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半夜时分,女儿突然惊哭出声,竟发起了热!
马贵和妻子急得不得了,这可怎么办?城门已经关了,他们去哪儿找大夫?
想去乡野找赤脚大夫,可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去哪儿找啊?!
就在惊慌失措时,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有人吗?里头孩子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世道,还有这样热心肠的人?
马贵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连忙冲出帐篷:“兄弟,俺闺女发热了,能不能帮帮忙?”
他说完才发现,那人身上穿的衣服,跟白天登记、发粮的穿得一样。
马贵正担心被骂,却听那人道:“发热了?这可不是小事。你跟我来吧。”
马贵没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上你闺女去看大夫!”
马贵回神,立刻招呼妻子,抱上女儿,一家三口跟在小吏身后。
夜晚寂静无声,气氛沉默得叫人心惊。
马贵看看周围,都是一片片田地,实在没忍住,问:“大人,您、您要带俺们去哪儿?”
那小吏道:“去瞧大夫,田庄上有医馆。”
马贵听他声音平和,没有不耐烦,于是壮着胆子问:“大人,这么晚,您怎么还在城外头?”
“我晚上值守,听到你们那边动静就过去了。”
“值守?”马贵不解,“大人值守什么?”
小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值守你们啊。”
马贵连忙道:“大人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闹事儿的!”
有这么好的待遇,傻子才会闹事,他们根本不用人专门晚上看守。
小吏忽地笑了:“不是怕你们闹事。殿下是怕你们新来的难民水土不服,就像你小闺女发热一样,怕你们出什么事,才吩咐我们轮流值守。”
马贵:???
这实在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怕他们出事所以派人值守?
这真的不是菩萨在世吗!
这一瞬间,一股深切的感动将他淹没。
他对小吏口中的那位殿下,涌起浓浓的感激之情。
等到了医馆,他才知道,原来这里是王府的田庄,殿下就是这里的主人,医馆也是殿下特意建的,就是为了庄户看病方便。
现在倒是给他们带来了方便。
要是田庄没有医馆,他们还得等一夜去城里看病。
城里看病又贵,他根本付不起。
等等——
他没有钱!
马贵恍然开口:“大夫!俺、俺没带钱……”
为他闺女诊治的是位年轻小大夫,生得很好看,心地也好。
方才他们来的时候,医馆门是关着的,灯也灭了,可见大夫已经歇息了。
但听到他们来意,还是毫不犹豫就开门问诊。
真是个好人!
陈玄参看他一眼:“你是新来的,可以先赊账。”
还可以赊账!
马贵惊喜万分,他不由看向小吏。
小吏点点头:“以后都是需要还的。”
马贵连连点头:“当然还!当然还!”
庆州的人怎么都这么好!
他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事了,没想到还有更好的!
庆州的世子殿下,不仅给他们提供屋子住,还给他们分配田地!
这到底是哪路神仙下凡救苦救难来的?!
他毫不犹豫在庆州落了户。
分到地的那一刻,他抱着妻子热泪盈眶,哽咽道:“世子殿下是咱家的大恩人,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努力种地,就是对世子殿下最好的报答!
妻子亦含泪点头。
怀中的小闺女露出天真无邪的笑。
新公告出来后,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供出田地给世子征用。
马贵只是犹豫了下,就跟妻子商量:“殿下想种棉花,却还要征得咱们的同意,这世上哪有这样仁厚的贵人?”
妻子道:“是啊,咱们这地还是殿下给的呢,大贵,要不咱去报名!”
“好!殿下还能害咱不成?!”
马贵就这样报了名。
冬天过去,马贵已经给自家建了一个茅草屋,其余难民同样如此,所以他家周围有不少邻居。
有人知道他报了名,不由道:“大贵啊,你真打算自家地里种棉花?”
马贵知道他们要说什么,面上乐呵呵道:“什么自家地?不都是殿下赏赐的?殿下想种什么种什么。”
其余人面上一热,换了个话题。
理是这个理,但真正愿意冒险的又有几人?
可不管怎么说,总会有如马贵这般知恩图报的人。
楼喻成功征用了适量的土地。
他叫来姚金、林大井,道:“棉花种植极为重要,你二人必须通力合作,在庆州百姓面前做个表率!”
二人异口同声:“是!”
只要棉花有产出,只要棉花能带来利益,老百姓就会自发地去种。
未来几年,庆州的农作物将会以小麦为主,土豆和棉花为辅。
转眼到了春耕。
林大井这个农务总管当得很称职,去年秋收后,庆州有不少农户都开始沤肥,粪肥、磷肥等都用上了。
楼喻向乌帖木购买那么多牛羊马匹,每日产出大量粪便,都供去了农田。
还有疏浚河道时挖出来的淤泥,也都运去肥田。
至于磷肥,除去牲畜骨头,那些鱼骨、虾壳蟹壳之类,都是紧俏货,甚至因此带动了捕鱼业的红火。
海边的渔民还因此多赚了些钱。
一环扣一环,这些都属于联动效应。
等到来年,农户获得丰收,拥有更强的购买力,就又能带动工商业的发展。
如此循环往复,庆州城会越来越好。
就在农忙时节,郭府忽然收到一封信。
这封信到了楼喻手上。
信是从京城寄来的,寄信人是郭濂的同年旧识,也就是同一年考上进士的好友,叫方焕。
这位方焕如今在京城任工部侍郎,算是不小的官了。
他在信中说:
“郭兄啊,经年不见,甚是想念,近来可好?听说你在庆州经营有道,日子过得很红火啊,不像我,日子过得一团糟。
“京城而今不太平啊,他们斗得昏天黑地,我真担心自己会被波及。令郎今年有十七了吧?有郭兄教导,一定才华横溢,可惜我那不成器的愚儿,实在让我不省心!
“这样吧,我让那个不成器的去庆州代我看望你,再向令郎多学些经纶,还请你多多照顾啊!”
看完信的楼喻沉默良久。
冯二笔见他神色凝重,担心问:“殿下,可是信中说了不好的话?”
楼喻摇摇头,眉头紧锁:“我只是在想,这位方侍郎的心是有多大!”
“啊?”
“眼下外头乱成这个样子,他都不担心他儿子路上遇难?”
楼喻不是在诅咒方侍郎的儿子,他只是就事论事。
冯二笔也觉得如此:“按理说,能考上进士的都不会太傻。”
此话有理。
所以,这位方侍郎说的话不能全信。
到底能有什么事,让他不惜儿子前路坎坷,也要将儿子送出京城呢?
莫非,京城出了变故?!
他立刻叫来冯三墨。
“你看看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