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欣凉新买到只活泼可爱的兔子,抱在怀里十分喜欢。穿过街道时,注意力都放在了怀里的小动物上便未注意到有马奔过来,又仿佛是一时失聪。若不是跟在她身后的韩柯眼疾手快,将她拉了回来,怕是这会儿便受伤了。
看着那人连忙勒停了身下马匹,马儿骤然停下,长啸间抬起前蹄往后仰了仰。马背上原本戴着幂篱而无法窥知容貌的人,在一个瞬间,亦是有了短暂暴露。韩欣凉眼也不眨,定定的看着马背上的宋景止,辨清了他的容貌时,心想,这个人,长得还挺好看的。
“姑娘没事吧?”宋景止乍惊之下,连忙询问差点被他撞到的小姑娘的情况。看到对方呆呆傻傻的看着自己,一时间反而拧了眉。问了一声没有反应,宋景止又问,“姑娘?”
韩欣凉心想着,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韩柯却已替她回话,冷冷丢下两个字,道一句,“无碍。”便拉着韩欣凉先走一步。韩柯当时也看到宋景止了,韩欣凉不认得这人,他却多少有印象。
宋景止注意到韩柯之后,却没有认出他来。只是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见人已经走了,而小姑娘也并未受伤,却没有继续想下去。打起精神,已不敢再分神,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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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语蓉将事情和许月说过之后,许月便应承下来。既然事情也牵扯到她父亲是否为人所陷害,她亦很难不管。到了第二天,收拾停当,许月便在护卫的护送之下,也去往奉临县。
许月去了七八天时间,只是,并不曾带回来任何新的消息。穆语蓉无法强求,却感觉到,这确实属于一桩艰难的事情。总觉得真相离自己不远,或许只隔着那么两三层面纱,却始终无法揭开一窥究竟。
另一边的朝堂上,形势始终紧张,没有多少缓和。甚至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年节也未好转。在这样的无声无息之间,穆语蓉也在毓华宫里度过了与章珣成亲之后的第一个年节。
宫里面规矩颇多且也正因为规矩很多,譬如在穆国公府,许多事情都要穆语蓉操心,在毓华宫却不必。相比之下,到底还是觉着,宫里头少了些人味,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过去在穆国公府,有穆老爷子镇守的年夜饭,尚且算得上是和乐。宫里面,皇帝陛下坐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再并着诸位皇子们、夫人们,小皇孙们,以及后宫诸多妃嫔们,即使管弦丝竹,乐声不断,歌舞翩跹,亦透着凉薄。
穆语蓉心有所感却不甚在意,有章珣在旁边陪着,倒是觉得也足够了。只是,须得熬到子时,皇帝陛下赏菜赐福之后,众人又到殿外去看烟火。等到皇帝陛下看够了,其余的人方能够回去休息。
被章珣牵着走在后宫之中,耳边不断响起的是天边烟火炸裂的声音,过去但凡听到便要骤然心惊的感觉,不自觉就平定下去了许多分。时间越长,对身侧的人依赖更甚,可这样有所依靠的日子,又是那么的让人感到愉悦。
父母去得太早,下面又有个弟弟在,这一世重生了之后,许多事情也需要自己努力扛着。扛不扛得住,都总归是要扛的。可是,章珣出现了。最开始的时候,她抗拒过也否定过,带头来,依旧落到了他的掌心。
穆语蓉握着章珣的温暖的手心,感受着他手掌微许的粗粝。星斗满天,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美丽星河。烟火渐渐停止了,穆语蓉偏头看向章珣,对上他的视线便露出一个甜甜的乖巧笑容,反叫章珣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不知不觉间,明明不算短的路却也就这么走完了。
之后,自大年初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会客、见人。她抽着空得了闲,才从宫里出去,与自己的祖父祖母拜了新年,又见过姑姑等人。外祖母那儿于她而言是一定要去的,于是便也是知道朱省辰出了年节便准备入军营之事。
