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元滮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看到洪劲宝走神时嘴角都带着笑，忍不住问。
    坐在后排座位上的洪劲宝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笑着说：“有吗？”
    元秋在旁打趣说道：“肯定有啦，我看你就差没有直接笑出声来了。”
    洪劲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神秘地说：“这事暂时得保密，等过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
    元滮颇为意外地眨了眨眼，“对我们还玩这套？”
    元秋也跟着起哄：“就是，你真把我们当成外人了。”
    洪劲宝摊摊手，“好啦，不是我不肯告诉你们，而是那件现在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要是我先把消息告诉了你们，后面这事要是没成，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我们可记住了，倒是别忘了请客吃饭！”元秋强调说。
    “你啊……”面对自己唯一的师妹，洪劲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初洪劲宝曾想过要把元秋培养成银幕打女，只是观众不接受，元秋自己也心灰意冷，拍了几部电影就转行嫁人，现在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日子也算是安稳富裕。
    相比之下，元滮就让洪劲宝很欣慰了。
    “七小福”出来这班师兄弟，元滮的名气仅比程龙弱一些，在整个八十年代中期，洪劲宝、程龙、元滮师兄弟三人可以说是香港最红的功夫片明星。
    元滮一开始常跟着洪劲宝、程龙拍片，三人在一起合作最早是《A计划》，然后是《奇谋妙计五福星》、《快餐车》，在这期间，三人都先后成立了自己的电影公司，程龙是威禾。洪劲宝是宝禾，元滮是泰禾。
    各自事业有了起色之后，洪劲宝、程龙、元滮在一起合作的机会就渐渐少了，《飞龙猛将》是三人合作的最后一部电影，之后程龙在嘉禾的支持下，开始进军海外电影市场，倒是洪劲宝、元滮还时有合作，去年两人还合作拍了一部《东方秃鹫》。
    这段时间元滮因为主演了蔡阑制作的《孔雀王子》，在日本人气暴涨。手上片约不断，一直忙着拍戏，很少和洪劲宝联系，心里其实挺过意不去的。
    元滮没有忘记，自己当年是因为出演了洪劲宝执导的电影《杂耍小子》才一举成名。洪劲宝这两年虽然有些大不如前的感觉，但在元滮心中，洪劲宝永远是自己尊敬的大师兄。
    这次洪劲宝提议“七小福”成员聚一下，元滮也是第一个表示支持。
    “七小福”是当年洪劲宝他们这群人在梨园学艺的时候，师傅于占元为徒弟们出外唱戏跑场专门取的戏班名字。从名字上，很多人都误以为“七小福”就是指7个人，其实整个戏班总共有十四人。只不过后面洪劲宝、程龙、元滮、元奎、元华、元德、元彬这七人比较有名，所以大家就顺理成章地将“七小福”具体到他们七个身上。
    这次聚会，洪劲宝除了把在电影界打拼的几位师弟统统叫上，那些已经没有进入这个圈子。改行以其他手段谋生的师弟师妹也在邀请之列。
    除了远在他国没办法赶回来的元俊之外，其他师兄弟都欣然赴约，唯独程龙以拍戏脱不开身为由，没有答应过来参加这次聚会。
    元滮、元秋搭洪劲宝的车去聚会的酒楼。路上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和程龙有关的话题，免得引洪劲宝不开心。但是在饭桌上，元华却提起这件事。
    “有些人现在了不起了，是国际动作巨星了，所以就不把我们这些一起奋斗过师兄弟放在眼里了。”
    1971年于占元的戏班解散，三年前出师的洪劲宝这时候已经从龙虎武师升为武术指导，在他帮助下，“七小福”众师兄弟开始帮当时的电影公司做龙虎武师和特技替身，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参与了李小龙《精武门》的拍摄。
    在那部电影里，元滮、元奎扮演的两个被李小龙暴揍的日本浪人，而元华则做的是李小龙的特技替身，片中的一些杂技动作基本都是由他来完成。
    元华以在洪劲宝电影中演反派出名，也是洪劲宝最坚定的支持者，他一直不惯程龙得势后的种种做法，这才借着酒劲，忍不住抱怨起来。
    “大师兄风光的那些年，他倒是经常来找大师兄合作，说白了就是想借大师兄成名，现在他成名了，就连大师兄也不放在眼里了。”
    本来热热闹闹的酒宴，因为元华这话，瞬间变得有些冷场。
