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喻浅浅饮了一口茶,润润嗓子道:“你说,我要如何放他回府?”
“殿下,不如让他交赎金!”
冯二笔一语中的。
霍延也颔首:“郭府在庆州经营多年,恐怕搜罗的钱财不计其数。”
“是啊,那么多钱呢。”
楼喻感慨一句。
郭濂从庆州攫取的钱,要是都能花在庆州建设上,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果然不出所料,没一会儿,楼喻便收到传信,说是郭濂哭求着要见他。
一想到郭府钱财,楼喻立刻精神抖擞,带着霍延和冯二笔去见郭棠。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郭棠了,乍一见到,简直瞳孔地震。
这是郭棠吗?!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先还算英俊的脸,如今已经鼓成一个球,那双独具特色的桃花眼,都被肥肉挤成一条线了。
冯三墨到底喂了他多少吃的?!
郭棠被软禁这么久,早已失去反抗能力,天天吃饱喝足睡大觉,不长胖才怪。
他清楚自己如今模样丑陋,再见楼喻出落得更加俊逸如玉,不由自惭形秽,眼神闪避。
他和楼喻想得不一样。
他虽然怨楼喻,但不恨他。
他和他爹坑害在前,只不过楼喻技高一筹赢了他们罢了。
沦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依稀记得爹跟他说过要去隐居,眼下爹都瘫了,郭棠再无其余念想,只想侍奉床前,好好照顾他爹。
楼喻震惊后,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你爹中风了,你想回府照顾他?”
“是。”
“也不是不行。”
郭棠臃肿的眼睛迸发光芒,激动上前:“当真?”
霍延立刻上前拦住他,眉眼锋锐。
那双眼中的警告显而易见。
郭棠瞅着他,默默退后一步。
大概是同类之间更容易理解彼此,郭棠敏锐地发现,霍延与以前不一样了。
准确来说,是待在楼喻身边时的气场不一样了。
不过,他已无暇思考这些,忙问:“你想要什么条件?”
楼喻毫不客气:“你爹这些年搜刮了多少钱,就得还多少钱。”
“什么?!”
楼喻皱眉:“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你爹把钱藏哪儿了,你是郭濂唯一的儿子,他能不告诉你?”
郭棠眼眶蓦地红了:“可我爹如今卧病在床,若是钱都没了,我们如何过活?”
“你爹还是朝廷命官,朝廷会发俸禄的。”楼喻无情提醒。
郭棠哭丧着脸:“可是从去年开始,朝廷就时不时拖欠俸禄了。”
只是郭府有钱,郭濂又不在乎俸禄那点小钱而已。
楼喻:啊这……
朝廷已经这么不讲究了吗?
“除了你爹,府衙其他官吏也拿不到俸禄?”
郭棠:“这我就不清楚了。”
楼喻一时竟生出几分同情。
给朝廷干活还拿不到俸禄,实在是太惨了。
官就算了,家里多多少少有些产业可以支撑。
可一些底层小吏就惨了。
郭濂自己都拿不到俸禄,还会给小吏发工资?
不可能!
“我会给你们留点钱过日子,”楼喻大发慈悲道,“那么多钱也花不完,留着做什么?”
郭棠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比郭濂要识时务。
在知道他爹中风后,他就明白,郭府再也挡不了楼喻的脚步了。
“我答应你。”
交易达成。
亲眼见到郭府财宝前,楼喻完全不敢相信,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府,就能积攒出这样泼天的财富来。
看着成堆成堆的金子和银子,看着一箱又一箱的珠宝,饶是楼喻,心脏也忍不住砰砰跳两下。
他努力告诫自己:这些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默念几遍后,眼中渐渐清明。
霍延见他目光清澈,毫无欲念,不由喟然一叹。
面对这样的金山银山,这世上能有几人会不心动呢?
那些搬运箱子的府兵,一个个都已经脸红脖子粗了。
要不是霍延管得紧,他们恐怕早就控制不住哄抢起来。
而身边这位世子,总是不一样的。
乍然得到这么多财富,楼喻痛并快乐着。
这么多钱财,他总得让人统计出具体金额吧?
管财务的必须要是他最为信任的人。
想起他自己还有一大摊子账要算,楼喻就觉得心累。
光是新城建设,每一日的流水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这件事以前也是魏思负责的,如今魏思独管户籍工作,他得再找个靠谱的人顶上去。
财务组是时候要培养了!
他在现代虽是咸鱼,但到底耳濡目染一些公司事务,还记得财务管理方面的知识。
王府里是有账房的。
楼喻将账房召来东院,问:“你来王府多少年了?”
账房恭敬无比道:“回殿下,已经有十二年了。”
楼喻点点头,那还挺久的。
“你平日都是如何记账的?”
账房:“小人每日都会将王府用度与进账记在账簿上,不敢有丝毫遗漏。”
楼喻刚穿来时看过账册,清楚他是如何记账的。
当时他翻阅账册时就有些头疼,只是彼时要做的事情太多,他无暇顾及。
眼下他急需高效率的财务管理模式,这种低效的记账方式已经不适用了。
而且财务有时候体现的不仅仅是财富多寡,一个有效的财务模式,可以呈现出非常直观的事态变化。
楼喻问:“府中就你一个人管账?”
“确实就小人一个,”账房顿了顿,“不过,自从郡主回府后,王妃便让郡主管家了。”
也就是说,这些账本最终还是要给楼荃过目的。
楼喻忽然愣住,狠狠揪了一下大腿。
他怎么就忘了!
最信任的、还能管账的人,除了大姐还有谁!
大盛贵族女子,从小就会学着打理宅院,管理庶务,大姐也不例外。
至于他娘,那是个例外。
楼荃自幼聪慧,学习管账不在话下,只是在侯府蹉跎多年,能力没有体现出来。
楼喻打心眼里觉得,大姐那么聪明,肯定能够很快学会新知识。
他立刻起身,前往楼荃的院子。
经过这段时间调养,楼荃早已不像之前那般枯瘦。
她本就长得美,心情畅快、日子滋润后,整个人美貌更甚。
楼喻来时,她正坐在廊下绣花,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一幅精美绝伦的画。
楼喻暗骂谢策没眼光,又庆幸谢策没眼光。
“阿弟来了。”
楼荃笑意顿生,放下针线,起身相迎。
楼喻眼含歉意道:“阿姐,回来之前,我还说要亲手做土豆给你吃,结果到今天都没做,不如今晚我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不用了,”楼荃实在心疼他,“你天天忙着正事,哪有工夫做这事?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个假,就别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