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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216章 夜谈
    快船还在前进,转眼间,它出现在众尖刀船的最前面。
    抬头盯着那黑衣青年,银色面具下,那人薄唇微动,冷厉地唤道:“王楫,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黑衣青年王楫放声一笑,道:“不错,我是胆大。我说姓阴的,你倒是神通广大,居然赶上这趟热闹了?”
    面具下,阴澈那张俊美的脸上眸光微寒,他冷冷说道:“我本是为你而来!”一句话说得王楫脸色大变后,阴澈淡淡说道:“找你们黑龙水匪是不容易,可是恰好,我的人打探到,你们盯上了贾家三郎。”
    他说到这里,抬眼瞟了那白嫩少年一眼。看来这白嫩少年便是贾家三郎了。阴澈定是派人留意了他的行踪,特意跟踪而来。然后逮到了王楫这条大鱼。
    卢萦转头看向那少年,想到,没想到他还挺有来头的?不过,他竟然被黑龙水匪王楫给盯上了,这么说当年他被自己救了后不曾上门来寻,对她倒是好事,算是省了很多麻烦。
    自黑色水匪出现后,那白嫩少年便一直站在一侧,不过他藏身于船上众客人之间,又一直没有吭声,都没有人注意过他。一直到刚才,船上的人都还以为,这黑龙水匪是卢萦引来的呢,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王楫听了阴澈地回答,脸颊跳动了好几下。
    经阴澈这么一说,他突然发现,自己便是挟持了客船上的人,也威胁不到他了。因为阴澈根本不是为船上的某人而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缉拿自己!
    而且,江湖传闻,这位阴家郎君虽然掌事不久,却手段毒辣,自己便是挟持了贾三郎,挟持了卢文。他也定然不会放在心上,依然是该杀就杀!
    至此,他脸色已很是难看。
    这时,卢萦向后退出几步,低声命令道:“让所有的护卫都挡在外围,拿出兵器。准备随时反击。”
    “是。”
    一个护卫急急领命而出时,那一侧,阴澈却是冷冰冰地说道:“不过,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
    阴澈这话一出,最震惊的便是王楫等人。转眼,他看到阴澈的目光有意无意间瞟过卢文,马上明白过来:我是太子刘疆的眼中钉。可不是他们阴氏的眼中钉。他与我拼个两败俱伤,不如留着我去损耗刘疆的实力。
    说起来,王楫也有五六百号人,真要与阴澈硬抗,那阴澈身后的这些精锐,也会损失不少。
    恍然大悟的王楫哈哈一笑后,朝着阴澈抱拳一礼,朗声道:“多谢。”
    说罢。他手一挥,随着他的手一举,三条大船开始驶动。在阴澈等人冷冷地注目中,在客船上众人屏住呼吸中,三条大船越退越开。王楫他也带着属下开始退入船舱,同时,那绣着黑龙的旗帜开始下降……只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王楫的目光定定地盯了卢萦一会。
    黑龙水匪来得突然,去也去得快,转眼间,他们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至此,客船上的众人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有的瘫倒在甲板上再也起不来。
    这是,站在尖刀船上的阴澈,缓缓转头,看向卢萦。
    卢萦与他四目相对,一时相顾无语……就在这时,那白嫩少年贾三郎带着手下走上前来,他朝着阴澈深深一礼后,颤声说道:“郎君救命之恩,贾某舍身难报!”说到这里,他想到自己的麻烦,想到眼前这人的身份,一咬牙单膝跪下,朝着阴澈说道:“贾林身为人子,却不能报父之仇,甚至连父兄留下的产业亦被他人窥视,如今更是惹上强人,性命难保。如果阴家郎君不介意贾某无能,贾某愿效力于郎君帐下,家底产业,亦愿拿出一半以报郎君!”
    竟是对着阴澈效起忠来。
    阴澈转头盯着他,过了一会,他上前一步虚扶一下,道:“快起来快起来。你父亲贾公当年与我族长也有交情,算起来你我乃是故交,不必如此多礼。”
    贾林却不站起,而是低头唤道:“主公!”
