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语风愣了一下,他正要开口询问,银猛然抬起头来凝视着他:“语风,如果明天我战死了,你会永远记得我的吧?”
林语风心中一惊,他正色说:“银小姐,请不要轻言生死。无论如何,现在你我就站在这里。明天如果情况紧急,你就先出城逃离这里吧。你没必要陪着我……”他踌躇着不知如何措辞。
银走上前来,美貌的脸庞正对着林语风:“我早就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即便如此,我能做的,也只是这样而已。”仿佛一阵风从身边飘过,银向前从林语风身边走开,娇躯与他擦身而过,轻微细腻的声音在林语风耳边响起:“不必那么在意,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对不起。”
银下了城楼,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少女芳香,林语风独自呆立原地,怅然若失。
很多年后林语风才明白,就在那一天,或许就在绝翼城顶与银面对面的那一刻,长长的梦境终于渐渐苏醒,他也开始面对内心深处那不愿触及的事实。
整夜无眠。
破晓前,天阴沉沉着,下着淅沥小雨。城头渐渐起了雾气,雾越来越浓,越来越厚,一望无际地蔓延开来。对面兽人营地在雾中若隐若现,只能隐约看到几个外围的哨兵在走动。到后来,连哨兵都深深地被雾掩盖了。
张蒙到要塞军务室找林语风时,看见他正坐在案牍边提笔写着什么。张蒙知道他有写日记的习惯,平时看到林语风在写日记时一般是不去打扰他的。但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张蒙径直说:“队长,对面兽人军队好像在搭建什么高台。雾太大,看不清楚。”林语风闻言立即停下笔,将写了一半的纸张顺手揣进口袋里:“走,到城头看看。”
中央城楼处,林语风眺目远望,却什么也看不见。他问道:“张蒙,你不是猎人出身吗?能不能施展鹰眼术看看?”
张蒙无奈道:“不能。鹰眼术只能用来远距离观察,却穿不透迷雾。”
兽人搭建高台,用屁股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林语风很想派支小分队去搞破坏,但大雾弥漫,对方有没有伏兵可难说得很。看着那糟糕的天气,林语风心中一黯:这对于防守方是很不利的。特别是飓风营的弓箭没法发挥出最大威力。
迷雾中,兽人部队的杂闹声不断传过来,有集结列队的哨声,有军官维持秩序的喝令声,还有铁质兵器轻碰的清脆金属响声。很显然,对方正在准备发动攻击。由于看不到对方的具体情况,人类方惴惴不安,焦急地等待着。
当第一缕阳光从天边尽头穿透出迷雾时,兽人的攻击开始了。只听对面响起悠长激昂的军号,巨大的呐喊着伴随着厚重的脚步迅速接近过来。与此同时,无数的箭矢从高空平射而来,是如此的密集,每平方米至少有五六支箭穿透。城头人类守军几乎无法在城头空旷处站立,不得不猫着腰躲在城墙掩体后面。不少掩体被射烂,后面的士兵也被射成马蜂窝,身中数十支箭。到处都是箭矢擦身而过的呼啸声,城头成了箭的海洋。
兽人连夜搭建的高台起了巨大的作用,弓箭营三千射手猛烈地向城头进行无目标,地毯式的大范围射击,完全地压制住了人类的弓箭火力。每一秒种都有数百支箭飞向城头,压得人类守军抬不起头来。凭借这种火力掩护,兽人部队以极小的代价接近了城墙。
箭雨持续了二十分钟,突然停了下来。人类士兵们刚刚松了一口气,林语风拔起长剑大喊:“准备迎敌,兽人快爬上来了!”
喊音刚落,就有一个兽人从城墙栏杆下探出了脑袋,林语风眼明手快,一剑就将他砍了下去。那兽人嗷叫着掉了下去,但后续人马立即涌上来。两个小队的飓风营士兵赶来支援他们的指挥官,与兽人部队展开了对杀。飓风营的士兵人数比兽人少,但个个长于格斗。有人持枪在前面攒刺,有人持弓在后面放冷箭,互相之间小规模配合让兽人大吃苦头。特别的,他们还有个绝顶高手作为核心压阵:在林语风强劲冰冷的真气下,没有一个兽人能挡住他一剑。往往一剑挥出,冰冷刺骨的剑气直接影响到数个兽人士兵,令他们行动迟缓。飓风营士兵逐渐压倒兽人,占据了局部优势。
但奇怪的是,兽人在感到此处城头难攻后,并没有像昨天那样一个劲继续强攻。在付出极少量伤亡后,兽人立即放弃进攻此处城防,退了下去。林语风正感到奇怪,其他各处的城防已经纷纷告急。
“报告副营长!城东遭受数千兽人猛烈攻击,秦怀请求支援!”
“队长!快去救张蒙,他被一堆人围攻,形势十分危急!”
“镇守官阁下!西北段我部防御薄弱,压力巨大!请阁下早做决定!”
但也有没有压力的城段,百里傲云所防守的城段,越多行负责的城段,还有飓风营主力防守的中央城段都安然无恙。兽人都只是试探性的进攻就退了下去。
林语风不得不抽调压力轻的城段防守部队去支援其他地方,这个城段的兵力被调走了,然后兽人立马放弃被增援的城段,转而攻击此处。于是林语风又不得不将部队调回来。整整一个上午兽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专门挑防御薄弱的地方进攻。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急于破城,而是志在消耗人类的气力和有生力量。人类守军顽强勇敢,却像憋足了劲打在棉花一样无处发泄。而稍微不注意,兽人立马攻击防守薄弱之处,形成局部以多打少的优势,一点一点地消耗守军力量。
兽人大营里,维洛登高观望着战局,渐渐露出笑容:“前线指挥官干得好!回来给他们记一功!”他看得明白,今天部队进退有序,攻防调整迅速,每每都能避开对手的锋芒,咬住对方的薄弱地点。这种指挥,必须旅团长们亲临前线观察战局才能做出准确判断。这可比昨天那种大喊一声“冲啊!”“吾皇万岁!”然后全军一起压上的简单战术高明得多。
旁边兵团幕僚道:“将军,照这个情形打下去,对方的真气部队早晚要被我们拖垮累垮。他们今天怕是坚持不到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