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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神盾局的鸡飞狗跳不同,丹尼尔这边出奇的安静。
或者说,与周围的一切相比,只有他异常的安静,也不得不安静——他似乎成为了一个幽灵。
丹尼尔知道这里是梦境,朦朦胧胧的光晕染在画面里,仿佛给面前的一切加上了美颜特效一般,哪怕是破旧的医院,也硬生生让梦渲染成了一副美景。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一个小孩。
孩子大概三四岁左右,婴儿肥的脸上是不健康的苍白,唯有仔细看过去时,才能在不时转动的眼睛上看出他的灵动。
这里似乎是一个实验室,四周是一件件鸟笼般的牢房,无数的变种人颓废地坐在角落。他们早已被数不清的痛苦磨平了神志,像极了活死人。
白大褂们抱着资料行色匆匆,不时从两侧的小单间里扯出一两个实验品,血腥的尖叫几乎响彻每一个角落。
小孩就是这些实验品中的一个。唯一的区别是,他没有在日复一日的囚禁和痛苦中丧失自我,而是暗地里积蓄力量,不着痕迹地记住整个基地的巡逻安保,做足了准备等待着机会出现的那天。
孩子的名字叫做丹尼尔,霍尔博士亲自负责的实验体。
他从出生起就在这里。按照常理,这样一个一片空白、恨不得被养成活死人的孩子不应该有逃出去的小心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回荡着、一遍一遍地告诉他——逃!逃出去!
第97章
纯白色的房间, 不知名的仪器接上无数根导线, 蛛网般延伸到中央的少年身上。
少年双目紧闭, 脸颊不正常得一片通红,眉毛时不时皱起,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还没醒吗?”房间内侧的一面墙被透明的玻璃代替, 弗瑞正站在玻璃外, 淡淡地望着里面的景象。
瘦了一圈儿的托尼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 面对弗瑞的到来,翻了个白眼便闭上了嘴, 让做足了准备等待他喋喋不休的局长大人都惊了一瞬。
此时已是午后,外面的太阳下降了几英尺,却正是最热的时候。智能管家检测到了过强的光线, 自动打开过滤挡板, 室内的光线顿时柔和下来, 浅浅地勾勒出房间的每一个转角,仿佛散发着莹莹的星光。
“我以为你没有那么心急”, 托尼顺着弗瑞的目光看向前方, 那里是他的专属实验室,一架升级版的Mark铠甲系列已经完成了大半,“怎么, 按捺不住了?”
“随便你怎么想”,弗瑞不为所动,淡定地收回垂涎的视线,重新把目光转到平躺着的丹尼尔身上, 意有所指,“已经三天了。”
“我已经答应了你”,托尼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又很快掩饰下去,重新端出那副人生赢家的嘴脸,嘲讽道:“如果我是你,就会把那堆破烂儿扔出去,随便扔给谁,乖乖等着真正的发明。”
那一天,继弗瑞懵逼全世界之后,钢铁侠成功地在半小时内赶到了小表弟身边。但他终究不是医学家,面对丹尼尔的晕倒以及常规检查的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上神盾局。
——无论钢铁侠有多么强大,托尼斯塔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于是,他与黑人局长做了个交易。
托尼帮助神盾局研发包括Mark系列战甲在内的新式武器,神盾局则倾尽全力救助丹尼尔,挽回少年的性命。
不得不说,哪怕是初具雏形的神盾局,也是拥有黑科技的神棍大户。三天的治疗虽然没能让丹尼尔睁眼,却将他的情况稳定了下来。
这也是弗瑞局长直到今天才露面的原因。
丹尼尔的安危关系着变种人、钢铁侠、甚至来自政府内部BAU的态度,饶是神盾局也不得不慎重以待。现在,他终于有底气来督促斯塔克履行承诺了。
可怜的、费劲了心思的卤蛋局长抱着空荡荡的机密库房哭唧唧。
“下一次的治疗就要开始了”,弗瑞替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目光悠远地穿过玻璃,看着丹尼尔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大顿金光闪闪的金币,还是没捂乎热就花出去的那种。
这种心痛的语气本应引起托尼富豪爸爸斯塔克的蔑视,然而托尼突然怔了一下,看了他半晌,转身,又一次无视了面前的人,仿佛被什么召唤了一样,愣愣地走到感应门前,直直朝丹尼尔走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突然间,心跳砰砰地像是要冲破喉咙跳到天上。
——虚空中,某种预感缓缓复现。
事实也正是如此。弗瑞惊讶的目光下,就在托尼刚刚走到床边,脚步踏过最后一个音节时,病床上的睡美男突兀地睁开眼。
“埃里克!”
“丹尼尔!你终于醒了!”托尼迅速把满是胡茬儿的大脸凑到丹尼尔眼前,卸下了什么负担一样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嘴巴对着丹尼尔一张一合,像是要把几天的沉默一股脑给补回来。
“天哪!上帝!你要知道我足足等了你三天,上帝知道刚得知你昏倒时我的心情有多么不敢置信。嘿,我家小表弟可是赫赫有名的堕天使,当然我不是说你名不副实,只是突然晕倒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就算医疗检查也没有结果。那些该死的医生说什么来着?熟睡?看来他们的大脑理解不了熟睡和昏睡的区别,居然……”
嘚嘚嘚……嘚嘚嘚……托尼的声音像极了嗡嗡不休的蜜蜂,偏偏被打扰的人担心尾巴上的刺,不敢随意一巴掌拍过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丹尼尔顾不得自己在梦中看到的一切,垂下眸子忍了又忍,终于在托尼也忍不住停下来换口气的时候无法再忍,反手一推把人糊到了对面。
标准的大字型。
啊,有点用力过猛……没能控制好力道的大天狗迷蒙着双眼,冲大表哥缓缓滑下的方向,没良心地默哀了一秒。
“总之,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托尼利索地爬起来按响了墙上的呼叫铃,早就等候在外面的医护人员们蜂拥而入,检查的检查,记录的记录,把尚且茫然的大天狗围了个水泄不通。
无怪托尼反应这么大,心中向来无往不利的堕天使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任由莫名其妙的仪器监控着身体……这样的感觉让他心里闷闷的,只觉得整个人都呼吸困难。
透过重重人墙,丹尼尔的目光直直看向那个终于严肃下来的人,自醒来起就严肃的面孔稍稍舒缓,心下温暖,脸上也顺应着露出一个柔柔的笑来。
“我很好”,他说,“只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让大天狗心有余悸的梦。
跟着幼年时的自己,他的记忆也涓流般一点一点回归。他记得自己是怎么触电,一个晃神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记得乍然身处实验室的仿徨,记得神志被渐渐抹平的绝望,更记得记忆里最后出现的那张脸!
那是一个男性,胡茬儿被刮得干干净净,英俊的脸上写满风与刀的沧桑,锐利的眼睛鹰皋般盯着所有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足以让他在蛊惑领域傲视群雄。
那是,属于万磁王埃里克兰谢尔的脸!
“原来是你……”丹尼尔喃喃。
那个时候,他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信息,正打算做拼死一搏,却在最后关头撞上了这个高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