    这是要阴澈表态了。
    阴澈沉吟了一会,点头道:“既你执意如此,那就归我帐下吧。”
    “多谢主公。”
    这时,阴澈转向身后低声交待了几句什么,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散在河道中都能截流的众船中,有五分之四的船只开始朝来的方向退去。最后剩在河道的,不过二三十艘。
    阴澈重新转过头来,他深深地朝卢萦看了一眼后,好一会才转向贾林,说道:“黄河多水匪,既然黑龙水匪盯上了你,只怕别的水匪也会闻风而动。这样吧,我送你们一程,等到了安全地方我再走不迟。”
    这话一出,客船上众人同时欢呼出声,贾林更是感动得哽咽了,他红着泪唤道:“主公……多谢主公!”已是泣不成声的样子,便是贾林身后的那些人,这时也是一个个神情激动。
    看这情形,阴澈凭着这么一招,算是把贾林完全收服了。
    这时,船主人屁颠颠地跑来,朝着阴澈等人又是长揖又是感激涕零的说了一通话后,道:“黄河上风浪大,郎君的船快则快矣,却不舒适,还请郎君上到大船来,小人已为你们准备了最好的舱房。”
    尖刀船上,阴澈面具下的唇角浅浅一扬,他盯着卢萦的方向,淡淡笑道:“也可。”
    说罢,他带着几个属下跨上了客船。
    客船再次开动了。几十条尖刀船远远地驶开来,激起了一道道浊浪,倒似在给客船开道一般。
    阴澈上船后,都没有摘下他的银色面具,而客船上的众人一直用敬畏感激的目光追逐着他,时不时地还有人上前凑近乎,卢萦和他,也就一直没有打照面的机会。
    又一个夜晚来临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四周已然安静下来,这时,卢萦听到了身侧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慢慢回头,这一回头。她便对上了阴澈那掩在面具下的,如星辰般的双眸。
    阴澈在向她走来,散在四周的卢萦的护卫,并没有上前阻拦,一则,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切都听卢萦地安排。二则,说起来阴澈对他们也有救命之恩,他们无法恶语相向。
    缓步走到卢萦身侧,与她一样看着夜空中闪耀的群星,阴澈清冽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日便是与你见一面,说说话。也会这么艰难……”
    卢萦一哑。
    好一会,她才低声说道:“刚才的事,多谢你……阿澈,你救了我。”
    阴澈的唇微微一扬,他轻而温柔地说道:“我一直在长安附近,这几个月王楫犯了几次事,我在找他,前日得信说。王楫盯上的人与你坐同一条船时,我就知道情况不妙了……幸好,来得不算太晚。”
    他都盯王楫这么久了。却还是为了她放过了那恶人。阴澈放人之举,众人虽然各有想法,卢萦却是知道。他是害怕王楫来个鱼死网破,误伤了她。因为担心,他还千里护送……
    陡然的,卢萦心口一闷,眼睛一涩,差点失了仪态,她连忙转过头去吹着河风。
    她想对他说,以前的事就当是一场梦,忘了吧,她更有很多很多想劝的话,可事到临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阴澈不是孩子,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能在阴氏一族树立自己的权威,定然是很有主见,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的人。对这种人,无需劝告。
    她想,她欠他的情,这一辈子怕是无法还了。至于这救命之恩,相助之德,也许她以后还有还他的机会。毕竟,他是让刘疆不喜的阴氏一族的人。
    看着卢萦侧过头不敢看向自己,阴澈苦笑一声,喃喃说道:“怎是来得不算太晚……其实已经来晚了,太晚了,是不是阿萦?”
    卢萦白着脸无法回答。
    阴澈转头看向她,看了一会,他突然扬唇,轻快地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扮男子时,便想,这样的阿萦,真是好看,可没有想到,你有一天能凭着卢文的名字闯出名头来。”他忍着笑又道:“你也太胡闹了,要是有一天你的身份被人揭穿,可叫那些念叨倾慕你的洛阳女子情何以堪?便是耿六那些纨绔,只怕也个个想自插双目了。”
    给他这样一说,卢萦也放松了,她挑眉笑道:“我不就是想做范阳卢氏的嫡长子?”
    阴澈:“……”
    哑了一会,他失笑出声。笑了一阵后,他收起笑容,慢慢地说道:“阿萦。”
    “恩。”
    “我只想你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卢萦转眸看向他。
    夜色下,阴澈的双眸幽深如这夜空,明亮如那群星,他盯着她,抿着唇,轻轻地说道:“我只要你别对刘疆欢喜得太多……阿萦,你只要做到这一点,我就很开心了。”
    他这话,卢萦有点听不明白。
    他是说,她别把心放在刘疆身上放太深么?
    摇了摇头,卢萦说道:“我听不明白……而且这人心之事,非是意志能控,我,”
    阴澈显然不想听她说下去,他打断她,“你现在不必明白。”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那贾三郎是个人物呢,他父祖趁王莽起事,多年来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他底下还有一批见不得光却很有用的人和产业。说起来,他那家底,还不是你身边的那个元氏的父母的家底能比。”
    对这贾三郎,卢萦也有兴趣,她好奇地问道:“那他是南方人还是北地人?”
