,读计算机系。这人平时挺能聊的,可惜他屋里那位是只进不出,只听不说的主儿,估计可能是跟陈言做了一年室友给丫憋坏了,这回可找着一帮人说话了,嗷嗷地说。
    程溪溪发现殷晴也来参加教会活动了,还带着跟她一起做春晚主持的那位男生。看俩人那个叽叽咕咕的样子,程溪溪琢磨过味儿来,这俩人好上了吧…
    殷姑娘仍然很热情大方,就好象先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迅速又跟程溪溪恢复了老朋友间的亲密交情,无话不八。
    程溪溪有点儿不太喜欢殷姑娘身边那个男的,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那男人怎么这么不像个爷们儿?
    这厮打扮得挺潮的,喜欢用发胶捋那几根头发弄个花样美男造型,脖子上搞个粗链子铁牌子,在屋子里还带个长围脖四处晃荡,特别装B,也不怕把菜汤撒围脖儿上。
    然后呢,平时懒洋洋的也不招呼人,来了啥事儿也不干,就连大伙一起排队去厨房盛饭盛菜这样的事儿,他都让殷晴去给他盛,自己坐那儿拿手机打游戏。
    当然饭后收拾刷碗什么的,也绝对不会看见这人的身影。
    来了第二次人家就貌似嫌烦了,吃完东西还没开聊就想走人,搞得殷姑娘蛮尴尬,说教会是组织大家练英语的,既然来了好歹得聊吧,不能白吃白喝完了马上闪人,太不合适了…
    那男生很不乐意的表情,说:“是你要来的,你说来一趟你就少做一顿饭,要不然我才不爱来呢,在家吃多好。”
    殷姑娘很没脾气,说:“好吧,下次在家做饭行不行?”
    程溪溪这人特别喜欢暗地里观察别人,尤其是观察男人(捂脸…)。她基本上看了两轮儿就觉得,殷姑娘找的这男人不怎么靠谱。
    程溪溪还问殷晴:“前几天给你打电话,怎么号码不对了?”
    殷姑娘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哦,我搬家了不住那里了,我给你个新号码吧。”
    程溪溪一看是学校公寓的电话号码:“你分到学校公寓啦!”
    “不是,是搬去跟男友一起住了,他在思朵公寓分了房子。”
    哦卖糕的…程溪溪心想,瞧人家这效率,真是没的说,再看自己这黏糊劲儿,咳!
    这年头,盯上个目标,下手就要快啊!一盘菜上桌,您还在那儿扮淑女装矜持地不好意思下筷子。您筷子伸晚了,别说菜了,回头连盘子都被别人给麻利儿舔干净了!
    程溪溪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自己心里的那盘菜。
    你,哎,难道有人已经下手了么,这盘子被人舔过没有啊?
    程溪溪脑海里一闪而过别的什么女生跟陈先生站在一起打情骂俏的情景,心里腾得一下就起火了,流淌在她血液里的母狮子的天性迅速胀满了心房。
    这盘菜我还没尝过呢,md凭什么就拱手让给别人?!
    回家就看到学生会群发邮件列表里有一封陈言的信,她心怦怦跳地打开邮件,一看就是陈言帮他实验室的外国同学发的一个搬家卖旧货的广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程小姑娘,again,利用着一切可以想的到的方式“骚扰”对方,反正就是要不停地在你眼前晃,晃,晃,我晃死你!
    她马上回信,说:
    “陈言:
    哦,看到你发的东西。我没事儿,就是跟你打个招呼。你还是在忙实验室的工作么?我很郁闷地告诉你,我把回国机票已经退掉了,暑假回不去家了。很难想象怎么渡过这漫长又无聊的三个月假期唉!你呢?
    有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随时上楼来喝一杯啊!
    溪溪”
    程溪溪盯着自己邮件的最后一句话,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标准的京骂,她一般不骂出声音来的,女孩子要矜持。可是,她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已经太太太太不矜持了!!
    骂完了她忽然琢磨过来,这句被无数人当作口头禅的京骂其实字面有其直接明确的涵义。
    啊呃…又想歪了…好害羞啊…呜呜呜~
    程溪溪当年的那句原话是:feelfreetostopbyhavingadrinkanytime。看看,Anytime,Anytime啊!
    陈言,只要你肯来,我随时在这里等着你…
    这样露骨的邀约都说出来了,md这人要是还不来,他,他,他绝对是有毛病啊!
