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良缘到_分节阅读_9
    了随风步。狭窄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十三姑的尖利的五爪从唐芦儿肩膀上擦过的瞬间,两人打了个照面,随后,两人的位置诡异地交换了。
    十三姑挡住了唐芦儿前往楼梯的去路,唐芦儿喘着气盯着前面那个模糊的影子。刚刚打照面的时候,她瞥到对方身上有微微的冷光泛出,那应该是一件铠甲,所以护腕上钢针没大用,她也不敢再随意浪费,用一次少一次,而后面不知还有多少敌人。
    唐芦儿咬着牙,紧紧握着墨月,莫老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良缘到第121章生死对决
    深秋的夜晚,特别是在海上,气温是极低的。
    可唐芦儿额上却慢慢冒出汗来,汗珠顺着额角滑到脸上,带出一丝轻痒,她却不敢随意动弹。此时此刻,一个细小的差错,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价。
    狭窄的甬道,空气流通不甚良好,闷热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甚至让人有些窒息的感觉。她知道,这其实都是她的心里作用,对方给她造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漆黑的甬道内,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丈远,可谁都看不到对方。
    而也就是因此,所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白十三轻轻转动着右手的手腕,刚刚那些钢针虽都被她身上的麒麟软甲给挡住了,但还是有一枚钢针从她手臂上破皮擦过,不过短短片刻,现在整条手臂都有些麻了。
    然而更令白十三感到吃惊的是,前段时间她明明打听到,白薇的武功已是尽失,却没想对方刚刚竟躲过了自己那一记杀招!偏这里又那么黑,以至于她刚一点都没看到对方到底是怎么躲过自己那一记杀招,到底是怎么回事?未知的事情,往往能让人生也忌惮之心。
    几日前夜十五的死,白十三一直以为是安远王下的手,可现在,她心里的这种认知出现了动摇。
    浪似乎大了些,船晃动的幅度比刚刚强烈了许多,黑暗中的两人,其实也不过是对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白十三握紧右手放置背后,同时左手上多了一柄四寸长的柳叶弯刀。
    就在白十三抬脚的那一瞬,唐芦儿即感觉到刚刚一直静止的空气忽的流动起来。
    她咬住牙关,沉住气,压制住心里那排山倒海涌过来的恐惧,握住墨月的手腕跟着一转,右脚脚尖垫起,膝盖微弯。
    命运是立在她身后的一条恶龙,已经对她张开森然巨口。
    此时此刻,她没有退路,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要想活下去,只有继续向前,迎难而上!
    只是,这注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对决,白十三是真的动了杀心,刚刚的意外亦使她此一刻更是打起十二分的认真。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对上的那一瞬,一个火折子突地从白十三身后扔了过来,黑不见五指的甬道在那一刹猛地亮起,两人亦都看清对方的动作。
    然火光亮起的那一刻,白十三心头即是一惊,若是白月城的人,不会从她后面过来,应该是从她前面包抄过来才对。
    形势一下子出现扭转,她竟成了别人夹攻的目标。
    可当她看到唐芦儿手握墨月,踏出随风步,朝她欺身而来的那一瞬,她心头大惊,刚刚一直怀疑的事情得到了证实,白薇武功尽失的消息,果然是个幌子。
    狭路相逢勇者胜。
    白十三心神两次受到震动,加上身后的威胁,她十分的战意只剩下三分,七分已变成退意。
    唐芦儿却是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一鼓作气气势如虎,她,一定要活着走出这条甬道!
    虽破月一式,没有内力的支撑,连一成的威力都施展不出,但身处真正的战场,气势比内力更重要。
    生与死的对决往往很简单,不会有太多的花俏和优雅,很多时候,直觉的判断和反应的灵敏比会什么样的招式更重要。
    白十三那一瞬的迟疑和惊恐,被唐芦儿捕捉到了,敌退我必进,一切都为了活下去。
    随风和魅影,白十三心头连连大骇,火光熄灭的那一瞬,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浓稠的鲜血从血槽里喷到她身上,唐芦儿身子继续后退的同时,手握紧,将墨月拔出。
    一击而中,再不恋战,身子急速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个人,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后她才微微站稳了身子,胸口剧烈的喘息。墨月连白十三的鲜血一起粘在她的手心上,让她连自己肩膀上的伤都没感觉到痛。
    没有听到对方身体倒下的声音,反而是一阵微乱的脚步声正快速的远离,消失。
    刚刚,两人再次互换位置的那一瞬,她只从后面刺中对方的肩膀。
    或许会因失血过多而致命,也或许不会。”受伤了!?“上官钰疾步上前,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他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却不知道是谁的。他亦听到那个女的逃开的脚步声,可他无暇去追。
    她们交上手的时候,火光正好熄灭,而他又是从外头赶进来的,眼睛没法短时间内适应这样深浓的黑暗。”唔!“他这一抱,正好就碰到她肩膀上的伤,唐芦儿这才感觉到疼。”伤到哪了?“上官钰忙松了手。”没,没大碍,我们先上去。“疼痛感让她忽略了刚刚刀刃刺入身体,鲜血喷在手上的感觉,”有一个叫夜十九的人,你进来时侯看到他吗?“”没有。“上官钰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拉住她的手问了一句,”能走吗?“”可以。”
    唐芦儿被上官钰拉着跑到楼梯口时,就有几个人从楼梯上下来,瞧着上官钰后即道:“王爷,船上的人都不见了,他们好像是早有准备,怕是放了小船逃了。”
    “不可能那么快。”上官钰冷眼昏暗的四周,柳州水师的福门战舰竟在外人手里,这事后面会牵扯上多少人,全是杀头大罪,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弃船而逃。
    “刚刚有一个女的往那边逃了,你们往那边找去,再将这船仔细搜一遍!”上官钰交代这话的同时转头看了唐芦儿一眼,却瞧着她肩膀上竟已濡湿了一大片,他神色微变,忙转回头喊道:“谁身上带了伤药?”
    *************************
    唐芦儿被上官钰带到其中一间房里后,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她勉强把墨月插入刀削后,就往床上一倒。她也不知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还是刚刚心神消耗得太厉害了,只觉得头很晕。
    跟进来的侍卫点起灯后,一时也不知这船上的纱布都放在哪,正要帮忙找呢,上官钰却让他出去,然后将床单撕下一块。
    “点穴止血只是延缓而已,且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你将衣服解开,把这药洒上,包扎一下,待回去后再好好给你处理伤口。”上官钰把手里的药递给唐芦儿后,就转过身,将刚刚撕下来的床单慢慢撕成细条。
    旁边的烛火因船摇摆的关系,一直在微微晃动着,后面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以及偶尔几声细微又隐忍的呻吟。上官钰只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僵硬了,手上的布条也都撕好了,他便将那些布条放到床上,依旧背着身道:“伤得重不重?上完药后,用这个包扎一下,以免伤口裂开。”
    唐芦儿哪知伤得重不重,她只知道血将她的衣服粘在伤口上了,自己根本不敢动手拉下来。
    疼得脸都白了,那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淌,满头大汗地弄了一会,也只将一边的外衣脱了,里面那一层薄薄的中衣怎么也下不了手。
    “算了,现在还管什么男女大防的。”唐芦儿放了手,朝上官钰道,“七哥你帮我吧,我,我弄不了,痛死了!”
    上官钰一怔,迟疑了一下,一回头,却见那姑娘一脸苍白,整个胳膊几乎都沾了血,衣服也只脱了一半,伤口还没露出来,药自然也还未上。
    “你————”他怔了怔,即转身走到她身边,拔出她的墨月,绕着她的伤将她的中衣割了一个口,然后看了她一眼,“忍着点。”
    “嗯。”唐芦儿点了点头,就别过脸咬着牙。
    上官钰看着那细弱的肩膀,手不禁也有些发起抖,额上跟着冒出汗。
    悄悄吐了口气,一手压住她肩膀上的穴位,另一手抓住那块衣料,慢慢拉了一点,然后就急速的一扯。唐芦儿即哼了一声,随后就松了口气。
    松宽的衣袖垂到肘部,露出鲜血淋漓的肩膀,以及两寸长的伤口,上官钰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不是很深,他松了口气,立即邦她上了药,然后将刚刚撕好的布条拿过来,帮她包扎。
    “以后将这些布条解开时,会不会也很痛?”唐芦儿回头,满是担心地问了一句。
    “别担心,以后换药不会很疼的。”上官钰不敢看她,眼睛只直直地看着她的胳膊,刚刚帮她撕衣服时,也不知是他太紧张了,用力过多,还是这衣料太不禁撕。帮她擦了血,上了药后,包扎时才发现,那衣服的撕口竟到了她腋下,刚刚目光不经意的一动,即瞧得里面杏色的肚兜,还有细细的带子。
    上官钰只觉心头猛地跳了一下,眼神一阵慌乱,额上的汗冒得更多了。
    刚帮她包扎好,还待唐芦儿穿上衣服,外面忽的就冲进来一个侍卫道:“王爷,发现这船上装了很多……”
    上官钰忙转身挡在唐芦儿前面,不悦地看着那名侍卫怒道:“慌什么!”
    那侍卫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即退到门外道:“王,王爷,属下发现那船舱最下面装了好多炸药。刚刚还找到三个船上的人,只是对方一瞧我等后,就直接往海里跳去,最后只活捉了一个,正……”
    那侍卫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即听到一声巨大的轰响,同时感觉到整个船剧烈的震动起来,如似龙王震怒。唐芦儿刚将衣扣系上,身子就失去平衡往一边倒去。
    果然,对方本来就打算要整个毁灭证据。
    “弃船!”上官钰回身将唐芦儿一把抱起,往外冲了出去。
    良缘到第122章触感
    还未冲上甲板,另一边又追上来一个人喊道:“那边不能去,炸药正顺着那头点燃,跟我来……”那人话没说完,声音就被爆炸声淹没了。上官钰回头,旁边的侍卫正要拔刀,唐芦儿忙喊道:“别,他是奶奶说的人!”
    通道不够宽敞,上官钰抱着她并不方便,唐芦儿道了一句“我能行”就挣扎着下去,然拉着上官钰的手追上夜十九。夜十九根本没回头看他们,冲了几丈远后,拐了个弯即踹开一扇门,随后就往门外冲了出去,外面是一个狭窄的楼梯,通向小望台。
    夜十九冲出去的那一刻,之前他们经过的地方已经冒出滚滚浓烟,气波正往这席卷而来,船晃得站都站不稳。
    唐芦儿才随上官钰跑出那个小门,夜十九就跨过栏杆纵身往那浓暗的海面跳了下去,汹涌的波涛瞬间吞没他的身影。上官钰回头看了一眼,眼下真正可怕的不是炸药沉船,而是福门战舰里的那些炮弹。炮弹库所在的位置,炮弹的威力,引爆的条件他心里都清楚。再过片刻,库里面的炮弹马上会被引爆,到时别说是在船上,就是离船稍近一些,都有可能被弹片伤到。
    “吸气!”上官钰没有多说,一手抄起唐芦儿,一手撑住栏杆,身子一跃,两人即一块跳了下去。
    下去后才知道那浪不是急,而是凶,而且海水冰寒彻骨。
    两个沉入水面没多会,上头就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连下面的海水都被震出一个大浪。
    必是弹库爆炸了,上官钰不敢马上浮出水面,只紧紧搂着唐芦儿的腰,借着那股冲力拼命往远处游去。直到后面的声音稍稍缓些后,上官钰才赶紧带着她浮出水面换气,却不料两次刚喘一口气,后面又是一波大浪袭来,两人被海水淹没的同时还被冲出好远。
    那股冲力到尾端时,还不待两人浮上水面,就又被卷入一个小漩涡,而且才刚摆脱那个小漩涡,竟又被另外一个漩涡卷走。
    上官钰心头一惊,他知道这大概是什么位置了,再往前就是魔鬼礁石区,礁石区的东面有无数大小漩涡,这里几乎是海上的禁区,基本没有船敢从这经过。
    唐芦儿憋气已经到了极限,胸腔那快要爆炸了,刚刚本就失血过多,还不及休息就又落到这冰寒刺骨的海水里,受伤那边肩膀几乎没有感觉了,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眼下她唯一的念头是她需要氧气,氧气!
    手脚开始本能地挣扎起来,海水呛到鼻腔内,嘴巴将要张开的前一瞬,就被两片唇给贴了过来。唐芦儿还不及反应,搂在她腰上的手忽的一紧,同时还有一只大掌忽的压住她的后脑,紧咬的牙齿被撬开,那股气流缓缓渡入她口中的时候,两人终于浮上了水面。
    远处的爆炸声将她轰得醒过神,两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幽暗的海上,涛声似乎变得很遥远,唯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只是那点微弱的温暖实在抵御不了这冰一样的海水。
    “好,好冷……”唐芦儿颤着牙齿道了几个字,她的手脚快要没知觉了。
    “坚持一会,这附近有一些礁石,我们游到那边。”上官钰紧紧抱了她一下,又在她未受伤的肩膀和胳膊上用力搓了搓,“马上就没事了,来,动动脚,游过去。”
    唐芦儿点了点头,上官钰依旧搂住她的腰,再抬头看了一会星星,辩准方向后,就开始划过去。
    半刻钟后,两人总算爬到一块滑溜溜的礁石上面。唐芦儿瘫坐在礁石上,喘了几口气,然后依旧打着颤问道:“他们能,能找到这边吗?咱,咱们好像离得有些远了。”
    “别担心。”上官钰坐在她旁边,将她揽在怀里,一边搓着她的小腿,一边道,“你用力地搓一搓手掌,千万别把四肢冻伤了。”只是他的手刚搓上她的小腿,唐芦儿马上就叫疼了一声,上官钰一怔,赶紧将她的裤腿拉起来,这才发现那小腿上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划伤,不过仔细一看倒不算严重,血也只是慢慢渗出。
    “不,不知是怎么弄的,不过,不,不碍事。”唐芦儿拼命地搓着手,可牙齿还是止不住地在打颤。深秋夜里的海水都在零度以下,若是平时,泡这么一会她还不至于这么虚弱,只是偏赶上之前失了那么多血,且肩膀上的伤似乎也在刚刚游泳的时候又裂开了。
    海上还起了风,呼呼地刮着,卷起大浪就往礁石上拍过来,浪花如雨,自海上掀起,从天上落下,片刻就浇了一身。
    “七,七哥,现在应该已经半夜了吧……”被他揽在怀里,挡住风,挡住雨,真的很舒服,眼皮也慢慢耷拉下去,声音越来越轻。
    “别睡着!”上官钰赶紧摇她,然后在她胳膊和大腿上一阵猛搓。
    “疼……”她艰难地睁开眼,可头却还是晕晕沉沉的,真的很想就这么睡过去啊。
    “乖,再坚持一会,船马上就过来了。”福门战舰爆炸的火光离这很远,他的船离福门战舰还又有一段距离。之前福门战舰爆炸的时候,他的船必是不可能靠上前去的,眼下估计已经有人划小船在这附近找人了。他刚已将唐芦儿的腰带解下压在礁石上,最多再半个时辰就能有人找过来。
    “七哥,我要是死了,你就将我的尸体送回白月城去吧……到时,他们就不会瞎找你们麻烦了……”唐芦儿脸贴在他胸膛上,慢慢道出这话。
    “你胡说什么!”上官钰忽的就一声低喝,同时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怀里带出来,本想骂她一句的,只是看着那张脸,唇张了张,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许久,心头不由就生出几分沮丧来,他多想让她过上公主一样的生活,这一辈子无忧无虑,无伤无痛。可每次她出事时,他不是没及时赶到,就是没法护得周全。
    唐芦儿被他这一声喝惊得一下子睁开眼,怔怔地看了他一会,随后眼睛微微弯起,再慢慢抬起胳膊,直起腰,然后一下子揽住他的脖子笑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
    “你……”那紧紧贴过来的身子异常柔软,上官钰僵了一下,然后抱住她的腰背轻轻叹息。
    唐芦儿本还想说什么的,只是眼睛无意中往海面那一看,随即身子就是一僵。
    她想喊,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趁着一个浪拍打在礁石上的那一瞬,从海上一跃而起,手中寒剑如电,对准背对着他的上官钰。
    那一瞬,唐芦儿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自己到底哪来的力量,竟猛地站起身,伸出手,打算徒手挡住那刺过来的穿心一剑,给上官钰争取反应的时间。
    只是她的手还未碰上那柄剑,腰忽的被人往旁一扯,上官钰的身子亦是往旁一侧,同时拔出唐芦儿腰间的墨月,在那柄剑从自己胸前刺过去的那一瞬反手一刺,直入心脏。
    那从背后偷袭的人顿了一顿,手中的剑掉到礁石上,他心脏的血已经顺着血槽汩汩涌出,上官钰猛地一抽匕首,一条血箭跟着就激射而出,直直喷了有一米远,本了半边礁石。上官钰微一抬腿,就把那人给踢回海里,从出手到结束,他只是微侧一下身,再就是一抬手。
    简单,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就像他说的那样,杀人很简单,与招式无关,与优雅无关,直觉的判断,反应的灵敏最重要,因为生死对决往往只是一线。
    唐芦儿慢慢坐下,胸口微微起伏着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
    “你刚刚想做什么?”上官钰将墨月插回到她的刀削,手臂依旧揽在她腰上,然后看了她一眼,表情微冷,心里却翻出一阵复杂的感觉,有心惊,有气恼,有后怕,有庆幸,还有……一种难言的温暖。
    “我怕你会死。”唐芦儿这才感到一阵后怕,随后浑身力气似被抽干了似的,抖着唇看着眼前的人,眼睛忽的就模糊了,“你要是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鬼地方我怎么办!”
