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大大方方的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好,“营长,你可是得到一个神枪手啊!”
“哼,我哪里找不到一个神枪手?”
“可这个最强啊!”
铁路笑嘻嘻的,一点都不怕高建国的冷脸。
被他没皮没脸的陪着笑,高建国也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巴掌拍过去,“就知道给我惹事。”
“嘿嘿,那也是您的老部下啊,关照关照是应该的。”
“哼,鬼扯的毛病,你拉帮结派啊!”
“哪有,我这是为部队留下有用的人才,领导应该奖励我才对。”
“奖励,我给你几巴掌。”
没好气的甩过去个白眼,车子已经停在了营房办公区前。
和这个营的几位领导见了面,发现这里的教导员还是他原来见过的几次面的战友,高建国也就没再客气,把具体事情再详问了一遍,发现与他听到的差不多并没有出入后,他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铁路,然后与他们商量调动的问题,算是谈妥了这件事。
不过,高建国觉得自己这么来趟,才收到了一个也太亏本了,琢磨了下,厚着脸皮又磨了一会人家营长和教导员,害的这两位看着这个首都军区的团长给他们陪笑脸的死磨,最后实在是不意思了,勉强答应让高建国在他们侦察连里再挑两个人。
其实他们也知道,如今面临着的复员的战士不是一个两个,他们想留也没那么多名额,这有个机会,也算是给他们今年要走的战士一个机会。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高建国很开心,也就不再在乎铁路那小子蒙骗自己的手段了,不过这教训么,还是要教训一下的,省得他下回再给自己惹下其他乱子。
“铁路,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晚上,宿舍里,高建国抽着烟,似笑非笑的盯着铁路。
认真的说铁路心里挺虚的,虽然他知道高建国不会真拿他怎么样,可是找个机会恶整他一回也不是不可能的,他的这位老营长可也不是什么善茬,整人的手段也是颇有几套的。
“营长,我的营长,我这不是着急么,这缺人缺的厉害,人家各部队又不肯给我们好手,我这心急的……”
看到高建国挑着眉,一脸你继续往下编的表情,铁路嘿嘿的一乐,“班长知道这事后,是吃不好睡不好的,着急的想帮忙,我这不是看班长急的疱都长上了……”
吐了个烟圈出来,高建国一眯眼,“再编。”
嘿嘿的干笑几声,铁路搓搓手指,“营长,给枝烟。”
看看他的表情,高建国把手边的烟盒扔过去,“说吧,别扯闲的。”
抽出烟来点上,铁路慢慢的吸了好几口,这才开了口。
“营长,去年快年底的时候,我休过探亲假,您还记得吧?”
“嗯,是11月底,正好也可以抽出空来,你的假还是我批的。”
“我家在云南,家里头您知道,只有我外公在那边一个人,我说了多少次要接他过来,可他死活不肯来。”
“我知道,庆瑞说过,你外公舍不得那边的老朋友。”
“我对我父亲没有印象,只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牺牲了,他也是军人。我家只有我外公、我母亲和她妹妹,我母亲去世后,是我姨母和外公带着我,她结婚后我姨夫对我也特别好,我姨夫也是军人,不过服役单位在西北那边。去年外公的身体不太好,所以姨母就从西安过来照顾他,我回去休假的第三天,突然接到电报,说我姨父突然病倒快不行了,接到电报的时候,我姨母当时就昏过去了。”
铁路说着,有些急燥的抽了口烟。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么多,可高建国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听着。
“我陪着姨母回了西安,才知道经过全力抢救,姨父已经脱离了危险,没事了。”
叹了口气,铁路笑笑,“当时真是吓死了,看着姨父没事,总算是放下心。姨母和我表弟两个人都陪着姨父团团转,我也不好闲着,也就帮忙东跑西跑买东西送饭什么的,比起训练到也轻松,然而,那天,我看到了一个人。”铁路抬起头,“我去早上的菜市场去帮着姨母买菜,看到了一个人。”
高建国心里一动,知道原由来了。
“您记得田来么?”
看他问的严肃,高建国顿了口气,如背书般的背出来,“田来,1964年生人,陕西榆林人,1982年入伍,1984年当班长,1985年参加了麻栗坡战役,立个人三等功,同年9月退伍后结了婚,被分配在当地一个商业部门的批发站工作。”
“我就知道您记得,”铁路笑了,“我看到他了。”
高建国点头,“他结婚的时候还给我写过信,我回了信,那之后我再没接到他的信。”
铁路点了点头,“那天早上,我在菜市场看到他了。”
“出了什么事?”
高建国立即反应过来。
“也没什么事,”铁路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在卖菜。”
“什么?”
高建国一愣。
1985年前后,我国还处于计划经济时期,在商业部门的批发站的工作算是当时挺不错的工作,尤其是让一些出身农村的农家娃羡慕,田来是榆林下面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又能吃苦又肯干活,按理说又分配到了这种地方,应该生活的还不错吧!
“他的左手,”铁路顿了一下,“残了。”
“什么?”
高建国猛的站起来,“他复员的时候好好的,根本没有问题。”
看到他吼,铁路摇头,“不是旧伤,他是在工作的时候给单位接电线的时候摔伤的,左手残了,工作也没了。”
“TMD,他这是工伤,他们单位居然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只是一个退伍兵,有那么一个奖章而已,又没背景又没靠山,干不了活还得他们养,人家觉得浪费呗!”
平静的描述着,铁路的眼神阴冷阴冷的,“没办法,当时他的户口又转到了乡镇上,村里也没了地,他父母又病了,为了养家糊口,田班长只能四处找工作,但少了一只手重活他又没办法干,最后只有当了个菜贩子,他没有什么本钱贩菜,只能自己给别人当小工把菜背到市场上来卖。”铁路低下头,“营长,你是没看到,田班长原来那双厚实灵巧的双手如今长满冻疮,手指粗得象萝卜,那是因为没钱治全都烂了,还不到二十三岁,苍老的象四十。”
铁路的嘴有些哆嗦,“如果不是觉得他有点面熟多看了几眼,我根本认不出来他是那个跑起来象豹子笑起来象孩子的田班长。营长,你知道么,当时我穿的是新式军服,新的发亮,看看他再看看我,我羞的快要抬不起头了。可是田班长只是笑笑,还安慰我说他这是自食其力,天经地义的。营长,他明明比我还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