朱家再如何式微,这些事情上多少办得到。穆语蓉当下便提了一提穆正轩的事情,与自己外祖母说定。为着这个,拜新年的时候带过一马车的东西到朱府,之后又命人另外送去许多,且将单子记妥当,只等以后有机会和穆正轩算一算账。若是没有那个机会,便也只得认了栽,却绝不能够叫自己外祖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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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之中,年节便也过去了。穆老夫人大约是惦记了半年将周氏接回府中,因而一出元宵,这事儿即刻落定下来。穆立行以及穆立慎两个人,遵了老夫人的命,带着管事仆从并着丫鬟婆子,恭恭敬敬将周氏接回了穆国公府。
家庙里面的日子不好过,过去那个颇有风韵且粉面红唇的穆家二夫人,恍惚似老了许多。一双眸子,始终黯淡无光且人也瘦到有些脱形。穆立行与穆立慎再见到自己的亲娘,看到人变成这个样子,都是痛哭流涕,跪地疾呼,只道是做儿子的不孝。
周氏被迎回了穆国公府之后,先是对上了穆二爷收进来的姨娘白芷,光是看到白姨娘的这张脸,已是心中叫人狠插一刀。知道穆语妍如今掌着家,且做得井井有条,即使面上不显,亦欣慰不已,却从穆语妍口中得知,是穆语蓉开口,她才能够回了来。
穆语蓉嫁入皇家,做了九皇子的夫人,更叫她心中大痛。最后,她还须得时时对着韩家的人。再看看府里头的下人,她的人,又还剩下几个?这种种的种种,亦无非是让她从家庙里出来,再过上另外一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周氏从穆语妍口中知道了穆国公府的情况,原先便无多少分的欣喜,而今更是荡然无存。见女儿对着自己痛哭失声,亦不知如何安慰。她抿唇不言仅仅是看着,始终想不通透,那个明明该被自己养废了的人物,为何成了今天的模样。
穆语妍哭过一阵,劝过一阵,念自个娘亲舟车劳顿,便不打扰她休息,先出去安排其他还未曾妥当的事。周氏呆坐了片刻,终于露面的穆延善进来了屋内。
在看到自己这个分别了多年的丈夫的这一刻,周氏没有感觉到欣喜,也没有感觉到舒心,甚至,她心里奔腾起了一股恨意。她恨错付年华,恨错信了人,也恨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做下那些事。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但她在这世上一天,便绝不会叫那个白姨娘骑到她的头上!
周氏垂眼,神色淡淡,似乎与穆延善无话可说。当初,她将事情全部抗下来,即便不是为了穆延善,也确确实实是为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可这个人,又到底做了些什么好事?周氏想着这些,搁在小几上的手不觉攥紧了,指甲嵌进肉里,面色仍是一变不变。
穆延善对着面前神情淡漠又形容枯槁的人,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他略站了会儿,到底觉得气氛压抑且不自在,未曾有多待的心思。相对无言半晌之后,穆延善终于轻咳一声,说,“既然回来了,便好好将养着罢。没什么事,我先回外书房了。”
停了半晌,见周氏依旧是无话,穆延善古怪的看她一眼,抬脚离去。待到穆延善走后,周氏方抬起头,眼眸里闪过的,却是赤|裸|裸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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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依照穆语蓉的吩咐,回了一趟穆国公府,捎了不少的东西。以穆语蓉如今的身份而言,便应当是叫做赏赐了。待她回到毓华宫复命,自也提及周氏的诸多相关事宜。穆语蓉不过随意听着,养娘在旁边,却听得认真。听完之后,没忍住发表了一番自己的看法。
“二爷与二夫人做了这许多年的正经夫妻,现如今,反而因为一个外人,变成这般模样,一日夫妻百日恩便都做不得数了么?就算不看这么多年二夫人的细心服侍,看在少爷们、二小姐的面子上……也该对二夫人好些吧。”
一面,她觉得周氏罪有应得,一面又不忿于穆延善的不顾情分,替周氏可怜。养娘说着,一时间又是叹气,却笑道,“还是小姐和九皇子殿下好,和和美美的,没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事,也没有外人打扰。”
穆语蓉听她感慨颇多,当下也只是笑,却说,“你今儿个也二十了罢,是该出嫁的年纪了。回头我叫殿下留心着,若是有好的,平头正脸些,品性也不坏,且好好问问。”
头一回被穆语蓉调侃这样的话,养娘的脸“腾”地便红了。穆语蓉看得稀奇,听到养娘一时又说,“奴婢只想在小姐身边好好服侍小姐,没有其他任何的想法。”穆语蓉并不往心里头去,可更加在意养娘的模样,不免好奇,追问,“自个已经瞧中了?是哪一个,指来我瞧一瞧?”
养娘羞红着脸看一眼穆语蓉笑吟吟的样子,一时间似乎恼怒,到底不敢在穆语蓉面前放肆,便跺了跺脚,气笑着走开去了。
养娘越是如此,穆语蓉越觉得便是这么回事,她转而再问听雨,“是哪一个?”