    没想她竟说哭就哭,上官钰顿时有些慌了,忙拍着她的后背道:“我又没说你什么,怎么,怎么就哭了。”
    暗夜的海上,涛声澎湃,风声呼号,她搂住他的脖子,似在发泄一般,越哭越大声,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这个男人。
    上官钰手忙脚乱地哄着,嘴里连声道:“真是个孩子,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就没力气了……”
    “王爷,唐姑娘……”
    远处似乎有呼喊声顺着风隐隐传来,只是上官钰被唐芦儿的哭声沾满了耳朵,一时没听见。唐芦儿却是听到了,她怔了怔,马上就停了哭,也顾不上擦眼泪,只是依旧抱着他的脖子,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静静地等着,看是不是自己刚刚听错了。
    瞧她终于静下来后,上官钰长长松了口气,他发觉哄这丫头,比他这一路游过来还要累。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有人喊我们?”唐芦儿松了手,转头瞧着他问了一句,然后又攀着他的肩膀,直起腰,仔细看着他的后面。
    上官钰一怔,也跟着仔细一听,果然,没一会,就听到那边传来找他们的声音。而且这次听得很真切,唐芦儿心里一阵兴奋,忙就坐下来,正要开口。只是这会上官钰偏也跟着转过脸,于是他的唇即从她嘴角边擦了过去,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两人同时愣住。
    良缘到第123章暧昧
    唐老太一直等到唐芦儿平安归来后,才让莫老给施针,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唐芦儿去另一屋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药,这一通下来天已经快亮了。她将衣服穿好后,便问那随船过来的婆子道:“王爷现在在哪?”
    “刚刚瞧着在甲板上。”那婆子正说着,就见着唐芦儿站起身似要往外走去,便忙道,“哎哟,姑娘,王爷才吩咐了,说外头风大,姑娘好生在屋里待着,可别出去受了凉。再说姑娘都一夜没睡了,这会还不赶紧歇歇,瞧这脸色还没缓过来呢。”
    “天都要亮了,一时也睡不着,我去看看奶奶,我三哥刚过来了是么?”
    “是,姑娘洗澡时孟公子正好过来,只是孟公子一时不方便进来,便去了王爷那头。”
    唐芦儿披上白狐狸毛的大氅,出了房门,先去唐老太那看了看。见唐老太还在睡,屋里未点灯,她也不敢出声,只看了一眼,就出来甜蜜蜜守在外头的侍卫打听莫老在何处,只是那侍卫也不清楚,不过之前莫老出来时,是往甲板那去的,唐芦儿道了谢,想了想,便往甲板那走去。
    她走了一会才发现这船上的人很少,耳边静得只闻海风呼啸,涛声怒号。
    她容易遇到个侍卫,叫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船上大部分人都被派去打捞那艘福门战舰的残骸,还有水师那边的人过来了,王爷正忙着处理这些事。唐芦儿想了一会,便问了孟三此时在哪,那侍卫往一头指了指,说了那房间的位置,就匆匆离开了。
    唐芦儿行到那房间前,往里看了一眼,却发现里头没人,外头也不见人影,她迟疑了一会才走进去。
    这是间简易的书房,砚上的墨还是新磨的,静谧的房间里飘着几分淡淡的墨香,倒将刚刚一路走来闻到的海风味驱散了不少。桌上摆着一盏马灯,温暖的火光在里面轻轻摇摆着,另一边的烛台上还点着数支蜡烛,几处明亮的火光将她的影子照得有些虚幻。
    唐芦儿扫了一眼,见这里连张可以休息的长塌也没有,也不知孟三在这做什么。才犹豫着是在这坐着等一会,还是自己先回去时,正好后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她以为是孟三,即回头一看,却不想是上官钰。两人都怔了一怔,四目相接的那一瞬,似乎谁都想到不久之前在礁石上的那一幕,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怎么过来了?”片刻之后,还是上官钰打破了沉默,他顿了一顿,便走到唐芦儿身边仔细看了她一眼,“脸色这么差,不在屋里好好睡觉跑来这做什么?”
    他已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箭袖蟒袍,腰身紧实,身材欣长,似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他真的很高。他走近后,她要不抬头的话,视线竟只在他肩膀那,难怪刚刚在礁石上,她差不多是跪着两手攀在他肩膀上后,两人的唇才对上……
    刚一想到这,脸腾的就热了起来,特别是他靠近后,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唐芦儿心头莫名的一慌,脚不由就往后一退,结果后腰却忽的就撞到桌角上。
    刚吃痛一声,上官钰即伸手拉了她一下,只是眼见就要将她带入怀里的时候,他又慌忙放开道:“肩膀上的伤可还疼?”
    “嗯。”唐芦儿站稳后尴尬地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她心里竟忽的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来,她现在还不到十六,也不知以为还能不能再长高点,现在好像真的太矮了。
    唐芦儿的安静,令上官钰也跟着沉默下去。
    静谧的透明,波涛汹涌的海上,纸墨书香的房内,旁边摇曳的烛火,凌乱了两人的影子,气氛在他们近乎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中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芦儿。”他忽然开口,声音很低,语气里带着一丝难言的温柔。
    “什么?”唐芦儿抬起脸,面上热热的,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就是没法像以前那样自然的面对他。
    “我现在有些忙,你……”他迟疑的看着她,一时猜不出她这会忽然到这边找自己到底什么事。
    “呃,哦,我那个,其实我是来找三哥的,刚刚过来的时候,一位侍卫大哥跟我说三哥在这。”唐芦儿悄悄吐了口气,又接着说,“我还想找莫老问问奶奶的情况。”
    “孟三在船头的甲板那,莫老也在那,不过那边海风很大,围在那的人也不少,你身上带着伤,不宜过去。师叔的毒已经被莫老施针压住了,暂时不会有事,你回去睡一会,天马上就要亮了,别拖坏了身子。”才刚说完,外头就有一随从进来道了一句陈都尉过来了,上官钰应了一声,然后就又看着唐芦儿道;“我让人送你回房去。”
    “不用,你快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唐芦儿抖了抖自己身上的大氅,然后抬脸一笑,她说完就侧身往外走去。只是从上官钰旁边经过时,上官钰手忽的就抓住她的胳膊:“芦儿。”
    “啊?”唐芦儿诧异转头,心头却猛地跳了一下。
    他怔怔地看着她微有些苍白的脸,纤长的睫毛下,旁边的烛火映在她的眼睛里,使得那双黑眸看起来特别亮。
    之前的南行,虽她与他一直都吃喝一起,但他对她一直是以礼相待,而且这丫头那会看着也不怎么在意,所以他心中坦然;星棋岛上,即便让她在自己房里过夜,但毕竟有祖母的许可,他不过是让出房间而已,故心里亦是不以为意;可是今晚,从他找到她后,为她包扎伤口到水里为她度气,接着在礁石上与她相拥,再到最后两人无意间亲密碰触,虽每一次行为都有不得已之处,生命垂危时亦管不了那许多,但事后一回想,当时不管有多少不得已的理由,他的那些举动,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确实是不妥了。而且现在这么晚了,她忽然到他这边来,刚刚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为今晚的事介怀在心,却又不好意思说?
    见他只顾看着她,却迟迟不说话,且他背着光,她也瞧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觉得他的面容愈加冷峻,唐芦儿便问:“七哥你怎么了?”
    上官钰回过神,正要开口,却外头的随从又过来催了他一下,他才想起外面还有一堆事等他去忙。而且她今晚着实是累着了,身上还又带着伤,怎么都不是说话的时候。
    “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委屈的。”上官钰慢慢松开她的胳膊,帮她整了整身上的大氅,柔声道了一句,然后就命人过来将她送回去。
    唐芦儿傻愣愣的瞧着上官钰离开的背影,想不明白他刚说的委屈是什么意思……
    天亮后,船靠岸了,但上官钰却未跟着回来,只是孟三跟着唐芦儿等人回了锦园。
    “丫头,奶奶身上的毒不能再耽搁了,你们休息两天,身体恢复点元气后咱们就上路。”回锦园的那天傍晚,孟三过来找唐芦儿道,“不过咱是先乘船,约十来天后到九江口时,才改换陆船,在船上养半个月,你肩上的伤也就痊愈了。”
    唐芦儿倒没在意自己肩上的伤,一听孟三这么说,忙就道:“奶奶身上的毒能不能坚持到我们到白月城?我总觉得那莫老头不怎么靠谱子!”
    孟三呵呵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道:“白月城大长老的金针术是有名的,这点倒不必怀疑,再说奶奶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大可放心。”
    唐芦儿想了想,只能这般认了,只是过了一会她又道:“对了,听说昨晚的事牵扯到不少人,外头人心惶惶,连海上都有好多水兵的船只在来回巡逻。”
    “可不是,白月城的人居然会有福门战舰,还那么大剌剌的出现在安远王面前,接着又行刺,啧啧,这一下不知多少人会跟着掉脑袋。”孟三说着就伸了一下懒腰,接着笑道,“这对小师弟来说也未曾不是个机会,乱得越厉害,牵扯的人越多,他清洗的范围就越广。不过这事一出啊,咱们还真得赶紧离开,也省得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唐芦儿不解。
    “妹子,你忘了自个在白月城的身份了。”孟三一笑,“现在你和安远王走得这般近,如今出了这事,万一别人查出你身份,借着你来攻击安远王。别的不说,只需一句,就说福门战舰的事安远王本来就参与其中,到时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唐芦儿怔住,良久才问:“那白月城会跟这边打起来么?”
    “那么远,怎么打,再说齐州那刚刚结束一场战事,好容易平息下去,不可能再轻易起大乱。”孟三哈哈一笑,“别瞎担心,昨晚抓到的那几个人,都是些小鱼,白月城完全可以来个不认账,小师弟最多是借着战舰的事插手水师之事。不过就是这样才好,现在有那么多水兵在航路上巡逻,如此我们走水路也能安心些,他不用一路跟着也没事。”
    两人正说着话呢,前面就有丫鬟过来请他们去安远太妃的花厅那用饭,还说唐老太已经过去了,就等他们两个。
    良缘到第124章亲事
    安远太妃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唐芦儿和孟三进到花厅后,就见那两老太太正坐在一起聊天来着,也不知都说了什么,只见安远太妃面上一直带着笑,且对方瞧着她进来后,忙就招手让她过去关心地问了一句:“伤口可是好些没,可还疼得厉害?”
    唐芦儿心头微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亲和没架子的安远太妃,更没想到太妃和奶奶会聊得那么起劲,而且她们俩看着似乎本来就很熟的样子。她狐疑的看了旁边的唐老太一眼才小心回道:“多谢太妃关心,已经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这就好,昨儿我才回来,猛地一听这事,着实是吓了一跳。”安远太妃说着就将唐芦儿拉在自个旁边坐下,然后又对着孟三笑道:“孟世侄快请坐,不必拘礼,叫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陪我们两老太婆吃顿晚饭,免得我们这两张老脸两看相厌。”
    “太妃盛情,世侄惶恐。”孟三一笑,嘴上客气一句,行了一礼,然后就大方坐下。
    安远太妃打量了他一眼,即笑道:“真没想到孟桐那小子竟生出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儿子,就是可惜没一点像你母亲,倒是全随了你父亲。”
    “太妃有所不知,我外表是随了父亲,但内心却是随了我母亲。”即便是在这些长辈跟前,孟三也不见有什么拘束,听了安远太妃的话后,他便呵呵一笑,又接着道:“父亲上次来信还说起太妃,父亲一直惦记着您的身体,他知道您有风湿,正好前段时间他听说有一种专门治风湿的良药,这会那药和药方子应该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
    安远太妃笑着点了点头:“难为你父亲这么有心,山长路远的,他自家的事也不少,还惦记着我这么一个老太婆。”
    孟三一脸真诚地道:“太妃瞧着也跟我大姨母差不多年纪,如何就称老。”
    唐老太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孟三忙又道:“师叔的威严和气度,更不是普通人可比。”
    安远太刀忍俊不禁,随后就朝唐老太道:“我啊,可真羡慕老姐姐你,身边有这么两个可心的小家伙,该笑时候笑,该说时候说,这些年必是过得很畅心。”
    “你羡慕什么,这俩都不是什么省心的货,还不知我这条老命能给他们折腾几天。”唐老太嘴上假意数落那两人一句,面上却明明白白带着很受用的笑,“不过你虽说是熬了十几年,但如今小孙子也成才了,还马上就要给他准备亲事,用不了几年,你这便是孙儿满堂,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人生几十年,哪能事事皆如意,到底你这些年也是荣华富贵享用着,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这等福分。”
    亲事?唐芦儿听了这话就是一怔,即看了唐老太一眼,唐老太今日的精神虽没有以前那么好,但面上的气色瞧着却比昨晚好多多了。且她今日穿了一身老油绿的寿字纹缎面长身褙子,梳得光亮齐整的发上还戴了两支翠玉簪子,虽不比安远太妃瞧着雍容华贵,但就这么往安远太妃旁边一坐,那气势可一点都没输,言语间也没有丝毫伏低做小的姿态,反倒是安远太妃不时要捧着她几句。
    瞧着唐老太好,唐芦儿略放心的同时,耳朵跟着就使劲张开,想听接下来安远太妃怎么说。好端端的,奶奶怎么提起上官钰的亲事,难不成安远太妃和奶奶刚刚就聊这个来着?如此说来,是不是他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你说的也是。”安远太妃点了点头,轻轻一笑,然后就看了唐芦儿一眼道:“说来你家姑娘差不多年纪了吧,可是选中了人家没?”
