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淑兰的表情就是答案,她的确不知道。
得到了答案,闫思弦并不给对方缓冲的时间,而是继续道:“两个月,从怀孕时间来推算,她那时候就住在疗养院,那种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楚梅能接触到的男人其实非常有限,又有DNA比对技术。
即便楚梅自己不愿意说,只要下点工夫查,很快就能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关于这一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谁跟楚梅关系暧昧之类的。”
这下,龙淑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别的神色。
那神色一晃而过,闫思弦隐约觉得应该是惊恐。
“你们……找到梅梅了?”
“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愿意我们找到楚梅?”闫思弦反问,“还是说,你不愿意我们找到活着的楚梅?”
龙淑兰没有回答,她突然起身,却被手铐拉扯回了座位,这使得她在那椅子上弹腾了几下,似乎想要挣脱手铐的束缚。
“梅梅在哪儿呢?!啊?!我要见她!”龙淑兰大喊道。
李芷萱想要开口,闫思弦知道她要说出楚梅的死讯了,迅速在桌子下拉了她一把。
闫思弦可不想看着龙淑兰哭天抢地——无论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
闫思弦继续道:“你想见她?可楚梅不想见你。像你这样一个出了事儿就推她出来挡剑的母亲,她怕得很。”
撒谎和诱供似乎能画上等号,但其实又不太一样,闫思弦此刻已走在了审讯的灰色地带。透过单面玻璃看着审讯室里这一切的貂芳和冯笑香,一起为闫思弦捏了把汗。
“你胡说!”龙淑兰一会儿看向闫思弦,一会儿看向审讯室的门,好像楚梅就在门口。
门在她左手边,她越是看向那门,就越是向着椅子右边靠,似乎想要离门远一些,离门口假想的楚梅也远一些。
闫思弦不理她的否定,继续道:“我一直在想,仅凭几个疯子,想要成事,是不可能的。
不说别的,毕竟是交换杀人,仅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下手对象这一点,对疯子们来说就很有难度,万一找错了呢?
他们需要一些行动方便的正常人帮助,而你就是最早加入疯子团伙的正常人吧?甚至,我怀疑组织这个疯子团伙的人,根本就是你。
这要查起来,的确有难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查到。比如去查你在四医院做护工时的请假或者旷工记录。
你要帮疯子们做好下手前的准备工作,观察仇人的生活规律,选择下手的地点和时机,这都需要时间,总有那时候的同事,或者被你护理过的病人家属能记得些什么吧。”
龙淑兰突然靠向了椅背,她想要交叉抱臂,可是碍于一只手被铐在桌子上,无法完成这个动作,只好作罢。
她的肢体动作透出了一种“说来说去你不还是没证据吗”的意思,有点得意,脸上又藏起了这种得意。
此刻,面无表情便是她的面具,她摇头道:“该说的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你们都想害我,尤其是你!都是你指挥的吧?!”
“你明知道法律对精神病人的量刑标准——这是你们开展报复前必做的功课。
你很清楚,只有完全无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才可以免于刑罚,而精神病人的行为能力程度,最重要的判断标准便是大脑是否有器质性损伤。
你们做过的每一起案件,挑选的凶手都是大脑有器质性损伤的精神病人。因此他们能顺利逃脱刑罚,你们的计划总能得逞——法律竟然成了你们这些凶手的护盾。
你明明懂得这些法律,却还是将楚梅送走——或者说赶走?——在有了’楚梅畏罪潜逃’的假象后,你才好把疯子团伙的事全推在她身上啊。
我看过楚梅的病历,别说什么器质性损伤了,她连’有精神疾病’都算不上,顶多就是有些心理问题。
这也正是楚梅恨你的原因,是你亲手把她推进了火坑。
你想过吗?楚梅落网后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中国可是有死刑的,而她手里并没有’精神病人’这块免死金牌。”
龙淑兰干脆沉默不语。
闫思弦的心中其实是有疑惑的。
对龙淑兰来说,楚梅的死是意外还是设计好的?
他故意隐瞒了楚梅的死讯,暗示他们抓到了楚梅,活的,可是龙淑兰没有表现出发现计划并未得到实施的诧异,更多的是担忧——不知该如何面对楚梅的担忧。
闫思弦看了一眼单面玻璃,他希望玻璃外的冯笑香和貂芳也能注意到这一点。
两人的确也注意到了,因为通过耳机,他听到了两人的讨论,准确地说,是貂芳的自言自语。
“难道楚梅真是自杀的?……不是龙淑兰害死的?……其实,我也一直觉得不会是龙淑兰,毕竟是她照顾了那么久的女儿,虎毒不食子啊……再说,她想害死楚梅,机会很多吧,不用等到现在……那就只剩一个调查方向了——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