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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祝照张开嘴, 呼吸困难,双手紧紧地抓着明云见肩上的衣服, 深吻让她丧失一切思考,醉酒叫她浑身发软,哪怕有明云见扶着也站不稳。
    祝照身子往下滑, 明云见就步步紧逼,直至她背后贴着冰冷的宫墙,高大的男人才将她困在了宫墙与他满是兰花香的胸膛之间。
    方才像是夺人魂魄的一吻,再度袭来,这一回明云见没有被迫祝照抬头,而是自己略微弯下腰,附身低头再度上前,唇舌之间你追我夺,像是一场叫双方都为之颤栗的争斗。
    祝照的咳嗽声被抑制在了喉咙里,双肩不住颤抖,她甚至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只觉得明云见的吻太过霸道,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般,心里甚至产生了一种随时都会气绝而亡的慌乱感。
    直到她眼角都快流出泪水了,明云见才松开了她。祝照若是再清醒一些便能发现,他们之间不光只有她一个人在瑟瑟发抖,就连明云见的呼吸也是乱成了一团。
    两道紊乱的心跳声交错在了一起,片刻的安静让他们二人都冷静了下来。
    明云见的双手几乎支撑了祝照所有的力气,贴着斑驳的宫墙没有松懈。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有些疯魔了,才会不顾场合不顾祝照的身体情况,把她按在了宫墙一角强吻,实在是丧失了理智且有失风度,然而这一吻却叫他心乱如麻,不能自控。
    不是不喜欢的。
    明云见自己知道,他不是不喜欢祝照,只是内心有些胆怯,也有些固执,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时喜欢上任何人。
    他看似豁达,实际上早就在这十多年的官海之中变得越发自私,擅长利用,但他也知道有些利用不是补偿了就能弥补的。
    索性现在收手,或许还来得及。
    “你说过,若骗了一个人,及时主动告知就只能算作玩笑。”明云见的唇贴着祝照的耳,眸色深深。他望着祝照的耳坠,放缓了呼吸道:“先前的事,就当做是本王与你开的一个玩笑,可好?”
    祝照怔怔地望着明云见,尚且未能在几乎剥夺她呼吸能力的吻中找回理智,没能立刻听懂明云见的话。
    “长宁,你若信我,便对我永远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明云见甚少对人说出承诺,不可达成之事应答脱口而出,是小人行为,但他说出口的话,必会全力做到。
    “你信我吗?”明云见的唇贴上了祝照的耳垂,鼻尖扫过她的耳廓:“你信我吧。”
    祝照的咳嗽止住了,她道:“我信皇叔。”
    “那你还喜欢我吗?”明云见仿若诱导,再次问出,这次回答他的,是祝照长久的沉默。
    信任她能再给,喜欢却不敢轻易答应。
    明云见望着祝照的眼,瞧见她眼中混沌的自己,就像是尝到了对方嘴里残存桃子酒的美味,致使他也有些微醺了。
    “本王不急。”明云见道:“本王等你答应。”
    重新趴回明云见的背上,祝照尚不能算是完全清醒,她满脑子都是明云见最后那句等她答应,要她答应什么?回答他,她喜欢他吗?
    祝照沉默,不是因为她不再喜欢明云见,喜欢的情绪怎能说丢就丢,她不回答,不过是因为她在自己的心底安了一堵墙,将自己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上。
    出皇宫的路上,不知多少宫女太监都瞧见了文王背着文王妃,二人亲密无间,恩爱得很。除了景华宫里的人,显少有人知道祝照是在明子秋那里喝多了,才会在明云见的背上趴了小半个时辰。
    从宫里回来之后,祝照就躺在月棠院里歇下了,或许是因为趁着醉酒大胆,她将心里许多想说的话都说出口,故而这一夜的睡梦中,没有任何不适难安。
    次日一早,祝照醒来瞧见月棠院里的梨花开了一些,她的院子里没有桃树,但有两棵梨树,为这偏冷的初春多添了几抹颜色。
    祝照宿醉,醒来时还头晕眼花,索性今日艳阳高照也无风,她上午就坐在月棠院的梨树下盘账,继续喝着府里大夫配的苦药。
    哪怕祝照是吃药长大的,也不能习惯药汁的苦涩。
    桃芝见她吃了药,连忙端上了温茶给她,祝照喝了一口茶,本是想漱漱口的,结果茶水入口中却是甘甜的还带着些许清香。
    祝照一怔,打开杯盖看了一眼。
    往日泡的都是茶叶,今日茶杯中泡的是几朵金银花与山楂干,恐怕是放了糖,所以茶水汤色偏红,味道挺好喝,很快就解了嘴里的苦涩。
    祝照朝桃芝看了眼,问:“这是什么茶?”
    “奴婢也不知。”桃芝笑说:“今日王爷去早朝前,便让府里人这样安排,叫王妃喝完药后,端这茶来。”
    祝照哦了声,手里的账本看不下去,沉默了许久才问:“我昨日是如何回府的?”