    唐芦和一怔,孟三往她这看了一眼,淡淡一笑。
    唐老太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后才开口道:“回去再说,急什么,她也没多大。”
    安远太妃莞尔一笑:“这王府啊,一直以来人丁就极稀少,近这十向年更是冷清得紧,这么大一个园子,有时走上半天都看不见一个人。”安远太妃说到这就是轻轻一叹,“说来这府里不知多久没看到芦儿这般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了。也难怪这些天不一会儿护她护得紧,简直是比亲兄妹还亲。若非你们急着回去,我倒想选个好日子让王爷认芦儿做义妹,如此我也好沾一沾老姐姐的光,时常让她到这园子来玩,老姐姐也能过来陪我说说话,多少能添几分热闹。”
    唐芦儿愣住,忽的感觉脊背有些发寒,安远太妃这一通话,说时极其温暖,但听着怎么总有点是在警告什么一般。
    唐老太马上斜了安远太妃一眼:“又想要孙媳妇,又想要孙女,天底下哪那么多好事让你一人给占了,孙女你就别想了,好好等着曾孙女是正经。”
    “你这张老嘴,向来是不饶人!”安远太妃摇头一笑,唐芦儿只觉得安远太妃摇头时,发上那一套镶钻的祖母绿头饰在烛光的映照下,闪耀得直晃人眼,她慢慢移开目光,打量起这花厅内的摆饰,之前在定南王府时也曾见过如云锦绣,满目繁华,如今再见,忽的就想起当时那段时光,然不知为何,这么一回想,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明明才过了数月而已。
    ……
    “怎么不动筷子?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唐芦儿正愣神间,忽然听到安远太妃朝她关心地问了一句,她猛地回过神,才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玉盘金盏,堆满了山珍海味,自己跟前也摆了一碗米饭,只是大家都已经拿起筷子了,就她还那么干坐着。
    “不好意思,我就爱走神,太妃别见怪。”唐芦儿脸一红,忙就拿起筷子。
    “乡下丫头,没学过什么礼数,你随她去吧。反正我脸大,不怕她丢。”唐老太说着就瞪了唐芦儿一眼,“急着扒什么饭,不嫌噎得慌吗,先喝碗汤,那汤是补血的,你可劲地喝没关系,吃不穷她。”
    安远太妃禁不住一笑:“没错,吃不穷我,定要吃得好好的才行。”安远太妃说着就示意旁边的丫鬟给唐芦儿盛上一碗浓汤,同时接着笑道:“其实今儿本是想等王爷回来,再请你们过来一块用饭的,只是王爷这两日实在忙得抽不开身,我白日都使人去看了两次,却连句话都传不上。这些年他真是少有闲的时候,有时连我这个祖母想见上他一面都难,有时真不知他心里都想着什么。”
    唐老太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老了,不比当年,凡事都要知道个究竟,有什么意思,不够累的。”
    安远太妃笑了笑,拿起筷子将一个银丝松卷夹到唐芦儿碗里,于是大家这才开始正经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顿饭菜摆的很丰盛,但唐芦儿却吃得有些水货不良。她低头吃饭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暗自琢磨安远太妃刚刚那几句话,直到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她才明白了安远太妃什么意思。
    饭后,丫鬟们捧上茶时,安远太妃便笑着朝孟三和唐芦儿道:“我们俩老姐妹再聊会在,你们俩去园子里玩玩吧,都是这么好的年纪,该多走走看看。”
    “去吧去吧,不用都杵在这。”唐老太也跟着摆手。
    孟三一笑,即起身行了一礼,便往外退了出去,唐芦儿自是也跟着起身行礼退下。
    瞧着那两孩子出去后,唐老太马上就把眼皮一翻,磕的一声就将手里的茶盏搁到几上,毫不客气地道了一句:“我说你刚刚伸着个舌头绕来绕去想干什么,我家丫头还轮得到你来嫌弃!”
    “老姐姐真是个火爆性子,好端端的怎么就出来这么一句话,那孩子我心疼都来不及,哪来的嫌弃,你要舍得,我马上认作干孙女,到时我疼她不会比你少半点。”安远太妃也不生气,淡淡一笑,说着就摆了摆手让旁边的人都下去。
    “行了,你我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你舌头不动我都猜得出你想说什么,你肚子不响我都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唐老太嗤了一声,又道,“我家丫头要看得上,你家小子跑不了,我家丫头要看不上,你家小子求也求不得!”
    安远太妃没搭理唐老太这话,只是轻轻吹着茶叶,好一会才道:“老姐姐觉得我给钰儿挑的这门亲事怎么样?”
    “四平八稳,帮不了他太多,但要有过也拖不了什么,就是个差不多的摆设,你果真是老了。”唐老太看了她一眼,懒懒地道了一句。
    安远太妃叹息一声:“我倒也想让那孩子顺心些,不过实在是太冒险了,王府好容易才有了目前这般的平稳,我也老了,经不起折腾,王府要再出什么事,我哪有脸下去见他爷爷,你那丫头若真是平民出身,我给她个身份也容易,只是可惜她偏牵扯上那么多事。”
    良缘到第125章求婚
    即便夜幕已经降临,但这园内叠石假山旁,曲水流觞处,曲径回廊下,或是挂着流光溢彩的琉璃宫灯,或是点着热闹喜庆的大红灯笼。所以一眼望去,只见星星点点中,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园子,入眼处皆是数不尽的富贵风流,俨然是降于人间的仙宫瑶池。
    “冷不冷?”两人顺着园中的花径走了一会后,孟三转头看了唐芦儿一眼,眼下已是深秋,夜露寒重,他倒没觉得什么,就怕这小丫头顶不住。
    唐芦儿摇了摇头,她出来的时候,有丫鬟给她送了那件白狐狸毛的大氅过来,这玩意儿连风雪都能顶得了,这点夜露算什么。
    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孟三想了想,就是一笑,然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怎么了?“”什么怎么了?“唐芦儿偏了偏脑袋,转头看了他一眼。”一看就是满腹心事的样子,谁欺负你了?“孟三说着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接着道,”不是那冷面王对你做什么了吧?“”胡说什么。“唐芦儿心头一跳,即白了他一眼,就往前走去。
    孟三笑着看着她的背影,跟着她后面,不多时,两人就行到一汪碧波处。唐芦儿走到那低矮的池岸旁,但见这黄石堆砌的池岸,错落作势地挑出种种岩穴形状,下伏水口,望之幽邃。池的两端各引出一曲折小溪,贴水平桥一波三折,使人一眼望去,顿生水广波延、源头不尽之感。
    孟三踩着一块黄石,挑了一处略显平整处半依半靠在上头,然后看着唐芦儿道:”丫头,你有没有想过,回了白月城后要做什么?“”当然是先给奶奶讨最后一味药,将奶奶身上的毒解尽了。“唐芦儿从淙淙溪流那收回目光,毫不犹豫地道了一句。”如果他们不愿意给呢?你怎么办?“孟三再问。”那就偷,偷不到就抢,总归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到手。“唐芦儿没有丝毫迟疑,张口就道出这么一句,好似她已考虑了千万回后下的决定。
    孟三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妹子。“
    唐芦儿却没有因为这一句赞赏而有丝毫得意,其实她那完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说实在的,她心里也是很没底,特别这些天遇到那连番的刺杀事件后,她对回去那个地方,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芦儿,城主对白月城里的一切人事物件都有支配权。“孟三正了脸色,看着她慢慢道,”不过如今白苏在白月城的势力却隐隐超过了月城主,再者王月城主年纪大了,十多年前还传出其受了重伤,从那以后她就开始闭关。现在虽已经出关,但谁都不知道王月城主如今的身体如何。但这个时候招你回去,多少是要借你对付白苏的意思。至于王月城主心里是怎么看你,你我都清楚,莫老或许知道,但那老家伙不想说的话,估计我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吐出半个字。“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白苏为何要这么费尽心思来对付我?”唐芦儿不解。
    “你不知道你娘在北漠那边有多高的名望,白苏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你未死的消息一传回去,那边就已经闹出许多事来了,不然莫老怎么会千里迢迢从那赶过来找你。”孟三说着就从黄石上跳下来,拍了拍唐芦儿那边没受伤的肩膀道,“狗急了会跳墙,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你现在不似你娘当年那样,心系数万信徒的性命,但只要有一个就够制住你了。”
    唐芦儿怔住,孟三轻叹:“白苏用福门战舰拖住明德的脚步,再用换人事件试出奶奶在你心里的重量,他已经摸清你的软肋了,接下来他应该不会再有大的动作,直到你回到白月城。”
    唐芦儿垂着眼沉思一会,然后忽的就抬起脸大声道:“那就回去再说吧,我这脑袋,就是想破了也没用,不想了!头疼!”
    “有进步啊,豁达也是件难得的本事。”孟三呵呵一笑,即抬手在她脑门上揉了揉。
    “别笑话我了,啥本事,要不是有你们,我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唐芦儿撇了撇嘴。
    “那倒是,来,跟哥说说,昨儿他救了你几回?”孟三点头,然后就笑眯眯的瞅着她。
    唐芦儿瞄了他一眼,故意停了好一会才道:“你什么意思?”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瞒着哥。”孟三抬起两根手指在她脑门上敲了敲道,“刚刚吃饭那会,才听说那家伙定亲了,你的脸不跨了下去,这会都没笑一个。”
    “哪有!”唐芦儿立马否认,只是瞧着孟三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表情,她鼓了鼓脸,最后还是泄了气,耷拉下脑袋道:’好吧,我是觊觎他有段时间了,这盯了好久的美味还没吃着就要被别人抢了去,是个人都不会痛快的好不,我不就是身上的钱少了点,暂时还不够!“
    孟三呆了呆,然后就极其放肆的大笑起来,足足笑了有半刻钟后才含着泪道:”我现在才知道,你这鬼丫头,胃口不小,胆子不小,脸皮也够厚,你还想吃……“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唐芦儿忽的就冲上了将他嘴巴给捂了个严实,差点没把他给推到那池子里去。”你————“孟三拿开唐芦儿的手,正要说话,唐芦儿赶紧就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朝他后面笑着喊道:”七哥回来了啊,今天回来的真早,呵呵,真早!“
    孟三转头一瞧,果真看见上官钰正从那边往这走来。”你要敢透露一个字,我以后就跟你绝交!“唐芦儿咬着牙,压着嗓子,朝孟三从喉咙里道一句警告的话。”我帮你也不行?“孟三收回目光,悄悄问一句。”你少给我捣乱!“唐芦儿瞪他。”可是他就快被别人吃了!“孟三再接再厉。”七哥不会那么随便让人吃的。“唐芦儿握着拳头,咬着牙齿,目光坚定,神情肃穆。”我憋不住了……“孟三抖着肩膀,然后又是一阵极度放肆的狂笑。
    正好上官钰这会走近来,孟三瞧着他后,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嘴里却怎么也收不住笑,而且还越笑越厉害,唐芦儿的脸整个都黑了。”怎么回事?“上官钰不解地看着这两人,远远过来时就瞧着这,他们在看着他窃窃私语,也不知说了什么能笑成这样。”他疯了,你别管他!“孟三刚要张口,唐芦儿忙就道了一句。
    孟三慢慢收了笑,然后就搭着上官钰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着就收回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道出一句:”这么一看,倒真是有几分英挺之气。“
    上官钰被他这眼神打量得浑身不自在,便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真没事?“”咳,没事没事!“孟三放下手,嘿嘿一笑,”我就是开心,替你开心。“”替我开心什么?“上官钰更是不解了。
    孟三看了唐芦儿一眼,唐芦儿只觉得自个的心都吊到嗓子眼那了,于是赶紧就抢先道:‘听说七哥定亲了,所以替你开心,呵呵……”
    上官钰愣住,孟三咳了一声,即点头道:“没错没错,成家立业,人生喜事啊,师兄替你开心。”
    只是他说出这话时,上官钰面上却不见丝毫喜色,有的只是诧异,以及一丝迷茫。
    “唉,时间不早了,我去泡了热水澡去,丫头一会你负责送回去啊,我先走了。”孟三眼底含笑,瞧了唐芦儿一眼,即伸了伸懒腰,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我,我也回去了,呵呵,这夜里怪冷的,七哥回见啊。”孟三走后,唐芦儿被上官钰看得一阵心虚,就要跟上孟三的脚步,只是她刚一动身,就被上官钰给抓住了。
    “你听谁说我要定亲的?”他拉住她后,即侧身挡住她的去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那个,是吃晚饭时,听安远太妃跟我奶奶聊天时,提起这么一事。”唐芦儿瞧着他阴睛不定的脸,干巴巴地笑了一笑,“我刚刚跟三哥就是瞎胡闹说笑话来着,他笑点太低……”
    “定的是哪家?”上官钰一下子打断她的话。
    “啊,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没问,呃,不是,是太妃和奶奶没说。”
    她越是慌乱的表情,他看得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知道祖母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这事,因之前对自己的亲事没什么个人想法,一切都以王府的利益为主,所以基本不过问,却不想祖母这么快就定下了。早上他才向她许诺不让她受委屈,晚上却就让她听到他定亲的事,一时间,他根本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事。
    “七哥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就要出发了呢,我得收拾收拾去。”唐芦儿轻轻掰开上官钰抓在胳膊上的手,他这面无表情的模样,让她实在猜不透孟三那个大嗓门刚刚说的那些话,他有没有听到。越想,心头越是有些慌乱,她真怕再跟他待下去会露了馅。
    上官钰慢慢放开手,只是瞧着她垂着脸,默默从自己身边走过时,他不由就在她身后开口道:“你若愿意,我现在就去让祖母把亲事退了。”
    “啊?”唐芦儿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即回头看他。
    上官钰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我娶你,你可愿?”
    唐芦儿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这道菜这么快就打折了!还是跳楼价!
    良缘到第126章萌动
    她愣愣的站在那,风卷起她身上的大氅,额前的刘海乱飞起来,露出那双新月般的翠眉。
    上官钰纹丝不动的产在那,手负在背后,抿着唇看着唐芦儿。
    一个睫毛在微微颤抖,一个手掌正紧紧握成拳。
    一个心里不敢置信,一个心情紧张万分。
    良久,唐芦儿才走上前,在离他半步远的距离有停下,然后慢慢抬起手,抚上他的脸。
    她的手一直放在大氅下,兜在袖子里,所以掌心是温热的。故她的手贴在他冰冷的脸上时,那等温软的感觉,让他紧握成拳的手不由就是一颤。
    她两手都抚上他的脸,微凉的手指触着他脸上的肌肤,真不可思议,以前想过许多次的贴近,现在竟就得偿所愿了。
    风刮过,碧波泛起微澜,远处的灯笼将点点碎光洒在湖面上,淙淙溪流更显此处幽静。
    唐芦儿对上那双深幽的眼睛,解危就笑了一笑:“七哥吓了我一跳。”
    上官钰正要握住她的手,听这这话,顿了顿便道:“我并非随口说说。”
    “我知道。”唐芦儿微点了点头,两手从他脸上慢慢滑下,放到他肩膀上,看了他一会才又道,“七哥低下头,我与你说句悄悄话。”
    上官钰听话的低下头,唐芦儿立即踮起脚尖,手揽住他的脖子,然后主动吻了上去。
    上官钰瞬间僵住,浑身肌肉刹时紧绷,而两手不知什么时候已握在她腰的两侧。
    唐芦儿在他唇上贴了一会,在两人都要启开唇更进一步时,她忽然就离开了,然后慢慢睁开眼看着他道:“除去那晚的意外,到现在为止,七哥有没有想过要吻我抱我?”
