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嘱咐过她,要学会拒绝。但初依和外面那帮,还牵扯一起长大的师兄妹情义,他们,并不真的了解人家关系有多深。
前面初依已经出了玻璃门。
风从开门的瞬间灌了进来,他们迎风出去。
初依站在门口,看她的师兄弟都还在。
一堆人,十几二十多个。
初依说,“你们还不走?”
铁蛋扔下烟头,跑过来说,“祁白怎么样?”
初依看着他,冷冷的声音说,“铁蛋,你这第二次了!上次为了王鹏,你给我爷爷告状。这次,又为了祁白,给我下套。”
“这叫什么话!”铁蛋一下变了脸色,无法置信地盯着初依,声音带上怒气,“咱们一起开公司,一起落魄。我干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我对你不好?你这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初依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好的也有了远近亲疏是不是!”
“胡说!”铁蛋气的哆嗦,“你这样说我?良心呢?”
强子蹿过来拉他,“铁蛋哥!”
铁蛋挣脱他,对初依喊道,“这是你和祁白的事情!我沾了什么邪霉,你算账算老——我这里来了?”他本来想说“老子”,千钧一发的时候还是咽回去换词了。
周策看着乔宴,用眼神担忧地问,“不知是不是又要打架了呀?!”
乔宴面色如水。
却没想,初依不退反进,上前一步,看着铁蛋,一字一句地说,“咱们说过的话,一个吐沫星子一个坑!上次你怎么和我爷爷说,——不得同门相残!”她一指身后祁白的方向,“今天,你动手了吗?”
铁蛋的表情千变万化,最后他语气一软说,“那不是他叫的吗?”他有点崩溃般,蹲在地上,“他自愿的呀,他求我们的呀。”
初依居高临下,用周策和乔宴从没见过的一种冷硬眼神,眼锋压着地上的人。
强子偎到初依身边,也陡然软著语气说,“初依姐,今晚我没动手。但真的是祁白哥求他们的。”
周策莫名其妙呀,这些人怎么这么怕初依,不是应该帮祁白情感施压吗?他看着乔宴,手肘碰他,又用眼神询问,“这搞什么?”
乔宴却好像已经有点明白,那些人比他们更了解初依,估计知道初依真的生气了。他淡声说,“看着就行。”
初依转头来,对他们说,“等会我自己走。”她的视线对上乔宴,说,“我家今晚空了!”
她是个坦荡的人,纵然说着这么暧昧的话,也带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正气。
周策:“……”
乔宴点了点头,推着周策走。
周策心里直骂人,“这是打完斋不要和尚!”
这种老式的医院,都是大门对楼,中间一个大大的花坛,周策和乔宴绕着花坛走。
乔宴沉默。
周策心里嘀咕,开口却也怕初依听到。
他们刚拐过的弯,就听初依说,“咱们这一派形意拳,走的是刚猛路子……我爸要知道,教你们一场,就是为了打同门的师兄弟,帮他追女孩,心里一定很高兴,再也不怕这手艺失传了。”
周策和乔宴脚步很有默契地停下。
层层叠叠的花丛另一边,越过牡丹,玫瑰,大蔷薇等等枯枝败叶,初依已经挪到了她师兄弟中间。
大家都如临大敌看着她。
又心里侥存希望。
初依手抬起来,轻飘飘搭在强子肩膀上,“船行有舵,修道从师!你们,好久没练手,今晚都只会用脚,这不行!把式不能丢。”
“别!”强子的声音一扬一挫,人已经腾空,随即后背着地狠摔而下,水泥地摔的他能岔气,翻转着哀嚎道,“妈呀!姐!我说我没动手!”
铁蛋拔腿就想跑,几步远的花坛边靠着拖把水桶,他心念一动,抢过来也许可以过几招?
初依左手轻轻一抬,手掌吐劲,对着他背脊后心就是一下!
铁蛋几步前冲直趴在地,摔的浑身散架,想一搏的心思直接歇菜。
“那话我爸怎么说的?”初依看着铁蛋,又看周围几个,“两军交战,千军万马之中,也得能闪转腾挪。走亦打!”她手一抬,两腕相交的瞬间,变掌为拳,猛力吐劲,旁边的一个师兄软下了。
“初依——”那人哀嚎。
初依左拳一压,右拳刚猛而出,雷霆之势,左边一个魁梧的师兄捂着手臂倒下。他想挡一下,却觉手骨要断,他疼的心肺抽在一起,吸着寒气投诉,“……初依,你看我身体最壮,还加劲了是不是?”
初依收回手,看着他老实说,“真没有!我一视同仁!”手肘平举,左手拳在肘边,对上另一师兄。
那人很激灵,一看这起手式,那是要打壮烈的。转身就跑,一边喊,“初依——千军万马之中,能闪转腾挪,不代表可以分.身抓人。大家都跑!”
师兄弟反应过来,撒腿都散!
