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富哪里肯听,一口气打开两瓶泸州老窖,像倒自来水似的给我们每个人倒一口杯,盛春风讲究养生很少喝酒,皱眉头恰好被李纯富看见,他豪横地道:“盛院长什么意思?又想养生啦?电视上那些鸟人的话你也相信?什么李一,什么张悟本,再往前数还有张鸿堡、严新甚至**,他们跟赵本山是一个路子,但没有赵本山聪明,风光以后真拿自己当教主,其实娱乐大众而已,狗屁不是。 我告诉你,今天每人半斤剩一滴也不行,想多喝也没有。再有听老兄我好言相劝,喝酒就喝酒,别弄那些洋玩意,喝牛奶垫肚子,瞎扯!三位能出席我就感激,干!”
我们三个人迫不得已,举杯和他碰杯,各喝了一口然后埋头吃菜,想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李纯富端着酒杯两眼放光,瞪了半天才一缩身子靠椅子上,长叹一声道:“我来这学校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混饭哪,那时候我们学校破破烂烂,穷得丁当乱响,有路子的人根本不来。老子来了就是副书记代理书记,苦干五年,学校上了不止一个档次,不信你们去问问学校那些资格老的,那五年我干了多少事儿?可学校升格后我却被降级啦,理由是我学历不行,干他妈,那些学历高的不拉人屎,能叫人吗?但咱得服啊。新领导随便把手一挥,指着现在的成教学院说,老李,你去把成教搞起来,允许你们**核算。成教?那时候就几间破平房,教师说白了都是些家属工,财务更是吊钱没有。我也不敢生气呀,干吧,天天起的比鸡早,干的比牛多,吃的比林黛玉还少,呵呵!不过那时候真快活!”
我们自然随着他笑,胡咧咧几句喝口酒,听他继续吹牛。李纯富挺激动,仰脖子一口喝掉杯中酒,脸开始变红,大马金刀地给自己重新倒满,又给我们添了一些,放下瓶子以后凝神看了一会酒杯,端起来狂喝一口,咬牙切齿地道:“没用几年,学生多啦,老师队伍也齐整啦,地也买啦,楼房也建起来啦,职工福利比大院还好。这时候领导们才想起学校还有我这么个人,今儿来张条子要支票,明儿派人来提笔现金,后天又有领导要出国得报销,咱不敢不给啊,可是人家嫌我给得不痛快,不久我就知道,自己又得走人啦!上面让我管后勤!”
他虎虎地扫视着我们,惨然一笑,一把拉开衬衫,右侧肩胛下面有一块巨大的疤痕,通红,看着触目惊心。我们三个对望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纯富啪啪拍着那疤痕,悲怆地道:“老子跟当时的领导们大干一架,我上过前线,杀过人流过血,枪林弹雨我都不怕,还怕你们这群孬种!我掀了会议室桌子,砸了茶杯。最终,我留了下来,直到现在。”
“但经过这事我想明白啦,以后给钱得爽快点,不再傻干,**教导我们:不能光顾低头拉车,还得抬头看路!我开始留心眼,叫财务按照我的思路作帐,准备两套帐本;我也开始研究人。学校上上下下谁家养几只狗我都知道!邓书记处理团书记这事,你们大家伙不觉得奇怪吗?嘿嘿,里面有学问。”
李纯富突然古怪地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盛院长道:“我甚至还知道咱们学校谁挪用公款炒股!”盛春风的脸抽搐以下,半天才僵硬地笑笑。曾书记惊异地望了盛春风一眼,我无动于衷,继续等李纯富下文。他吊嘴角斜了我一眼,挑衅似的道:“老徐,到目前为止我还真没发现你有什么小辫子。”
我不吃他这一套,冷冰冰地回答:“时间长着哪,你有的是机会。吃喝嫖赌穿,外加抽大烟,本人六毒俱全。”
李纯富站起来哈哈大笑,但打个趔趄,我赶紧扶住,他搂着我肩膀粗鲁地对曾书记和盛春风道:“我一喝酒就这操性,也实在不配在大学里混,等我上厕所回来咱们好好喝酒,不扯这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