    上官钰微怔地看着唐芦儿,她刚刚的温暖还留在他唇上,她的手臂此刻还圈在他脖子上,身子亦贴在他身上,他是个有上正常欲望的男人,这样的温软芬芳,此时此刻心里不可能没有一丝旖旋,可是之前……
    见他久久不开口,唐芦儿了然一笑:“我知道七哥为什么忽然开口说要娶我。”
    “我——”他刚张口,她即伸出手指压住他的唇,“七哥不必为了所谓的负责而勉强自己,我也不是那种被人看了一眼,碰了一下后就钻牛角尖的人。”
    上官钰一怔,迟疑一会,抬手握住她的手掌,轻轻捏着她细白而微凉的手指,忍住想要在上面轻轻啜吸的古怪欲望,然后看着她道:“我并非是勉强,你若愿意,我这就去跟祖母说,然后再去师叔那提亲。至于白月城那边,只要你成了我妻子,到时就不必亲自去那边涉险了。”
    “七哥什么事都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到,待我又这么好,还不惜以身凶险。”唐芦儿叹息一声,然后又踮起脚尖紧紧抱住他道,“我真的很高兴!”
    上官钰手刚放在她腰侧,她就已经松开手,看着他道,“我在北漠等你,如果到那时你还未娶亲,亦未改变主意的话,就去白月城找我。”
    “芦儿!”她收回手的同时,上官钰猛地抓住她的手,却叫出她的名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并不介意昨晚那些事,他知道后应该是松了口气才是,可却不知为何,心头竟生出莫名的惶惶之感,好似什么东西要从心里剥离一般。
    “王爷……”两人正对望的时候,那边忽然走过来一位丫鬟,只是那丫鬟刚喊了一声,似忽然发现不太合适,忙就要转身离开,上官钰却已回头问道:“什么事?”
    “太,太妃知道王爷回来了,却久久不见王爷过去,便让奴婢出来找。”
    “我一会就过去,你退下。”
    “是。”
    那丫鬟走后,上官钰看了唐芦儿好一会才问了一句:“是觉得我诚意不够?”
    唐芦儿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七哥对我说的每句话的诚意,只是我现在不会嫁给你的,而且我明天就要离开柳州了,前面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呢。”
    ……
    看着唐芦儿慢慢走开的背景,上官钰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沮丧,他不明白这样的沮丧到底从何而来,实际上她的拒绝确实是让他免去了更多的麻烦,但他却丝毫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是有种很深的挫败感。
    昨晚一夜未眠,今天又忙了整整一个白天,上官钰随意走到一个亭子里坐下,头有些疲惫的靠在亭柱上,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只是当他闭上眼的时候,忽然就想起刚刚她给他的那个吻,他按着太阳穴的动作即停了下来。
    他以前对她确实是没有丝毫不该有的想法,可是现在,现在……他心底那种渴望竟如此强烈!
    上官钰怔住,垂下眼,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就在她刚刚走开的那天瞬,那种想要将她狠狠抱在怀里的感觉让他的双手都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他这是……
    后面忽然传来脚步声,是绣花软鞋踩在地上发出的那咱似有若无的轻微声,一时间他以为是唐芦儿返身回来了,即起身转过脸,正想叫她的名字,却刚一张口才发现来人并非是她,而是刚刚那个丫鬟。
    “你怎么又过来了?”上官钰语气虽有些不善,但面上倒没给对方什么脸色。
    “太妃问了王爷两遍。”王蕊站在亭子的台阶上朝上官钰屈身行了一礼,接着道,“唐姑娘已经回去了,这外头多冷,王爷回屋去吧,莫让太妃担心了。”
    上官钰心里叹了口气,便站起身往亭外去了,王蕊小心跟在他后面,一路低着头,只偶尔抬起眼,只是很快又垂了下去。
    上官钰过去安远太妃那的时候,唐老太才刚刚离开。
    “怎么回来这么久了才过来。昨晚就一夜没睡,今日又忙到这么晚,也不知好好照顾自个的身体。”上官钰刚一进去,安远太妃就招他过来,先是数落了一句,然后又道,“晚上还没吃东西吧,你擦擦脸,祖母马上让人给你摆饭。”
    上官钰却道:“祖母不用忙了,我一会还要去处理点事,我回明辉院……”
    “再怎么忙,也得先将饭吃了。”安远太妃摆手打断他的话,“再说我还有事要同你说,你坐下,蕊儿给王爷把热水拿过来。”
    “是。”王蕊应了声,便领着丫鬟,捧着热水和数叠毛巾走上前。
    上官钰知道安远太妃要说什么,他想了想,便接过拧好的热毛巾擦了把脸,又洗了手,然后走到安远太妃旁边坐下。
    唐芦儿刚从上官钰那走开,才走一小段路,忽的就瞧见孟三从一处假山后面猛窜出来道:“都说什么了?不是都依依不舍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芦儿吓一跳,随后即悟过来,马上就瞪了他一眼:“你刚刚在偷看!”
    “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不小心撞上几眼罢了。”孟三哈哈一笑,然后就走到她身边打量着她道:“那家伙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快跟哥说说,瞧你回来这一路上,整个一脸纠结的模样,嗯,到底怎么回事?”
    唐芦儿想问他刚刚都看到什么了,却又不好意思张口,沉默了好一会,只得抿着唇恨恨地又瞪了他一眼。
    “他跟你提亲了?”见她不说话,孟三走在她前面瞅着她一边往后退,一边问了一句。
    “你怎么——”唐芦儿一下子睁大眼睛。
    “还真是!”孟三叹了一声,又道,“所以你拒绝了!”
    “你!”唐芦儿站住脚,红着脸瞪着他道,“你刚刚一直在偷看!”
    “嗨,哥是过来人,哪用偷看什么,不过是最后不小心撞上几眼,再瞧你一路回来的这幅表情,便也猜出个七七八八了。”孟三说着就走到她面前,不解地问道,“虽说我有些意外那小子会跟你提出这事,但你为什么拒绝?要是之前我不知道你喜欢人家,倒还可以理解,可你刚刚不是才说觊觎人家的吗,这好容易人家自个送上门来,你怎么反不要了?”
    唐芦儿看了孟三一眼,沉默了一会,然后叹了一声道:“三哥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孟三一笑:“照我对那小子的了解,他既然说出了,必是认真的,心里定也替你想好了以后的事。”
    “我这个时候若应下了,就等于是打了安远太妃的脸,再加上我这边一堆麻烦事呢,即便七哥最后求得太妃松口,太妃心里对我也不会有好气的。”唐芦儿说着就自嘲一笑,“不过这还是其次,太妃对我的不满,怎么也只算是人民内部矛盾,关起门来那就是自家院里的事,怎么都好办,但白月城那边那一堆事怎么办,那边能善罢甘休吗?而且目前还处于这么敏感的时刻,这万一真给王府带了什么事,我可就真成祸水了。到时别的不说,太妃第一件就想把我掐死了扔出去!”
    孟三拍着脑袋笑了笑,没就她说的这些事做评论,只是看着她道:“所以你就打算为义割爱?就这么将他白白让给别人!”
    唐芦儿瞟了他一眼,停了一会才小声嘀咕道:“怎么可能,我这么小心眼的人。”
    良缘到第127章收人
    王蕊将一块安神香球放在那丹凤朝阳的鎏金香炉里,再小心拨了拨里面的灰,然后朝安远太妃欠了欠身,就轻轻退了出去。只是她刚走到门口,正好碰到佟嬷嬷从外头进来,她才站住,佟嬷嬷即问了她一句:“上次宋夫人送来的那几斤参茶你给放哪了?我刚刚去找怎么没找着?”
    “是我昨儿收拾屋子时,瞧着后给另外收起来了,就放在茶柜旁边那个小屉子里。”王蕊欠身一笑,“昨儿忘了跟嬷嬷说一声,那种参茶火气较大,太妃这个年纪不宜喝,不然夜里容易心燥,会睡不好。”
    佟嬷嬷恍悟:“怪道太妃上个月就说她闻着那茶不舒服,幸好就喝了一次。”
    “嬷嬷怎么找起这个了,是太妃要喝?”
    “是刚刚那唐老太不知怎么跟太妃聊起茶经,太妃听说她爱那参茶的味道,忽的想了起来,便让我见那几斤参茶都给唐老太送过去。“佟嬷嬷说着就是一笑,”行了,我知道了,刚刚找了半天没瞅着,还以为是哪个不知事的小蹄子给弄哪儿去了。“
    王蕊听后想了想,便道:”虽说那些都是上好的参茶,不过年纪大的人还是不宜多喝的。“
    佟嬷嬷正要说什么,里头却传出安远太妃一句:”谁在外头呢?“
    佟嬷嬷忙走进去道:”是我,刚刚没找着那些参茶在哪,便过来问了王蕊,跟她聊了两句。“”找着了,那就赶紧给那老货送去吧。“安远太妃点了点头,佟嬷嬷应了一声是,只是要转身前迟疑了一下,便又道:”不过刚刚王蕊说那参茶虽好,但这等茶的火气大,上了年纪的人还是不宜多喝。昨儿您回来后,王蕊就给收起来了。“”你放心,只管给她送去就是,那老货向来不是爱品茶的人,她拿去只另有作用。“安远太妃笑了笑,又道,”蕊儿倒是个细心的,好了,你去吧,也别让人进来伺候,我跟王爷单独说会话。“”嗳。“佟嬷嬷应了声,只是将要出去时一旁的上官钰却道了一句:”夜深了,屋里也有些寒气,烦嬷嬷给祖母拿件毯子出来。“”哟,是我疏忽了,倒让王爷给我提醒。“佟嬷嬷忙就转身走到一旁的花梨木柜子那,取出一条羊绒毛毯过来笑道:”太妃虽时常说王爷性子冷,连在您跟前也少言少语,可这不是时时刻刻都挂着太妃您。“”嬷嬷去忙吧。“上官钰接过佟嬷嬷手里的羊绒毯子,安远太妃朝佟嬷嬷笑道,”行了,你去吧去吧,真是越老越罗嗦。“
    上官钰将毯子给安远太妃盖在腿上后,才又开口道:”深秋了,夜里寒,祖母早些歇息吧,不需太了孙儿的事劳神,孙儿已经不是孩子了。“
    安远太妃看了他一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摸着盖在腿上的羊绒毯子道:”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密旨,又免了你上京来回跑一趟,想必是很急了,如此你这边也拖不了几日,照我看,最多十天半个月你就该起身往那边去了。再说就算皇上不言语,你父亲那事,你也得亲自过去看看。“
    上官钰点了点头:”祖母放心,我离开之前,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这个祖母没什么可担心,这是送上门的机会,当年压着咱们王府的人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我呢,也还有几口气可喘,你就算是离开柳州,也不用时时挂心这边,有祖母给你压着阵,出不了什么事,水师那边的人我也给你看着。“
    上官钰点头,安远太妃又拍了拍他的手道:”只是你这一去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祖母想在你走之前,将你亲事先定下了。我已经看好了,就是平阳候家的二姑娘,你之前在猎场那边应该已经见过了,那姑娘人生得极好,行事也大方,今年也才刚满十五,你就是去个一两年不回来,她也等得起。而且她上头的两个哥哥如今都在水师那边,再者平阳侯当年跟你父亲也有些交情,这事若是定下了,你走后,这边也能多几分安稳。“
    上官钰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此事祖母已经跟平阳侯那边提了?“”怎么,你不满意?“安远太妃不答反问,眼睛直直看着上官钰。
    上官钰沉吟一会道:”水师那原本就有好几派在里头,如今又要出大动静,眼下别说是柳州各家大族,再过几日,京州那边的目光都会注意到这边。而皇上比任何人都看重这支水师,不会允许有人在私下里拉帮结派,祖母,如今站在哪边都没有站在皇上那边稳妥。“
    安远太妃笑了起来,”你继续说。“”这一次送密旨过来的人是雍亲王,他也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事,但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说,只是一旁看着。“上官钰说到这就看着安远太延,”祖母以前常教我,看不清形势的时候,千万不要着急着出手。如今皇上也正等着这个机会呢,王府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变成猎物。“
    安远太妃一叹,接着就是一笑,然后良久才开口道:”你说的不错,若非没有这事,平阳侯府这一门亲,我过两日就给你定下了。只是可惜,他们眼瞧着这个机会,表现的有些着急了,确实不妥,只是……“安远太妃说到这忽然就停了一停,然后才道:”只是若是换成另外一家姑娘,比如雍亲王的侄女,钰儿觉得如何?那位姑娘虽没去猎场,不过年前曾随她母亲到过咱府里,你是见过的,那也是个美人坯子,家世方面也配得上。“
    听着安远太妃这明显的试探的话,上官钰忽然一笑,可面上却带着几分疲倦:”我此次去齐州,最多不过两年时间,这事待我回来再议吧。“”钰儿,祖母很担心你啊。“安远太妃忽然一叹,然后身子往后一靠,”我也老了,心肠没有年轻时那么狠硬了,有时想着王府好,有时又想着让我的乖孙儿开心一些,倒真是让我为难。“
    上官钰一怔,忙就坐到安远太妃身边道:”祖母好好的怎么说起这话?“”你啊你,真是上官家的男人,一个个都那么像,都那么像……“安远太妃看了他一会,说了句有些莫明其妙的话,然后就是摇头一笑,”婚姻大事,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叫我怎么不担心。“”……“上官钰再次沉默,若是今晚以前,他定是开口一句,全由祖母做主。可现在,有什么在心里变了,或者说,他忽然之间明晰了什么事,让他怎么也说不出这样孝顺的话来。”算了,祖母也不为难你,若真没有合适的,那就等你从齐州回来再说。“安远太妃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一句,只是这话里却是留了余地。上官钰正要开口,安远太妃却就转了话题,她先中叹息一声,然后才道:”不过你这次出去,时间太长,身边没个细心的人跟着帮你打点,我到底不放心。今儿我想了想,挑来挑去,还是王蕊那丫头不错,她心细,又略懂医术,这一路有她跟着伺候,我也能放点心。再说她也是个能吃得苦的,早些时候她还曾跟她哥哥一块学过些东西,让她跟在你身边最合适。“
    上官钰怔了怔,刚要开口,安远太妃却已往外吩咐了一声。不多时,那穿着一袭宝蓝镶边淡蓝底子衫儿的丫鬟便轻轻走了进来,垂着脸站在一旁等候吩咐。”从现在起,你就跟在王爷身边伺候。“”是。“王蕊欠了欠身,就走到上官钰前面跪下磕了一个头。”祖母,孙儿这一去可是几千里路。“上官钰瞥了王蕊一眼,便看向安远太妃。”若不是不得已,我能让你走那么远!“安远太妃皱了皱眉,一声长叹,”我就是再怎么不舍,也得让你过去,可是我这心焦得……就没个好的时候,就是因为几千里路啊,而且去的时间也不短,这要没个细心的人在身边伺候你,我怎么放心!“”祖母莫急,孙儿让她跟着就是。“上官钰心里一声叹息,刚刚在亲事上,他已经逆了祖母一次,现在这一个丫鬟,他怎么也不好拒绝了。
    从安远太妃那出来后,上官钰负手走在前面,王蕊默默跟在后面。
    只是当两人行到刚刚那处碧波附近时,上官钰忽然就站住了,良久就道了一句:”你先退下。“”是。“王蕊没有多言语,欠了欠身,只是转身前又默默看了上官钰一眼。
    不知不觉,就走到绮丽阁前,上官钰怔了怔,抬眼看着那从窗户里透出来的橘色烛光,沉吟一会,轻轻摇了摇头,正要走开。却刚一抬脚,忽然就瞧着窗户上映出一个人影,接着就听到一声猫叫,随后便见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突地从里头窜了出来,随即后面也跟着追出一个只穿了件薄袄的小姑娘。”喵~“招财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上官钰,赶忙就朝他这冲了过来。
    良缘到第128章探
    唐芦儿刚追出来就瞧着上官钰站在那,她才愣了一下,招财就赤溜的从上官钰旁边窜了过去。
    “嗳,快抓住它——”唐芦儿回过神,忙就冲过来,只是两条腿哪跑得过四条腿,才眨眼,招财就见影了。
    上官钰拉住她的胳膊,打量了她一眼道:“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不冷吗?身上还带着伤!”
