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菡小姐将一截香柔无骨的玉臂缓缓地从罗帐中伸出来,天篪坐定在帐外的檀木琴凳上,将右手在左手掌中下意识地温了温,轻轻地以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扣在那纤纤的玉腕上,侧过脸去,把了一会儿脉象,说,试问小姐初潮时几岁?
母亲凝着眉,站在一旁答道,小女初潮时年方一十有四。
天篪又问,能否记得经血色泽如何?他又觉自己问得笼统,怕是她们不曾记下初潮的颜色,便改口说,还记得往常经血的颜色否?
母亲略一沉吟说,深红暗紫,色如枯梅……
天篪又问,可在行经前几日有所不适,又都是这般的痛楚?
母亲说,多在三两日前,逐次愈痛……
白菡在帐中已是忍耐不住,透出呻吟之声,那截按在天篪指下的粉雪手腕间或地轻微抽搐,葱裹似的纤柔玉指,随着手臂痉挛,松懒无力的指尖一颤一颤地握拢去,像要抓捏什么,翘起的梅花状猩红的指甲让天篪想到了开在院子里的那零星的石榴红。
闻得女儿的呻吟,一旁的母亲心下焦急地问,杨先生,我的菡儿可有甚要紧?这不活活疼煞我儿了?怎个是好?
天篪抬起头来,看了看老夫人万分焦急而无奈的脸色,露出宽松的情绪说,哪有甚要紧?只是常见的痛经,无所大碍,让我再看一下小姐脸色和舌胎,方可开药。
老夫人示意伫立一旁伺候的侍女碧叶撩起罗帐挂在垂下的蝴蝶金钩上。天篪但见白菡躺在霞云飞凤缎花枕头的脸,已是青丝零乱地被汗湿在额头上,额上已有密密的汗珠渗出来,而面容却是白如秋云,口唇乌紫,双目紧闭,呈煎熬状。吐出舌来,黯红苔白,加之脉涩弦缓,天篪便明白症候为气滞血瘀,寒湿凝滞,乃原发性痛经。
天篪退到一旁,边说一些宽慰的话,便坐下来开方,那方为:
丹参30克 乌药30克 枳壳10克
香附12克 桃仁10克 红花10克
开好方子,交于老夫人,传给下人去柜上抓药,并嘱咐下次来潮前三日再服三副,连服三个周期便没事了。说完天篪取其随行诊器,起身告辞。
这时,帐中的白菡腹痛得连声叫唤,母亲挽留下天篪,苦苦地求救说,杨先生,待到下人来回抓药,熬药,服下这仙药,我小女怎么承受得了这般苦痛,先生可有急救之法?
天篪停在香阁门口,思考了一会说,这方法倒有,只怕小姐玉体不肯受用……
母亲问道,怎么个不肯受用?先生快快讲来!
天篪说,施针剌和火罐治疗,或能立竿见影,只是……只是要在脐下小腹处针剌关元和气海,在脐上施以火罐……
母亲迟疑一下,想到女儿刚二九龄娇,尚未出阁,怎好脱下衣服,让先生针剌小腹……这时白菡忍耐不住,把锦衾踢得红波浮沉,呻吟迭迭,连声叫唤:
妈——妈——我受不了啦!
母亲看着天篪一眼,便令碧叶去温水来给白菡净身。天篪便坐定在帐外等待着给白菡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