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箫瘦了很多,自从生下孩子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她一直也没见到苏辰,据说是烟柳山庄的财政出了问题、苏辰急着回去处理突发事件也没来得及向她请假,之后又太忙了就忘了向她汇报工作。
亲人们善意的谎言她能理解,但是再忙也不能一个电话都不打回来吧?所以即使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可是她心里一直都藏有一丝希望、或者说是一丝幻想,她相信苏辰是绝不会忍心抛下她和孩子的、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不能说出来,他早晚都会回到她们母子身边的。
刚满月的小婴儿已经会笑了,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阿箫‘咯…咯…’的笑着、浓眉凤眼的模样不但有几分妈妈的端庄秀美,更有几分爸爸的俊朗英气。
长大之后应该也是个超级无敌的小帅哥。
兰若一直都把孩子放在阿箫身边让她自己带着,是想让她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每天看着孩子心中有了寄托也就不会一直想着苏辰了,否则她接下来的日子又该怎么熬过去呢?
阿箫在孩子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终于是有了一丝笑容。
丢孩子的事她至始至终都是不知道的,孩子丢了之后‘冷香门’一直都在全力的追查、而新任门主聿子更是不负众望的在一个星期之后真的抱回了个一模一样的男孩,既然孩子已经找到、这个风波自然也算是过去,也再没有人提起了。
接下来就是好好的把孩子抚养长大、期盼着心中的那个美好幻想会成真,期盼着苏辰会早些回到她身边。
因为突然间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阿箫产后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大夫建议住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所以一直也没出院。
另一方面,如今的兰氏和‘烟柳山庄’都处在一片混乱的多事之秋、反而是躲在这里会相对安全平静一些,所以苏琴和兰若也都同意医生的建议留院观察。
因为苏家长子苏兴没有儿子,阿箫生下的这个孩子就是烟柳苏家的长孙、也是他们苏家唯一的孙子了,保护好孩子不再被偷走也是个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除了阿箫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此孩子非彼孩子、已经被人为的给替换掉了,但是所有知情人也都在刻意的隐瞒着这个事实。
如今苏辰已经死了、所以这个孩子无论是真是假,都只能当作他们苏家的继承人看待了。
兰韵儿买了水果过来看阿箫,见天气不错就劝她出病房去晒晒太阳、两个人刚转过走廊就看到有清洁工在打扫卫生,每天都如此也没有人在意。
那个清洁工穿着医院里统一的保洁制服,帽檐压得很低、口罩很大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他看到病房中有人出来就很自觉的退到了转角处,这位大哥看上去很老实、安安静静的几乎不说话工作却很用心,不但打扫的非常干净也从不讨人厌。
阿箫进出房间的时候也见过几次、也一直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但那时的身体状况不好也没有心情多看就直接忽略了。
“南哥给宝宝做的那个‘百岁锁’我带来了,等会儿回去给宝宝戴上试试…”兰韵儿找了个话题和阿箫闲聊、“宝宝的名字取好了吗?南哥说…”。
兰韵儿扶着阿箫的肩陪着她说话,问了两句阿箫也没回答、因为阿箫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一个人在看,而且看得目不转睛的。
兰韵儿只好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了那个正在擦地的清洁工。
“阿箫你看什么…”兰韵儿没看到其他人,只好问道、“怎么了?你看他干嘛,我们还是下楼去晒晒…”。
“苏辰?是苏辰…”阿箫微微停了一下、“他…好像是…我的苏辰…”。
兰韵儿有些懵,即使阿箫还是个头晕眼花的产后抑郁状态、也不应该到处认老公,看到个清洁工就觉得像吧?
“苏辰?在…哪呢?”兰韵儿刚想劝两句,阿箫推开她就冲了过去、“就是苏辰,我知道是你…”。
十五年了,她一直是被苏辰捧在手心上长大的、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他了,她是绝不会认错的。
“阿箫,他不是!他就是个…”兰韵儿跟着追过来就想把阿箫拉开,她以为阿箫多半是突然受了刺激、以至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她得保护好这个妹妹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那个清洁工突然对着她打了个很奇怪的手势,之后抱着阿箫就进了隔壁的病房里、而且直接关门上锁,看样子是不想被别人打扰到。
兰韵儿愣在原地看着隔壁病房门发了一会儿呆,刚刚清洁工人打出的那个手势是兰家的暗语、意思是说:自己人,闲人回避。
在她们兰家的地盘上出现个自己人并不奇怪,但是什么时候安插进来个清洁工她不知道、而且看他们抱在一起那个亲密无间的样子,似乎不像是阿箫认错了。
“诶?你…你是…你谁啊?放开我妹妹…”兰韵儿刚想追过去敲门,问问那个清洁工到底什么情况。有人拦了她一下、“老婆,别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哦,南哥…”兰韵儿只好停下看着程南、“那人谁啊?我就是怕阿箫会吃亏,所以吧…”。
“先回去吧…”程南示意兰韵儿别多问,走廊上很快又多了个装束一模一样的清洁工人继续打扫卫生、看身材和那身工作制服几乎和刚刚那个一样,如果不是看到阿箫已经进了房间里、她几乎会认为是自己看错了,一个清洁工也有备用的替身吗?
兰韵儿看了看隔壁的房门、又看了看那个新来的清洁工、之后又疑惑的看着程南,她还是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去看宝宝,别妨碍他们就行了…”程南搂住兰韵儿哄道、“我们得抓紧时间多学点经验,没几天你也快当妈妈了…”。
“哦,好!听你的吧…”兰韵儿很乖巧的跟着程南去看宝宝了,她也认为是该学学怎么带孩子。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有人在轻声慢吟着一首带着伤感思念的词句,风飒雨淅声中、满含愁绪,似在回忆他们之间曾有过的无限爱恋、和如今单相思却不能相见的彻骨相思。
书桌上再无堆积的四书五经的圣贤书、只有一段被雕成了竹笛的枯竹枝横在那里,苏公子就对着这段枯枝在吟诗诵词。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无边丝雨…细如愁…丝雨…细如愁…”一滴水珠落在那干枯的竹枝上溅起一小片水晕,苏公子猛惊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苏公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将那根枯竹枝抱在怀里,望向窗外的崖壁自语道、“阿箫!阿箫…如果我去找你,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窗外依旧是风飒雨淅、一派浓浓的离别愁绪,公子孤单只影的自问自答、“这一世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可是来世,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啊?”。
“找到我?他…想来找我?”箫姑娘看着水镜中的苏公子、满身憔悴满面病容就觉得很心疼,为了他的富贵前程她只能偷偷离开。
人妖殊途是个很古老的话题、也是个不可逆转事实,她为了心爱之人可以一生荣华富贵的活着、才选择了忍痛离开,等他功成名就、金榜题名之时,也就忘了还曾经历过的这些年少轻狂。
她离开是为了让他忘记、忘记之后才能更好的活着,所以她只能选择离开。
但是离开之后呢?
苏公子每天把自己关在书斋里茶饭不思、只抱着那段枯竹枝长吟短叹的痛哭,似乎也没有她期盼中过的那么美好。
如果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别说是荣华富贵的美好前程了、看苏公子这个病恹恹了无生趣的状态,很可能会再次跳崖给她殉情。
“是我错了吗?是不是我不该…不该离开他啊?可是…可我们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啊?”箫姑娘抬头看着古树上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问道、“太子爷,我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