虽然听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一如既往地耿直,说,“多半是九皇子殿下身边的那个小侍卫罢,名姓却不清楚。”
穆语蓉了然地应下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深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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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逐渐转暖之际,朱省辰一如先前朱老夫人与穆语蓉说的那般,被打包送到军营里面去了历练。穆正轩承下朱老夫人与穆语蓉的情,未曾与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提起,只当和穆老爷子说过,便随着朱省辰一并走了。
待到阳春三月,往常都十分准时,却已是第二个月不曾来月事的穆语蓉,即使还未曾召过太医诊脉,心里亦多少确定,自己恐怕是有了身孕了。在一个生机勃勃、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春天,她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当这个想法在心底冒出来后,甜滋滋的心情便再无法减淡半分。
出了年节,章珣比过去更加忙得分不开身。过去至少能够回来陪她睡上至少两个时辰,到现下却常常一起用过晚膳,便无法继续多待。这样的情况,亦是让穆语蓉觉得,那一天恐怕更加近了。
穆语蓉仔细想过,终究没有召见太医,也没有与章珣提起这件事,只是与傅婉莹通了声气让她进宫来看自己,顺便带名靠谱的女大夫来。到了这个时候,她便也彻底确定,自己没有弄错。
月事没有来的第一个月,穆语蓉便已经开始注意着饮食与身体。等到确定下来,更加坚定着要将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不叫章珣分心。如此,一直到三月二十三的这天,前一天一夜未归的章珣,在穆语蓉用早膳的时候忽然出现。
他大约是一整晚都并没有休息,下巴冒了青色的胡渣,眼底亦有青黑之色,眼中红色血丝清晰可见,虽然精神状态似乎还好。
穆语蓉连忙站起身去迎他,想说让宫人再布餐具,让他一并用些东西,章珣却只摇头,而后便说,“这两天都小心一些,也不要出毓华宫,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
本以为不知情的人却不想已经知晓了,穆语蓉惊讶又不惊讶。这番话无疑是暗示她或许便是在这两日……穆语蓉心里明白这是桩大事,慎重的点头,应承下来了章珣的话。章珣并没有多逗留,说过这些话,抱了抱穆语蓉复与她深深一吻,便如来时那般匆匆走了。
也是这一天,毓华宫里外多了许多的侍卫,更时时刻刻都有小队穿着铠甲、一脸肃杀的将士在巡逻。同样是这一天,穆语蓉既收到了顾明珠的消息,也收到了朱老夫人、傅婉莹等人的消息,却无一不是让她小心一些。穆立昂想入宫来见她一面,被穆语蓉拦了下来,只要他在府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跑。
前世大皇子章熙便不曾成功过,穆语蓉知道这一点,便没有十分的惶恐。可她的心里仍是有些许忐忑,不是不信章珣,但是心底挂念,事情没有落定之前,不免还是放心不下。
只是,多想无益,穆语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将匕首藏在身上,以防万一。外面气氛唯有更加凝重,她便几乎不出屋子。养娘、听风、听雨都紧跟在她的身侧,哪也不去。
白天到底平安无事的渡过了,跟着夜幕徐徐降下,穆语蓉如常用过晚膳,见天色已晚便在屋子里转了转,当是散步消食了。之后洗漱梳洗,和衣躺到床上,却睡意全无。
往常章珣不在的时候,养娘就睡在外间,今天她却只说不困,似乎又不知道做点儿什么好,便拿着绣花绷子守在穆语蓉床头,多少有事情打发时间。听风听雨俱在外间待着,并没有进来。
穆语蓉闭眼躺了许久依旧清醒,如此反复挣扎一个时辰后,养娘看不下去,便悄声说,“小姐若睡不着,不如看会儿书或者奴婢陪小姐说会儿话?”
