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悦尽量组织语言,让两个门外汉能理解她的意思,“我这么说吧,搞制药到兰老这个级别,已经能自成一套体系,哪怕是跟怹同样水平的专家,要看懂怹的资料,也得费一番工夫,更别说我这种比怹水平低的了。
可今天我看到的所谓兰老留下的科研资料……怎么说呢,反正我轻轻松松就看懂了,明显不在那个级别。”
这下,吴端理解了,便追问道:“您的意思是……科学院拿出来的并不是兰老的资料,而是某个或某些水平不如他的人准备的。”
董悦想了想,给出一个十分保守的答案:
“不排除这种可能。”
闫思弦和吴端对视一眼,都觉得科学院内部问题很大。
吴端有问道:“您觉得鲁仁松有可能成为突破口吗?”
董悦沉吟片刻,“我们都是兰老的学生,所以见面有种天然的亲近,但要真说交情,不过点头之交,我不确定,但如果你们需要我联系他试试……”
“请您帮帮我们。”闫思弦诚恳道。
“好,那……我抽合适的时间私下里联系他——就这一两天——有了进展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闫思弦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今天真是麻烦您了,那现在……送您回诺氏还是……?”
“回诺氏吧,有个重要的培养实验,我得回去盯着,不能离开太久。”
送完董悦,吴端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手下刑警,接起电话后按了免提。
“吴队!可能被兰向晨接回家的病人找到了!”
“什么人?”
“一个病人——我的意思是,不是兰向晨的亲戚朋友,而是一个他接诊过的癌症病人。
说起来还是咱们系统内部的人,叫李平昌。”
吴端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闫思弦倒是接过话头道:“国保支队队长?”
“没错!就是他!”
吴端给闫思弦递了个诧异的眼神,意思是“你什么谁都知道”。
闫思弦耸耸肩,意思是“过目不忘怪我喽”。
吴端表示不想跟故意炫技的妖孽对话。
只听电话那头继续道:“李平昌一生未娶,是个老光棍,没有子女,父母去世,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也在3年前相继去世……”
“孤家寡人啊。”吴端道。
“是啊,”刑警继续道:“三年前,也就是李平昌的最后一位亲属——他的姐姐去世的同年,他被查出患了直肠癌,先后经过两次手术、放化疗,这期间兰向晨一直是他的主治大夫,李平昌也一直积极配合治疗,甚至被市人民医院肿瘤科评为抗癌模范,他的照片现在还挂在肿瘤科的激励墙上。
半年前李平昌病情再次恶化,但与以往不同,这次检查出癌症恶化后,李平昌没有入院治疗。
不仅如此,他还遣走了家里唯一的保姆阿姨——据我们了解,这位保姆在李平昌家工作足有十年了,李平昌接受治疗期间,就是她一直在身边照顾。
还是在半年前,遣走保姆后不久,李平昌就失踪了。”
吴端思索片刻道:“有没有可能是寻求了安乐死?”
癌症患者无法忍受病痛折磨,从而自杀或者寻求安乐死,并不少见。
“不太可能,”电话那头的刑警道:“在失踪前,李平昌签订了一份遗体捐赠协议,他愿意将遗体捐给医学院,用做教学解剖。
这份协议签订后不久,他就失踪了,这跟偷偷寻求安乐死的做法前后矛盾。”
刑警给出结论道:“如果兰向晨将一位病人带回家——进行新型药物实验——从现在的调查结果来看,李平昌是可能性最大的人选。
他孤身一人,自己就能对这件事做主,没什么外部阻力,而且他本身就是个心态积极的病人,又有为医学献身的觉悟。
吴队,这条线我们要继续跟下去吗?”
“跟。”吴端道:“说说你的打算,怎么跟?”
“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打算出一趟差,去拜访一下李平昌的保姆——被他遣走以后,保姆阿姨回老家养老了。
再者就是走访李平昌的朋友、同事,他虽然没有亲属,但做出这样的重大决定,总要找人交代一下后事吧,毕竟是个正处级待遇的退休干部,不至于穷到没得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