初依只有一个人,追着一个是一个。
“一箭射空,当空不空!你们要和自己比运气!”她双拳齐齐出,那师兄拿起旁边拖把想挡,初依不躲不避,双拳直上拖把杆,电闪雷鸣的力道,拖把杆应劲道而断。那师兄挥舞着拖把杆倒在铁蛋身边。
“妈呀!”那人疼的呲牙咧嘴。
铁蛋砸着地说,“我刚刚就想用这个拖把呀!”
周策看的心跳急速,又满腹好奇,“那一箭射空,当空不空什么意思?”
“解签的话。”乔宴隔着花丛,神色担忧,随便答道。
“我问什么意思?”
乔宴觉得他烦,这是个梅开二度的签,他怎么说。
周策却不放弃,又问,“那你觉得初依知道什么意思吗?”
乔宴依旧紧张地看着初依,她动作严密灵敏,又简洁朴实,一个个师兄弟倒地,跑一半,抓住的都是一招。
初依抓住最后一个师兄的时候,已经跑到门口这里,看到周策和乔宴都在,她很冷静地说,“我不这样,祁白的妈妈会去他们家闹的。这里有医院,他们可以就近住下。”
那被抓的师弟以为见了熟人,又是初依的老板,她会注意形象手下留情,急急说,“对对,师姐这样就够了!我就……”
不等他说完,初依变拳为掌,忽而平推出去,看似无意,其实大巧若拙,那孩子一下扑进花丛里,哀嚎道,“操!师姐这里脏的很!我宁可躺地上。”
初依随口说,“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
乔宴二话不说,从后裤袋掏出钱来,从钱卡里抽出来两张,扔在那花坛边。
初依愣了一下,随即看着他,千言万语。
她的小师弟从里面哀嚎着爬出来,一把各抓着100块钱,那孩子忽然欢喜起来,喊道,“姐!这拳理竟然是真的。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
初依瞬间觉得自己被打败了,对乔宴说,“这句话,我爸以前怎么说,他们都记不住,还没二百块钱好用。”
乔宴拉着她走,左右看,“这地方,一定真的有监控。”
初依一想,“那早前的地方,没有监控是吗?”
“新开垦的地界,路都才修好,政府哪里有闲钱装监控。”乔宴领着她过马路,三人很快地跑远了。
周策一边跑,一边笑着说,“真是开眼界,初依——话说刚刚我还怕男方家找你的事,怪你,结果倒好。你直接帮男方报仇了。这招祸水东移,你怎么会?怎么可能想出来?”
在他心里,初依还是很老实的。
乔宴抬手按了下初依的头,说,“初依会拐弯!”开了车门,把她塞了进去。
车一开,乔宴顺口问副驾驶的初依,“待等春来,彩在其中。你听过吗?”
初依莫名其妙,“没呀?”
乔宴说,“放心了。”
周策拿着手机,笑倒在车后座:
手机上显示,“观音灵签,六九签,解曰:一箭射空。当空不空。待等春来。彩在其中。是为,梅开二度。”
第40章 夏听音
乔宴的车向初依家的方向开去,周策坐在后座,拿着手机笑。
那笑声没有修饰,有点缺心少肺的简单。乔宴从倒后镜看他,“好久没见你这样笑了,看什么那么高兴?”
周策把手机放下,压着一脸笑看他,“没呀?”
乔宴却笑了,对初依说,“你看看他。”
初依从副驾驶回头,对上周策,他憋笑憋的脸都红了,她说,“你的脸都红!”
周策把手机塞进大腿下面,往前一点,靠近初依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笑?”
“为什么?”初依问。
周策看乔宴一眼,得意地说,“我在想,有人肯定觉得,这烂桑塔纳,是他一辈子开的最舒服的车。”
初依顺着他目光看去乔宴,“他说什么?”
前方红灯,乔宴的车在十字路口停下,知道周策在笑他,初依坐在他的副驾驶,最烂的车也变成了好地方,其实他心里确实是这样觉得,他回头看周策,问他,“你怪忙的,也不喜欢去九街十六巷,要不,你在这地方下车?”
“这儿?!”周策惊悚了,“这么偏远的地方,你不怕我被截杀了呀!”
周策一说完,又一想,扯了扯初依说,“要不你和我一起?你在我就不怕了。”
初依的手机响起,她去掏电话。
乔宴嗤笑出声,回头说周策,“没出息!”
“喂——”初依接了电话。
听了几句,她挂了。
乔宴问,“是不是医院的事?”
“嗯。”初依把手机装起来,“没事,他们都没事,但铁蛋刚刚说,祁白让他们都住院。”
乔宴微微皱眉,觉出她的语气有点发愁,“你不是正好也是这打算?”
初依说,“不是,我是想过他们可以趁机装一装,但还没说。想着蛋泥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再说,却没想到,祁白让他们都住院。”
“你担心住院费?”周策趴在她身后的椅子上问,语气很现实。
初依摇头,“铁蛋说祁白会付的,让我别管。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