事实上,又哪里有那个心情。穆语蓉坐起身来,半靠在床头,却只问什么时辰了。养娘便回她已是亥时三刻。夜已经深了,外面听不到多少响动,寂然得仿佛就是在等着重大事情发生。
穆语蓉瞥到一眼养娘绣的花样,却是两只戏水鸳鸯,不免拿起来细看半晌。养娘不意她忽然感兴趣起这个,听到穆语蓉问她是准备送给谁,难免又觉得害臊。一时去拿回了自己的东西,低声说,“小姐不要取笑我了。”
“那个小侍卫,叫什么?”穆语蓉追问,养娘支吾着不作答,最后,却摇了头,声音越发低下去,又是涨红着脸,道,“奴婢不知道。”话也还未说过,如何知道姓名……她没有打听过。
看养娘这般,穆语蓉一时没忍住低笑了几声。养娘难免嗔怪一句,脸上也是多少带着笑意,或许也觉得自己有些傻兮兮的。两个人心情放松了一些,却也是在这个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动静。
打斗的声音由远及近,穆语蓉和养娘脸上的笑皆不见。穆语蓉下了床榻,养娘忙劝她在屋子坐一坐,自己出去外间看一看情况。听雨出去略看了看,便进来回话道,“小姐,有人打进来了,侍卫们正在将人给拦下来。”
穆语蓉心里多少紧了紧,外面顿时又传进来洪亮且中气十足的两声,“二皇子!请不要再往里面来!”养娘脸上浮现了错愕,穆语蓉亦是有些心绪复杂。章琏亲自来捉她,目的为何,并不难知道。
随后,章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却是冲着里面喊话,直接与穆语蓉说,“九弟妹,九弟说想要见你,托二哥我过来接你过去。”当下听风也进来,低声说道,“小姐,他们已经在外面了。”
如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章琏带人已经逼到了这里面来,怕是外面的人终究要抵抗不住。几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养娘、听风以及听雨便都看向了穆语蓉。
穆语蓉还未曾说话,章琏的声音又再响起,这次却道,“你不出来,我就只好进去里边请了。”
☆、第69章 时局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四个人的神色无一不是凝重。穆语蓉抿唇,飞速的思考着。她知道前世大皇子章熙逼宫事件之后,没有受到牵累的皇子只有章炜和章珣,那么,二皇子章琏自然是大皇子一派的人。
此时此刻,章珣或许正在皇帝陛下的身边面对着严峻的形势,必然分心不得。二皇子章琏若是不与大皇子章熙在一处,章珣不会注意不到,没准救兵这会已经在路上了。不过,她绝不能够落到章琏的手里。
他们认定自己可以让章珣乱了阵脚,才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到毓华宫里来拿她。穆语蓉只希望章珣能够镇定一点,淡定一点,不要被这些人的话所瞒骗。她不能够落到其他人的手中,无法与其他人通气,也就不能假装落到章琏的手中而被带离毓华宫。那么,只能够赌一把,可不可以反制住章琏了。
只是,很久之前和沈茹莺之间的冲突曾暴露过了她会武的事实。她的底细,估计早已被摸了个七七八八,恐怕对方来的时候也有所计较,那么想要成功也不会容易。穆语蓉觉得犯难,可无法在这个时候退缩。
养娘看着她的神情,多少猜中她的心思,便连忙低声却坚定地说一句,“小姐不能出去。”情况危急且紧迫,更不容穆语蓉出现一点儿闪失,养娘不想要看她去冒险,更担心她会有事。过去从来不置喙穆语蓉任何决定的听风和听雨,这个时候也都附和养娘的话。
外边又再响起来了打斗声,穆语蓉狠下心,只说,“我自有分寸。”一时间想到什么,又从发间拔下了一支赤金簪子,藏到了袖口。可惜平素用不上,屋子里也没有绳索,只是若她失败了,有没有就没差别了。
穆语蓉往外面走,养娘咬牙不得不跟上,听风听雨则沉默无言,走在前面。房门被打开的瞬间,原先不过漏点儿进来的血腥气味,瞬间在斜风细雨中夹杂着扑面而来。
绵绵细雨挡不住火光冲天,地上尸体横陈,血水一滩又一滩。活过两世,亦不曾见过这般的情景,有了身孕却到如今都没有孕吐反应的穆语蓉,顷刻间觉得有一点反胃。
殿外守着一名将军、一名头等护卫并其他十数人,而对面站着的章琏,身后却站着乌压压的一片将士。在房间门被打开的时候,打斗恍然停了下来,两边又自动分开,隔开了安全的距离。为了捉她一个,却也当真算是下了血本了。穆语蓉虽觉得全然没有这个必要,但挡不住别人以为这样做值得。
她的视线最终落到了章琏的身上,他们接触一直都不多。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皇家的人,除了章珣之外她都没有过于深入的了解。与时日浅短有关系,也与她知道这些人有异心有关。
望满阁的那次,章琏的突然出现,她也以为有问题,却始终不曾见过别的异样举动。就是依着章珣的说法,孟碧悠与章淑慎那次的事情,也确实与她无关。若是有关系,应当会提醒她多注意小心才对。
风吹着立在章琏身侧将士们手中的火把忽闪忽闪,他的面庞却叫人看得清晰,连带着还有他脸上那抹别样笑意。见穆语蓉出来,显然正合他的心意,脸上的笑都深了许多。
