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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对 峙
    看着满脸失落惊诧的人,总感觉那张本该无比熟悉的脸此时看在眼中却显得不可触及的遥远陌生;好想再一次感受那双深邃的浅淡瞳眸放在自己身上时的温柔视线,好想再一次依偎着那那宽阔的肩膀安心休憩,好像……银晓岚不知道此时心中泛滥着的情感到底是痛苦还是喜悦,或者二者皆有?但是有一件事她却很清楚:讨厌两人间感觉如此遥远的距离,想要对他说:“呐,钧浩,请不要用看起来如此痛彻心扉的表情看着我好吗?”
    从银叶之变她通过镜湖中的传送阵被传送到郢河边并被当年尚且年幼的风昕浩救起开始,两人便一直一直都生活在一起:不论是拜入神隐老人门下一起磨练技能修习奥法,还是灵隐山中熔炼神兵,以及后来离开飘渺城入世寻找命定的圣灵守护者风均浩都一直默默的陪在她身边,一百多年的朝夕相处风均浩已经成为银晓岚生命里一个理所当然的存在,两人并非仙侣,银晓岚有时会想:到底是什么把两个没有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呢?但一次都没有想过要离这个男人而去,所以当在典蓝城化解迷花醉梦的毒时风均浩要她和他一起归隐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那时的银晓岚没想到两人之间的羁绊会以这种方式被斩断。她以为他很洒脱,她以为他很淡然,所以从没想过自己的决定居然会给这个本该飘逸若仙的男人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也没想到这个总是理所当然存在于自己身边的男人已经不知不觉的在自己心中占据如此大的空间。
    “晓岚,我来接你了。”风均浩走向前,像以前每次所做的那样向她伸出手,温柔的说。但他不知道的是:对于已经决定就这样背负着肩上的使命直至此身陨灭的银晓岚来说,他此时的温柔不仅无法治疗她心中的伤痛,甚至会令她的心更加苦闷绞痛。
    银晓岚别开头,虽然很想像以往每一次那样理所当然的握住他伸出的手与之并肩抵挡人生道路上的苦难,但是她不能如此自私。
    “风均浩?”畅烺从床 上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长袍挥手盖在银晓岚身上,看他的神态对风均浩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碧落剑士果然名不虚传,能独自一人闯过重重关卡来的这里就说明你的灵力与智谋果然远远不止平时表现出来的那种程度,不过外面那个九天结界似乎让这样的你也很不好受呢。”
    看着风均浩明显过于苍白的脸色,畅烺似真似假的提议:“你今天来的这里不就为了最后再见即将拥有我巫狼王朝至高权势与地位的女人一面吗,现在人既然已经看到了不如就这样离开如何?我想晓岚应该也不愿看到今天这样的日子为鲜血所侵染。”
    “畅烺,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不觉得很可笑吗?”风昕浩停下脚步不再继续向前,散了惯有的清华温煦定定的盯着不着痕迹挡于床前的畅烺,那眼神冰冷若剑顷刻间杀气如虹直刺向挡住前路之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晓岚答应下嫁,但她不是该被禁锢于这重重宫墙深处的女人,今天就算血溅于此,我也定要带她离开!”
