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位九级自然不是王家的人,而是贺统领花大价钱请来的。
青素一语道破有九级在此,却也不见惊慌,怎么不令对面那些人犹疑?莫说是大巫琉绮不会离开博望城,即便是她来了,面对一位九级加上那么多的高阶,怕也是保不住叶无莺的。
“那位大叔,反正你们也微操胜券了,这一晚城卫军绝对赶不到,嗯,贺统领怕是同鹿儿城那边的城卫军打好招呼了,不到明天早上他们绝不会出现,既然如此,不如玩些新鲜的。”叶无莺口吻轻柔,上前一步说道。
整个大厅都已经变得很安静,那两个方才还在轻言细语的世家子一副状况外的表情,那伪装成世家商队的,和那伪装成旅人的,几乎不用说就是一伙的,至于那两个带着护卫的世家子,叶无莺暂时也没看出门道,只是某个护卫一再朝那“商队”中的某人看去,怕是认出了他,很有些惊异的模样。
这会儿叶无莺亮出刀剑,他们也没说避上一避,反倒是留在原地想要看个热闹,叶无莺心中不无警惕。
“你要玩什么?”终于为首的那个八级武者站了出来。
叶无莺微微一笑,“大叔你瞧,我昨日里方才突破到五级,你的手下里五级的就有好多个,随便挑几个来和我打上三场,如果我输了,自然任你们处置,绝不反悔,我身后的他们也不会动手。这样大家的损失都小,你看如何?”
“如果你赢了呢?”这位一副不会轻易上当的模样。
叶无莺失笑,柔声道:“我今年不过十岁,昨日里方才突破五级,你的手下全是战斗经验丰富的积年五级,若是他们输了,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不过,我也没打算赢了就要你们放我走,我知道这不可能。若是我赢了,我们双方再作计较。”
这场赌约看着于叶无莺毫无好处,简直不公平到了极致,瞧着根本不像是他制定的,而是对方制定来为难他的一样。
同叶无莺一走进门就淡定从容的模样,到现在太过古怪的赌约,让这位首领整个人都有些疑神疑鬼。难道是为了拖延时间?可是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早就确定过,再拖延也是没有人来救他的。
他几乎就想跳起来问这个根本不像个小孩儿的诡异男孩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呢,就凭你们几个人,我们轻易就可以将你们杀的一干二净,不管你们想玩什么手段,都没有抵抗之力。”那人冷冷说。
叶无莺几乎要忍不住笑起来,看看,为什么每次其实可以这么干的时候,话都要这么多呢?
“可是你没有我一走进来就扑向我,因为你在等待机会。”叶无莺笑盈盈地说,“你们并不是普通的杀手死士,即便是我这样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童,都认得出来你们身上军方的烙印。你们不仅仅是前来刺杀我的同伴,更是袍泽、战友,恐怕那位九级高手可不会轻易出手,而你很清楚我这方的实力,若是只凭你们自己,想要将我们全部拿下的话,恐怕要付出很不小的代价,你看,我提出的建议简直再体贴也没有了,是也不是?”