“九弟妹是个明白人。”章琏眉头轻挑,噙着笑看着穆语蓉,这话简单,却可以随便怎么理解,便是体会出个复杂意思来,也并不难。
穆语蓉的面色缓和了少许,跟着嘴角同样带了一抹笑意,却只是说,“三哥既有夫君之托付,可到近前来说话。”
章琏顿时间便哈哈大笑两声,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反而更加渗人,而后眯眼又望向穆语蓉,说,“九弟妹亦可到近前来说话,如何站得那样远,你我既是一家,反倒是生分了。”
当下间,章琏见穆语蓉点了点头,脸上笑容看不大清楚,只听到她说,“是了,如亦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得叫无辜的人白白折上条条性命。”心中顿时警觉,脸上仍旧是笑。
“九弟妹果然是个明白人。”章琏又说道。
那将军与那一等护卫此刻听他们言语,见这位夫人脸上依稀可见坚毅之色,心中却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是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拼死也要护她周全,自然不敢让她真的再往前哪怕是一步,因而穆语蓉欲走向章琏时,两个人都连忙伸手来挡。
“请夫人即刻回屋。”
穆语蓉看了两眼他们之后,反而笑道,“那是二皇子殿下,如何还能够真的害我?还不速速退下,没得惹了二皇子殿下不高兴,讨来一顿苦头吃。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说话之间,穆语蓉又再往前迈步,听风听雨与她开路,再无人来拦。
与章琏之间不过十来步阶上阶下的距离,穆语蓉一步一步走得不疾不徐,时间却好似走得分外慢,而众人皆莫名屏住呼吸,似乎是想要看她究竟要怎么做又不觉得她可以凭一己之力扭转局势。
穆语蓉走到了中间的位置,便顿时间停住了。她心里有些没底气,脸上还能够撑着一抹笑。章琏始终一动不动立在原处,站定之后,穆语蓉便再说道,“三哥可到近前来说话。”
章琏确实知道穆语蓉会武之事,因而当穆语蓉忽然停下不动,又要他上前,自然瞬间认定了她的心思。他依旧没有动,穆语蓉又说,“不过是想和三哥讲两句体己话罢了,却也不行么?慎儿的事,三哥不想知道么?”
前面的话并未叫章琏动摇,可穆语蓉的后面的话,终究令他眸光微闪。赌中了这一点,穆语蓉虽不敢就此松气,但到底是好事。她必须让章琏单独走到她的面前来,否则做什么都没有用处。
慎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且确实十分可爱,那次慎儿中毒,章琏也对慎儿十分关心,她才会把慎儿搬出来。既然他们会想拿下她以钳制章珣,她同样可以戳一戳他们的软肋。哪怕他不觉得有什么,若是在乎,怕多少还是会疑心。
穆语蓉见章琏有了些许的动摇,便继续含糊地说道,“三哥若是不肯上前,是希望我在这儿将话说出来,好叫这里的人都听到么?”一时间反而是笑,“如果听到了不该听的,或许有些人好处理,不知道有些人……到时候,三哥又该怎么办?”
章琏和孟碧悠之间的事情,穆语蓉并不清楚。她这些话,也是随口胡诌,能不能戳中章琏全凭运气。虽然不知道,但是想一想,多少还是觉得有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大,便值得试一试。
拿不准穆语蓉是否真的知晓一些隐秘事情,又不敢轻易小看了她,章琏忍了一忍,脸上终未露出端倪,却是笑道,“何苦拿些胡诌的浑话做些挑拨的事儿?我自上前与你说话便是。”一时间,章琏心下想着,且便看看这个人有什么手段,他倒是不信这个人的武力还能够在他之上。
章琏也往站在阶上的穆语蓉走过去,穆语蓉袖中匕首滑落至掌心。待到章琏走近之后,便欲先发制人。洞察到了她的举动,章琏已有防备,当下便隔着衣料抓住她的手腕,匕首坠落地上,发出并不悦耳的声响。再下一瞬,章琏已然扭着穆语蓉胳膊,架到她自个的脖子上。
看着这一幕的众人,或倒吸一口凉气,或心中暗道些许雕虫小技本就无法拿到二皇子面前摆弄。唯有养娘,听风以及听雨还算定得住,可此时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神色。于是,须臾之间,形势再度扭转。
章琏还没有来得及得意自己判断没有出错,穆语蓉的武力确实不如自己,且自己轻易就可以制住她的这个时候,他的下半身忽然便遭遇了袭击。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令他下意识身子颤了颤,而手上的力度也弱下去大半。
疼痛还未得到半分缓解,下|体又遭到了袭击,穆语蓉从他的钳制中逃脱了出去,当下章琏已忍不住躬身后退几步。面前的人却已闪到了他的身后,她手中,细长而尖利的金簪子抵在他的脖颈,只需一个用力便会轻易刺破他的皮肤。
听风和听雨在这个时候都到了穆语蓉的身边,帮助她一起将章琏制服住,而其他的人,甚至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都难免觉得……这样专攻下三路的招式……未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