    实验室寂静的夜晚,陈言反反复复地品味着这短短的几句话和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热情和温暖。
    眼前闪过一对弯弯的明亮的眼睛,一想到她,心就会忽然变得万般柔软。
    他慢慢地打了回信,说:“我多希望能有三个月的假期歇一歇,可惜我没假。我还是在忙实验室的工作,看这样儿得一直忙下去。好好计划一下你的暑假吧!:)”
    仿佛是不由自主地,陈言在自己回信的结尾打了一个笑脸。
    这是发自内心的一个笑脸,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慢慢划成一个弧度,看着电脑屏幕上这丫头写来的只言片语,就笑了出来,觉得挺…开心的。
    程溪溪也挺开心的,她觉得陈言这次给她写的小信件,似乎有点儿人情味儿了,她能觉察到对方不经意间袒露出的那种温存的感觉。
    而且,她越发确定陈言应该没有女朋友,有女朋友的男生不会像他那样冷面冷心,不会一年四季只穿固定样式的四五套衣服,不会常年吃方便面,不会白天睡觉夜里在实验室里整宿地熬夜,不会瘦得那么让人心疼。
    他身边一定没有人照顾!退一万步,就算他身边有人了,有人又怎么样?
    如果哪个女的把自己男人给饿瘦成这样,那她甭出来混了吧,不会照顾人就靠边儿站,让我来!
    她觉得自己已经触底反弹了,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这事儿已经没有比最糟糕的更糟糕的结果了,大不了就是没戏呗。
    程溪溪还是低估了命运对她和他的捉弄。
    她没料到还有更糟糕的。
    17.困顿迷局
    那些日子陈言的老板一直在揪着他讨论手里一个项目。dr.huber这人遇上个狗屁事儿精神就极度亢奋,情绪狂躁。这厮狂躁的时候呢,就需要到处找人发泄兽*欲。
    美国小呆口齿伶俐但是思维混乱,每次都跟老板俩人对着胡说八道但是不干正事儿;
    印度阿三偷奸耍滑,躲着不来实验室;
    中国女生吧,人家有家有室的,老抓着一个女的聊,怕有人告他骚扰…
    所以每次dr.huber觉得自己需要泄欲的时候,抓着陈言说话最能达到发泄的目的。
    因为小陈博士闷声不吭从来不顶撞,他准时他勤快,而且这人极端能忍,被黄世仁怎么霸占、欺压和蹂躏都不带反抗的。
    那天陈言中午到实验室的,刚泡上一包面,还没来得及从微波炉里拿出来,dr.huber庞大的身躯晃晃悠悠地闪到了他面前坐定:“言,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陈言实话实说:“今儿早上四点钟我才走的,有点儿累。”
    “我要跟你讨论你上次写的那个proposal,你计划书里为什么说要用c++写?”
    “大家都用c++,做出来的东西容易发表。”
    “好吧,我知道大家都用c++,我也不会强迫你不用!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我给我的学生充分的自由!但是!!但是,我认为用python更好,为什么说用python更好呢?…”
    dr.huber于是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揪着陈言讲,为什么他认为用python语言写程序比c++更好。
    第一个小时,陈言听得很认真,不时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希望老板能回心转意,采纳他的proposal。
    第二个小时,陈言觉得脑袋有些大了,他看出了苗头儿,决定放弃自己的意见,开始尽力地点头称是。心想,你丫*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照做,说完了赶紧闭嘴走人。
    第三个小时,陈言觉得自己意识有些模糊了,他努力还保持着自己的眼睛在睁开的状态,胃已经饿得有点难受了,基本上是说不出什么人话来。
    第四个小时,dr.huber说:“哦,我有点儿饿了,走,你跟我去活动中心吃个饭。”
    于是,陈言认命地跟着他去了。
    dr.huber买了一盘快餐意大利面一边吃一边继续说说说说说,口水四溅,也不管自己学生是死是活是不是也想吃。
    陈言面无表情地盯着老板盘子里的那坨面,口水都干了,饿已经饿过劲儿了,脑子完全停工了。反正自己老板讲的全*是一堆废话,对他做的东西完全没有指导性的帮助。
    说到了五点多钟,dr.huber说:“哎呀,我儿子该下课了,我得接孩子去了,你在这儿好好干活,那个proposal,你改好了发给我!要尽快!”
