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原来福态的双下巴,而是浮肿。
王庆瑞没在意的摇了摇头,“营长,我心里难过。”
“我也是。”
高建国把目光收回,放在自个手上的烟上,仿佛那上面能看出个什么道道来。
“营长,小宝没了。”
“啊?”
高建国转过头,“你说什么?”
王庆瑞低着头,“小宝没了。”
小宝,大名刘宝,是全营最年轻的战士,16岁入伍,经过三个月新兵训练后4月初才分到他们营,。
手抖了一下,高建国手上的烟头掉在了腿上,又弹落到了脚边。
“怎么向他爸妈交待啊,他还那么小。”
王庆瑞喃喃说着,看向高建国。
无言的伸手拍了拍王庆瑞的肩头,高建国只有苦笑。
车队终于重新出发,回到了修整营地。
“这仗,还会打下去吧!”
晚饭后,教导员捧着茶缸,蹲在营房边,问高建国。
高建国也同样的架式蹲在那里,听到教导员的问话,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场战争,短期内是结束不了的。”
看到教导员还想说什么,高建国补充说着,“不过,我们部队,估计不会再打了。”
“啊?为什么?”
教导员惊讶的看过来。
“首先,咱们军区的伤亡率太高了,再次,上面有消息了,”他瞥了一眼教导员,“军委决定,由几大军区各部队轮换上阵,所以,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轮换?”
“对,轮换。要在战争中学会战争,这其实是□□说的,75年他当了总参谋长以后,就提出了军队现代化建设的要求,只是,”高建国苦笑,“经过这场战争,军委真正开始重视这个问题了,所以,为了让所有的部队都知道什么是战争,所以,轮战就是第一步。”
“老高啊,你的消息满多的么!”
听完他说的,教导员突然笑了。
高建国的唇角抽动了一下,“我说,你这算是讽刺我?”
教导员微笑,“老高,你觉得呢?”
瞥一眼笑的有几分温良的教导员,老高不由暗诽:就凭你打仗中的那股子狠劲,我敢直说么我!
“我本性就是一文人,我知道,酸不溜丢的,我说教导员你,你也不用嘲笑我吧!”
“老高啊,你这人,真有意思。”
教导员笑眯眯的喝了口茶水,“我当初还想着,哇,大学生营长,牛人啊,哇,还是将门虎子,牛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呢!”
高建国无奈的叹气,“教导员,不用这样吧!”
“我知道我知道。”
教导员笑着摆了摆手,“咱这可算是生死之交了,我不会笑你的。不过,”他沉吟了一下,“老高,你给我分析一下,下一步,我们,真的不会再上来了么?”
高建国索性坐在台阶上,伸了伸腿,“如果轮战一圈下来,战争还没结束的话,估计我们还得上。只是,越军没那么难打吧,我想,能让咱们几大军区都轮过一圈。”
“能早点结束就好。”
教导员这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沉默了。
从79年上前线,到现在的81年夏季,他们已经在前线蹲了三年。
“我不怕死,可是,我还是想能活着回去,看到老婆儿子。”
良久,教导员小声的说了一句。
高建国点了点头,“我也是。”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未来的十年间,战争,一直在持续。
第十二节
难道的休假,高建国从进门开始,就抱抱女儿,亲亲儿子,又和老婆说着些话,这心里头,有快乐也有心酸。
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站在自己家门口,恍惚之间,几乎不敢去推自家的大门。
三年中所发生的一切,他不知该如何去说,却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此刻抱着孩子软软的身子,嗅到家里温暖的气息,他又忍不住回想起这几来的记忆。
他能活着回来,是幸运,也是幸福。
而那些永远长眠于南地的战友们,他们的家人,此时又是怎样的悲伤与伤痛呢!
抱紧怀中的小儿子,高建国的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十来天的休息,高建国去看了两边老人,又一边帮着家里做些他能做的家务,一边努力与儿女们沟通着久建的父子亲情,刚进门的时候,小儿子对着他叫叔叔的情景让他一想起这事就心里不舒服,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一直不在家,大女儿还好些,两个儿子都不认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