    话语间风昕浩侧伸右手,腕间的剑坠化作耀眼光华缠于掌心化作一柄长约七尺的碧色长剑,随着禁制的解除仿若来自地狱深处的冷寒剑气扩散开来彰显着其背负的杀业,同剑气一同散发的还有被持剑人敛于体内深处的深厚灵能。蓦然而来的强大灵压宛若千斤巨鼎当头砸下,畅烺微眯双眼:没想到风均浩在强闯巫狼院天道宗师结下的九重强大结界后,还能留下如此程度的灵力,不由得暗中凝聚力量准备应对风均浩的发难。
    风均浩举重若轻的挥动手中长剑,只见绿芒闪过,碧若秋水的剑气夹杂着杀气四溢的灵力划破空气扑面而来,散落满地的花 瓣受到剑气灵压的影响杂乱的翻飞起来,迷离了风均浩刚硬冷酷的身影。碧落一式,破空;虽不是什么一击必杀的绝招,但若硬接此招却也必将受到意想不到的重创。
    “复仇者之盾。”畅烺张开右掌,周身的灵力响应召唤化作耀眼的光点迅速聚集化作一道光之墙壁挡在畅烺身前,剑气击在墙上发出嘶嘶的撞击声,双方灵能对持时产生的巨大灵力旋风刮得方才畅烺随意披在身上月白色的里衣猎猎而舞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开来一样。片刻的僵持过后剑气终究没能突破阻挡住其去势的光墙,被反弹向风均浩的方向。
    风均浩挥剑劈开被反射回来的剑气,被风均浩手中的长剑斩断的剑气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如水流般绕过风均浩的身体带着剩余的威势继续向他身后飞去,轰然巨响中隔开内室与前厅的巨大屏风瞬间化作碎片;飘落的的银发中风均浩俊美无侍的左脸上多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畅烺收回手,因为挡回风均浩的斩击而露出的笑意僵在脸上:刚才的剑气明明已经被完全反弹回去,没想到还会受到如此重创;即使在此消彼长的情况下想要用省略咏唱的防护盾抵挡碧落神剑的斩击,果然还是显得太勉强了吗?畅烺挥去手上的血渍,调集灵力至右臂止血,望向风均浩的眼中杀气更甚。
    两人间的交锋描述起来虽然现在颇为繁杂,但实际上仅发生在转瞬间。
    “钧浩,住手!”银晓岚裹着畅烺的外袍从床 上走下来挡在畅烺前面。
    “你来这里之前应该已经看过我留给你的信了吧,我既然说过不愿意继续和你一起走下去就绝对不会回头,即使你杀了畅烺我也会做为他的未亡人继续待在这里。”银晓岚对着风均浩声嘶力竭的吼道,“回去吧!虽然很感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但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便再无牵连。”
    风均浩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虚弱的温和笑容:“晓岚,你自己可能还没有察觉到:每当你准备为了别人做出牺牲时,总喜欢无意识的说出这种伤人伤己的谎话;你以为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多少年,这种话也许能骗到别人,但绝对骗不到我!”
    银晓岚一时间被风均浩意想不到的回答堵得哑口无言,垂下眼睑防止风均浩捕捉到她的视线,“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原来还有这样喜欢自欺欺人的一面;但无法继续一起走下去是事实,因为我已经决定留在畅烺身边一辈子不离不弃;事到如今我说出的理由你相信最好不相信也罢,因为这种事根本不重要不是吗?”
    不重要?原来他的看法对现在的她来说只是一种无胜于有的所在吗?风均浩蓦然瞪大双眼,想要从银晓岚看起来满不在乎的脸上找到即使只能被称作微不足道的端倪,到底是什么让刚刚还因为他的话而动摇不已的人突然间变得如此坚定的呢?两人之间既没有亲人的关系,也没有恋 人的身份,多年的相伴只因为当年郢河畔那为了她的落寞与强做坚强的倔强所摄的怜惜。现在想来他于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风均浩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借以稍稍平息起伏难宁的情绪,双眼同时牢牢抓住银晓岚的视线不让她闪避他的问题:“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再继续纠缠下去就会背离想要让你得到幸福的初衷了;让我放弃并非不可能,但是请告诉我:你选择离开的真正理由。”
    银晓岚张口欲言,仿佛预知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风均浩抢先开口打断她,“不要告诉我,想要借由灵界第一王朝君主的手得到权势和地位;你知道的吧,这种理由根本无法令我信服。”
    也许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太过漫长,很多时候无需过多言语的交流,仅从某些不起眼的动作或神态就能读出对方的心中所思。
    银晓岚下意识的加大握住长袍衣襟的力量,但这次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因为被说中心中所想而显示出任何动摇的迹象;必须让风均浩彻底放弃对她的执意,这里是畅烺的地盘真正动起手来对他很不利,但若仅仅只想着要离开的话却被非难事。仿佛终于下了某项重大决定,银晓岚突然转身攀着畅烺的肩膀在他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看向风均浩神色坚定的问:“我爱他,这个理由足够吗?”
    实在太过诧异于自己的眼中所见、耳中所闻,风均浩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踩到身后散落的屏风碎片发出干涩的碎裂声,听起来刺耳之极。爱?原来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从现在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这个倨傲的男人那里得到了爱的含义吗?晓岚,这的确是个容易让人彻底死心的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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