    陈言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这言外之意是让他把proposal重写,把c++改成python。其实,你让我重写就早点儿告诉我就完了,你不浪费我这一下午的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我早就给你改好了。
    陈言觉得胃开始有点儿疼了,不过他已经疼习惯了。微波炉里是已经冷掉的泡面,热一热吃掉,开始熬夜赶工。
    这三年来他的确已经习惯了每天过这样的生活,被人虐到吐血但是一时半会儿还暂时死不掉,认命吧。
    陈言熬夜改完了proposal,发现又已经凌晨四点了。他顶着夜色骑车回到宿舍,经过走廊的那一刹那,不由自主地,朝楼上看了看那扇黑着灯的窗户。
    唔,她…睡得好吧…
    这些天家里来过好几封信。陈爸爸跟某人再次提起了一件之前反复唠叨过的事:
    “陈言,关于交朋友的事,我们一定要跟你讲了。你的年龄不小了,需要考虑并安排此事了。老徐他父亲提起的那件事我们认为条件基本适当。家庭也是知识份子家庭,父亲是高级足球教练(市里很有名气的),母亲是知识份子,跟老徐的继母的邻居是同事。本人二十五岁,也是t大毕业,学计算机的,现在加州某大学,据说身材也比较高,我们觉得各方面条件都挺合适的。主要是你的年龄真的不小了,别再耽误,得考虑这事了。”
    陈言第一反应就是简简单单地回复说:现在暂时不想考虑这事儿,太忙了,以后再说吧。
    他反正每次都是这么回复的,能拖就拖。父母介绍过若干个谁谁家的二姑的表舅的街坊的三姐夫的大闺女之类的,他到现在一个也没联系过。
    一是没时间(超多-书农在线书库),二是他也没兴趣。
    陈爸爸紧接着的第二封信很长,看的出来老先生是真的头痛了,肺炸了:
    “陈言,我们是你的父母,你的婚姻大事我们不想干涉,但是也不能不关心吧。可是我们觉得你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和我们讲实话,让我们很担心,你要知道你的终身大事寄托着我们多大的期望呀?回顾我们从年轻的时候走到今天经历了非常不寻常的过程。你小的时候咱们家是什么样的,怎样生活的你是知道的,后来你怎样考上t大,乃至走到今天你更是清楚的。哪一点不是经过艰苦奋斗得来的?你妈为了这个家苦心操劳,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盼望着把你们拉扯大,成为有出息、有前途的孩子,盼望着你们的将来比我们强、比我们好。以至你妈在五十五岁年纪并不算大的时候得了脑梗塞。又为了让你安心学习、工作,不分你的心,增加你的负担,从不把痛苦说给你,你妈自已一直在苦苦地挣扎。我既要到外面工作,又要照顾好你妈,我们艰难地在承受着这一切。为什么?就是盼望你有一个有出息、有前途的明天,不让你们再受我们这样的苦和累。
    现今社会,交朋友、找对象,主要是看对自已的事业、前途和将来的生活有什么帮助。正如你妈对我。正因为有了你妈这样的女性,才有了今天咱们的家,才有了你的今天。找对象、结婚是人生非常重要的一件终身大事。虽说它决定不了你的一生,但是它在左右着你的一生。所以马虎不得,大意不得。因此我们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我们对你的建议。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呀!”
    陈言回了第二封信:
    “爸妈,您们为我的成长付出的辛苦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只是现在也不是很确定以后的打算,主要是要看学习的情况。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您们的生活,至于是将您们接来还是我回去,现在还说不好。但是我会照顾您们的,我知道我该做的事情。”
    陈爸爸火速发来了第三封信:
    “陈言,你说的这一点我完全相信,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不过你可能误解了我给你信的意思,所以你做了这样的表态。你知道,你妈自从前些年得病以来,一直是我在身边照顾。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为了支持你的学习都尽可能的不干扰你,支持你坚持把书读下来。为什么?就是怕影响你的前途,这一点我们从来没有犹豫过。
    但是,孝敬父母不单纯是经济上的支持还有精神上的慰藉。例如:你远在异国他乡,生活、学习及各方面如何?吃的怎样?休息怎样?得病没有?有意外发生吗?你和周围同学相处得如何?这都是我们每时每刻惦记的。特别是现在美国很不安定,总有恐怖事件发生,就更是我们挂心的。
    我们总是希望见到你的来信,使我们知道你的情况,以使我们的心得到安慰和享受。只要我在家,天天上网。出门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上网,盼望见到你的来信。你知道,每当我见到你的来信,你妈是多么地高兴呀!无论在做着什么,马上过来,要亲眼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你的来信可以说是我们精神的支柱。你妈每天坚持锻炼,顽强地在同疾病斗争,其精神力量就是有你这个好儿子。所以你经常给家里来信,谈谈你在那里的生活学习,谈谈你高兴的事、谈谈你的烦脑。谈谈你的需要,多些交流。同样是孝敬父母的一种方式,是你给我们的精神食粮。你的学习很紧张,半个月写一封信总是可以的吧?不要老是让我们惦记,让我们失望地上网。你连一个月打一次电话都做不到么?你跟我们多说说你的情况不行么?”
