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五年过去了,距离清水湾的消失已经十八年了。这十八年里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香港澳门回归了,新世纪也到来了,大家在庆祝千禧年的同时,纷纷的期望在新的世纪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我在这十八年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跟随父母回到东北的小县城之后,读书还算读的可以,上了一个一般的大学,本以为毕业了以后就是国家干部身份了,谁知道到了毕业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派遣证还叫派遣证,报到证还叫报到证,身份还是干部身份,可惜的是,这些似乎只停留在了口头上。当下很多人可能不太清楚派遣证和报到证的名字的来历,这是计划经济的一个产物,叫法一直延续到现在,但是现在已经失去了根本的意义。在我大学毕业之前,大学都是包分配的,而且正规大学毕业了就是干部身份。学校的有一个专门负责就业的办公室,具体名字记不清楚了,类似现在的就业办,但是权力比现在要大的多。他们会对所有的毕业生进行派遣分配,地区和单位都是他们说了算。学生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中间,好单位和坏单位的差别可谓是天上地下。派遣证报到证在这个环境下你可以想象下做什么用的,那一张小纸片就决定了你下半辈子的人生轨迹。
到了我毕业的时候,刚刚开始兴起了双向选择。大家先是觉的很新奇很快乐,觉的自己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了,但是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所谓双向选择,真正能进行双向选择的人并不多,跟当年学校派遣分配的时候分配到好单位的人差不多。而剩下的人,以前还可以分配进政府部门或者国企,现在只能被选择了。于是毕业生的竞争压力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积累,以至于越来越大。我那时候毕业的时候,选择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好在那时候大学生还算比较吃香,所以最后还算是找了一家国有单位,但是没有编制。领导的意思是表现好了就有编制,表现不好的话就要多观察几年。其实这种说法只是对于我这种外来户来说的,这个企业的大院里的孩子有的是,无论什么样的回来都是正式编制,像我这样的免不了被人家呼来喝去的干活。
在单位呆了一年多,人送外号“救火队”,天天被人指派着来回奔波,哪里需要人我就出现在哪里。一年365天出差300天以上,终于有一天我爆发了,我刚从外地出差回到单位,屁股还没坐热,又被领导派去出差,一怒之下直接找处长摊牌说不想干了。处长也没惯着我,说你明天去把借公司的设备移交下,把手续办了就可以了。就这样,我离职了,恢复了自由身。本以为会被父母骂的狗血淋头,没想到父母很开明,只是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别走邪路就行。
我打算在家里休息下,调整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再好好想想自己的将来到底去做些什么。我不断的安慰自己,但凡做出过一些事情的人,人生都要经历很多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有一天我实在是在家呆的烦了,就出去溜达,以前工作的时候从没有在这种工作日在大街上无所事事的溜达,这一下子感觉周围的环境也不一样了。整个人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顺便给家里买了点菜,打算回家自己下厨房给父母做顿饭。到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爸爸居然在家,似乎家里有客人。远远的就听见爸爸和他的谈话的声音,似乎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我也没有多想,开门进去之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的时候,我一下子愣住了。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变,还是当时的那副模样,唯一区别的就是身上的衣服了,衣服变得符合现在的潮流了。不在是十几年前小山村里的打扮了,没错,就是老旦。我忍不住冲过去狠狠的抱了他一下,他也摸着我的脑袋,像我还是7岁那样的,嘴里唠叨着:“长大了,长大了。”那天家里人都很开心,是我离职之后,家里少有的气氛比较好的一天,我们一家人听老旦讲这么多年小山村的变化,也跟他讲我们这么多年的变化。一边感慨着岁月匆匆,一边放佛又回到了当年大家都生活在那个小山村的日子。
老旦给我们带了很多山里的特产,以前就生活在那里,不觉的这些东西有什么,但是离开这么多年后,这些东西的味道似乎就变成了我童年的味道。我的思绪不可压抑的飞回了那个小山村,老旦却像蓄谋已久了一样,提出让我跟他回去玩一段时间,我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这个事情在我父母那里也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于是就这么敲定下来了。几天之后,我跟着老旦一起踏上了南下的列车,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包,怀着十分期盼的心情回到那个我生活了10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