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守着的婢女听见屋子里的哭声,连忙推门,“姑娘。”
“别进来!”阮璃璃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我没事……”
婢女的手僵在原地,略有些为难的听着屋子里的声音,“姑娘,我要不陪你睡吧?”
“我真的没事。”阮璃璃伸手把被子拉了上来,把自己整个脑袋蒙上,手指紧紧的攥着被子,强行克制住自己的哭声。
她害怕。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害怕他死。
即便是不要成婚,她也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希望永远看不到那样的场景。
此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去,整个院子里都安静非常,婢女扶着房门,她从小就在天毒教长大。
这样的情况对于阮璃璃来说,十岁之后就已经很少见了。
半夜突然尖叫着惊醒,然后开始哭的情况,在当初的时候,几乎是每天都会发生。
倒是没有想到,现在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转头看向了隔壁斯聿的院子,婢女犹豫了下,听着里面的声音,还是万分不放心的跑了出去,直接敲开了斯聿的房门。
斯聿从睡梦中醒来,穿好衣服出门,便看到阮璃璃院子里的婢女慌慌张张的跑到他的面前,焦急的说着,“师尊,姑娘好像又梦魇了。”
斯聿眼底的倦意缓慢的散开,多了几分清明疑惑,抬手关上了房门,在浓重的夜色之下走了出去,“怎么会又梦魇?”
原以为她这个病好了之后,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没想到又复发。
斯聿被婢女领到了阮璃璃的院子里,轻轻敲了敲门,“璃璃?”
阮璃璃瑟缩在被子里,根本不敢再睡,那个梦境太深也太真实,仿佛一闭上眼就又是那样的场景,然后她就会溺毙在梦中一样。
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大的恐惧中。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惊惧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的强烈。
斯聿半晌没有听到回应,皱着眉抬手推开了房门,“璃璃。”
阮璃璃听见屋子里的声音,缓慢的睁开眼睛,她泪眼朦胧的看向外面。
隔着床幔屏风,她隐隐能感觉到外面斯聿的气息。
斯聿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缓缓吐出,“今天他来了,月衡暂时先打发他回去了,但是明日他应该还会来。你应该了解他,不见到你,他不会罢休。”
阮璃璃闭了闭眼睛,穿上衣服,从床上爬了起来。
斯聿看她出来,然后扶着旁边的长椅坐了下来,趴在桌案上,“师父,我该怎么办。”
“你先休息。别想其他的。”斯聿轻叹了一口气,“等明天睡醒了再说。”
阮璃璃趴在桌子上,抬眼看着他,“师父,我不敢睡了。”
斯聿轻皱了一下眉。
若是她小的时候,他还能抱着她,哄她入睡。
但是偏偏她现在长大了。
阮璃璃疲乏的闭了闭眼睛,“师父,能不能你睡,我在旁边守着你。”
斯聿答应了下来,就在偏房中收拾就寝。
阮璃璃照顾着,坐在床边脚踏上,趴在了床边,安静的守着,似乎只有这样的方式,可以让她暂时分心,不去想那些事情。
有的时候,成为守护者,反而要比被守护要心安的多。
她趴着趴着就慢慢的睡了过去。
斯聿是根本睡不着的,翻身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眼角滚下来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斯聿眼底带过些无奈,动作轻柔的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声音温和,“璃璃乖,他不会死的。”
第二天,阮璃璃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她的小床上,而斯聿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扶着床起身,迷茫的看着四周。
外面婢女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姑娘,你醒了呀,今天天气不太好,我看着风还挺大的。”
阮璃璃坐在床上,撑着床板,看了看窗外,窗外乌云密布,狂风阵阵。
婢女打量着阮璃璃的表情,看着比昨晚要好多了才放下心来。
阮璃璃在床上呆坐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看向她,“今天,北冥渊来了吗?”
婢女问的一愣。
这种事情,她原打算是避着阮璃璃的,但是着实没有想到她竟然自己开口问了。
婢女犹豫了片刻,“今天,还没有来。”
阮璃璃眼帘微垂,她知道以北冥渊的脾气,今天是肯定会来的。
她缓慢的下了床,“帮我梳妆吧。”
婢女愣愣的答应了下来,今天阮璃璃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郑重,像是什么送别。
阮璃璃一早上都处于失神的状态。
这种状态她有些熟悉。
和当初一样,失恋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心口剥离,空了一块。
先前她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之前看过师兄师姐失恋的时候,失魂落魄好几天都会不过神来。
现在倒是彻头彻尾的明白了。
师父说的对。
一个女孩子,永远都不是为了谁而活。也不是离开了谁,生活就会被打破。
等到她拿出弑魔珠,还了他这个人情,大约他们也就互不相欠了。
果不其然,婢女正给阮璃璃整理好衣装,外面薄娅就走了进来,踟蹰了半晌开口道,“璃璃,他来了,今天你要不要见?”
阮璃璃眼帘微垂,神色平静的不像话,“我见。”
薄娅也看得出来,这么拖下去不是个办法。
阮璃璃起身,走到薄娅面前,轻叹了一口气,“请他去花厅吧,外面风大。”
薄娅点头答应下来,“那我先过去了,你……”
薄娅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说到一半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转身走了。
阮璃璃看着薄娅的背影,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
前阵子掌心留下的血痕还在,碰到的时候还会疼。
半个时辰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用完了自己此生最大的勇气,穿过江泽对岸的长桥,走到了府苑中的花厅,四周的视线宽广,景色秀丽,但是在这初冬深秋的时节,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反倒显得有些苍凉。
月衡坐在主位上,手心已经渗出来些冷汗,周围的气压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