    陈言默默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很久,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这样的信。
    他现在觉得不仅是胃疼,头都开始疼了。
    他觉得真的是…太累了…觉得自己身体上和精神上都已经被拖到了极限,离垮掉已经快不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陈言觉得自己有时候挺没用的,他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工作,也没有成家,听起来基本就是一事无成。有些事情他没办法跟父母讲,也不愿意和哥们儿倾诉,他没有什么特别亲密到可以分享心事的朋友。
    小陈先生在某些事情上非常固执,他一直就觉得,一个靠谱的成年男人不应该把自己学习工作生活和家里的这些乱七八糟一件件理不清楚的事情,随便跟外人唧歪婆妈。
    他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把困难和责任都埋在心里,默默一个人承担。
    挺得过去就挺着,挺不过去了,就被逼到死。
    那些日子里,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他真正开心、轻松、自在的。
    只有偶尔某个拥有甜蜜笑容的女孩子发来的只言片语,淡淡的关怀,也许算是他生活中唯一的精神慰藉。
    他有那么一两次有那个冲动,想上楼去看看她,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就看看她的笑容就挺温暖的。
    可是,看见她跟她说什么呢?
    他脑子里心里沉甸甸压抑着的这些事,难道去跟人家女孩子说这个么?女孩儿看起来还很年轻,很单纯很快乐的年纪,我要把自己的不快乐加诸到她身上让她陪我承受么?她能承受这些么?
    小陈先生有时候会翻开信箱再看一遍被他收藏在某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文件夹里的那几封信,文如其人,她是一个很活泼开朗动人的女孩儿。陈言开始想,其实什么也不用跟对方说,其实,其实…如果再带她去买一次菜,他就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他想,她也应该不介意有人要带她出去买个菜吧。
    陈言写完了proposal又交了paperreview以后的那个周末,他给程溪溪宿舍打了个电话。
    可是电话没人接,她似乎不在家…
    那个周末程溪溪在教会参加个活动,一个教友马上要生孩子了,办babyshower,一帮人有的没的都去了。照例是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然后围坐在一起,新妈妈洋溢着一脸幸福的母爱坐在正当中,一件一件地拆大家的礼物。
    每拆开一件大家就很夸张地“wow”一下,程溪溪觉得很无聊也很搞笑。
    刘海洋那阵子刚买了车,终于不需要麻烦小陈先生载他去买菜了。二手的凯美瑞,得瑟地开着满处跑,从此也不再坐steve的“公车”了,非要拿自己的私车开到教会,再送几个中国同学回家。
    就在那天顺道儿送程溪溪回家的路上,刘海洋忽然停下车子,在路边跟小姑娘表白了。
    话说得还结结巴巴的:“溪溪,我,我,觉得你挺不错的,跟你在一起挺开心的…真的…”
    对方其实还没有说出几句话,程溪溪已经明白(看经典来——>http:///书农书库)这人要跟她说什么了。她其实没有太多的惊愕,被表白的次数多了,已经过了那个有人跟她献个殷勤就大呼小叫的抓马困的心理年龄。
    再说她也觉察出刘海洋这人十有**也*对自己有好感。尤其考虑到这男人是小陈先生的室友,她已经极力在避免任何让对方误会的行为举止,平日不是偶然碰见了,她绝对不会主动去接触这个人。
    程小姑娘强作镇定地打断了对方,胡乱找个借口说要绕道去殷晴家玩儿,让对方赶紧送她去找殷晴,她需要马上去。
    她觉得她必须阻止对方把那些话说出来。别说,最好什么也别说,我真的*什么也不想听!
    程溪溪那时候,心彻底都凉了。
    她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特别特别特别地恨陈言!
    至于在她眼前晃悠着的这个心理年龄只能称作是“男孩子”的人,反正她也没放在心上,没有爱哪来的恨呢?她心里恨的就只有陈言一个人了。
    她那时候就想冲回宿舍楼撞开他们房间门问,陈言你人在哪里呢?你*就是个死人么?你这个无聊的室友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他要跟我表白了是吧?你就不拦着他么?
    那天我约你,你是故意把室友带来的么?这都是你给刘海洋出的好主意吧?你是不是特别特别高兴看我这样子被人耍啊?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小刘博士一副紧张慌乱又手足无措的表情又满怀期待的看着程溪溪,嘴里颠三倒四说着你很不错我很开心之类的糊里糊涂的话,自己紧张地直搓手指上的冷汗,眼巴巴地希望这姑娘能赶紧答应自己。
    程溪溪满脸漠然地听着对方唠叨着那些语无伦次的话,觉得这世界上居然有一个跟自己一样自作多情的人,我是该欣慰呢,还是应该跟这位刘同学抱头痛哭一下,交流交流彼此的不幸际遇?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抡了一棒子忽然就给抡醒了。
    醒来一看,她的这场刻骨铭心的暗恋已经被拖上了一条没有出口的绝路。
    事已至此,他永远也不会来追求我了,永远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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