那位高大的汉子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因为叶无莺一语中的,几乎将他的心思给看透了。而他看向叶无莺的眼神也重新带上了审视的味道,一个十岁的孩童,这样的头脑未免太过可怕,有个词叫多智近乎妖,他这会儿瞧着这长得俊美可爱的孩子就犹如一个妖物。
他想咬着牙拒绝他的提议,可是瞧着身边这些个信任他的兄弟,又一时间开不了口。
贺统领于他们有恩,所以他们才会跑来干这一笔,虽事前就说好了只当自己是死士来的,但这些个兄弟不是死在前线的战场之上,而是死在这权力倾轧之下,难免让他感到太过悲哀,而贺统领说过,只需干成了,便给他的这些老弟兄们都弄个新身份,回头归家去做个富家翁。
叶无莺早就猜到他会答应,因为这些人的眼神一看便知道根本不是死士,死士不会有这样充满希望的眼睛,于是,他赌这位首领舍不得他的这些个兄弟们死。
“好!”他最终还是说。
楼上最里面的那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个头娇小的女子走了出来,饶有兴趣地倚在栏杆上朝下看来。
青素却目光一凝,径直朝她看去。
那个女子却不怕,她本就不是原本的样貌,而是易了容来,不仅如此,她还易容成了一个面容娇美的小姑娘,叫人一看便知,这世上绝没有这般年轻的九级武者,明显就是个易了容的高手,难得的是,她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竟是丝毫瞧不出岁月的痕迹,同那易容的年轻相貌很是吻合。
那边走出来一个体态彪悍的军汉,单看体型的话,足有两三个叶无莺那么大,且面容狰狞,脸上一道刀疤从左耳横过去直到右嘴角,皮肉翻出,很是难看。真正受过伤的就知道,脸上有刀疤根本不可能还维持着脸部原本的模样,甚至增加什么所谓的“男性魅力”,只会让脸部变形,使得长相更加丑陋可怖。
这会儿站出来的这个,就是一个足以吓得孩童夜哭的可怕大块头。
叶无莺却微微笑了起来,友好地问:“你用什么兵器?”
“枪!”
他用的是军中最常用的那种长枪,而不是灵力枪的枪。
两截拼接,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挺枪而立,顿生一股子悍勇无畏的气质。
叶无莺觉得有些可惜,用这种本该拼杀在战场的人来做这种事,太可惜了。
然后,那支长枪犹如毒龙出水,打着旋儿朝他袭来,在整个大厅内都卷起一股狂冽霸道的旋风,直接将不远处的两张桌子绞了个粉碎!
有点水平!
叶无莺手中的长剑举重若轻,后发先至,“叮”地一声,因为瞬间风平浪静,众人都生出一股子难受的感觉。
那位首领的脸色阴沉下来,因为他发现,他派出的那位恐怕不是叶无莺的对手。
他们这一方恰好五级的确实不少,他见叶无莺轻而易举地胜了第一局,却不曾伤他那位兄弟的性命,顿时松了口气,第二位却派出了一位手持灵力枪的炼气士。
叶无莺直接摇头,“最好还是不要让炼气士来。”
“这是为何?”
“炼气士的身体太脆弱,怕是扛不住我的一击。”他十分诚实地说。
那名拿着灵力枪的炼气士朝他怒目而视,“当我是这么好让你近身的吗?”
叶无莺柔声说,“相信我,还是不要尝试的好,你手上的那把枪并不能拦得住我。”
本来炼气士靠武器之便,是比同阶的武者更强,但是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黑殷赵氏的武者那压根儿就不正常!他们真正提起气一击爆发,根本是炼气士无法拦得住的,而这一击之下,炼气士很少能逃得过。
对方的首领却信了叶无莺,最后,另派了人与叶无莺打过。
这是个用刀的高手,用的不是普通的刀,而是长柄马刀,不仅舞起来虎虎生威,而且力道之大能劈山开石,刀风割面刺痛难忍。
叶无莺之前说的话并不是假话,他确实昨天才突破到五级,但是,却并不是真的是身为五级武者的第一天,他曾在五级这个槛前停留了两年的时间,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磨砺,但是,他绝非那种刚刚突破还不能掌握自己能量的青涩新手。
同这些个军中高手打架还是很爽的,因为他们的招式几乎全是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大开大合,刚烈勇猛,又充满实战主义的风格,很是爽快利落。
毫无意外,三战皆胜。
叶无莺还有些意犹未尽,那位首领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他很遗憾地发现,怕是不能再要求打下去了,早知道赌五场好了,三场真的太少,打得不够尽兴啊。
在对方的眼中,叶无莺拿着那柄大得与他本人并不相称的巨剑,眼中满是战意未熄的明光,明明脸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嘴角也有了血迹,不曾持剑的那条胳膊软软垂着,怕是已经骨折,这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但是,对于一个十岁孩童来说,受了这样的伤,本该痛苦退缩才是。偏这个孩子在笑,笑得很是兴奋高兴。他打了个寒颤,想起家中那个被他日日捶打的长子,与眼前这孩子年纪相差仿佛,感觉却天差地远。
“好可惜啊,打完了。”他舔了舔唇,眯着眼叹了口气。
不能再拖了。
那位首领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趁着他受伤的时候赶紧将他拿下,却忽然眼前一花,大堂中央那灵力灯下面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那让他心底里发寒的孩子的半个人影?