    “本是开封人,不过南北都有产业,他父亲是前年死的,死得突然,贾三郎是唯一的继承人。自他的父亲死后,他便被一些图谋他家业的人利用,后又是追杀。这少年,也没过个几天舒坦日子。不过他也是个有本事的,大半年前回来后,在一些忠仆的帮助下,很快便控制住了局面。只是毕竟太过年幼,还需要人助一臂之力。”
    阴澈微笑着说道:“对了,你不想知道王楫的身份吗?他是王莽的老来子,想当年也是享尽了人间富贵的。你看天下敢称龙的有几个?他就绣上了一条黑龙自居。”顿了顿,他又道:“这人历尽荣华,又饱经挫折,最是能屈能伸,你别看他面对我时表情惶惶,其实那都是假的。他那人,心黑到了极点,也狡猾到了极点。便是一直对你言笑晏晏,心底深处,只怕早已动了杀机。阿萦,他临走时似乎还在看你,以后如果遇到,你千万当心。”
    阴澈这一二年来,经历了很多事,见过很多人,也不知是他知道卢萦喜欢听,还是有意告诉她一些事情,便这般不紧不慢地说着。
    卢萦听得兴起,倒也忘记了两人之间的种种,便这般时不时地插上一句,在他偶尔地询问中,还顺口交待了自己的一些事。不知不觉中,她对阴澈这一二年的经历很是知道了些,而阴澈也对她的变故有所知晓。
    因两人都是见多识广,又经历了不少趣事,卢萦与他说着说着,竟不知到了夜深,直到护卫一再催促,才悻悻回舱。
    接下来的几晚都是如此。
    白日里,两个都是惹眼的人物。就没有刻意说话,见了面,有时也只相视一笑。到了晚间安静时,两人才这样靠着船舷,说些自己的经历,说些自己听过的奇闻趣事。并为一些见闻拊掌大笑。
    如此过了五六日后,这一晚,卢萦又到了夜深才依依不舍地与阴澈告别,走向自己的舱房。便在走时,她还在想着。“原来阴贵人是在皇后娘娘之前嫁给陛下的,陛下年少时便说,“娶妻当娶阴丽华”。也不知在陛下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这些皇室隐密,知道都是一些随着陛下起事的老臣子,在民间,是不可能流传的。平素与刘疆相处,他更不可能告诉她这些。所有卢萦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她正在寻思时,眼睛一晃,却看到自己的一个护卫拿着一只信鸽走了过去。
    信鸽?
    卢萦一怔。唤住他问道:“这是做什么?”
    那护卫回头,向她行了一礼后,低着头认真地说道:“正要向主公禀报此间每日大小事。”
    ……
    卢萦淡淡说道:“让我看看。”
    “是。”
    接过那护卫递来的信鸽。从它的脚下解下那纸帛,卢萦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白日,贾氏子与仆密议驱逐其族叔贾庆,晚间,戌时下三刻始,卢文与阴澈相谈甚欢,直到子时过尽,临近丑时方各自归舱。”
    卢萦:“……”
    过道中昏暗的灯火下,卢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纸条,只是看着看着,那护卫不知怎么地,觉得这个沉稳而一直气定神闲的卢文,似乎腿软了下?
    直过了一会,卢萦才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你说你每日都禀报了?”
    “是。”那护卫应了一声。
    “昨日也报了?”
    “是。”
    “前日也报了?”
    “是。”那护卫说到这里,想了想后抬头看向卢萦,认真地说道:“郎君若是愿意,明晚不妨在子时之前回舱。”在卢萦盯来的目光中,他睁着满是血丝的眼楞楞地诉着苦,“下臣已习惯早睡,可这数日,下臣晚晚得等朗君归后再送出信鸽,一直不曾睡好。”
    卢萦:“……”她好似一直不是善良的人,这护卫不但不怕她报复,还敢这么向她提着要求?
    卢萦瞪着他,良久,她叹了一口气,都不知说什么的好。
    第二天,卢萦明显比前几天安份些。
    又到了傍晚,她继续站在船舷旁,低着头琢磨着这事儿时,阴澈的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他清冽而温柔地声音传来,“让你为难了?”
    卢萦一怔,抬头看向他。
    今晚圆月如镜,照得人纤毫毕现,因在外行事时习惯掩藏身份的阴澈,一直还是戴着面具的,她能看清的,只有他那双水墨画般清澈幽净的眸子。
    见到卢萦的样子,他自失一笑,慢慢说道:“洛阳也快到了,我收到的信鸽中说了一些众水匪的行踪。据信鸽上看来,后面这段水道会相当平静。”
    说到这里,他低沉的声音如同叹息,“阿萦,我明晨就离去!”
    他温柔地看着她,眸光如水,“临走时,我为你抚一曲,如何?”
