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戏还在后头呢,郭暖派出的一百多个官差在这七八千考生脱下的衣服,留下的考试工具发现了不少违规物品
比如假监照,有些监照的官印还挺像那个回事的,但是印章红泥粗糙模糊,假的不得了,至于纸也是小作坊的出品的,根本不是皇家特供印刷的桑皮纸。
假监照搜出來十來张,拷问一番,这帮考生说是花十两至一百两不等的价钱从长安隐蔽小刻章作坊里买來的。
而被搜出的鞋子,一大堆放进箩筐里,郭暖捏着鼻子用木棍拨动这些臭烘烘的布鞋,这些家伙的脚可真够臭的啊,千层底的鞋底,还真不是徒有虚名呢,看一双双破烂朴素的鞋子,沒仔细看,还以为是乞丐穿过的,其实这是特意做旧的作弊鞋子,鞋底中空,夹着很多纸片资料呢。
当然根绝的是,一位官差发现有个考生从进场到洗澡的过程,不像其他考生叽叽喳喳地乱叫,这小子一声不哼,脱衣服便脱,嘴巴闭地很紧,监照上写着这考生也不是哑巴呢,官差有些疑惑了,此人必有反常啊。
盘查了半天,最后官差总算把这个“哑巴”考生的作弊工具搜出來了,原來他嘴巴里一直含着一个空心的核桃壳,这个核桃壳大约小鸡蛋那么大,里头是中空的,把一小捆卷纸条塞进去后,经过加工和粘合形成一个核桃壳,含在嘴巴里当然沒空说话了呢。
郭暖啧啧称奇,这个核桃壳敲碎后,里头有三卷本的纸条,半指宽,一卷展开有一米长,上面全是芝麻大小的小字体,这是用牛角笔雕刻的,佩服啊,估计《春秋》《诗经》都全被抄上去了,要是带入号舍里,展开慢慢看个三四天,那个高分是沒什么问題的。
当然一些比较笨的考试,往往是在馒头里塞一卷字条,或者在灯笼里做文章,灯笼的骨架是用细竹子制成的,竹子里头中空,这是常识,容易被作弊者钻空子,作弊考生能把心思打到这个细节上,检查官也自然不会忽视。
搜出违规的灯笼十六盏,三十几个作弊馒头,藏有暗格的食盒五盒,砚台二十多块,毛笔六十多支,以及衣服一百多件。
尤其是有一件衣服,特别引起郭暖的注意,这是个化学人才啊,在临考的一个多月里,市面上曾经风传过一种隐形墨水,当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异常神秘,郭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派人打入地下交易地点,这是墨鱼牌隐形药水。
这种墨水看上去跟研磨的砚台墨差不多,但是它是墨鱼汁加上一些秘制中草药炼制的,把文字写在衣服上后,在太阳下晾晒干,原本乌黑的字迹便会隐去,无色无味,看不出什么猫腻。
如果考生把这件衣服用水打湿,字迹便会慢慢显现出來了,如果不是郭暖得知了这个绝密级的作弊方法,这样的作弊工具还真可能逃避考场官差们的火眼金睛了。
郭暖看着这个双脚有些发颤的考生,那满脸后悔之意,可惜晚了,证据确凿,郭暖把衣服当众烧毁。
洗澡流程过了后,第三炮已经打响了,这时候天刚破晓,天亮了,鸡也打鸣了。
郭暖看到了远处从池子边缘跑上來穿衣服的李端,他看起來一脸从容的样子,显然很有信心。
而李适大舅子,郭暖可惜沒有看到,他颇有些失望呢,话说要是看到这尊贵的太子爷当众裸.奔洗澡,那真是太有意思了呢,不过七八千考生扎堆像个菜市场般推推搡搡着,郭暖要找到李适倒是有些不容易呢。
至于乔云,这个家伙也狼狈地爬上了泳池,用最快的速度穿衣,左顾右盼地,好似刚刚被看光了,憋屈得活像个被调戏过的小娘子。
由于郭暖位于不显眼的地方,所以乔云倒是沒有发现郭暖,不然定是吃惊不已呢,而躲在暗处的郭暖也在犯迷糊了,这个乔云顶过了七八个环节反作弊检查,压根沒有什么纰漏,难道他是真的沒有作弊呢,还是真的沒有作弊呢,总之郭暖认定这个不学无术的官宦小子一定是会作弊的,只不过他隐蔽得好呢。
郭暖想到这个念头后,他倒也是不急,反正考试为期三天三夜,这乔云要是想作弊,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刻呢。
在第四炮打响开考之前,郭暖他们这些监考官员必须要完成全部反作弊工作环节,时间紧张啊。
“浮票,代考,拿下。”一个官差对比着一个头发还湿漉漉的考生喝道,随即两个便装彪悍大汉一扑而上,容不得这个代考的考生连连喊冤枉。
郭暖对比着官差递过來的证据,他点了点头,这小子确实是枪手呢,虽说监照一环节侥幸躲避过审核,洗澡检查也沒有发现违规工具,但是人嘛,确是顶包的呢。
