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样一个人静静坐在角落里,背对着其他宾客,所以没有人发现她正在哭,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把脸埋进自己掌心里。
“糖糖,你知道吗,你爸爸是最出众的男人。他们坐火车来这里的时候,县里派我们文工团的人去迎接他们,我站在人群里,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穿着深蓝色工装,提着行李走在最前面,一边和其他知青说笑,一边向我们走来,多么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糖糖,你爸爸第一次来和妈妈说话,是妈妈跳完一支舞蹈之后。他说妈妈跳舞特别好看,就像舞台上的精灵,妈妈心里当时真的很开心。”
“你爸爸送给妈妈的第一束花,你知道是什么花吗?是狗尾巴花,有九十九支呢!他说代表了久久不变的心。”
“你爸爸是干部家庭出身的,一手钢笔字写得可漂亮了,就跟书法似的,妈妈还没见过谁的钢笔字比他写的还漂亮呢!”
“你爸爸还会吹口琴和拉二胡,他也多才多艺。”
“他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妈妈相信他。”
“他现在没有回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你爸爸不会言而无信。”
“妈妈这辈子就你爸爸一个男人,不会和别人在一起。”
“你爸爸最爱看我跳舞,如果以后他看到我不能跳舞,心里该有多难过。”
“你爸爸没有回来,或许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妈妈……妈妈要去陪他了。”
“糖糖,你好好的……”
山河极力想抑制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骗人的,什么都是骗人!
那个男人背弃了他的誓言,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他没有死,活得好好的,升了官,娶了其他女人,还生了儿子。
她恨他,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山河的哭声把其他旅客都吸引过来了。
有位大妈好心给她递纸巾,询问她:“姑娘,你怎么了?”
其他人议论纷纷。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得这么伤心?”
“是啊,看起来挺可怜的,也没人陪着她。”
山河哭得停不下来,手机响了起来,是江屿打来的,她看了一眼就直接挂断了。
旁人又开始猜测。
“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唉,小姑娘别哭了,有什么话跟男朋友说清楚,你一个人在这里哭也没有用啊!”
“是啊!别哭了。”
山河哭得太厉害,根本止不住,其他人看不下去,把在机场里巡逻的警察叫来了。
民警走过来,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也觉得很没辙,只能说:“女士,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想办法帮你。”
山河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没……困难……你们……不用……管我。”
民警叹了一声,摇摇头,对其他人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旁边围观的人见劝不住她,也只能各自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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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城市太大,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她。他之前回了酒店,她并没有回酒店,随身带来的行李物品都没有拿。他又开车去了她的母校,转了两圈也没有看到她。
江屿拿出手机,又打她的电话,依然被她挂断了。
“山河,你到底在哪里?”他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巧合的事,他的姨父竟然就是山河的亲生父亲,而唐旭是山河同父异母的弟弟。
命运怎么会这么安排?
江屿过去的冷静自持再次分崩离析,他忧心忡忡,山河现在肯定躲在什么地方哭泣伤心,可是他却无法找到她。他更加担心害怕,担心她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发生什么意外,就像阿勇一样,害怕她因为这件事,从此把他拒之门外。
江屿第五次拨打山河的号码被她挂断之后,不得已给孟梧桐打了电话。
孟梧桐很快就接通的电话,“喂,你好。”
江屿语气沉重地开口:“孟警官,我是江屿,很抱歉打扰你,我……有个不情之请。”
五分钟后,孟梧桐给他回了电话,语气还算温和,“她现在已经登机了,十分钟后飞机就起飞。我刚才听到她的声音很沙哑,应该是哭过了,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屿一颗心直直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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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两点,山河才回到河汀。
昨天飞机抵达时,时间已经晚了,也没有回河汀的客车了,她不得不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再坐客车。四百六十多公里的路程,客车跑了将近六个小时。
山河下车后,直接打车去了项目部。她一推开江屿房间的门,果然唐旭和阿美都在这里。
两个人乍然看见山河都露出怯懦的神情,很明显,他们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山河冷着脸,冲上去拉住阿美就往外走,“从今以后,你不许再跟他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