“人哪?”他终于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这时候,青素温柔清淡的声音响起,“抱歉,忘了告诉你们,我家少爷有个残破的洞天,只容他一人进入出来,虽不知外界如何,但自保绰绰有余。”
……
以贺统领的力量,顶多也就能将城卫拖到明天早上而已,他只需在那残破的洞天里等到明天早上,就可以怡怡然地出来,继续赶路便是。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响起,只见之前倚在栏杆上看热闹的“小女孩”从楼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真是个很不错的法子,但若是我现在就将你们几人统统杀死,只剩他一个,回头即便他能跑得到京城,怕也是容易对付多了。”她不仅仅容貌易了容,连声音都变得犹如小女孩一般清脆甜美。
虽她这样说了,青素却并不害怕,她瞧着那“小女孩”的眼睛,“我们不过都是下仆,又有什么重要。死了我们,今上自然还会派新的仆从给少爷,而且,若是我没猜错,你便是京城鲨帮的大龙头七巧魔女于鲨鲨,那贺统领花钱请你来杀我们家少爷,你即便提着我们的头颅去,难道还指望贺统领能给你一分钱吗?”
那于鲨鲨笑了起来,笑声明媚,这才有了几分成年女子的感觉,“这话说得倒不错。唔,残破洞天啊,历史上都没有几回,看来你这少爷当真不简单。喂,那边的,你去向贺统领说一声,有洞天的人,我可是杀不了。”
除非圣者贤士在此,否则,谁都很难杀得了存心要躲进洞天里的五级武者。
这也是叶无莺急迫地赶紧突破到五级的原因。
而圣者贤士哪会这么自降身份,来对付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
这一世,叶无莺早就决定,有金手指不用是傻瓜。
空间里永远是一年四季的阳光明媚,温暖如春。他躺在小洋楼那柔软的沙发里,将一颗樱桃扔进了口中,然后“嘶”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伤口有些痛。
“你受伤了?”说话的是司卿。
因为要往京城去,又因为司卿邀请他去巫祭,才让他摆脱了在官学的麻烦,叶无莺对他的态度虽还是一样冷淡,到底还是好了些。
“小伤而已。”
“是谁?”说的时候声音还算平静,却有些风雨欲来的味道,“还是王贵妃和贺统领吗?”
叶无莺懒得回答,不是他们还有旁人?