    “哦,没来得及加衣服,我刚想给它擦擦爪子呢,毛巾还没拿起来它就跑了,也不知哪弄得那么脏。”唐芦儿说着就打了个寒噤,上官钰微一皱眉,拉住她胳膊的手往下一滑,就握住她冰凉的手。唐芦儿一怔,上官钰迟疑了一下,便又将她另一手拉起来放在一起,然后两手包住捂了捂,母指在她光滑细腻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才放开低声道:“快回屋去,别着凉了。”
    “哦……”唐芦儿握了握还留着他余温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瞅着他问道,“你,你过来找我有事?”偏她才说完,忽的就打了个喷嚏,上官钰本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的,只是听到她打了喷嚏后即微一皱眉:“快进去吧。”
    “好,那我先去加件衣服,你等我一会啊。”唐芦儿弯着眼睛一笑,说着就回身往房屋那跑去,只是跑了几步,她又回头道:“等我出来啊。”
    上官钰站在那瞧着那小跑的背影,面上不由就露出笑来,那双手,怎么会那么绵软,好像再一用力就会被他捏坏一般。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想起刚刚在池子那,她抱住他时,那感觉亦是异常柔软,怎么会这么让人……寒冷的秋夜,那个在别人眼里一直是薄情寡欲的男人,站在星月之下,看着面前那烛光温暖的房屋,一时间竟似有些痴了。
    唐芦儿才进屋拿起那件白狐狸毛的大氅,一个小丫鬟就从外头进来道:“唐姑娘,老太太说她想找那件赭色镶边有水波纹的棉袄,我刚刚送过去的不对,姑娘能不能帮我找找?”
    “哦,奶奶快洗好了吗?”唐芦儿一顿,便走到唐老太的行李那翻了起来。
    “快洗好了,老太太刚刚还问姑娘洗过了没,一会她洗好了回来给姑娘换药。”
    “我早洗了,奇怪,我记得明明是放在这的呀,昨天才拿过来的。”唐芦儿翻了一会,没找着,她站在那想了想,便打开旁边的柜子翻了翻。好一会才将那件棉袄给翻了出来,抖搂抖搂后便递给那丫鬟笑道,“也不知什么时候给塞到这里头了,给,快拿去吧。”
    那小丫鬟接过衣服离开后,唐芦儿披上那件大氅,便笑眯眯的出去了。只是她才出屋,没走几步呢,就瞧着一个穿着蓝裙子的丫鬟,手里抱着个包裹往她这走了过来,而刚刚上官钰站着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唐芦儿愣住,正想往那找去呢,王蕊却已经走过来了。
    “唐姑娘,刚刚有人过来找王爷,王爷让我跟您说一声,他就是过来看看您,让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儿就要启程了,中伤遥远,千万得养足了精神才是。”
    “哦……”唐芦儿回过神,想了一会,点了点头,便转身要往回走。
    “姑娘,我是给姑娘送东西过来的。”王蕊叫住她,笑道,“外头冷,姑娘进屋说可好?”
    “姐姐是?”唐芦儿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眼前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模样,且容貌秀美,身上穿着不俗,气质亦是很好,若非她知道这王府没住着什么别的亲戚,瞧对方这么一身行头,她必会以为这是哪位姑娘来着。
    王蕊笑道:“我原是太妃屋里的丫鬟,刚刚被分到王爷身边当差,姑娘叫我王蕊就行。”
    唐芦儿一听这话,不由又打量了对方一眼,然后笑道:“那王姐姐快请进来。”
    “姑娘太客气了,直呼我名字就好。”王蕊跟着进去,将手里的包裹放在桌上,然后看了一眼这屋,关心地问了一句,“姑娘这两日住的可是习惯?”
    “挺好挺好,姐姐请喝茶。”唐芦儿让了坐,又给她倒了杯茶,然后才在旁边坐下。
    “这茶有些冷了,是谁伺候的这屋,也太偷懒了些。”王蕊碰了碰那杯茶,即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唐芦儿笑道。“要知冷茶最伤胃,这要被王爷知道了,这院里的几个丫鬟可得有番苦头吃。姑娘别不好意思,我让人给姑娘重新沏杯热茶来。”
    其实什么茶我都喝得惯,我没那么娇贵。“唐芦儿一笑,”不过还是让人沏杯热茶来吧,我不知王姐姐不习惯喝温茶。”
    姑娘折杀了了,我是个下人,更没那么娇贵的。“王蕊垂眸一笑,然后就转了话题,将搁在桌上的包裹打开道,”齐州那的气候寒冷,姑娘到那的时候正好又赶上严冬,这里有几件大毛皮子的衣服,是太妃让我给姑娘送来的。还有这几瓶是抹脸和手脚的膏油,听说那边冬天风极大气候还干燥,这些东西必不可少。“
    唐芦儿瞧着那东西:“这个,太妃太客气了,真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王蕊笑道:“太妃让我跟姑娘说一声,让姑娘千万别见外,别说太妃跟唐老太的交情,就冲着王爷待姑娘和亲妹子一般,那姑娘怎么也算是这王府里的姑娘,这点东西不足挂齿,不过是长辈的一点小心意罢了。”
    唐芦儿一怔,王蕊说完就已经站起身,接着道:“本该跟姑娘多聊聊的,只是王爷那边还有许些事等着我去忙,就先告退了,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好,有劳姐姐跑这一趟。”唐芦儿站起身,送出门外。
    “外头冷,姑娘不必送了,快回屋去吧。”王蕊出了屋后,回头轻轻道了一句,又欠身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走了。
    唐芦儿瞧着那婷婷袅袅的身影出了院子后,才回屋走到那包裹旁,有些意兴阑珊地翻了翻那几件大毛衣服,然后坐下,托着腮看着那堆东西发呆,直到唐老太进屋后她才回过神。
    “什么东西这是?”唐老太进屋后也瞧着那一堆毛毛的衣服。
    “是安远太妃让王爷身边的丫鬟给我送过来的。保暖的衣服和润肤膏。”唐芦儿托着腮懒懒的道了一句。
    唐老太即打量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喊她过去,让她脱衣服准备换药。
    “叫什么叫!”唐老太一边帮唐芦儿解开肩膀上的绑带,一边数落道,“你说你,这么一点疼都受不了,自己也不会换药包扎,怎么就这么没用,我哪天要是闭了眼,你怎么办?”
    “那我也随您闭眼去。”唐芦儿瞅着自个的肩膀,想也不想就道出这么一句,然后又接着道:“奶奶,咱这会不会留下一条很长的伤疤吧,这瞧着有点丑呢。”
    唐老太忽的就抬手在她脑门上叩了一下骂道:“你随什么随,我摊上你这么个冤家,真是一点指望都没有,老了老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指望不上,你说我图的什么这是。”
    “嘿嘿嘿,奶奶,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咱这不就是马上杀回去了吗,别担心啊。”
    “行了吧你,到时别添乱我就阿尼陀佛了。”唐老太白了她一眼,又拍了她一下,“还动,给我坐稳点,留下疤怎么了,丑点怎么了,有谁嫌你了?”
    “没没没,谁敢嫌我,也不瞧瞧我奶奶是谁。”
    “你啊,就会贫嘴。”
    ……
    子时过后,上官钰从王府的外书房走出来,瞧着满天寒星,呼了一口白气,然后捏了捏眉心。
    “王爷,可是就在书房这歇一会,我让人备热水过来。”赵力跟在一旁问了一句。
    “不用,我回明辉院去。”上官钰摇了摇头,然后又道:“明儿给孟公子他们备的船和随行的人马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船已经停在码头上。”
    上官钰点了点头,便往自个的院子走去,只是走到半道的时候,他不由就往绮丽苑那看了一眼。
    那丫头应该已经睡了吧,他心里叹了一声,站了一会才抬步离开那。
    刚走进自己的寝屋,才坐下,一杯茶便搁在他旁边的桌上,一个轻柔的声音跟着响起:“王爷,这是洋甘菊花加蜂蜜泡的茶,有助安神。”
    上官钰往旁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是祖母刚刚给他的那位丫鬟,他淡淡的道了一句:“你下去吧。”
    王蕊迟疑地问了一句:“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王爷可是要洗个脸?”
    “下去。”上官钰语气顿时一冷,刚刚不过是显得有些淡漠的眼神似忽的凌厉起来。
    王蕊忙应了声“是”,即垂着脸往后退去。
    “以后没我吩咐,不得随意进这里。”上官钰又道了一句。
    “是。”王蕊退到垂帘那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我都说了,王爷不喜欢别人随便进里屋,姑娘偏不听劝。”王蕊才出去,那位专门收拾寝屋的老妈子就上来道了一句,随后又关心道,“王爷呵斥你了?”
    王蕊淡淡一笑,面上没有丝毫在意:“多谢妈妈提醒,我以后记下了。”
    良缘到第129章小镇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从街头巷尾传来,大雪覆盖的泥道上,人影稀疏,只三两个孩子在那铺了一地红纸的酒家门口捡着漏掉的小爆竹,寒风里不时传出一阵童稚的欢笑声。
    这是齐州边上的一个小镇,是几十年前由数家客栈慢慢发展而成的,到如今,这小镇也就几条街的规模,且这镇上基本都是客栈或是茶肆酒坊,专门供南北的商人歇息落脚用的。出了小镇,四周都是穷山荒野,不过到了这里,也就离唐芦儿一行人的目的地不远了。
    从水路换陆路,从秋走到冬,耗了两个半月的时间,就在唐芦儿感觉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的时候,就在离春节就剩下三天的这个雪夜,他们终于到达了小镇看到了希望。
    从小镇这再往北走上两天,就能到达齐州最繁华的洛城,洛城里最豪华的一座宅府,门楣上挂着孟氏的牌匾,而北漠的白月城,就在洛城之西。”今晚肯定公飘起鹅毛大雪,幸好在雪下大之前赶到这了。“孟三让车夫在一家不甚起眼的小酒肆前停下,然后撩开车帘跳下去道,”来,妹子,今晚咱吃烤羊去,闻到味儿没,香吧!”
    “怎么停在这了?那边不是有几家大的客栈吗?你身上没银子了?”唐芦儿下了车后,瞧着眼前这有些破旧的房子不放心的道了一句。虽说有的酒肆里面也有客房出售,这种地方的房间,不用进去看都想象得出里头的床铺被子什么的,不是发霉了,就是潮得能拧出水来。她胡乱抗一晚倒没什么,但奶奶到底年纪大了,这路上又毒发了两次,身体是一日期不如一日,哪还受得了一晚的潮气。
    “不用去看了,指定是人满了,你不知道这一条道上来往的商人有多少,没看那一排的车马都停在那吗,加上这大雪天,瞧,这会都还有人往这里赶呢。”孟三扶唐老太下车后,才接着对唐芦儿道,“妹子放心吧,这家店的老板我认识,他后面的客房不少,怎么都能给咱腾出两间好的来,别担心,来,跟哥走。”
    孟三说着,就咧嘴一笑,然后先就往前大步走去。唐芦儿扶着唐老太道了一句:“我怎么瞧着他说得那么不靠谱,奶奶你冷不冷?”
    “没事没事,我且好着呢。”唐老太握着唐芦儿的手,挺了挺腰板,就拉着她往前走去。
    “挽风亭。”莫老下了车后,瞧着那挂着客栈门口的牌匾一眼,即道,“我记得这好像是孟家那位小娘子开的酒肆,叫什么来着,挺漂亮的一个小娘子。”
    唐芦儿一怔,回头看了莫老一眼:“什么?”
    “妹子,师叔,快进来,快进来,这有空房。”唐芦儿才问,孟三就从那挂在客栈门口的厚帘子里钻出了朝他们招手道。
    “孟家事杂,你不用急着打听。”唐老太拍了拍唐芦儿的手,就领着她过去了。
    这客栈看着虽不起眼,不过倒也弄得像模像样,外面的窗格子上都贴上了红艳艳的迎春花,门口也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刚刚还放了一条爆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爆竹节的味道。唐芦儿进去后才发现这酒肆里面还挺热闹的,只见大厅里摆了六七张原木的桌椅,足有二三十个客人坐在里面。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锅咕嘟咕嘟冒泡的香辣火锅,加上温得满屋飘香的烈酒,还有旁边摆上刚刚烤好的,正滴着油汗的整只羊,那温暖的气氛跟外面飘雪的寒冬俨然是两个世界。
    这里基本上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个个能说会道,个个能吃会喝,有的商人提前喝高了,便站起身,踩着板凳,敞开衣襟,拍着胸脯唱起家乡的民歌来,随即就有人跟着拍子敲打着桌面,一时间,人声鼎沸。
    孟三笑着拉了拉唐芦儿的胳膊:“来,先去后面把行李放下,再洗个手,擦个脸,然后咱也到这前面一块吃烤羊,热闹热闹。”
    正说着,一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就从一边跑过来,一脸诧异的来回看了孟三和唐芦儿几眼,然后才开口道:“果真是四爷和唐姑娘,刚刚那伙计跑去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孟三笑了笑,即伸手拍了拍那掌柜的肩膀,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只是片刻即笑道:“是啊,是我,我回来了,行了,别的一会再说,先领我们几个去房间歇歇脚,这一路可是累坏了。”
    “嗳嗳,四爷唐姑娘请这边走。”那掌柜忙点头,就侧过身,只是正要抬脚时,忽的注意到了唐老太,他怔了怔,又瞧着旁边的莫老,他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
    “丫头的奶奶,这位是莫老。”孟三随口介绍了一下。
    “是是……”那掌柜忙作了个揖,那拘谨的神色瞧得唐芦儿微微一愣。
    一行人走到后面,前厅的喧闹弱了下去,孟三看着这简陋的房屋和那几株光秃秃的树木,以及屋檐下堆得厚厚的积雪,轻叹了一声:“这几年你都待在这?大伯他们没有为难你?”
    “这些年那边没有一日安宁,他们应该是没什么精力搭理这头,加上三奶奶不进有照顾,所以倒没什么难的。”
    孟三迟疑了一下才问了一句:“三嫂常过来这?”
    “也不是很常,不过昨儿正好过来一趟,三奶奶本想今天回去的,只是不料遇上雪天。”
    孟三一怔,良久才道:“是吗,三嫂也被雪阻了路,不过也好些年没见三嫂了……哦,对了,我爹怎么样了?”
