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聊到演员挑剧本的问题，庄淮顺势问了句：“你们觉得角色和团队，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团队更重要。”童玉直接把筷子放下了，倾诉欲极强，“我待过那么多剧组，什么样的团队都见过。工作不认真的，组里全是关系户走后门的……但最可怕的还是不专业的团队。我遇到过一个导演，自己不懂就算了，还刚愎自用，一味追求长镜头……所以啊，我就特别想跟庄导你这样专业又负责的导演合作，只要演好戏就行，太幸福了。”
    “我也是运气好，合作的演员争气。”庄淮憨憨地笑着，“洛洛你呢，更看重哪样？”
    “我还挺挑的。”桑洛洛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鼻尖，“团队和角色都不能太差，如果都在水准以上，比如s级和a级这种差距，那我会优先选择角色。”
    这种时候，一般就是默认吹导演彩虹屁时间，像童玉那样。桑洛洛居然选择角色，连顾景岐都没想到，放下筷子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倒是傅承似乎并不意外，慢悠悠地喝着水。
    “为什么？”庄淮饶有兴味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理由，一个人的时间精力都有限，能演的角色也有限。”桑洛洛坦然道，“既然如此，当然要选自己喜欢的。”
    “这不太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说的话。”庄淮有些意外，“有点想法啊。”
    “洛洛妹妹一直都很有想法。”童玉抢着道。
    “哦？”庄淮转头看她，“你们以前认识？”
    “算认识吧。”童玉笑着说，“洛洛演的第一部 剧，我本来也要参演，后来出了点意外，辞演了。毕竟是跟自己有关的剧，所以我看过开机仪式。你们不知道，全组那么多演员，只有妹妹一个人穿了戏服。关键当时是夏天，她穿着冬天的戏服，顶着烈烈艳阳成为全场焦点，为媒体提供了所有笑点。”
    桑洛洛一直在想原主跟童玉的关系，奈何始终没头绪，听到这段话，才终于明白。
    原主演的那部剧，最开始定了个流量小花，但那小花演技烂破事还多，把原本好脾气的导演气到发飙，宁愿被撤资也要换掉小花。
    因为资方撤资，那部剧特别惨，请不起知名演员，导演就跑去找新人，最终选中了原主。
    童玉并不是小花，她只是当时定的女二，跟小花走得近，一起要挟剧组，后来自然也被换了。
    童玉跟原主原本并没有交集，但后来那部剧爆了，童玉非常后悔，在微博内涵过剧组。不过，因为她没有特别针对原主，所以桑洛洛没细看，今天才没第一时间想起这段恩怨。
    而原主那次在开机仪式穿错衣服，也是因为什么都不懂，被跟童玉他们关系好的工作人员给耍了，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出丑。
    现在童玉故意在庄淮面前提出来，就是想暗示桑洛洛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如果桑洛洛解释，也会给人脑子不太好的感觉。
    “我本来也不是科班出身嘛，那是第一次进组，什么都不懂，光剩下激动。”桑洛洛一点都不生气，甜笑着道，“冬天那套戏服，是我最爱的一套，穿上可美了。导演看到后都不好意思提醒我，其实可以不用穿戏服。想想那时候真的好傻，只有一腔热情……不过还挺怀念，现在是再也找不到那种状态了。”
    桑洛洛这番话描述的，是一个懵懂纯真的小新人，在陌生领域横冲直撞。谁也不会觉得她在抢风头，有点傻乎乎也不是智商问题，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而且，她用怀念的语气说再也找不到那种状态，一方面肯定了自己过去的努力，另一方也暗示她现在已经熟知一切规则。
    挑不出任何毛病。
    庄淮不断点头：“听得出来你是真爱演戏。”
    童玉都傻了。
    傅承低头轻轻笑了下，他果然没看错人。
    “确实很爱。”桑洛洛点点头，“所以，我是真的会优先争取角色，趁着还算年轻。也许成熟一点后，想法就会变。”
    童玉：？？？
    感觉桑洛洛是在内涵她年纪大，但是又没证据。
    “年轻就是好。”童玉看庄淮眼神饱含欣赏，飞快岔开话题，“我们年轻的时候都这样，我听说庄导曾经……”
    庄淮很给面子，安静地听着童玉说话，不时附和几句。
    饭局到后半段，庄淮接了个电话，童玉拉着桑洛洛说：“妹妹，陪我去一趟洗手间吧？”
    明明不熟，一口一个妹妹，搁这儿演宫斗剧呢？桑洛洛答应了。
    两人来到洗手间门口，桑洛洛不肯往里走了：“这里也没别人，有话就直说吧，里面太臭了。”
    童玉也不勉强：“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说？”
    “不然呢？”桑洛洛好笑，“你还真是来洗手的？那你去吧，我等你。”
    她这态度让童玉非常不爽，她觉得桑洛洛应该敬畏她才对：“那你应该能猜到我想说什么吧？”
    “猜不到。”桑洛洛悠悠闲闲地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说。
    “你知不知道你来试镜的是什么角色？”童玉压着脾气问。
    桑洛洛：“知道啊，宋娉。”
    “你不适合宋娉，去试镜楚瑾吧。”童玉说，“楚瑾戏份更多。”
    楚瑾就是女三，那个傻白甜实习生。
    “那你为什么不去试镜楚瑾？”桑洛洛反问，“你不喜欢就推给我？”
    “你凭什么跟我争？”童玉看她油盐不进的模样，有点烦躁，“就你那只会瞪眼皱眉的演技吗？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上次的剧能爆，只是因为角色贴合，还有男主给力，跟你没有丝毫关系，别不知道天高地厚！”
    “既然你觉得我毫无胜算……”桑洛洛笑了，“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跑来叫我放弃？你在害怕什么？”
