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羽无悲无喜,他伸手放在薛铖发上,轻轻一抓。
“你干什么,没有必要。”
薛铖肩膀缩紧,隔了十分钟左右,才把埋着的脸抬起,仍是那句:“对不起。”
他挫败地在脸孔一抹,转去浴室清洗。
三瓶输液瓶见底,薛铖叫来护士给苗青羽拔针,询问:“继续休息还是马上回去?”
刚才泄露的情绪似乎只是个幻象错觉,薛铖拿起鞋子想给苗青羽穿好,苗青羽收起脚,淡淡地说:“我还没残废。”
薛铖手一僵,退到旁边等待。
苗青羽缓几分钟,慢腾腾系着鞋带。过程他没看薛铖,就盯着地板:“节目结束了就过自己生活吧,事情过去六年,你还想沉浸多久。”
他又一次拒绝薛铖。
薛铖垂在两侧的手掌虚握成拳头:“你只说我,那你呢,苗苗,没有谁能一直沉沦在过去,我很清醒,确定我如今想要什么,你呢?”
他们之间的联系在这五年完全是空白的,薛铖纵使再有心思,苗妈苗爸不松口,他想得再多不过徒劳。
薛铖唯一还能做的,只有趁着过年过节,给苗家老宅送去祝福,长辈年岁渐长,对后辈在态度上少露严苛。
薛铖偶尔能从苗妈口中得知苗青羽一切都好,短短的四个字,支持他度过一年又一年。而在五年后的相遇,所谓的一切都好,不过是苗青羽在自欺欺人。
有谁会把自己照顾成这副样子,一切都好所囊括的含义,也许仅代表他还活着。
有的人,活着都不如死了。苗青羽所谓的救赎,哪怕到现在都还没放过他自己。
薛铖没点明,只说:“我有分寸。”
苗青羽不问哪些分寸,和薛铖的目前状态就是个死结。他无畏无惧,无欲无求,除了记挂家人,分不出更多心思。而薛铖早就身无一物,除了自己,在心底存个惦记,有了可以等待的希望,每一天就有奋起的动力,而非冷冰冰的机器人,即使在工作上投入更多时间,趁着休息喘气的机会,空虚便无孔不入,侵蚀他的四肢百骸。
人还会牵挂思念总是件好事,但不能盲目的沉浸过去,把自己当成一个罪犯。
罪犯有罪,可坐了牢还有改过的机会,而苗青羽看起来非常想把自己判除一个无期徒刑,薛铖担心,万一以后苗青羽一直解放不了自己,等某年之后只剩下他,还能活么。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梁舟舟他们约会刚回来,几个人靠在客厅的沙发里热烈讨论今天遇到的开心事和感想,看到苗青羽,梁舟舟连忙招手:“老师老师,来坐。”
梁舟舟脑袋上顶着个黑色的小猫耳朵,逛动漫世界时冷冰给他买的,他话题很多,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冷冰全程听着,没怎么参与,偶尔点头回应一下。
盛情难却,苗青羽正要过去,薛铖开口:“他刚从医院出来,让他上楼早点休息。”
“啊?”梁舟舟诧异,“今天不是约会,为什么又到医院了?”
秦骁也帮苗青羽说话,脸上不太好意思:“这事我有一大半责任,是我拉他和一帮年轻学生打篮球,结果被篮球砸到正面晕过去了。”
秦骁转向苗青羽:“真对不住啊,如果我没把你带去学校……”
方子杰的眼神在苗青羽和秦骁之间打量,问:“你们吃过晚饭了吗?今晚轮到孟江做饭,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口味?”
苗青羽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回来路上买了份粥,我上去躺会儿,晚点再下来。”
几位嘉宾说好,薛铖没跟在苗青羽身后上楼,而是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两个鸡蛋,十分钟后端了碗蒸好的鸡蛋羹回卧室。
苗青羽没什么胃口的喝粥,房门推开,薛铖把一碗冒热气的鸡蛋羹摆在他面前,说:“粥味道淡,鸡蛋羹我放了味,送粥吃比较舒服。”
他抬眉,神情淡淡,输完液后胃口极差,加上过阵子得下楼参加活动,再变相折腾自己等同耽误节目拍摄进程。
于是苗青羽懒得拒绝,粥和蛋羹一口一次轮着吃,薛铖也非常无聊的在旁边翻看杂志,他所做的行为,在苗青羽眼里是真的无聊。
节目还得录,同一间居室共处,五年后的薛铖就像一块顽石,不管他怎么冷言冷语,都摆脱不掉,那就暂时搁着吧。
夜里九点半,他们开始写今天的信。
秦骁写给苗青羽的信,总结今天发生的事进行道歉,长长的一篇,看起来很像范文,苗青羽当场就笑了,以致于薛铖余光看了他好几次,闷着口气到楼顶吹风。
薛铖每天都给苗青羽写信,可是信里的内容和他人一样乏善可陈,每次苗青羽取信回来都面无表情,他也习惯了自己空荡荡的信箱,毫无回应的追逐,在有对比下才意识到自己多像条可怜虫。
这期节目的最后一个镜头固定在薛铖对着阳台的画面上,许多观众希望他不要再坚持了。毕竟节目过半,单方面追求一个人没得到回应,起初观众觉得新鲜,发展了几个星期还这样,情感付出的方面难免会视觉疲劳,甚至引出不少攻击苗青羽的评论。
评论说苗青羽矫情装比,有人骂他高段位吊着别人,两人都是前夫关系了还装陌生,太做作。喜欢苗青羽的粉丝有组织的理性控评反击,也有把节目当笑话的观众,说这都是剧本效果,就是要看粉丝真情实感的追节目,这样热度才能炒上去。
不管节目的评论争成什么样,黑是火,红也是火,当期节目更新后,肯定有几个相关的话题连占热搜高榜,好多以前苗青羽的剧粉到他微博下留言,希望他多拍几部像《狼将》这样带感的剧,更有的黑粉扒他过去五年在做什么的帖子,胡编乱造的居多,苗青羽没在意,薛铖却一直关注网上的评论。