    “我还没见过大人,听说大人自出狱后身体就不大好,而且现在洛城外面的难民很多,加上今年冬天比往年都冷,城内也有不少人冻死的,大人日夜操劳……”
    夜寒星稀,风雪肆虐。
    “奶奶,明儿天亮后,咱们是直接跟着莫老回白月城,还是跟三哥一道走?”唐芦儿跟唐老太进了房间后,洗手的时候,问了一句。这个问题其实在路上就提过了,孟三的意思是先一起去洛城,然后她和唐老太再随莫老从洛城转去北漠。但莫老的意思却是不用这么麻烦,直接从小镇那往白月城走,这样也省时间。可不知为什么,唐老太却一直未就这事表态过。
    唐老太一边洗手,一边道:“急什么,明天看情况再说吧,指不定走得了走不了呢。”
    “还会有什么情况?”唐芦儿将热毛巾递到唐老太手里,坐到她身边,“我也觉得咱这一路上,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傻啊你,没瞧着这么大的风雪,马车能走吗?”唐老太接过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抬手点了点唐芦儿的额头。
    “那就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唐芦儿将手里的毛巾抖搂抖搂,笑了一句,然后又道,“不过咱这一路过来,越往北走,看到的流民越多,也不知洛城和北漠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正说着,孟三就在外头喊了一声:“师步,妹子,我先去前面了,你们收拾好后快点过来,今晚有酒有肉啊。”
    “知道了。”唐芦儿笑着朝外应了一声,便回头道:“奶奶,我先给你把药热上,一会吃了饭回来就能喝了。”
    唐老太起身,在唐芦儿脑袋上拍了拍道:“不用太担心,我这条命硬着呢,怎么也瞧着你嫁人了,才能闭眼。”
    “别呀,我嫁人后,生了孩子还指着您给我带呢,您瞧您把我带得这么好……”
    “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
    “哎哎哎,奶奶奶奶,我带您,我带您好吧,别打别打,瞧着大冷天的,您打的手不疼心里也疼不是!”
    一刻钟后,唐芦儿和唐老太才往前头那走去,只是还没打开那厚厚的帘子,就听闻里面传出一阵激昂的琴声,连这外头的雪花似乎也随着那琴声飞舞起来。唐芦儿一怔,同唐老太对看了一眼,便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浑厚的男声,带着一股飞扬的意韵,随着那如似要炸开的铁琵琶声,在这小小的酒店肆里激扬开来。
    唐芦儿怔怔地看着那正坐在桌上,架一条腿,手里抱着一把铁琵琶,带着一脸狂浪不羁,高声弹唱的孟三。
    唐芦儿一进来,孟三即朝她那看了过去,面上带着肆意的笑。
    唐芦儿诧异之后,便就站在那听着,孟三更笑,眉眼间带着一股火辣辣的野性。除了唐芦儿外,余的女客但凡接触到他的目光,都不由红着脸垂下眼,只是马上又抬起脸悄悄打量起这位忽然出现,同大家一起取乐的英俊男人。
    他唱的是一首大家都熟悉的北方情歌,歌词热情又直白,琴调跳脱又热闹。在座的客人都跟着曲调拍子,混着南北腔调一块唱了起来。
    楼梯上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一个素衣丽影,孟三往那瞥一一眼,琴声忽而转下,变得婉转起来。
    为卿画眉兮执笔
    为卿笑颜兮相随
    为卿红泪兮拔剑
    人生一醉,几人梦回
    良缘到第130章风雪路上
    琴声歇下后,人声鼎沸时,楼梯上那个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孟三笑呵呵地跳下桌子,将铁琵琶还给客人,然后招呼唐芦儿过来。只是他才将唐芦儿按到座位上,给她夹了几道菜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
    在座女客的目光还在追他的身影,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个个面上都带着羞赧的红晕,眼角眉梢间亦带着恋恋的痴迷。
    风雪乱舞,梅影横疏。
    孟三穿过酒肆后面的夹道,行到那处种着几株绿萼梅的房屋前,看着那站在梅花树下的身影,笑了笑,便走上去道:“好久不见了。”
    树影下的人没有回头,沉默许久才道了一句,声音微冷:“你是回来接替你父亲的位置?
    “看看吧。”孟三叹息一声,然后又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随后那个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当年你选择了带她走而放弃我的时候,我就无所谓好不好了。”
    孟三面上的笑容慢慢散去,眼里显出分明的苦楚:“潇潇……”
    金潇潇慢慢转过身,三年的时光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让她的眉眼更添了迷人的风韵。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慢慢道出一句:“你走后第三个月,我就成了你二哥的人。”
    孟三脸色陡然一变,猛地就往前踏了一步,只是张了张口,却又慢慢闭上了。
    “其实并不意外是吧。”金潇潇的声音里没有怒,也没有恨,只是带着一种彻骨的冷,“当年你放弃带我走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会这样。”
    孟三闭上眼睛,眉毛微颤,一言不发。
    “三郎,我真恨你啊,比恨所有人都恨你!”金潇潇最后看他一眼,然后慢慢转过身,“你不该回来的,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该让我有机会杀你。”
    她走了,带走了年少时所有的幻想和缱绻。
    寒风起,雪狂舞。
    孟三披着一身雪站在树影下,手握成拳,却无处可挥。
    不知过了多会,有人踩着雪,慢慢走到他身后,轻轻道了一句:“三哥,雪大了,站久了会生病的。”
    孟三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没有应声,唐芦儿默默的看着他,只好站在他身后等着。
    风越来越大,卷着雪花在四周呼号。
    “傻丫头。”孟三终于回头,抬手将她肩膀上的雪花拍落下去,面上重新露出笑,只是眼里还带着几分萧索,“你的身体怎么能跟我比,冻坏了怎么办,到时师叔不得可劲地收拾我!”
    “奶奶喝了药后,正歇息呢。”唐芦儿瞟了孟三一眼,悄悄解释一句,“屋里的炭火不够暖和,我本来要找掌柜拿个汤婆子的,正好路过这,就看了一会,不过我只听到最后一句,前面的我都没听见。”
    孟三哧笑一声,就搂着她的小肩膀往回走:“鬼丫头,走吧,到哥屋里喝杯热茶去,脸都要冻僵了吧。”
    唐芦儿蜷着身子坐在烧得旺旺的炭盆边,将一杯热腾腾的红枣茶捧在手上后,才瞅着孟三直问了一句:“刚刚那位,是三哥的心上人?”
    “小丫头,这话也能问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孟三失笑一下,即捏了捏她的脸蛋,“冷面王马上就要过来了,你想好了在哪等他没?”
    “哼,故意岔开话题。”唐芦儿拍开他的手,撇了撇嘴,就拿肩膀擦了擦脸。她本还想问,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收了话。刚刚孟三那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不然她也不会不放心地陪着吃了那么久的冷风。
    “都是过去的事了。”孟三拍了拍她的脑袋,叹息一声。
    唐芦儿却还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孟三淡淡一笑,看着手里的茶水,良久才道:“我跟她算是从小一块长大,但她和我三堂哥是指腹为婚,只是三堂哥自小身体就不好,成亲当晚就病逝了。她新寡时我曾跟她说过,待我以后取得一番功名时,就娶她,只是话才说没两年,家里就出事了。”孟三说到这就是一声长叹,“当年是亡命天涯,九死一生,我本就不抱能活着回来的希望。”
    唐芦儿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目光从那红彤彤的炭火那转到他脸上:“那你现在怎么办?”
    孟三转头看着她笑:”怎么,丫头这真是为我心疼来着?“
    唐芦儿正要开口,只是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似还隐约听到马蹄声。在这样的风雪之夜,这样突如其来的声音,总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两人一怔,孟三放下茶杯,按住唐芦儿的肩膀道:”虽慌,你在这坐着,我出去看看。“
    孟三出去后,唐芦儿便也放下杯子跑回隔壁,连着赶了十天的路,好容易在今晚碰上个小镇,有个像样的地方能歇息,所以唐老太今晚的药汤里多了一味安神的药引,而且临睡前,莫老又给唐老太施了一次针。
    故眼下外面的吵乱声越来越大,但唐老太却依旧睡得很安稳。
    唐芦儿瞧着唐老太越来越干瘦的脸,再听外头那些声音,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到底出什么事了,想出去看看,却又不放心把唐老太一个人留在这,她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在第三次开门出去看时,忽的看到莫老一脸急冲冲地往她这跑过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是一伙马贼要浩劫镇子!“”马贼?”唐芦儿一怔。
    “没错,有千来人呢,个个拿着箭骑着马,一下子就将镇子包围了,糟糕了糟糕了……”
    “我三哥呢?”
    莫老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打起来了,我说他简直是找死啊,那是千百号人呢,人家个个都是骑着马拿着箭,刀上添血过日子的强盗,他是有盖世神功还是怎么,怎么这么傻啊,没准这会都被人射成刺猬了。来来来,你,你快背着那老太婆藏到地窖去,别管他了,等这趟风波过去后,马上跟我回白月城去。“
    唐芦儿脑子一懵,即大声喝道:”你胡说什么,我三哥怎么了现在?!“
    可声音才落下,一支火箭就从外头射了进来,砰的一声,落到前面的台阶上,紧跟着又有两三支火箭飞了进来,砰砰砰地落到各处。他们住的地方算是酒肆的最后面,危险还未完全蔓延过来,而住在他们前面的那些客人早炸了窝。
    莫老赶紧将她推回屋去:”现在那几个随从挡着,快,你快去把老太婆叫起来,跟我走,再晚就走不了了。“
    平顺了一路,临到头了竟一下子出这么大的事,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唐芦儿既挂着孟三,又放不下唐老太,偏唐老太今晚喝的药,药力太强,一时间竟叫不醒。”算了,我来背她,快走快走!“莫老一瞧这样,再听外面那哄闹声,忙就上前将唐老太从床上拉了起来,往肩膀上一背道:”幸好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力气,快,丫头去开门跟我走。“
    然而唐芦儿才打开门,不想就瞧着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屋檐廊柱上落了无数火箭,前面的客人也全都奔到后面来,眼前全是无头苍蝇般逃窜的人影。一场恶战在这风雪呼啸的冬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涌向这个冷寂的小镇。
    与此同时,离小镇还有数百里的某一山坳处,赵力看着那越来越大的风雪,回头对上官钰道了一句:”王爷,今晚这雪怕是越下越大,而且连一点星光也没有,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就在这歇一晚吧,正好前头有一背风处。“
    上官钰拉着缰绳,看着那黑天压地的五百黑骑,再往后看了看,便点头道:”别都睡死了,安排好守夜的人,交代他们别喝多了。“”是。“赵力应了声,即下去安排了。
    不多时,这山坳的背风处就升起一堆堆火,上官钰坐在一处火堆旁,喝了一口刚刚温热的烈酒,然后一边咬着干粮,一边跟随从说着接下来的路线。约莫一个时辰后,后面那辆马车总算跟了上来,马车在附近停下后,王蕊忙就下车往周围看了看,然后跑到上官钰身边道:”王爷,请上车歇息吧。“
    上官钰抬起脸看了看那辆马车,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了?”
    “已经子时了。”王蕊欠身小心道。
    赵力也在一旁道:“王爷去歇息吧,守夜的人我都安排好了,这大风大雪的,不好好休息,明儿也没法赶路。”
    上官钰将手里的树枝扔下,站起身,往北看了看,心里略略盘算了一下,便转身往马车那去了。
    车内的炭火烧得旺旺的,一进去就感觉一阵暖气迎面扑来,且那碳炉上还搁着一个小锅,浓郁的香味正从里面飘散出来。
    “是昨儿赵去猎的那两只鸡,奴婢用蘑菇在这上面炖了一天,现在味道全入汤里了,王爷喝一碗再歇吧。”王蕊将热毛巾递到上官钰手里,就拿碗盛汤。只是递到上官钰跟前时,见上官钰并未接,只是一脸淡漠地看着她,她即垂下脸嗫嚅道:“太妃嘱咐奴婢,这一路上务必照顾好王爷的饮食,奴婢不敢不听。”她说完,便将那碗汤搁在上官钰旁边的小几上,然后转身欲要下车去。
    “你留下无妨。”上官钰淡淡的道了一句,便往软榻一靠,闭上眼。
    良缘到第131章擒
    当那数十个大汉肩上抗着长刀,手里拿着弓箭,如潮水般涌进这小院时,唐芦儿趁着大家还乱哄哄的时候,忙将莫老拉到阴影处压着嗓子道:“咱们从这边走,那头有一个夹道,别管什么地窖了,这会过不去那边了!”
    莫老掂了掂背上的唐老太,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老太婆怎么这么沉,我腰要断了……”
    “别嚷嚷,快走!”唐芦儿一边推着莫老,一边往前面看,其实这一刻她心里紧张得要死,可奇怪的是她面上却没什么焦急的表情,连声音都是意外的冷静。
    也不知是物极必反,还是她这两个本月来一直就等着这一刻,所以过了最初的惊慌后,此刻心里竟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来。
    就是个劳碌奔波的命,唐芦儿心里自嘲一笑。
    只是还来不及庆幸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就往她前面挥了过来,一下子拦住她的去路,唐芦儿吓得浑身一激灵,反射性地张开手护住莫老和唐老太,正要往回跑,却就在这时,旁边一个马贼忽然扯开嗓子道了一句:”一个个都给走到这边好好待着,哪都别想跑,否则别怪爷的刀不认人,不想要脑袋的就给我跑一个试试。“”走走走,都给爷滚到那头去!“拦住他们的那个马贼拿着刀在唐芦儿面前挥了几下,同时伸出手不耐烦地推搡了她几下,让他们都站到那院子中央去。
    唐芦儿差点没被推趴在地上,好容易站稳后,即转着眼睛打量周围的情况,肯定是逃不了,光这几十个马贼就已经将这小院围成个铁桶,更别论还有成百上千的马贼等在外头呢。”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被推搡到院子后,唐芦儿拉着莫老尽量藏到人群中央,然后一边看着情况一边小声道了一句。若说这群马贼是为钱财的话,怎么进来后,只是拦住人,并不见有威吓抢夺的动作。就连进屋搜索的,也都是进去一圈,将藏在屋里的人拎出来扔到这边后,就又去另一屋查看。
    更奇怪的是,期间有个商人似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拿出一盒珠子,却还没递上去呢,就被一个马贼一掌拍到一边去。龙眼大的珍珠从那匣子里落了出来,散了一地,随即一个马贼大踏步往那走了过来,几步就将那大半珠子踩到雪地里去,不见丝毫心疼。”娘们都给我站到前面!“那马贼凶神恶煞的往人群那一站,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来回扫了几眼,然后才猛地一亮嗓。
    唐芦儿心一下子吊到嗓子眼那,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不,不是吧,难不成这是先要劫色?
    老天爷,这大过年的,您别给我送这么大的礼行不!