    卢萦抬眸。
    四目相对时,他朝她扬唇一笑,只是这一笑,在这明亮的月光下,怎地如此寂寞?
    江上的早晨,总带着几分雾气,茫茫的白雾笼罩在江面上,有时雾浓了,令得人只能现出上半身,从远处看来,直似在云中行走。
    今早阴澈要走,卢萦走了个早。其实这时也不早了,火红的太阳已从地平线上升起,那艳红的朝霞冲淡了雾气,令得众人的视野开始明澈。
    与往常一样,船上起得早的人很多,更何况,太阳既然出来了,也着实算不得早了。
    卢萦一直等着阴澈出来,他昨晚说,想为她抚一曲。所有,她的目光一直看着甲板,想着阴澈应该会选这个地方抚曲吧?
    就在她如此寻思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来,却是银甲银袍银色面具的阴澈,在他的手下筹拥中大步而来。清晨的阳光,铺陈在他半露的俊美容颜上。令得他整个人都透着种玉质的莹光。
    不由自主的,众人同时被他风华所慑,一时竟安静下来。
    阴澈一眼看到卢萦,不由唇角微扬,他大步走到卢萦身侧,微笑地端详她一会后。他轻声说道:“本想就在这里为阿萦抚一曲,可想到那厮的性情,又不愿意阿萦为难了。”
    他明亮地一笑后,定定地朝卢萦盯上一会,脚步一提。与她擦肩而过。
    一只尖刀船迅捷地驶了过来,停在了大船的旁边。金光照耀下的俊美青年,一脚踏入尖刀船上时。只见他手一伸,从仆人手中接过了枇把(魏晋后更名琵琶)。
    便这样低着头,阴澈双手抱着枇把,时起时隐的雾色中,他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扑闪着。随着他右手一拢一拔,一阵珠玉滚动的声音急促地传来。那乐音如梦如幻,却又生生带着几分紧促。几分凛然,便似这大好河山,这如歌如诗的春风明月。总是那么的短暂,那么的遥远。便如一个征人,他千辛万苦地寻到一处风景佳胜处。却不能做为归宿,便再是依依不舍,却还是不得不离别。
    只是因为枇把音质的特别清凛,使得这原本忧伤缠绵的曲调,硬是带上了几分风起云涌的凛冽感。
    大船没有停着,它在河道中,在金灿灿的朝阳中向前稳稳地行进着。
    阴澈的战船也没有轻易离去,它不紧不慢地跟在大船旁边,把那一声声珠玉相击,雨滴滚动的美妙乐音继续传到卢萦耳中。
    这时刻,客船上的人都痴了。
    不止是那平素绝难听到的乐音,还因为那低头而立,半边身子都隐没在白色的雾气中的银袍少年。
    金色的阳光铺在他的头上脸上,直是染亮了他那俊美中透着神秘的面容。可他的下半身连同船只在内,却隐藏在浓雾中,令得他整个人如在云端飘游。
    乐音清冽而梦幻。
    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因垂着眸,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可不知是这朝阳太艳,还是这水雾太浓,似有一滴半滴的水珠沾上了他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令得那双收敛了所有情绪的眼,令得这个神秘飘渺如在云端飘游的少年,生生地透出了几分悲凉,几分无法寄以情思的落寞,几分遗世独立的孤寂!
    而在这一刻,这种落寞孤寂,似能定格成永远。
    不知不觉中,客船上传来少女的低泣,不知不觉中,有些少年红了双眼。
    其实枇把的声音并不悲伤,其实那垂在浓密睫毛上的,真的是露珠,可是,众少年少女,就是忍不住想要哭泣。纵使这枇把音里明明透着种凛然。
    渐渐的,一曲终了。
    阴澈也不抬眸,他顺手把枇把交给下人后,转身背对着卢萦,手一挥,他身下的船便如箭一样的远驰而去。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所有的人,似乎耳边还缠绕着那清冽中透着忧伤,缠绵中含着无边孤寂的乐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客船上才有声音传来,说话的是一个少女,“上苍真是不好……他那样的人,怎么也能有忧伤?”
    在少女的身侧,一个中年儒生轻声教道:“这世间都是如此,从来没有两全,从来不曾有完好无缺的人和事。”
    议论声越来越响。
    卢萦一直衣袂翩飞地看着远方的朝阳,她俊美冷峭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直过了一会,一个护卫上得前来,“郎君,贾三郎过来了。”
    贾三郎?
    卢萦回过头来。
    一对上她的眼,贾三郎便是深深一揖,白嫩的,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的少年又朝她看了一眼后,很有点腼腆地说道:“不知郎君可曾到过汉阳一地?贾某唐突了,实是郎君一双眼睛,极似贾某识得的一位故人,因此冒昧相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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