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丝洒落在残叶满阶的山路上、缠缠绵绵的从昨夜滴到清晨,雨势不大却一直没有停。
这个季节的秋风已经很凉了,兰天行顺着山路拾阶而上、他手中虽然撑着伞却没遮在自己身上,而是把手中的那束白色郁金香完全放在伞下、似乎不愿让这么娇柔的美丽,去承受凄风苦雨。
“少爷…”兰新从后面追上来把自己手中的伞遮到了天行的身上、“秋雨这么凉淋雨会感冒的,又忘了去年的事了?”。
“新哥您不用管我,这样很舒服…”天行把伞推回到兰新面前,叹了一声、“快十五年了吧,为什么每年这时候都下雨呢?”。
“明年就是他们的十五年祭…”兰新也随之叹了一声、“都说雨是‘离人泪’,可能是他们想你了?”。
“也许吧…”兰天行抬头望着向上延伸而去的山路,虽然整段的路并不陡峭险峻也修葺的很整洁、两旁也是苍松翠柏春兰秋菊的点缀其间,看上去像是个藏在深山里的旅游景点。
但是在这样的天气孤孤单单走在这样的场景里、还是让人不免心生凄凉之感,天行就觉得此刻自己的心里是凉凉的。
是那种完全没有方向和依靠很落寞悲伤的感觉,虽然他的手里握着很多金钱权力带给他的富贵和荣耀、但是抛开这些家族赋予他的人生光环,他真正的内心却是脆弱而孤独的。
半山处就是兰氏家族的家族墓地,顺着山势俯瞰下去、若伏若连的山势走向‘如怀万宝而燕息,若龙若鸾、禽伏兽蹲,若万乘之尊’的上地之山。
当初选址的时候兰家祖先应该也是费尽心思才找到这一方风水宝地,想入葬吉穴荫庇后世子孙。而兰家近几代也的确是享尽荣华富贵占尽世间风光,没有辱没祖宗们当初的一番苦心。
墓碑前一如之前的放着一束白色的郁金香,娇艳的花瓣上沾了些许的雨水、看样子是刚刚被放置不久,或者说在他之前还有人过来祭扫而且很清楚墓主人的喜好。而这个人是看到他时才匆匆避开的,应该就躲在附近还没走远。
白色的郁金香,高贵而优雅、恬静而圣洁,这是羽蓠生前最喜欢的花卉品种。
天行拿起那束花皱了皱眉头,又问道、“让你追查快十五年了吧,新哥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个答案呢?”。
“哦…还查啊?”兰新笑了笑、“也许是你妈妈生前,仰慕她又不愿泄露身份的人送的,他只是送束花而已又没有做别的错事、既然不想露面,何必一定要查清楚让他为难呢?”。
“我也不是想为难他…”天行又感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这样的有心人实属难得。我是想谢谢他、顺便和他交个朋友,如果能这样痴爱一个人肯定也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兰新又笑了笑,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他也不能在天行面前承认,无论将来的结果怎样、这个被守护了三十年的秘密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这是他当初的承诺。
“你早知道是谁、就是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啊?”天行把两束郁金香都摆在墓前,随口又问道、“是咱老爸不让你说?”。
“哦…嗯…算…是吧…”兰新很心虚的答了一句、“你们父子俩我是谁都不敢惹,少爷你还是拆了我这把老骨头好了…”。
天行只能无奈的笑了、“拆了你有用吗?我不仅少了个大哥,还得给你办葬礼…再说他们都过世十五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因为还有人活着!”兰新答道、“等那个人想告诉你的时候,他自然会来找你的…”。
“如果他一直都不想说呢,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天行望向了墓地后面的林子,他能感觉到树木的枝叶间似乎有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心意到了就好,早点回去别再感冒了…”兰新又把伞遮在天行身上劝道、“去年就因为淋雨病了半个多月,你自己又忘了吗?”。
“没事儿…去年那是意外…”天行没在意的解释了一句,兰新手中的雨伞好像没拿稳似的、方向微一偏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嗯?”天行愣了半秒钟转过身突然推开兰新就用最快的速度向林子里冲了过去,以他的速度和身手在这个距离之内、想追上一个人应该不是很困难。
“少爷,别追了!少爷…”兰新跟着过来想阻拦,天行被他挡了一下追踪的节奏很明显的慢了半拍。
兰新的速度跟不上年纪又大、刚进了林子只看到兰天行追着前面的人影往山下飞掠而去了,不过前面那个人的速度太快、他们家那个身手绝高的大少爷能不能追得上,似乎还有点儿玄。
“唉!老子和儿子都这么油盐不进的不听劝…”虽然知道肯定是徒劳无功的,兰新无可奈何的只能跟在后面接着追。
汲浪正靠在车子的后座上翻看手机里儿子的相片,他半月之前刚刚升职当了爹心里正美着呢。
兰泽的心情没有汲浪那么惬意、无聊的看着外面被秋风秋雨点缀的凄凉秋色发呆,本来是想游览一下山野风光借机逃避他老爹的棍棒教育、谁知这场秋雨太缠绵一直下着也没停,这地方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
他老爹对他这个学知识不知道用功、练武术又害怕吃苦的老儿子挺头疼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的教导了这么多年,除了那张和他老爹极其相似的帅脸之外,他还是个各方面都毫不出众的二流货。
他老爹无奈之余只能加大教育力度偶尔用些极端手段,否则教育出这样无用的子孙他也愧对自家祖宗啊。
“汲三哥,师叔他…好像在追什么人…”兰泽从车窗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天羽急速的往山下飞掠过来,有些诧异的问道、“他在追谁啊,谁能比他还快…”。
“哦?在哪呢?”汲浪扔下电话开车门就跟着追了过去,他知道若非事出紧急少爷绝不会这么做的。
兰天行追出一段路只看到前面那个人一身长款的连帽衫、头脸都被遮挡住看不清面貌,修长轻盈的身形从山岗上快速闪过很快就上了盘山路。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窗开着能看到里面的驾驶位上有司机、那个人从窗口穿身而入,车子调了个头很快开走了。
汲浪用最快的速度追到盘山路上那辆越野车已经疾驰而去、就算他的身手敏捷速度再快想追上一辆飞驰的汽车,也是个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天行站在路边有些怅然若失、以他的速度竟然还能让那个身穿连帽衫的人从自己眼前跑掉,这个事实很匪夷所思。
“少爷,什么人呢?”汲浪跟过来挺好奇的问道,他们的少爷虽然年纪很轻但是身手非常好、而且一向都是沉稳高贵、冷静淡漠的性格,今天能拼尽全力的去追一个人而且还没追上。
这个事实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似乎也说明了‘天外有天’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刚刚,你看到那辆车了?”天行还在想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嗯…不是本地牌照!”汲浪又问道、“要查吗?”。
“把那辆车和那个人找到,让兄弟们动作快点…”天行吩咐道、“这么多年了,我要知道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