“放心吧,很快就没有这些烦恼了。”司卿的口吻柔和下来。
叶无莺皱起眉,“你又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司卿说着,“你好好养伤,每次打架的时候都别那么拼命。”
他只是,在如今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将那些个“异已”一一铲除而已,不管他们这会儿是多么纯真幼小。
司卿自问从来没有同情之心,踩死一只蚂蚁和杀死一个人于他而言着实没有什么区别。
两辈子他唯一的一点感情都给了同一个人,偏这个人如今连和他说话都不大愿意。
司卿觉得有些委屈,可他想起那些过去,竟是连委屈也是不敢说。
只能默默的、悄悄的想起某些个于他而言其实挺美好的时光,在叶无莺的面前却是提也不能提的过往。然后闷闷的,继续往死里对他好。
这辈子他才不会再那么干呢,虽然那样的无莺也是很美味很诱人的,但他那样刚强坚毅的性格,怎可能由自己如此,到底不过是个仇怨决裂的结局。
这一次,他要的是长长久久,一生一世。
第38章
叶无莺躲进了空间,那些刺客果然拿他毫无办法,那他的仆从出气又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正如青素说的那样,杀了他们今上肯定会派新的仆从到叶无莺的身边,而且定然会比现在的更加好,他们即便是将青素他们几人都杀了,难道还能从贺统领那里得到一句赞扬吗?显然不可能。
本来,叶无莺就知道这一路不会十分太平,但于他而言并没有多少妨碍,他已经做好了一路去到京城,差不多能赶上巫祭的时间,谁知道除开一开始的几天有些麻烦之外,后面再没有碰到来找麻烦的刺客,倒是那两个一瞧关系就过于亲密的世家子同他顺路,渐渐熟稔起来。
这两人一人姓丁,名佩雁,乃是京城户部尚书丁有程的幼子,丁氏也算是京城排得上号的世家,原只是六品世家,并不被那些一流世家放在眼中,奈何丁家子孙争气,一连数代都有极其出色的子孙,眼见着实力声望已经不逊于三四品的世家了,唯一差的也就是底蕴。另一人姓徐,说来和司卿有些关系,但是比司卿小了好几辈了,他叫徐翊巍,年仅十七便已经是大殷的举子,文才武功皆是一流,在京城颇有几分名气。
徐氏是实实在在的一品世家,因此这徐翊巍带着的护卫水准相当不错,他自己本身是六级的炼气士,护卫中七八级的高阶就有三四个。因徐家地位极高,所以他为人也有些倨傲,全不像丁佩雁那样和气。
叶无莺并没有什么与徐家人多加往来的意愿,那徐翊巍听闻他只是小地方祈南叶氏的子弟,虽诧异于他身边的护卫水平,以及为何贺统领手下之人要为难于他,却对他并没有什么另眼相看的意思,颇有些看不上叶无莺的身份,是以言语之间便有些淡淡的轻慢之意,叶无莺也就懒得去与他交往。倒是那丁佩雁年近二十,长相清秀性格温文,或许因为他是家中幼子,几个侄子都与叶无莺差不多年纪,倒是很喜欢长得精致秀美的叶无莺,路途之中对叶无莺多加照拂。
距离京城已经不算远了,徐翊巍这日照例接到家中传来的讯息,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丁佩雁见他站在原地,奇道:“怎么了,京中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也算是大事了。”他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瞥了不远处正与阿泽说着话笑得十分开心的叶无莺,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丁佩雁。
徐家在京城的底子不是丁家可比的,显然他们二人十分亲密,方能共享这种内部情报。
匆匆扫过,丁佩雁的眉头皱了起来,“你那位堂叔怎会搅合到里面去?”
他说的是曾与司卿见过面的那位徐家徐惠商。
徐翊巍不屑地撇撇嘴,“还不是被那位皇长女迷了心窍,这件事有他一笔,估计家主又要罚他禁闭。”
“不过也是厉害,”丁佩雁赞叹,“这必然是事实,才会有被人利用的余地,这下王贵妃和贺统领真的是翻不了身了,今上心胸再大,也是容不下这等丑事的。”
说是大事,自然就是大事。
只是知道的人怕是没有多少,毕竟事涉皇家,敢嚼舌头的也少,若非徐家这等地位,怕是未必会知道,例如丁家,也许半点风声都听不到。
王贵妃和贺统领有私情。
这说出去也是够骇人听闻的,许多人都知道王贵妃与贺统领是一伙的,只因那贺统领乃是王贵妃的娘家表舅。隆湖贺氏原也是与博望王氏差不多的六品世家,当年贺统领的堂姐嫁到王家去,算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这位贺氏正是王贵妃的生身母亲,于是,贺统领乃是王贵妃嫡亲的表舅,这等差着辈分的亲缘使得他们尽管关系亲密,今上都不曾怀疑过半分。
谁知道,他们竟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