    元华这话并没有说错，只是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显得很不合适。确实在早几年，洪劲宝的名气要大过程龙许多，即便是《警察故事》大受欢迎的1985年，劲歌金曲颁奖典礼邀请程龙上台颁奖，主持人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可以开玩笑戏耍的对象，当时主持人说获奖名单放在体育馆观众座位席的最高层，让程龙用30秒钟的时间跑上去拿到名单宣布获奖者，程龙立刻就照做，整个过程就有些像在耍猴一般，而同年洪劲宝参加类似活动，出场时都是乘坐舞台中央的升降台，威风八面，主持人还得介绍说，他是影坛的大哥大！
    程龙是在出演了《红番区》、《虎胆龙威》这些打入国际市场的香港大片之后，才真正成为了影坛大哥，而洪劲宝这几年却一直在走下坡路，所以名气才被程龙反超。
    洪劲宝板起一张脸，“元华，怎么说话呢？”
    “大师兄，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我……”
    元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坐旁边的元滮捂嘴嘴巴。
    “他喝多了，尽说胡话，大家不要在意。”
    元滮这么解释，即便是那几个已经离开电影圈的师兄弟，也能看出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我来说两句公道话吧。”酒桌上一直话不多的元彬突然开了口。
    在所有师兄弟中，元彬的情况很特殊。其他的师兄弟先后都聚集在洪劲宝、程龙身边，或做武术指导，或在银幕显形，能够出头多多少少都得益于前面那两人的提携，只有元彬加入邵氏，从70年代末就是邵氏的副武术指导，因缘际会结识了杜琪锋。
    王京和杜琪锋成立电影公司，元彬就被杜琪锋请来做动作指导，因为没有受过洪劲宝、程龙太多的提携，所以元彬的立场会比较的客观公正。
    “昨天我还在片场遇到元楼，他确实在赶拍一部电影，听别人说，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只睡三四个小时，其他的时间都是在拍戏……当然，今天这样的聚会他确实应该来一下，毕竟大家那么多年的情谊摆在这里，不过我们这些做师兄弟的人，也应该要体谅他一下，毕竟到了他那个位置很不容易，他现在不拼，再过个几年想拼也拼不动了，吃这一行饭，大家都不容易。”
    元彬这么一说，原本对程龙有些意见的几人，也都没有再说话。
    “好啦，大家喝酒吃菜，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元奎站出来打圆场，其他师兄弟也都纷纷响应，这件事被就此揭过，饭桌上的气氛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酒足饭饱，大家各自坐车散去，元秋的老公开车过来接她，所以回去的路上，车上就只剩下元滮和洪劲宝两人。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元楼，自从邹先生把李元霸挖来之后，他身上确实很大压力，现在很多人都在传，邹先生准备用李元霸取代他的位置，听说林先生那边也是这个意思。”元滮一直在与嘉禾合作拍片，这方面的消息听到了很多。
    “这还不都是他自找的？我早跟他说了，不要锋芒太露，可他仗着与何先生的关系，从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现在尝到苦头了吧。当初《神话》里的男主角，林先生一开始是准备找他来演的，可他居然耍大牌没有去见林先生，如果只是这个也就算了，他最不应该的就是私底下和好莱坞的片商接触，这一点恰恰犯了邹先生的大忌。”洪劲宝在饭桌上没有说程龙的不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程龙就没有意见，至少从这番话里，元滮已经听出了不少的怨气。
    “可我总感觉那个李元霸有些不太靠谱的样子。”
    洪劲宝摇摇头，“他本事如何暂且不论，单从他两次背叛吴思源来看，这人品行就不怎么样。”
    元滮一愣，“大师兄也不看好这人？”
    “不是不看好，而是我觉得邹先生从一开始就没选对人，他找李元霸做元楼的对手，根本就是舍近求远。”洪劲宝解释说。
    元滮有些不太明白，洪劲宝也没有再绕弯子，直接就说：“其实我觉得，最有资格做元楼对手的人是你！”
    元滮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可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洪劲宝耸耸肩，“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林先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