    “磨磨唧唧什么,还不快给爷站出来!”其实这几十个客人里头,女的也就七八个,且当中就数唐芦儿最年轻。
    唐芦儿往旁边看了一眼,莫老瞧着快背不住唐老太了,偏唐老太还没醒,她又微抬起脸,此时天上正飘着鹅毛大雪,没一会唐老太背上就落了一层雪花,再这么下去就该冻坏了,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唐芦儿咬了咬牙齿,立即将莫老一块拽出去,走到那亮嗓子的马贼跟前道:“大,大爷,我奶奶现在病着,能不能让她回屋里躺着去,我,我给你们站在这。”
    “少给我罗哩八嗦的,都站好了,一个一个报出名来!”那马贼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的话,瞧着人都站出来后,他即招呼旁边的同伴过来帮忙。
    唐芦儿咬了咬牙,看着眼前那几十个壮汉,再瞧着莫老背上的唐老太,刚刚出来的着急,连件披风都没来得及拿。她抖着手,摸了摸唐老太冰得像石头的脸,莫老看着她道了一句:“这老太婆如今不能受寒太厉害,否则以后更不好办。”
    唐芦儿点了点头,一边拿手有些徒劳地帮唐老太挡着雪花,一边往马贼那看去,正好这会马贼问到她这:“叫什么的?””唐,唐芦儿。“那马贼打量了她一眼,忽然就叫上旁边的人过来嘀咕两句,然后转回头朝她们道:“女的都随我出去,剩下的都待着这别动,你们看着。”
    “我跟你们走,让我奶奶进屋去!”唐芦儿即张声道。
    “再罗嗦爷这就弄死你,走走!”那马贼说着就伸手,打算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扯过去。只是他手还没碰到唐芦儿,就感觉眼前的姑娘不知怎的,竟就避开了他的手,同时忽的一下竟就从他身边闪过去。
    “我说,我奶奶病了,让她进屋去!”寒风凛冽的雪夜,那姑娘的声音一改平日的温和,陡然间升了八度。
    无论是在场的客人,还是围在旁边的那几十位马贼,皆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一愣,刚刚竟没人看清那位姑娘怎么就擒住了自家的小头领。
    唐芦儿将墨月贴在刚刚那位出来亮嗓子的马贼脖子上,眼睛盯着他大声道:“我奶奶病了,受不得寒,你还要我说多少次!”
    “死丫头……”旁边一位马贼就要提刀上前,领头马贼即一抬手,然后才看着唐芦儿道,“刀不错,手却有些不稳。”
    他是在嘲笑她,即便大家心头都有些惊讶,但没有人会认为这么一位瞧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会真敢当着他们的面杀人。唐芦儿咬着牙道:“足够割断你的喉咙,要不要试试!”她说完,手上跟着就微一用力,足以削金断铁的刀刃即将那马贼脖子划出一道血痕,旁边的人顿时倒吸一口气。
    领头马贼看着小姑娘那双黑得异样的眸子,他这才发觉,那是亡命之人才会有的表情,心头猛地一凉,忙就开口道:“好好好,你别激动,你们,让他们两个进屋去。”
    瞧着莫老背着唐老太走到屋檐下后,领头马贼才又对唐芦儿道:“好了,人给你送进屋去了,现在你可以把刀放下,跟我走了吧。”
    “少废话,你也跟我进来。”唐芦儿手中的墨月不离分寸,嘴里接着道,“我知道你们人多,但谁的命都只有一条,我保证有能力在你,或你手下那些兄弟动手前割断你的喉咙!”
    “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旁边有个马贼受不住这口气,扯着嗓子就道,“二哥,你让我先劈了这小娘们!”
    良缘到第132章挖坑
    “少吓唬我。”唐芦儿脚步一移,手未动,身子却转到那领头马贼身后大声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一回生二回熟,既然迟早是个死,我也不怕拉你一块垫背。”
    “都别乱来!”别人是不知,但那领头马贼可是知道这小姑娘绝不是在开玩笑,而且刚刚更是领教到这柄正贴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有多么可怕。现在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就怕这姑奶奶手一个不稳,那他可就死得太冤了!
    “给老子把刀收好,他奶奶的,瞎紧张什么。”领头马贼喝了一句,也不敢动脑袋,只是斜着眼看着唐芦儿那边道,“姑娘,我们大当家还在外头没进来呢,我不过是个小领头的,你就是擒住我也没用,聪明的就把手里的家伙放下。老子佩服你这一身的勇气,你放心,就算一会我们大当家进来了,我也担保不伤你一根毫毛。“”跟我走。“唐芦儿不理他这么多废话,拿着匕首将他逼到屋檐那,然后拿脚踢开房门往里喊了一句:”莫老!“”嗳嗳……“莫老才刚给唐老太盖上被子,一瞧门被踢开了,忙就跑过来。唐芦儿拉着那马贼一步一步往屋里退,莫老一瞧这架势,赶紧从屋里寻出一捆绳子,”来来,先把他捆起来。“”行了,兄弟们这一趟出门也不是为了杀人放火,就是为找个人。“他到底是当哥的人物,要真当着众兄弟的面叫一个小姑娘给拿捏住,让他以后把面子往哪搁。那马贼一瞧这架势,忙就张口道了一句,只是唐芦儿哪理会他,她给莫老使了个眼色,就给莫老移出个位置,好让莫老将人给捆起来。不然一直这么比着匕首,她的手就没被冻僵,也该酸了。
    可就在唐芦儿动身的一瞬,那马贼瞅准机会即将头往后一昂,同时胳膊肘往旁一顶就想来个金蝉脱壳。只是唐芦儿早防着他这一招,刚刚这个这般乖乖让她擒住,她就已经留着心眼了。
    对方抬手的瞬间,唐芦儿脚步一动,就已绕道他后面去,同时抬脚往对方膝盖弯那一踹,再喊了莫老一声,莫老心领神会,手里的金针跟着就往马贼后腰处扎了几下。
    于是那马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扑通的一声,跪了下去。
    之前唐芦儿忽然欺身过来,将他擒住的时候,不管他信不信,总之这事,它他妈的就是发生了。
    但是,第一次可以用意外来安慰自己,混弄大家;可第二次,第二次这姑娘的速度,步法的巧妙,判断的精准,着着实实让他吃了一惊,且更让他不敢置信的事,现在他竟跪了下去!而且下半身整个都麻了,一时间就算想站起来,竟都使不出半分力气!
    可就这样还没完,唐芦儿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心里一发狠,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后一拽,匕首往他已经受伤的脖子上一横,然后朝那纷纷围过来的马贼大声喊道:“这是最后一次,再耍花招,我就砍他的脑袋!逼急了大不了就一起死!”
    话虽说得狠绝,但唐芦儿心里却是清楚,这样也仅仅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对方那么多人,她不可能脱困得了。更何况唐老太还躺在床上,莫老又是个半吊子,而孟三还不知去向。
    许是被那姑娘这突发而起的反击,以及其面上那等决绝的表情给震住,围上来的马贼还不等小领头开口,就不由自主地停了脚。
    唐芦儿只觉汗湿了后背,连两腿都有些发颤,跟几十个扛刀握弓的凶徒对峙,绝不是件轻松的事,她心里也没有丝毫把握那些人不会冲上来将她整个撕了。
    “好,好胆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忽一个如似金铁铿锵的声音冲破风雪,直直传了过来。
    唐芦儿一惊,正围在一块的那几十个马贼似听到命令般,立即裂开,眨眼间就让出一条道。一个身材把柄魁梧,身披大氅,手提马刀,两鬃略为斑白的男人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数个彪形大汉。
    原本就不大的小院,这一下,全都站满了人,瞧着连针都插不进了。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大BOSS,唐芦儿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而刚刚被强行压制住的惊恐,此时也悄悄浮了上来。
    “山子,载在个小丫头手里,你还有脸天天屁股后面领着一帮弟兄!”鲁冲走上前,平静的看了唐芦儿一眼,然后才对那被唐芦儿挟持在手的人道了一句。
    “爹……”鲁山子嘴里吐出一个字后,就再说不出什么了。
    唐芦儿又是一惊,刚刚才想着这是个小虾米,不顶事,却不料原来竟是个龙太子。
    “鲁大当家!”就在这时,众人头顶上忽的又传来一个声音,大家一怔,纷纷抬头,即瞧着那房顶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个人。透过狂舞的风雪,只见那人踩着屋顶的瓦片,往院子这走了几步,然后放声大喝,“鲁大当家就算不是个英雄人物,起码也是条汉子,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有什么仇怨,只管冲着我来。”
    “不愧是孟三爷,这么快就脱困了。”鲁冲转头,迎着风雪往那房顶上看了一眼,目光阴冷,“弱女子,弱女子能这么轻易就制住我儿。”
    孟三神色一紧,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盯着下面。
    他不知道这一伙马贼突然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且眼下瞧着,这竟是冲着唐芦儿来的,但若真是如此就更加让人费解了。虽说他正在沉思,但因为居高临下的关系,视线极其开阔,故鲁冲的话才落下,他忽的就瞧着梅花树那边,一个素衣丽影从房间内缓缓走出,并抬头往他这看了过来。隔着风雪,他看不到对方的眼睛,连面目都是模糊的,然而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孟三心头一惊,她真的……
    “白薇姑娘,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鲁冲转回头,看着唐芦儿,“现在要么你杀了我儿子,然后让你身边的人跟着一块陪葬,不过你我还是会留下;要么你将他放了,束手就擒,但我保证你们几个毫发无损,并且只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我最后依旧不会伤你分毫,包括你身边的人。”
    鲁冲的声音不小,一字一句也咬得很清楚,故白薇两字一出,整个院子猛然间就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一时间唐芦儿只觉所有目光都往她身上聚了过来,包括被罚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些商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脑袋往她这瞅,同时还有嗡嗡嗡的声音传出,就连被她制住的这个废物也不敢相信的叫出一声,“你,你就是白薇!?”
    这里已经是齐州,离北漠就三日的路程,而不但白月城的信徒分布齐州各地,北漠也是通往纳兰和若西一些异族邦国的必经之路,又是数种名贵香料的出产地。若想在北漠行走顺利,少不得要跟白月城打好关系的。走南闯北的商人本来就是消息灵通的一群人,若进了齐州,却没有听说过白月城的话,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曾在齐州做过买卖。
    唐芦儿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白月城在齐州的知名度有多高。
    之前过来的那一路上,莫老就对她说过,不管是否是有人刻意推波助澜,总之当年的白梅,已经被传诵成神一般的存在,而她遗留下的女儿,白薇这两个字,也是早刻在很多人心里。
    这么高的名望,白苏如何不忌惮。
    唐芦儿抿着唇,看着那一个个往自己这看过来的面孔,最后将目光落到鲁冲手里那柄光亮得椮人的斩马刀上。
    鲁冲冷笑:“当年白梅敢只身一人入狼虎之地,救出数万条人命,如今她的女儿却连身边几个人的命都不敢担保了吗!“
    狂风卷着雪片在空中乱舞,空气冷得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唐芦儿被那声音吼得浑身一震,不由就对上那道目光喊道:”我如何信你!“”我鲁冲当着弟兄们的面说出的话就是承诺。“”一言为定!“唐芦儿说着就松了手,拿开匕首,毫不迟疑,束手就擒,她这决定快得让周围的人皆是一怔,孟三甚至都来不及出声。”不愧是白梅的女儿,确实有几分胆魄。“鲁冲果然守诺,再次赞了一句,随后就挥了挥手道,”各位都挪窝吧,这家店我包了。“
    直到旁边的马贼动手将那几十个商人推出去的时候,大家才回过神,这一出,竟是有惊无险,不但保住了命,还连买命钱都不用花。
    孟三看着那一拔拔交头接耳着从酒肆离开的商人,再看下面的鲁冲,经由那些商人的口,怕是不出三天,整个齐州,包括白月城都会知道白薇被马贼给擒了。
    这到底是白苏的意思,还是鲁冲另有打算?
    孟三最后看了一眼那梅花树下的身影,然后就从房顶上跳下,穿过那些虎视眈眈的马贼,走到唐芦儿身边,打量了她一眼后才转身看向鲁冲道:”鲁大当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进屋说。“鲁冲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让人将唐芦儿带往前面的大厅。
    “爹,她真是……”鲁山子忍住要拿下唐芦儿的冲动,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走到鲁冲身边,再瞧了瞧唐芦儿那不起眼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鲁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是怎么被人擒住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我……”鲁山子一时语塞。
    “还不滚下去,以后别出来丢人现眼!”鲁冲喝了他一句,就往前走去,也不回头看唐芦儿他们。酒肆里有数十人,外头还有一千来人,个个骑着马将这里围得铁桶一般,今晚又是风雪夜,就算那孟三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莫老,我奶奶怎么样了?”唐芦儿没有马上跟在鲁冲后面,而是回头问了躲在门口的莫老一句。
    “好着好着,不碍事,明儿醒来后我再给她施几针。”莫老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瞅了瞅周围那些瘟神,再又打量了唐芦儿几眼,然后才笑眯眯道,“丫头笨是笨了点,但刚刚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唐芦儿没应他这话,他不知道,此时她脚抖得都快要站不住了。
    “丫头,没事吧?”孟三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太好,即担心地问了一句。
    唐芦儿摇了摇头,然后就吐了口气看着孟三道:“三哥也没事吧?外面是不是有一千来人?”
    孟三不做声,只点了点头,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搂着她的肩膀往前厅走去的时候,他才低下头悄悄道了一句:“别担心,我已经让人通知齐州太守,明德就在咱后面,没几日就能赶到。”
    随孟三走到前厅,隔着一张原木桌子在鲁冲对面坐下后,唐芦儿氢手放到自个的大腿上轻轻捏了捏,好一会才将那颗狂跳的心稍稍平复下来。
    “我要你去白月城将我女儿救下来。”唐芦儿一坐下,鲁冲就直奔主题。
    唐芦儿和孟三皆是一怔,就连一旁的莫老也有些诧异。
    “令嫒跟白月城发生了什么事?”孟三先开口。
    鲁冲两手张开放在桌上,手指敲了敲桌面,然后才道,“她不小心把白月城的月神柱砍下一小块,惹怒了月城主,苏殿主发了话,将在元月初一日,在白月城前面的广场上活生生的烧死她。”
    他话还没说完,莫老脸色就已经变了,嘴里有些结巴地道:“什,什么,把,把月神柱砍下一块!”
    唐芦儿瞧着莫老那表情,不用问也猜得出那什么月神柱必是白月城供奉的什么东西,估计就跟寺庙里的佛像一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开口阻止火刑?”唐芦儿小声道了一句,莫老却冷笑一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那表情已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此事是不可能。就算她敢开口,那也得人家愿意听才行。再说信仰被亵渎,对白月城来说,那是什么罪啊,可比在白月城杀人放火要严重多了。
    “白薇姑娘的话若是有用,自然是最好,若是万一不行的话……”鲁冲说到这就停了一停,在莫老和唐芦儿身上来回扫了一眼,才接着道,“一位是大长老,一位是白梅之女,两人的性命,比起我女儿,孰轻孰重,月城主心里自有一番思量。”
    他说完,也不待唐芦儿等人再言语,即站起身道:“明儿天一亮就往白月城出发,元月初一前就能到达。至于孟三爷,若想一路随行,我也不会阻拦,不过我提醒三爷一句,如今齐州的难民已有二十来万人数,眼下各处的官兵基本都被抽出维持秩序,想挪出一个多余的人手都难。洛城那边更有一摊乱事,听说前两天又有一位五品官员被暗杀,也不知什么时候轮到孟家的都司大人。”
    孟三面色不变,只淡淡道了一句:“多谢鲁大当家提醒。”
    鲁冲冷笑一声,便转身往外走了出去,唐芦儿光听那吵吵杂的声音,就知道此时是苍蝇也出不去,蚊子也进不来,果然是束手就擒。
    “苏殿主好个手段啊。”鲁冲出去后,莫老摇头一笑,然后看着唐芦儿道,“小薇,人家已经开始给你接风洗尘了,你打算怎么办?”