    “娘娘忘啦?”檀芯夸张地道:“昨日是王爷将您从马车内抱出来的,您在宫里喝多啦!”
    祝照记得自己与明子秋饮酒的事,也知晓自己喝多了,大约还记得与明云见在宫巷中说的话,但有些片段模糊,她不能完全回忆起,只知道,她心里想说的话,大多都借着酒胆说出去了。
    或许今日的这杯茶,是明云见的示好,他听进了她的话,打算收回自己的利用,祝照觉得自己……应当也要将昨日在小皇帝生辰宴上看见的官员名单写下给他了。
    王府里每日账目不多,祝照刚开始接手的时候还有些忙碌,只要熟悉了便轻松许多。
    午饭之前她就将这一个月的账目全都盘完,又命桃芝找来笔墨纸砚,自己坐在寝室的桌旁写名单,并未让两个小丫鬟靠近。
    昨日明云见抱着酒醉的祝照回来之后,檀芯就将信写了交出去了,那信鸽还没出文王府,就被小松拦截拔了信纸,与几个夜旗军的兄弟们烤了瓜分。因为信鸽太小肉不够吃,几个夜旗军还玩闹地争夺一番。
    昨晚明云见将祝照带回月棠院后,府内的夜旗军统统被叫到书房给了交代。
    文王府中不止有苏雨媚的眼线,光是明云见查出的,就知道赞亲王一条,在厨房打下手,嵘亲王一条,在柴房打下手。这几个都是府里的老人,平日里也不出错,明云见办事显少在自己府上,故而并不在意他们。
    不过昨晚明云见特地交代,府里外人安排的眼线,在短时日内都要除去,但信照常往外发,莫要叫人看出了字迹。
    以前那些人发出去的信,夜旗军包括小松都有拦截过,瞧着没问题了才放走,明云见突下命令便是近日来将有所举动了。
    小松下午在月棠院的阁楼飞檐上晒太阳,将要眯着的时候,祝照突然开口喊他。
    小松回头,便见祝照站在了阁楼下,身后带着桃芝,手里挎着篮子,像是要出门。
    祝照道:“带你出去吃糖葫芦,要不要?”
    小松点头,飞身而下,跟在了祝照身后,又伸手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绸布,瞧见里头是些瓜果插香,心下一顿,大约猜到了祝照是要去哪儿了。
    上回祝照去祭拜父母,是与慕容宽一道。
    慕容宽带她认了路,只是在那儿之后,明云见于景州出事,祝照匆匆离开京都。再回来京都身体就一直好好坏坏,昨日心里压着的石头终于搬开,她身体也无大碍,大夫说出门散心有益于康健,所以祝照就想着出门去看父母了。
    她离开文王府坐上马车,篮子里除了瓜果和插香,还有两枝月棠院内剪下的梨花枝。
    祝照记得自己娘亲生前喜欢梨花,身上穿着梨花裙,院子里还种了梨树,祝照跟慕容宽摘过梨子吃,只是他们摘时梨子才刚长出来,酸涩得掉牙。
    马车行至栖山下,祝照一路慢吞吞地走上去,途中还得歇一歇。
    今日天气的确很好,午后的太阳有些晒人,京都终于赶走了冬末最后一丝寒冷,迎来了暖春。
    祝照到了爹娘的墓前,瞧见这处长了许多嫩绿的小草,铺盖在了墓碑周围,看上去郁郁葱葱,比年前来时要好多了。
    祝照放好瓜果又点了香,跪在墓前安静了许久,她没什么特别的话要与爹娘说的,即便有一些潜藏在心底对朝中权势之臣的不甘与愤怒,她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叫九泉之下的爹娘不安心。
    小松陪着祝照到这里,总是就待在茅草亭上,微微眯着眼看向祝府奶娘的墓碑,并未靠近,但也不挪开视线。
    祝照临行前,将从月棠院内剪下的梨花枝插在土地里,枝丫周围用土巩固着,以免哪日刮风下雨了,梨花枝倒了下来,不能成活。
    从栖山回到文王府,一来一回花去了不少时间,祝照回到府上时明云见已经归来了,祝照想他既然回来了,那便找去,问了府里的下人才知道,明云见在兰景阁内。
    祝照没让小松与桃芝跟着,走到兰景阁前脚下顿了顿,有些踌躇不前,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兰景阁内的人像是知晓了她的到来,开门走出。
    “怎么不进去?”明云见问。
    祝照靠近兰景阁时,明云见就察觉到了,他在里头等了会儿,见祝照没出来,心中有些无奈,又苦笑。
    山不就我我就山,明云见出来见她。
    祝照道:“我有东西要给王爷。”
    明云见嗯了声,朝书房方向走,瞥见了祝照嘴角上挂着的一粒红色糖衣,不觉笑了起来。他伸手过去,祝照微微缩着肩膀往后退了半步,明云见的手就这么生生定在半空,僵硬地顿了顿。
    祝照抬手,擦去嘴角的糖衣。
    明云见垂眸,问她:“带小松买糖葫芦去了?”