郭暖把演悲惨可怜戏无比逼真的这家伙抬起下巴,分开他额前散乱的头发,这家伙原來是个枪手作弊界有名的人呢。
“大人,此人在枪手界号称‘半炷香’”一髯须大汉官差拿着一张通缉画像对比此人道。
原來这个一炷香枪手往常两届会试里都为人代考,尤其是在山东一带,他一手包办了一个山东籍考生的乡试,县试,府试,让那个考生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贡生,乃至进士二甲,若不是殿试还有面试环节,雇主考生只得替下代考者在殿试参加面试考核,当时由于该考生考核表现错漏百出,神色异常慌张反常,当时的巡考官怀疑才露了马脚。
随后的通缉半柱香枪手,但是这家伙捞走雇主三千两白银后,立马跑的快,沒想到如今这个枪手贼心忒大,估计是把枪手费花天酒地消遣散财完了,穷困潦倒恶胆横生又在两年后的这一届会考出现了。
“恩,把这个半柱香用枷锁锁起來,押送刑部司衙审理。”郭暖为这个有实力考中进士的高级枪手默哀一分钟,话说这家伙好端端当个枪手干嘛,有实力考进士,当官也不错呢,可惜走了歪门邪道,倒是个怪胎。
第四炮打响了,这时候刚刚是七点多的清晨,该是到了吃早餐的时刻了,由于早餐的馒头粮食都是自带的,监考官和巡视官都到齐了后,检查完毕的考生们陆陆续续进入自己考号的号舍。
郭暖看着一个个像个茅坑小屋号舍被反锁,他感叹这些家伙要自求多福了,好好考,能熬过去考取功名,一切考试带來的煎熬都不值得一提了呢。
由于号舍是一间间小舍笼字,四面围墙,上面沒有屋顶,露天,倒是沒有活像一个闷棺材呢,不然这几天都在一两平米的蜗居里吃喝拉撒睡,还要绞尽脑汁答卷,非得憋成疯子不成。
居高临下,站在塔楼上俯视全场号舍的郭暖,此刻他看着那个第一千八百二十一号的号舍,号舍顶露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太子李适在那里的一举一动。
“额,这大舅子….”郭暖沒想到太子李适一进号舍后,倒是不慌不忙地把墙壁一侧放着的木板架在两侧墙壁的砖头缝中,铺成床板睡起觉來了,郭暖有些无语,话说这悠闲淡定的样子,郭暖估计太子真的是不在乎考试,來打酱油的呢。
至于其他几千个考试,郭暖俯瞰着下方号舍,几乎全部人都顶住半夜里进场检查流程带來的倦意,即使哈欠连连,考生们依然奋力磨墨提笔,哪里像李适这样一进考场便睡觉的啊。
虽说郭暖作为监考官看不过眼李适这样纯粹打酱油的做法,可是人家考试爱咋咋的,他也不能把刀子架在考生脖子上逼他考试啊。
环视一周,郭暖总算找到了李端的号舍,在大院子的东北角落,话说要不是郭暖站立的角楼有三十几米高,还真很难一展广阔视野看到整个大院景观。
李端在三千六百一十号舍,郭暖赞叹地点点头,李端不愧为大才子,当绝大部分考生还在研磨墨水,或者提笔踌躇不前难下笔之际,他早已刷刷笔墨挥洒,神速做卷中,对比李适的不作为,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啊,想到他为李适顶风作案做假证的场景,真有种不成钢的感觉,太子太不成器了,白费了郭暖一场忙活。
郭暖眼睛一亮,他扫了一圈,在西北角看到了乔云这个臭小子,此刻那抓耳挠腮的滑稽模样,差点让郭暖逗笑了,俗话说平时不努力,考试干着急,这家伙就属于这种典型呢。
看他一头着急的模样,差不多都过了半个时辰了,大部分考试都已经写完一页纸张了,这小子愣是雪白纸张,瞪着小眼看着白纸不知道干什么。
“不会做就先填饱肚子吧。”乔云嘴里郁闷地嘀咕了一下,说罢,他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干馒头,囫囵吞枣般把馒头吞咽下去,差点把他噎死,干咳了一阵,直翻白眼,所幸最终在墙角摸到水壶,咕噜灌了半罐子才缓过气來。
郭暖看到乔云郁闷地把吃剩的半个馒头朝墙上扔去的举动,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引來巡视的一众官差不知道为何大人如此开怀,当然乔云也压根不知道呢,此刻在远处角楼上郭暖正在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呢,去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