    正说着,招财忽的就从一角落处冲了出来。唐芦儿一怔,这才想起这小家伙刚刚好像跟着大伙一块喝了点酒,然后就自个找了个暖和的地方猫着睡觉去了。估计是才被这一通杂乱给吵醒,瞧着它窜过来的那动作,准是还迷糊着呢。
    唐芦儿将招财抱到膝盖上,一边帮它顺毛,一边懒洋洋地说道:“这事啊,你问招财比问我靠谱。”
    莫老被她这不负责任的语气气得吹胡子瞪眼了一会,然后才似泄了气一般:“小薇啊,你得好好想个对策知道不。那月神柱被砍了一块,可是了不得的事。到时你只要开口说放过亵渎月神的人,那可就不得了了,莫说别人不会听,就是你自己都要为这话捞不得好。”
    “一个挖了个坑,一个推着我往里跳,怎么都是死路一条。”唐芦儿抱着招财道,“除非能从鲁冲手里逃出去,不过这逃跑的事,估计白苏都替我想好了。瞧人家来得这么及时,我才在这喘了几口气啊,马上就过来了,也不知在附近守了多少天了,瞧这毅力,咱还是别瞎折腾了。”
    孟三摸了摸她的脑袋:“别丧气,有时间就有希望,既然暂时没事了,那就好好睡一觉,走吧,哥也得躺着去了。”
    “嗯,”唐芦儿点了点头,便跟着起身。
    莫老一怔,忙道:“喂喂喂,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回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不困啊。”唐芦儿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后面走去,也不管守在院子里的那十来个马贼。
    孟三才推开自个的房间,就看到金潇潇站在里面。
    这个女人,光是背影,都能让人遐想,让人倾心,那么多年了,她在他心里一直是完美的,就是现在,她转过身来的动作,依旧如他印象中那般美好。
    良缘到第133章又爱又恨
    金潇潇转过身后,眼睛并未看向他,而是看着自己手里一个系红绳的小木牌。
    孟三的目光也落到那个小木牌上面,他怔了怔,便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那块木牌子,眼神带着几分萧索和怅然。那是八年前,她去庙里求的一对平安符,说是一个给他,另一个给他二堂兄。
    只是他二堂兄并未收到这个平安符,而是一直放在她身上,他早就知道。
    “这个东西,你还带着身上吗?”金潇潇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平安符,眼神带着浓浓的依恋,她开口的时候还是只看着手里的平安符,就好似在看自己的爱人一般。
    孟三未应她这话,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芦儿的事,是你通知的他们?”
    金潇潇依旧未抬眼:“我记得你那块上面写的是‘好运随,永不绝’。“”鲁冲的野心不小,你小心引火烧身。“孟三又道了一句。”你还记得我这块上面写的什么吗?“金潇潇未理他的话,她就似还未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一般。
    孟三默默地看了她一会,慢慢道出一句:”二哥当年的身体,不可能那么早死,时间也不会就那么巧。“”我知道,当年的事,都是你大哥动的手脚。“金潇潇将手里的平安符收了起来,同时将眼中的痴恋尽数掩去,抬起眼时,她已换上冷冰冰的眼神,”包括你父亲出事,白薇身份的泄露,白月城插手进来,都跟你大哥有关。“
    孟三不语,金潇潇朝他走进几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知道。“
    孟三看了她一会,便移开目光道:”我知道,不过当时的情形,你说不说都改变不了什么。“
    金潇潇冷笑一声:”三郎,不用装得这么大度。“她又走进几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没错,你们回来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但凡跟你有关的事,都跟我脱不开关系。“
    孟三对上她的眼神,忽然就笑了一笑,面上带着几分无奈:”二嫂又何苦如此。“”何苦,如此。“金潇潇喃喃念出这四个字,也跟着笑了一笑,”待到你死,或者是我死的那一天,才会明白何苦……“
    孟三叹息一声,站直了身:”晚了,二嫂回去歇着吧。“”三郎,你记住,要么是你死在我手上,要么是我死在你手里,否则你我之间永远都没有完结的一天。“金潇潇靠近他,如情人低语般在他耳旁道出这么一句后,才将搁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放下,然后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风卷着雪花飞了进来,清寒的味道,却散不去她留下的冷梅幽香。
    金潇潇刚一回屋,就突地喷出一口鲜血,她咬着牙靠在门板歇了一会,缓过来后才走到妆台那坐下,翻出那个小瓷瓶,抖着手,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只是一不小心,里面的药丸被她整个散了出来,她才一慌,随后就是一怔。
    只剩下三丸了。
    已经这么快了吗?金潇潇拿起一丸放在嘴里吞下,然后抬起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将嘴角边的血一点一点的擦掉。
    她比他大三岁,当年遇见他时,他才十一岁,她已十四岁。
    她二十一岁那年才嫁给他二堂兄,却当天就由新妇变寡妇。
    她二十二岁那年,他说要娶她。
    她二十四岁那年,他抛下她,带着别人远走高飞。
    现在,她二十七岁的这一年,终于等得他回来。
    可是,她已经二十七了。
    金潇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天天看着这张脸,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老了没有。
    脸上并没有皱纹,眼睛也依旧清澈,可是,终究是不一样了,看到那个小姑娘时,她才发觉,终究是不一样了。
    当年若她再勇敢一些,告诉他那些事,并执意跟随他离开,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
    金潇潇紧紧抓着胸口,痛苦地含着胸,低下头。
    那么爱,又那么恨,他当年为何不带她走。
    生平最怕生离不惧死别,因为别后再聚,必定物是人非。
    他再不是当年青涩冲动的男子,她亦已非当年天真纯洁的少女,都不一样了。
    孟三在房里站了许久,然后就推开门去了唐芦儿那边,门没锁,他一推就开了。刚一进去就瞧着那姑娘抱着个手炉,傻愣愣的在唐老太床头坐着,旁边的炭盆不进发出啪啪的细微声。招财猎趴在炭盆边眯着眼睛睡,听到他的脚步声后,耳朵动了动,睁开一只眼,瞧着是他后又闭上,继续睡觉。”怎么还不睡?“孟三走过去,看了看睡得一脸安详的唐老太,就在唐芦儿脑袋上拍了拍道,”明天又要赶路了,不好好休息怎么行。“”你们说完话了?“唐芦儿抬起脸,瞅了他一眼。
    孟三一怔,她乐了一乐:”这屋子的隔音不太好,我的耳朵又比较灵。“”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关心。“孟三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今晚可是吓到了?“
    唐芦儿摇了摇头,看了唐老太一眼,然后就起身拉着孟三到桌子那边轻声道:”三哥明儿回家去吧,不用随我一道,我不会有事的。“
    孟三没说话,只是抬手摸着她的脑袋,看了她好一会才道:”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倒被你先说出来了,倒弄得哥觉得自己像是要丢下妹子不管的意思。“
    唐芦儿轻轻一笑:”行啦,我还有不知道的么,你要不走,谁给我搬救兵。还有他那里,不也得有人通知一声的嘛,不然他哪知道。“”谁那里?”孟三故意追问一句。
    唐芦儿瞪了他一眼,“行了,这么晚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出去出去,我也要睡觉了。”
    “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算什么,人都没到手呢,你就先嫌弃起我来。”孟三被她推到门口后,回头捏了捏她的脸蛋,“放心吧,定会给你把消息送过去的。”
    唐芦儿横了他一眼,偷偷一乐,擦了擦脸,就将门关上了。
    孟三站在门口摇头笑了笑,心中总算是好了些,良久,他轻轻叹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山坳处,马车内,外头的寒风从车门的缝隙处钻了起来,烛火微晃。
    王蕊趴在矮柜上,本就是半睡半醒,外头的风稍稍大了些,她猛地就惊得醒过神。
    坐起来后,瞧着软榻那边,上官钰似已经睡着,只是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微微滑了下来,却一直未见他拉起,王蕊怔了怔,迟疑一会,便往那边挪了挪身子,然后伸出手。
    可她的手才刚碰到那条毯子,上官钰就睁开了眼。
    良缘到第134章上
    “奴婢吵着王爷了吗?”王蕊手在那毯子上碰了一下后才收回,轻声问道,“王爷可是要喝茶?”
    “什么时候了?”上官钰看了她一眼,坐起身,捏了捏眉心问了一句。车内的火盆烧得极旺,边上还点着一炉安息香,此时外面虽寒风呼啸,但却反显得这雪夜的静谧。
    “差一刻就到寅时了。”王蕊说着就拿出一个青花茶盏,倒了杯热茶,小心抹去杯上的水渍,然后捧到上官钰跟前道,“王爷喝杯热茶润润喉吧,这炭盆搁得太近,又烧得这么旺,明儿一早起来嗓子会很不舒服的。”
    上官钰闷咳了一声,便接过茶稍稍抿了一口,然后就下了塌。王蕊一怔,随后一悟,正要出去,却又看到上官钰拿起一旁的披风系上,她便诧异道:“这么晚了,王爷还要出去?“
    上官钰未开口,只是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王蕊不敢再多言,即垂脸跪下帮上官钰穿了靴子,再帮他整了整衣摆,然后站起身道:”要奴婢先下去通知赵大人吗?“”不用。“上官钰丢下两个字便撩开车帘,推开车门下去了。
    王蕊目送上官钰下了车,便见上官钰就站在车外叫来赵力,吩咐了几句,她也听不到都说了什么,看了一会就放下车帘子。车里少了个人后,似一下子添了几分冷意,她检查了一下炭盆里的银丝炭还剩多少,又往茶壶添了水,再收拾了一下软榻,忙了这么一会,直到感觉得困意都散后才坐下,略歇了一会,就拿起旁边的皮革子开始动针线。
    路上一个多月的时候,她除了在车上伺候上官钰的饮食外,就是想着给他缝些腰带护腕什么的来消磨时间。约一刻钟后,她也觉得口有些干了,便放下针线,拿起自己常用的那个杯子,只是将要往里倒茶水时,忽然就看到刚刚上官钰未喝完的那杯茶。
    王蕊怔了怔,垂下眼,接着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上官钰还在跟那几个随从说着话,她放下车帘,起身走到榻边,拿起那杯茶,手指在杯子边缘轻轻顺了顺,然后才掀开茶盖,将杯子慢慢送到唇边,缓缓抿了一口。
    杯子很冷,茶水也只剩下涂温,只是她将唇贴在那装瓷杯边缘,良久才放开,喝的那口茶水也含了许久才一点一点的咽下,如似在细细品着此茶之香。
    上官钰一掀开车帘,就看到王蕊正背对着他站在软榻前。
    王蕊被后面的声音惊得回过神,她即捧着那杯茶笑着转过身道:”王爷出去这么久了,茶都冷了,我给王爷换一杯热的。“
    上官钰未理这事,上了车,解了披风,便往榻上一坐,然后就有些漫不经心道了一句:”再几日就到齐州了,到时我让人送你回家去。“
    王蕊正倒着茶水,一听这话,手顿时一抖,正从壶嘴里倒出的茶水一下子移出了杯口,洒到桌上。她忙将茶壶往旁一搁,也顾不上擦那桌上的茶水就跪下道:”太妃之前交代过奴婢,这一趟随王爷出来,须得随王爷一块回去。奴婢亦在太妃跟前发过誓,这一路定将王爷伺候得好好的,绝不让太妃担心挂念。而且,而且奴婢早在十年前就没了家,自随哥哥入王府那一日起,奴婢就将王府当成自己的家,奴婢要是做错了什么,王爷尽管责罚,只求王爷千万别将奴婢赶走。王爷,这天地虽大,可自奴婢的哥哥死后,除了王府,就再没奴婢的容身之地,求王爷,就算不看太妃的面,也请看在奴婢哥哥一片忠心的份上,给奴婢留一片容身之地……“
    她说到最后,头已磕在地上,声音亦已哽咽。”你兄长可不希望你在王府为奴一辈子。“”奴婢不在乎。“王蕊顿了顿,就慢慢抬起头道,”而且在王府为奴,总也比在外任人欺凌得好。“”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开始赶路了,你下去帮赵力他们准备一下早饭。“上官钰沉默了一会,不再说这事,只吩咐了一句,就往榻上一靠,闭上眼睛。
    王蕊抬眼,怔怔地看着那榻上的人,许久,才慢慢站起身,欠身行了一礼,先将桌上的茶水擦了,再将那个青花茶杯搁到上官钰旁边的小几上,然后才转身下了车。
    外头风呼雪嚎,冷得让人牙齿止不住地打颤,寒风里似带着冰渣子,才吸了一口,就觉得鼻子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车门还没关上,她就已经开始怀念车里的温暖芳香。
    十年前,她随哥哥走进王府时,就有种从风刀霜剑的冰天雪地,走入鸟语花香的瑶池仙境之感。
    她在王府做的五年的小丫鬟,又跟在安远太妃身边伺候了五年,尽心尽力,恪尽职守,十年的小心翼翼,才总算换得太妃的信任,来到安远王身边。
    等待了十年,才看到了希望,她怎么能就此罢休。
    她不惧他的冷漠,也不在意他的漠视,更何况他冷漠,却并非无情,特别是对待身边的人。她细细观察了十年,默默注视了十年,怎么会不知道……
    王蕊出去后,上官钰歇了一会,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有些不宁。似乎一闭上眼,眼前就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张娇憨的脸,今夜风雪这般大,也不知他们寻到落脚处没。
    如果没算错的话,他离倔们也就两三天的路程,那丫头,应该是先去洛城吧。只是那边如今正乱着,孟家也一团糟,只怕她……
    上官钰想了一会,心里一叹,便睁开眼,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然后拿起旁边那杯茶。
    只是当他将茶杯送到嘴边时,忽然就顿了顿,杯子上好像比刚刚多了一缕淡淡的脂粉香。
    他将茶杯拿开,细看了一眼,即在杯口的边沿处发现一抹极淡的胭脂,已经快被水化散了。之前王蕊出去得匆忙,将茶盏捧过来时,忘了将杯上的水渍抹去,倒因此留了些痕迹。不过若是再过一会,待那几滴水落下后,可能就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那狂洒了一夜的鹅毛大雪却没有停下的趋势。
    唐老太醒来后,唐芦儿服侍她喝了药,然后才将昨晚的事告诉她。唐老太听后面上也没什么意外,只是扶着唐芦儿的手站起身道:”丫头,觉不觉得逞强了?“”哪有!“唐芦儿一边帮唐老太披上大氅,戴上雪帽,一边道,”有那么多人在我身后呢,再说为了奶奶,我怎么往前冲都不会怕的!“她说着就将脸凑到唐老太跟前嘿嘿地笑道,“没见过我这么孝顺的孙女吧,是不是觉得以前疼我疼得少了,骂我骂得多了,心里特内疚?”
    “傻样!”唐老太难得没数落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就拉着她出去了。
    唐芦儿面上还是带着笑,眼里却露出明显的担忧,奶奶现在连说话都比以前轻了好多,脸色瞧着也隐隐有些发青,就连走路也慢了,真不能再拖下去了。
    出了酒肆,瞧着外头那早整装待发,乌泱乌泱一大片望不到边的马贼,明明只是一只盗贼团伙,却给人一种庞大阵营的汹涌之势。再瞧那一匹匹几乎比人高的马匹,和马背上那一张张带着痞笑的嘴脸,唐芦儿这才觉得自己昨晚束手就擒的决定简直是太正确了。
    “丫头,好好照顾自己。”孟三走到马车边,抬手在她两边胳膊处拍了拍,叹息一声,朝车内道了一句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