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高德全和王观没有动静,沐越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很想甩袖子走人。可惜,他也只敢想想而已,真敢在这里甩袖子了,估计他以后恐怕再没有甩袖子的机会。
大厅沉寂下来,时间过得非常漫长……
当然,这是沐越的感觉,实际上过了几秒钟之后,就听高德全说道:“王观,小苏是受了苏总委托,连夜飞过来和你商量毛瓷碎片的事情。”
“王先生,我是怀着诚意而来,希望你不计前嫌,再给苏氏一个机会。”苏虞开口道,绵柔的声音少了几分冰冷,却多了几分诚恳。
“当然没有问题。”王观微笑道:“说起来,大家以前也打过交道,现在再合作,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王先生能这样想就好。”苏虞轻轻点头,然后开门见山道:“闲话我也不多说,我们苏氏的目的十分明确,愿意出价五百万收购你手头上的毛瓷碎片。”
“五百万,真是不少啊。”王观笑了起来,自然知道这是最低的起步价,只要他有这个意向,那么还可以继续加价。
“当然不少。”
旁边,沐越也不甘寂寞,或者是想要通过苏虞,挽回在苏文弈那里丢分的印象,所以根本没有考虑后果,就直接说道:“五百万啊,普通人工作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你闭嘴……”苏虞回头轻斥,目光更冷了。甚至于充满了几分恼怒,却是害怕沐越的话激起了王观的逆反心理。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沐越觉得很委屈,低头念啐啐起来。幸好他没有揉衣角,不然这种女性化的动作,直接让人怀疑他的性别。
适时,苏虞心里暗恨,难怪父亲会怒骂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里想着如果哪天执掌公司,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些与苏家沾亲带故,又没有能力的寄生虫全部赶走。
苏虞没有理会沐越的哀怨。纤白细腻的手指提了提黑框眼镜之后,继续说道:“如是王先生觉得这个价格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商量。”
话说。人和人真是不能比的。昨天沐越没少提拿眼镜,动作尽管看起来优雅,实际上却却让人反感。可是现在同样的动作,发生在苏虞的身上,却好像是行云流水一样自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十分舒服。
所以,王观也耐着性子,轻笑道:“是要好好商量,不过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商量的不是苏氏收购毛瓷碎片的事情,而是三方怎么开展合作,以及最后的利益分配问题。”
“三方合作?”
苏虞柳眉微扬,忍不住轻轻摇头,然后表情如常。语气也没有什么讥讽,好像是在陈述事实道:“王先生,你的野心太大了。”
“不是野心。”王观一笑,辩驳道:“我有个朋友说过,有实力完成的事情,不叫野心。而是契合实际的构想。”
“实力?你有什么实力。”沐越又坐不住了,非要显示自己的存在,趁机嘲讽起来:“是高先生的技术,还是苏氏集团的财力?”
“我有毛瓷碎片,这就是实力。”王观淡然道,稳坐钓鱼台。
霎时,沐越无语了,就算他还在怀疑,所谓的毛瓷碎片只是一场骗局,可是苏文弈不相信呀,他也没有办法。唉,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六月飞雪,窦娥很冤啊!
与此同时,苏虞也微微蹙眉,暗自衡量片刻,转头看向了高德全,同时换了种语气,嘴唇微弯,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轻声叫唤道:“高叔叔……”
“小苏啊!”高德全也不是吃素的,见此情形就急忙摇头道:“你们两个谈就行,这事我不方便参合。”
“为什么不方便参合?”
苏虞脸上带笑,声音轻柔,言辞锋利道:“要知道高叔叔和我们苏氏是有协定的,而且也是最先合作的,那么我们的目标应该相同,需要一致向外才对。当然,除非沐助理说对了,王先生是你的员工,我们苏氏才是外人。”
“就是就是。”沐越一听,连连点头道:“我早就说过了,是他们……”
“你闭嘴。”适时,苏虞又轻斥起来,目光凌厉一瞥,吓得沐越噤若寒蝉,小心肝怦怦直跳,再也不敢插嘴了。
虽然说,苏虞这话话也是在质疑,但是表达的方式不同,效果却完全不一样。
沐越是直来直去,已经不是怀疑了,而是赤/裸/裸的指责,甚至把苏氏集团抬得很高,想要仗势欺人。然而苏虞却不同,同样是怀疑,不过却把苏氏摆在了弱势地位,暗示高德全不守信用。这样一来,高德全自然不好生气,反而要辩解起来。
这个,就是语言的艺术。哪怕高德全心里有数,知道这是一个套子,也不得不跳进去为自己解释一番。不然这种流言蜚语传扬出去,本来没有的事,可能就成为事实了。
当下,高德全苦笑起来,摇头叹道:“小苏呀,高某的为人谈不上多么正直崇高,但是做事情向来是光明正大,从来不会偷偷摸摸。不然的话,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把这事告诉你们给自己找麻烦?我完全可以把毛瓷碎片的事情隐瞒下来,甚至告诉你们毛瓷研究没有任何进展,等到你们放弃之后,再和王观合作。”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等到苏氏发现,不如主动汇报趁机捞一把,然后得了便宜又卖乖……”沐越又在嘀咕,不介意用最阴暗的心理揣测别人。
“咣铛!”