    “怕？你在说什么笑话？”童玉其实真不担心桑洛洛的演技，但刚才饭桌上她弄巧成拙，已经看出来庄淮对桑洛洛更满意，所以才会着急，想让桑洛洛主动放弃。但是，这个绝对不能承认，就算不能让桑洛洛放弃，搞崩她心态也是好的，“以我的演技用得着怕你？老实说，我只是怕你输得太难看……”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桑洛洛脸上的笑一秒消失，大眼睛眨了眨，豆大的眼泪不打招呼就往下掉。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叫人毫无提防。
    童玉都有点懵：“你这……”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桑洛洛打断她，哭诉的声音饱含委屈，闻之不忍，“我知道你比我出道早，演技比我好，但我争取我自己喜欢的角色有什么错？你可以说我演技不好，可以说我不自量力，又何必这样侮辱人……”
    童玉忽然反应过来，转头一看，发现傅承和顾景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齐齐望着这边。
    “你们听我说，我没有……”童玉想要解释。
    顾景岐有点尴尬，转头去看傅承。
    傅承摸出包纸巾扔给桑洛洛，然后就抱臂靠在墙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顾景岐轻咳一声，对童玉说：“说好大家公平竞争，你何必这样？”
    童玉急了：“我真没有，她刚才还在笑……”
    “师兄，你们走吧。”桑洛洛吸吸鼻子，嘴里对顾景岐说着话，手上却推了傅承一把，声音还有些哽咽，“不要偷听女孩子说话，我们没事……”
    顾景岐看她脸上还挂着泪珠，皱了皱眉。
    傅承嘴角弯了下，抓着顾景岐走了：“小姑娘害羞，走吧。”
    童玉手忙脚乱，张口结舌，最后只能恶狠狠地盯着桑洛洛。
    桑洛洛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脸：“姐姐，你看我演技够资格跟你竞争了吗？”
    第015章
    童玉怎么也没想到, 桑洛洛会是这样的人，一瞬间气得扬起手掌就想打人。
    桑洛洛站在原地没动，如果童玉打了这一巴掌，出去一定会被顾景岐他们看出来, 她今天就真没机会了。
    好在童玉也不算太傻, 最后一秒克制住了, 气得原地跺脚：“桑洛洛，你真不要脸！”
    “我哪里不要脸？”桑洛洛笑了笑, “演技比你好就是不要脸了？”
    “谁踏马承认你演技比我好了？”童玉胸口重重起伏, “绿茶婊！不要脸！”
    “那你在庄导面前的行为算什么？”桑洛洛冷下脸，“我不过以牙还牙，都是跟你学的。”
    童玉气得眼前发黑，撑着墙, 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他们是那么好骗的吗？傅承已经看出来你是装的了, 他都没来安慰你。”
    “我知道啊, 信不信他还会夸我演技好, 没给他丢人？”桑洛洛一句话就差点把童玉给噎死。
    “想搞我心态？”桑洛洛将纸巾揉成一团, 扔进垃圾桶，嗤笑一声, “还是先锻炼自己心态吧, 这也太脆弱了。”
    童玉靠在墙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桑洛洛掉头往回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嫣然一笑：“姐姐, 走呀，不会这就认输了吧？”
    她眼眶还泛着红，但因为笑得很甜, 所以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怜，反而像三月里桃花的颜色，别有一番风情。
    童玉闭了闭眼，紧紧攥着拳头，牙都快咬碎了，才把那股子闷气咽下去，跟了上来：“你别得意，我不会认输。”
    “那样最好。”桑洛洛放心了，就怕她直接崩溃，后面就不好玩了。
    两人走到拐角的地方，发现傅承和顾景岐都没走，站在那里等着。
    桑洛洛快步跑上前，假装没事：“走吧，快回去了，别让庄导久等。”
    关于刚才的事情，只字不提，转移视线的举动略显刻意。
    不过这显然缓解了顾景岐的尴尬，童玉是他带来的，结果闹到现在这样，他真的挺为难。桑洛洛不计较，他马上跟着道：“走吧。”
    说完就在前面带路，桑洛洛刚想跟上去，被傅承拉了一下，只得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他。
    童玉紧紧抿唇，从两人旁边飞快走过。
    傅承这才松开手，低声道：“你这粉丝演得略生硬，有点假了。”
    “假就对了。”桑洛洛说。
    她刚被童玉欺负了，就算迅速收拾心情，那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影响。所以，不自然才是她现在该有的状态。
    “我的意思是，你今天一整天演的都有问题。”傅承说得更清楚一点，“真粉丝见了偶像，那都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哪里像你那么镇定自若。”
    桑洛洛有点开心：“你看出来了？那你说，顾景岐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她本来也不是顾景岐的粉丝，别人怎么想无所谓，她不能让顾景岐以为她真喜欢他，书中觊觎男主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所以，你承认不是顾景岐粉丝了？”傅承微微挑眉，“为什么要假扮粉丝？”
    桑洛洛眨眨眼，冲他笑了笑，却不说话。
    这意思就是不想说了。
    傅承摇摇头：“你就不怕我告诉顾景岐？”
    “咱们俩谁跟谁呀。”桑洛洛拍拍他的肩膀，笑得更甜，“我也还要替你俩保密不是？”
    傅承：“……”
    她还记着呢，小姑娘挺记仇。
    两人回到之前的包厢，文老师已经到了。
    文老师是跟庄淮完全不一样的类型，留着半长的头发，用皮筋束在脑后，不苟言笑。
    几人跟他打招呼，他都只是淡淡“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