    “嗯。”祝照点头,糖葫芦是回来路上买的,入府前就吃完了。
    “没给本王带一根回来?”明云见又问,祝照一怔,啊了声,有些不解:“王爷吃吗?”
    “你买本王就吃。”明云见道。
    祝照眨了眼,不确定明云见这话是否是调侃了自己,于是道:“昨日陛下生辰宴上,我记下的官员名单都已写好,王爷……”
    祝照边说,边将一直藏在袖中的信纸找出,她还没拿出信纸,话便被明云见打断。
    明云见听她的话,心里略微一抽,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他望着祝照道:“既然你忘了,本王便重说一遍,这名单,我不要了。”
    第55章 局变
    祝照不记得明云见何时说过他不要这名单了, 大约是昨日她说完心里话之后, 现下她清醒着,明云见又说了一遍, 却叫祝照手里的名单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明云见瞥了一眼她握在手心的纸, 将纸拿过来便进了书房, 他走到香炉边打开了香炉盖子, 将手里的信纸撕碎一点点放入尚在燃烧的香灰中。
    祝照站在明云见的身后, 望着他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般, 究竟是这名单于他有用还是无用?
    明云见道:“这些人的名字你就记在心里吧,日后不论谁问你,你都可以不说, 也可以此当做自己的护盾, 毕竟朝中知晓那画的人也不少,说不定会有人寻着根源找你来。”
    祝照仔细回想, 她刚嫁给明云见第一次入宫的时候,便收到了一幅画与一本书,据明云见当时所言, 那卷画便是有问题的,似乎是在暗指当年祝家的一场大火, 与祝照祝晓兄妹二人。
    那副画究竟是谁找人画的,祝照没问明云见,不过可见借着宫中妃嫔的手将那副画送到她手里的人, 是知晓当年祝府里有一卷百官朝拜图的。
    祝照愣愣地望着香炉,直到那炉中纸屑烧得干净了,她才抬首问了明云见一句:“王爷不想知道画上人的身份吗?你在景州与我说那些话……为的不就是这些人吗?”
    祝照坦率,只是所言过直,倒是叫明云见的心中升起了一些惭愧。
    “是。”明云见转身,两两相望,他道:“本王是想知道画上人的身份,若是有人将名单送上,本王自当高兴,也省去了许多麻烦。但若这些名单是你与本王了结关系的最后一笔,那本王便不想要,至少……不能从你手中要。”
    祝照被他说得愣了神,不解道:“我与王爷了结关系?我……我已经嫁到王府来了,只要王爷不休妻,我不会离开的。”
    明云见的瞳孔中倒映出祝照的脸,她的想法很单纯,也不知是真的不知他所言之意,还是刻意为之。
    明云见很少在祝照跟前解释自己,他也不屑于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言行举止,但正因为这些不解释与误会,叫他和祝照之间生分了许多。像是砌起了一道无形的墙,以他们的通透分明能看见彼此,却无法真心相拥。
    明云见心中暗自叹气,回想前因后果,也是因为他的确有利用之心在先,只是祝照心思细,也不知是从哪儿看出他的本意,才会叫他尝到自食恶果的滋味。
    “本王说的了结关系不在外。”明云见说时,一指轻轻点在了祝照心口的位置,直勾勾地看入了她的眼中:“本王说的关系,在这儿。”
    祝照正欲往后退,明云见却迫近了一步。
    她呼吸一窒,莫名无措,而后听见对方道:“你心里想要与本王疏远,身体就会拒绝本王靠近,这不是你我外在的关系,本王想要的……是你的心。”
    “我……”祝照当真没料到明云见居然会说这种话,这话叫她双颊立刻飞霞,心口砰砰的跳动恐怕就是明云见贴上她心口的手指都能察觉得到。
    \  她这才明白过来明云见的意思,这个人不再如景州哄骗她时那般了,他想要的,是她的全心全意,这回他给的,是他的真心实意。
    祝照想得较多,眉心轻皱的那一瞬,明云见就知道她的心思。
    “你在想,这会不会是本王一计败露,故而将计就计……”明云见慢慢放下手,轻声道:“你可以保持怀疑,随意试探本王,只要不无所谓就好。”
    只要祝照愿意给他一次次证明自己此次真心的机会,明云见就有信心能将一切破碎的重新黏合,猜忌、怀疑、若即若离,远远好过失望、死心,满不在意。
    祝照被明云见的话说得耳根通红,好似她的内心都被对方看穿般窘迫,于是她一把推开了明云见,朝边上挪了几步,开口道:“等王爷日后想要知道那些人是谁时,再找我开口吧。”
    “一起用饭?”明云见瞧出祝照要走,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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