一瞬间,王观猛地拍案,把桌面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一跳。然后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王观伸手指着大门,冷声道:“姓沐的,你可以滚了。”
“凭什么?”沐越下意识的叫嚷起来。
“就凭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当然有权力让你滚蛋。”王观斜睨道:“怎么,不行啊?还不滚,或者想像昨天那样,等我轰你出去。”
听到这话,沐越有些害怕,身体一缩,颤声道:“苏…经理,你看他不讲理……”
“沐助理,你先出去等着吧。”苏虞表情冷淡,然后像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心里也很不待见这个总是坏事的家伙。
“啊……是!”
看见苏虞态度坚持,沐越再怎么不乐意,也不得不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当然,在昨走之前,沐越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气愤,捏着兰花指瞪了王观一眼,一边走一边哼声道:“这是你的家?谁信呀,说不定是知道我们要来,故意打肿脸充胖子临时找人借来装门面的……”
说话之间,沐越小碎步走起,一步三扭,气呼呼消失在门外。
“这家伙……”
王观见状,已经不怀疑沐越的性别,而是认定他的性取向肯定异于常人。
不过,烦人的苍蝇走了,王观也心情舒畅,转头看着苏虞道:“苏经理,你也不用为难德叔,说实在话,我现在已经不是集古斋的员工了。”
“什么,王观你……”高德全愣住了,回过神之后,眼中有几分了然,长长的叹气道:“钱老提醒得对,我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德叔,其实我不想这么早说的,可是……”王观表情有些愧疚。实际上,他也不是一时冲动,早在蜀都与俞飞白聊天探讨未来计划的时候,他已经萌生了这个念头。尤其是返回瓷都的几天,他愈加感觉到待在集古斋,好像有一种无形的束缚,让他很不自在。
“王观,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高德全苦笑道:“自从你在蜀都回来,就已经有这样的苗头,钱老已经提醒过我了,我也有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高德全真的明白,王观毕竟不是自己,在拥有千万身家之后,就好像是羽翼丰富的雄鹰,迟早要独自展翅高飞而去。只不过,他也没有料到,这天来得这样快。
“德叔,对不起,我辜负你和钱老的信任了。”王观歉疚道,心里却不后悔。当断则断,再拖下去的话,以后可能更加开不了这个口。
“谈不上辜负信任。”
高德全眼中充满了惋惜,同时十分感叹道:“我和钱老只是引你进门而已,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你居然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出师。这样的天赋,我生平未见,不过你也不要骄傲自满,毕竟你才登堂入室,以后还有很长的路,只能靠自己走下去了。”
“德叔,你这样说,未免太绝情了吧。”
这时,王观笑着说道:“我只是辞去集古斋的工作,又不是要离开瓷都。以后只要有空,我肯定是帮你跑腿,打打下手什么的。不仅不要你给工钱,还可以倒贴学费。不过话说回来,我进集古斋三个多月了,好像真没拿过薪水。”
“哈哈,好像也对啊。”
高德怔了怔,顿时拍头笑道:“谁叫你小子几个月来东奔西跑的,从来没有好好的在集古斋待过一整月,我自然把这事给忘了。”
“借口,这是资本家剥削的借口。”王观打趣道。
“一边去。”高德全笑道:“像你说的,这是教你东西的学费……”
“他们是在演戏给我看么?”与此同时,苏虞提了担黑框大眼镜,明媚的眼眸波光流转,浮掠一抹茫然思绪。
“王观,老头子又过来叨念你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苍劲洪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